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点星坐在她旁边,轻轻叹气:“这阵子你总是这般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凤瞳淡淡道:“紫律棠的尸首没找到,我怎么安心得下来?”
凤点星道:“不管他现在如何,你还有你的事要做,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罢。”
凤瞳抬眼盯他:“你可占卜出紫律棠的下落?”
凤点星摇头:“我近期内已无余力再占卜,只是我夜观星相,主宰紫律棠运势的那颗星,虽然变黯淡了,却时隐时现,并未消失。”
凤瞳阖眼,微微咬牙:“也就是说,紫律棠有可能没死?”
凤点星点头:“是的。”
凤瞳握紧了拳头,秀丽端庄的面容隐隐有几分痛苦的扭曲,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事情还是不顺利?
凤点星安慰她:“我看主宰你运势的那颗星,明亮得很,你的未来应该没有大忧,所以,你不必这么烦燥!”
“我怎么能不烦躁!”凤瞳眼睛红了,是受到刺激的红,“你知道我忍了多少年?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眼看大权在握,大功即将告成,但若他不死,我的目的,就永远不能实现……”
“瞳儿,你这般年轻,怎么能说永远不会呢……”
“年轻?我已经快四十了!”凤瞳第一次微微失控,声音低哑,“我最美好的年华,都投入到国事之中,如今韶华已过,却还不能称帝,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凤点星轻叹:“瞳儿,再忍忍吧,哪一个当皇帝的,不是要忍呢……”
一阵寒风吹来,冰冷刺骨,凤瞳收敛激动,恢复淡漠的表情:“你说的是,我已经忍了这么久,再多忍一阵子又何妨!很晚了,我回去了。”
事到如今,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会派出所有的死士,持续追杀紫律棠到底,绝不让紫律棠出现在公众面前!
紫律棠就算现在不死,只要一现身,也必死无疑!总之,这个女帝,她是当定了!
再过十来天就过了一个月,那时,她就称帝,敢反对她的,一律清除!
男人能做的,她也能做!休拿什么三从四德来束缚她!她不信“女子天生不如男“的命!
凤点星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泛起微笑,他可是安排了一颗定时“炸弹”在紫律棠的身边,紫律棠要怎么对付那颗“炸弹”?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除掉那个女人心中的魔咒。
现在,那个女人就是一把双面刃,想要利用她,就要冒着被反伤的危险,他等着看好戏。
是夜。
杀气!强烈的杀气!
紫律棠猛然睁开眼睛,床边,伊帕儿宛如幽灵,正举着一个花瓶,朝他砸下来。
他惊得翻身掉下床,左胸一阵剧痛,但他还来不及喘口气,伊帕儿就又朝他扑过来。
她现在的目光只有杀气,没有一丝光亮,表情呆滞,就像被操纵的木偶,根本没有意识,只是机械地想要袭击他,杀掉他。
大概是她身体近期好了许多的缘故,她的力气变大了,动作变得利落了,而且还不怕痛。
他一拳过去,砸中花瓶,花瓶破裂,但她随即又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他刺下来,大概是这阵子经常如此行动的原因,她的动作竟然十分利落。
他闪过刀锋,忍痛踢出一脚,将她喘倒在地,但她仍然牢牢地抓住水果刀,爬起来,疯了一样地朝他狂刺。
这样的她,哪里有平时伊帕儿娇弱的模样?他严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与那个女人融成一体,连功夫和身手都平分了,才会变得这么凶猛。
一不小心,他的背部又被划了一刀,虽然不重,但他左胸的伤口被扯到,痛得他一阵哆嗦,这样下去,他的伤恐怕永远都好不了!紫律棠真的恼了,抓起挂在墙上插鞘的剑,朝她的手臂劈去。
这一剑,他是用了力道的,伊帕儿尖叫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手腕出现深深的瘀痕。
但她并没有停止和退缩,而是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张口就咬!
这样的她,简直是只不怕死的野兽!
咬得好疼!紫律棠怒得五指捏住她的咽喉,将她摁在墙壁上,盯着她:“你现在是谁?你到底发什么疯?”
伊帕儿咽喉被卡得很紧,不得不松开他的手臂,却还是拼命打他,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他终于起了杀机,痛下重手,收紧五指。
伊帕儿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越来越无力,双手垂下来,眼睛也慢慢合上,他知道,她快要断气了。
千钧一发之时,“她“突然哆嗦了一下,双眼大睁,表情十分愤怒,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猛然一扭。
好大的力道!紫律棠痛得松开手,后退一步。
“她“捂住咽喉,重重地喘气,哑着声音道:“紫、紫律棠,你竟然要杀了我……”
另一个她出来了?紫律棠也捂住胸口:“明明是你要杀了我!我若不是勉强能动,说不定已经被你杀掉了!”
“我要杀你?”刺弧抚着差点断气的咽喉,“我若是要杀你,早就杀了你,还要等到现在?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我现在就杀了你!”
紫律棠狠狠地道:“你真不知道?伊帕儿每次出现都像疯了一样地想杀掉我!你看看我身上新增的伤口,看看四周,就是你这副见鬼的身体干的好事!”
“伊帕儿做的?”刺弧真的吃惊了,打量四周,摇头,“不可能!她若是出现并做出这样的事,我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而且,她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她哪来这种胆量!”
紫律棠揪住她的胸口:“你们既然用的同一个身体,那你就向她问清楚,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刺弧拉开他的手:“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无法与她进行沟通,不过,她这阵子的精神和自我意识,倒是变强了,我似乎也不能完全控制她的精神了……”
“那就对了!”紫律棠坐下来,解开衣服看伤口,“她看到我时,就像疯子一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只是一味地想杀掉我,还喃喃着杀死皇上,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像什么都没听到。我怀疑她是不是被操纵了,如果她真是被操纵了,能操纵她的,也只有你了。”
刺弧盯着他:“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想要你死,一定会自己动手,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紫律棠把金创药丢给她:“帮我上药!若非我知道你无杀我之意,我早就杀掉她了!我明着告诉你,既然你们同心同体,你就快点把她给解决掉,要不然下次,我一定会杀了她!”
刺弧手顿了顿:“有这个必要吗?把她打晕就可以了,杀她做什么?”
凤点星说她和伊帕儿两个人是一体的,谁死了,另一个就必须死,她不想让紫律棠知道这一点。
紫律棠冷笑:“我现在受了重伤,每次被她这么闹,都会牵涉到我的伤口,如此下去,我要怎么养伤?皇后这样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我带着伤,要怎么反击?你想让伊帕儿害死我么?”
刺弧半晌不说话,随后才道:“我会努力不让她出现。”
大概是她这阵子精神过于放松,而伊帕儿的自我意识逐渐恢复,所以,伊帕儿才会现身而她没有察觉。
紫律棠冷笑:“你最好把她管好,要不然到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刺弧也有些恼了:“她若是伤了,我也会受伤,如果你还想要我帮忙,就收敛些!”
紫律棠又现出傲慢之色:“你以为我没有你就办不成事么?你也太过高估自己了!”
刺弧冷笑连连:“这话,还是等你伤好,咱们打一场分出胜负之后再说吧!”
紫律棠收敛傲气:“很好,到时我再收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刺弧给他的回应,就是竖中指。
正文 以后做我的皇后如何?
好痛!全身都好痛!
刺弧睁开眼睛,坐起来,检查过身体后暗暗吃惊: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痕?青青紫紫的?
突然,两道冷刺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到紫律棠一脸杀气,立刻警觉:“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紫律棠道:“你又想说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刺弧沉下脸:“什么意思?”
紫律棠道:“昨天晚上,我又被你这副身体给行刺了,弄得我伤口再度开裂!”
“……”刺弧半晌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伊帕儿又突然醒过来并刺杀你?”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杀了她!但下不为例!如果她下次再这么做,我就废了她一只手;再有下下次,我就废了另一只手,让她再也无法对我出手!”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但刺弧并没有好的办法可想。
为什么柔弱的伊帕儿会有这样的胆量去行刺紫律棠?
紫律棠的左胸已经是第二次被刺伤,恐怕一年半载内都无法运气,太过使力还会有性命之忧,伊帕儿并非没有杀死他的可能,紫律棠会想杀死她,也在情理之中。
到底伊帕儿是怎么了?
想了半天,她走出去,片刻后回屋,把一个面具丢给紫律棠:“我睡着之后把面具戴上,看看伊帕儿还会不会胡来。”
紫律棠接过面具,冷笑:“开甚么玩笑!你当本王是小丑不成?”
刺弧冷冷道:“伊帕儿行刺你时估计神志不清,你戴上面具,她也许就认不出你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你弄残了她,我便也无法再保护你,你确定你不需要我这个保镖么?”
紫律棠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没说话。
刺弧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我有些困了,正好睡一着,如果伊帕儿醒来,就可以试试这法子行不行。”
她放松身体,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没过一会,就陷入沉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待她醒过来时,天已经暗了,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伊帕儿是否曾经醒来?在她沉睡期间发生过什么?
她掀开帘子走出来,紫律棠手捧书卷,正安静地坐在桌边看书,桌面上是一大束鲜花,他高大刚猛的身影,居然隐隐透出几文书卷气来。
她走过来:“伊帕儿是否做过什么?”
紫律棠翻书,没有抬头:“她是醒过来了,看到戴面具的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害怕地问这是哪里、我是谁、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之类,问得本王烦了,本王就一掌打晕了她。”
刺弧倒茶吃点心:“也就是说,她只认你的脸?只要看不到你的脸,就什么都不做?”
“现在看来是这样!但是,最好别让她出来,她满心想的都是太子,脑子又不好使,万一把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那就不好办了。”
刺弧道:“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她了。”
在宫里那阵子,伊帕儿依照凤点星所开的药方服药后,身体竟然迅速好转,身体里的毒似乎也已经解开,她想控制伊帕儿的身体和意志,并不那么容易了。
但这对她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的直觉告诉她,只有伊帕儿恢复健康,她才有可能与其分离。
紫律棠抬头:“那就吃药,你入睡之前服下药物,不让身体醒来即可。”
刺弧冷笑:“我不是病人,我不会吃药的,你只管吃你的就好。”
紫律棠双眉一竖,眼里闪过冷厉之色,这个女人竟敢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刺弧完全不为他可怕的表情所动,自顾自地吃过晚餐后,休息了半个小时,开始打坐练气功。
天色全黑下来后,她坐起来,目光闪烁,雪亮如夜间的猛兽,对紫律棠丢下一句:“我出去探探风声。”便离开。
她和紫律棠已经在这地下室里躲了十几天,也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该出去看看了。
现在正是妓院最热闹的时候,像她这样的“男人”出现在这里,正常得很。
她从容而轻悄地绕开人群,来到妓院外,第一次逛这京城的大街。
除了几条小街,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她逛了大半天,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倒是听到巡逻的士兵谈起皇上生死不明、朝中有大臣提议让皇后“代称帝”的事情。
她跟在他们后面,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什么回事。
原来紫律棠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京城都在传他已经被敌国奸细杀死并被毁尸灭迹,因为多年来一直是皇后执政的缘故,这消息虽引发议论无数,却也没对局势造成太大的动荡,朝中有大臣提出国不可一日无君,建议在找到皇上之前让皇后以“代皇帝”的名义执政,也就相当于让皇后变相称帝。
这项提议引发了朝廷分裂,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认为应该维持现状,有人认为应该由太子继位,大臣们为此吵得不可开交,皇后则表示暂时维持现状,一切等确定皇上是生是死后再说。
刺弧冷笑,这不过是皇后称帝前对众臣反应的试探罢了,只要紫律棠迟迟不出现,皇后总会以皇上已亡、太子因种种原因暂时不宜继位等理由而称帝的,那些反对皇后称帝的大臣,可得小心了。
但紫律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想激起众臣对皇后的反对之心,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但真等到那时,他还能夺得主动权吗?
这个男人可以把苦肉计演到这份上,一定早有万全之策,否则他不会冒这样的险!
把该听的八卦听完,她回到妓院,把听到的消息告诉紫律棠,紫律棠没有一点波澜,只是淡淡地道:“皇后近期一定会查得更加严密,你最好暂时都呆在地下室里。”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刺弧走到一边,靠在墙边,翻手倒立。
半个时辰后,紫律棠抬眼,她竟然倒立了这么长时间且无半丝不稳,好深厚的功底!
他对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并学到这种本事的,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次日。
“龙大人,朝廷发生大事了!”香雪急匆匆地走进地下室,把入口堵死,有些慌张地道。
紫律棠在看书,眼皮子动都不动一下:“什么大事?”
香雪道:“朝廷公布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并称已经找到了皇上的遗体,全国上下要为皇上哀悼一个月,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连青楼也不能营业。”
紫律棠淡淡地:“哦,你停止营业一个月的损失,将来我必加倍赔偿于你。”
“唉呀,龙大人,我担心的并不是营业损失,而是……而是,”香雪气急败坏,“皇后怎么能这么做,还没有找到皇上的下落就发布这样的消息,这是欺骗全天下,也是犯了欺君大罪!我看她分明是想独揽大权……”
“香雪!”紫律棠冷冷地低喝,“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营生便可,切勿议论国事!”
香雪嘟嚷:“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不过还有一事,你们看看这画,最近官府在全国上下到处张贴这样的通告,重金寻找这画像上的人,你们可知这画上的人是谁?”
刺弧凑过去看了两眼,上面画的居然是伊帕儿的头像。
寻人启事上说她是官家小姐,上月走失,凡能提供其行踪者赏银千两,凡能将其平安送到官府者赏银万两,真是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这是谁的主意?紫琉瑛?皇后?还是凤点星?
伊帕儿既无背景靠山,又不受宠,这朝廷费这么大劲想找到她,意欲何为?
难道皇后已经料到伊帕儿有可能遇到了紫律棠,想找到她后顺藤摸瓜找到紫律棠?哼,有她刺弧在,谁都休想找到!这种超级躲猫猫的游戏,她倒还是乐意玩玩的。
香雪探究的目光,落在刺弧身上,刺弧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打坐。
紫律棠对她的探究,只是淡淡地道:“无足轻重的宫里人罢了,你不必知道。”
香雪撇了撇嘴:“我知道了,我也只是想提醒两位,近期外面不太平,请两位小心。”
紫律棠客气地:“谢谢提醒,我会提醒,你也请小心。”
香雪看着他半晌,才叹气,丧气地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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