二丫头拎着火钳,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了一步。
花氏哇呀一声,调头就跑,嘴里虽然还是不干不净的骂着,可那跑的速度却不慢,不一会儿就消失下土坡下。
“你就让她骂去,何必真是硬碰硬,这女人嘴巴毒,你年纪也不小了。小时候耍狠可以说不懂事,你这会子再凶悍,往后的亲事可怎么办?”沈氏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道,她是很想为女儿出头,更被那女人气得肝疼,可她实在身子不济,要真出去了再出点什么事儿,那就是给女儿帮倒忙了。所以,她也只能在床上躺着干着急。
“娘,您想的太多了,就算她不胡说,咱们村子里就没人知道我凶悍?再说了咱们无岛缺媳妇的多了去了,连寡妇都大把人要,更何况我这个黄花大闺女。”二丫头脸皮极厚的摆手道。
“你啊,真是……”沈氏说不过女儿,再则女儿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他们无岛还真没有因为名声不好嫁不出去的,尤其是随家村附近多个村子,大家都穷的快要揭不开锅,能有个老婆热炕头就要烧高香了,寡妇再嫁三四次的都有,她的女儿还真不愁嫁。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脚步声,只是此时二丫头听到那脚步声后,到是一脸的喜悦,转身就跑了出去,冲着外头喊道:“爹!爹你回来啦!”
随林随独龙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的粗布短打,裤腿被绑得很扎实,身上背着个大包袱瞧着就很沉,可随独龙却脚步稳健,一点都瞧不出累。他一见女儿从屋里出来,原来绷得紧紧的脸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快步走了过去道:“我刚刚路上瞧见那老女人,看她灰溜溜的样子就知道二丫头早早回来了。”
二丫头很是自豪的拿起火钳,邀功道:“可不,下次她要再来,我非戳了她那对罩子不可。”
沈氏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父女俩的对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着好笑又心酸。
“乖丫头,瞧瞧,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随独龙将身上的包袱放了下来,拉着女儿进了屋,先是瞧了瞧沈氏的脸色,随后才将包袱放在桌上。
包袱一打开,二丫头就觉着口水直往外冒,连咽三次都觉着口水要流出嘴外。那包袱里放着碧绿的蔬菜,还有一些番薯,最最重要的是里头还放着三个鸡蛋,以及一只整鸡。
“哎呀,她爹,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啊!”沈氏被那只整鸡吓慌了神。无岛上家禽家畜就很难存活,甚至比人还容易染病,所以无岛的城里人稍稍有点家底的还能吃上点从余岛送来的鸡蛋或是无岛上少有的淡水鱼,而他们这些乡下人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两个鸡蛋,别说整鸡了就连淡水鱼都鲜少见过。
“这次帮着捕快办了点事儿,县老爷给的。”随独龙看着妻子惊慌的模样,笑容又柔和了几分。
“那……”
沈氏刚要问丈夫又做什么危险的事儿了,却听二丫头拍着手道:“哈哈哈,太好了,有肉吃了。”
沈氏将话咽了下去,无论如何丈夫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女儿也能吃上肉了。
蔬菜什么的摆不住,二丫头就下厨做了一顿好的,鸡蛋也拿了出来,两个炒了,一个蒸了给母亲吃,至于那只鸡,由于没到冬天,肉也不怎么摆的住,二丫头就准备一半拿来风干,做腊鸡,一半煮了汤喝,不但母亲可以跟着吃,她也能捞点肉渣吃,等剩下骨头还能反复放水多煮几次。
二丫头一向能干,沈氏很是放心她,虽然好奇女儿之前几乎没有碰见过鸡,却知道处理鸡肉的方法,但二丫头从小就聪慧,曾经听人说起过也说不定,这才没放在心上。
“爹,明儿我想去一趟县城。”二丫头吃过饭,坐在父亲身边说道,既然父亲回来了,她也不必小心的守着母亲,相信花氏也不敢在父亲在家的时候再上门自找不痛快。
随独龙看了女儿一眼,想着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女儿辛苦的守着家,心一软道:“那就去吧,明儿多带点铜板。”
二丫头嘻嘻笑着抱着父亲的胳膊,心里却在想着旁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可爱宝乃太萌了,谢谢乃的雷,让你破费了…3…
☆、槐树县
随家村,花家村,李家村还有沈家村,互相连着,都在靠近海边的无岛外围,随家村还算好些,至少后头还临山离着海边较远,而沈家村和李家村却靠着海边最近,比随家村更穷,据说沈家村和李家村的人多是上头岛屿犯事的罪人,被发配到了无岛,所以才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生活,又很难迁徙。
对比穷的掉渣的四村,离着最近的县城就像是富贵人的聚集地,哪怕一个铺子的伙计只要是住在县城里,那对比四村的乡下人来说就算是脱贫致富了,就更别提县城里的各家铺子的老板还有县衙的衙役,至于县太爷那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就算沾点边儿都会让人羡慕忌惮,不然二丫头这种一言不合就能拿板砖拍人的性子,恐怕光村长就能召唤好几次了,就更别提她那些个贪婪的亲戚,随老爹留点啥估计都守不住。
无岛上的人都没啥文化,官员任命大多都是皇都那边分配的,多是余岛人,基本也是三年一任,历练过后就能往上进一进。不过无岛得病率实在不低,若非没有背景或是想要放手一搏的官员,谁都不会愿意下放到这里,可恰恰无岛的人口众多,岛屿也最大,面积最广,需要用到的管理人才也最多,所以上头不得不放一部分权力给无岛人,让他们占有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职务,让他们本岛人管制本岛人,以减少外岛进驻无岛的官员数量。
槐树县是离着四村最近的县城,自所以叫槐树县,是据说好些年前这里种活过一棵从余岛送来的槐树,虽然后来没养几年就挂了,可毕竟这里有过槐树,便留下了名儿,对外也显得高大上一些。
二丫头已经进过几次县城了,不说里头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新鲜的,就说这巴掌大的县城,这么走几次也就腻了。其实无岛的县城大多都是如此,除了几个郡的主城外,其余县城只比附近的村落要好一些,会有一些走商的人路过,将一些大城市的物品少许的贩卖过来,也顺便带动起了一部分的铺子。
只是无岛实在太穷了,物资也太过贫乏,再加上病毒的侵袭,人寿命也短,连带着就是影响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要想在无岛发家致富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了。
二丫头刚到这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通过美食或是畜牧业达到存上钱财奔向余岛的目的,可惜现实狠狠的打击了她,她连饭都吃不上,还搞什么美食,无岛的土地里除了能种植一些稀稀拉拉的粗糙粟米外,就只能种植一些口感很差的蔬菜,至于畜牧业,原先想好的买只鸡买只兔,却在得知无岛压根没法存活这些比较柔弱的动物后,最终无奈的放弃了。
不过换句话说,就算她能弄到这些美食,这些动物,那么谁来买?无岛的大部分人还在为自己的肚子做奋斗,能吃饱已经是奢望了,谁还会多花钱买那些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东西。
还记得上辈子她听人开玩笑,说之所以他们的那个世界如此发达,是因为人吃饱了撑的太闲了,人先必须要能吃饱,才会想到发展,有了发展社会才会进步,才会产生商业,工业,所以农业才会是根本,才是人类最不可以失去的。
进了个木匠铺子,这里总做一些小东西,或是卖一些木材,勉勉强强也算更过的去,可这铺子毕竟在县里,所以这里的人在四村人眼里也算是富贵人家了。
铺子里的人对二丫头也算熟识,他们原先是住在随家村的,后来有亲戚从余岛上寄来点东西,就有资本搬到了无岛上,算是随家村人人羡慕的名人。
“辫儿啊,你怎么今儿来了呢?”吧唧吧唧抽着老旱烟的王老头,一嘴巴黢黑的牙,满脸的褶子瞧起来像五十多岁的人,其实他才四十出头,他有个儿子叫王树根,正是那日栓三婶子用来讽刺二丫头的那位王小木匠。
二丫头被那烟味熏退了两步,笑着道:“我爹回来了,我就上镇子里头转转,顺便过来看看。”
“哎哎!你进去吧,树根在后头做椅子呢,你上次和他说过之后他一直在琢磨。”王老头笑眯眯的说道,一副看儿媳妇的眼光瞧着二丫头,看得二丫头很是不自在,所以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其实栓二婶子当时说的也不全是污蔑,二丫头到还真的想要嫁给王树根,因为她有把握能让王树根借着这次的“比对”招入余岛,到时候余岛资源丰富,来往商贩也多,好些更是能进入多官宦的丰岛,到那个时候她脑子里那些东西就可以拿出来一点点的实现,哪怕就是办个养鸡场,也能收集够了钱将父母带去余岛。
在此,就不得不提一提沧国岛屿与岛屿之间的规矩或是说法律,无岛的人虽然多,可农业与教育业决定了这个岛屿的未来并不光明,而无岛想要去余岛,当然也不可能那么轻松,不然早八百年无岛上的人就全去了余岛,谁还愿意留下来吃这个苦。
当然,国家也不可能拴死了无岛的百姓,皇族也很害怕人数庞大的无岛人会心存愤恨,进而对他们不利,因此,必要的宗教约束,还有少少给与一些升岛优惠就成了无岛人面前的胡萝卜,哪怕再不容易追上,那萝卜也在眼前,终归不会让人失去希望想去铤而走险。
无岛想去余岛,最主要的途径就是联姻,当然只有女人嫁过去,男人娶了余岛的女人那也是女人跟着男人回到无岛,再来便是手工艺,别看无岛没法发展,可不论余岛还是丰岛甚至是皇都,都对手工艺或是说某个行业的技术性人才格外看重,不论是打铁木匠还是书法绘画,只要有一项得到了上头的青睐,那么从原本的岛屿再进一步就绝对不是梦想,不过这一条只限男性。除了以上两个途径外,卖身为奴也是个可行的方法,只是卖过去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当下人还是去青楼楚馆做特殊服务,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当然,如果以上三种方式岛民都无法达到也没什么关系,还剩下最后三个途径可以选择,一种是发了财,缴纳一定的保证金就可以去往上一级的岛屿,一种则是购买黑市的户口,一般都是余岛上的居民隐瞒下死去亲人的事实,将亲人的户口托给黑市贩卖或是一些富有人家家境败落了,就将一些奴仆的名额拿来贩卖,买了户口的人便可以乘船去往余岛,不过如果要是被官府发现的话,不论是购买者还是贩卖者都将被送往无岛最靠近海岸的村落服刑,风险还是很大的。那么,要是没钱没路子又想去别的岛屿怎么办?那就只能选择最后一种方法,那就是偷渡,只可惜偷渡可以存活下的几率是一万分之一,也就是说,有一万个人偷渡,就只有一个人可以顺利到达其他岛屿,这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能在别的岛屿上存活而不被官府发现。
只是这些严厉的法律在每个岛屿上还有它的特殊性,就比如说无岛,它是完全按照法律运行,没有一点点可以宽松的余地,可余岛却要稍稍宽容,更何况余岛以上的三个岛屿还可以通过科举来完成晋升的目的。至于丰岛,那里大多都是官宦人家,想去皇都几乎没有限制,只要不是赖着不走,小住走亲戚旅游什么的,都是在允许的范围内。
二丫头已经研究过各种方法想要带着家人离开无岛,可最终她也只能将目光放在联姻上,于是多年的观察,二丫头到没管人家喜欢不喜欢她,她就只想着自己如何可以帮助对方离开无岛,这样就算两人成亲之后,那男人在她面前也不敢指手画脚,她自然能够利用自己的长处提携娘家人。
王树根可以说是她观察的几人中,最突出的。首先他们两个青梅竹马可以说很熟悉,其次,王树根对于木工有天生的灵敏度以及才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王树根性格温柔,有些腼腆,并没有太多的大男子主义,许多事情也愿意和她商量,这才是她安下心,出手相助的原因。
“辫儿,你来啦?”王树根看了眼二丫头,又继续雕刻着木头。
二丫头对于自己这个小名很不满意,她微微皱皱眉头,自己安慰自己,等将来成婚之后她一定会好好调教这个夫婿。
“怎么样?有手感了么?”二丫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些。
王树根眼睛直直盯着手里的木头道:“快了,有点窍门了。”
二丫头也不着急,反正“比对”还有一些日子,他们还来得及。
其实,二丫头也没特别帮过王树根,只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的桌椅板凳就是四四方方的,几乎没有任何花纹还有美感,仿佛这些家具的功能就是在实用上,所以她才想起来要在这些家具上加一些花纹,前阵子她拿来一个简单的图样,想让王树根试试,如果好的话,她准备拿出更复杂的图样交给王树根,让他可以用这个去参加“比对”,不说百分百能中,起码也比其他人好的多。
二丫头低头看着那些用费的木块,心里有了底,她相信再过不久,王树根必然能有实力做出她画出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儿,来迟了…3… 话说今天在办公室把隔断桌子的玻璃打了,〒▽〒感觉很不好。
PS:岛屿之间的规定大约就是这样,不要和四心较真啊,四心智硬(→_→)
☆、随绳儿
二丫头见王树根没什么时间理会自己,便随意与他说了两句就准备转身离开,谁料王树根却叫住二丫头道:“辫儿,你放心我一定能‘比对’通过的,绝不会让你失望。”
二丫头心里一暖,回头看向王树根那并不英俊的路人脸,轻轻应道:“我相信你!”
王树根看着二丫头的目光,羞红了脸,赶忙低下头魂不守舍的雕着木头,几次刻刀都差点戳到手上。
二丫头见状忍住笑,心里不由雀跃起来,王树根应该是心里有她的吧,不然也不会是这种反应。她本身对于这场利益的婚姻并不怎么抱有希望,可是她却从没有想过将来去了余岛有了钱会和离再嫁,她是真的想要和王树根过一辈子,所以若是王树根对她有了好感,她也是会心里高兴的。
扯了扯发黄的小辫儿,二丫头咳嗽一声道:“那……那我就走了哦。”
“好……好……你走吧……”王树根眼睛都不敢朝着二丫头身上瞟,听着她脚步声才接着大声道:“你……你回去小心点啊!”
二丫头抿嘴乐,胡乱应着,便轻快的出了门去。
出了门二丫头微红着脸与王老头告别,她生怕自己再待一会儿脸就会烧起来,这就好像年少的时候,相熟的少男少女莫名产生了一些暧昧,可能还没有到爱情,但那青涩的滋味总会让人难以忘却。若他们真能顺利,想必未来一定会是二丫头心里期待的。
“下次一定要告诉他,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辫儿这个名字!”二丫头走到街上还带着一丝羞意,这几日被闷在随家村的郁闷也散了一些。
二丫头摸摸口袋,里头是她爹给她的三个铜板,在这里是绝对看不到什么肉包子的,只有普通的菜包,一个铜板可以买三个。她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虽然她很清楚这些食物里含有的病毒,可她依旧抵挡不住包子给□□。
“来六个菜包!”
二丫头还没掏出铜板就听见身后的女子喊,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二话没说转头就走。
“二妹妹怎么走了?不是要吃包子么?你身上没钱么?没关系,姐姐请你吃……”一声比一声大,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