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妈妈是不是哭了,母亲微笑:“妈妈哭了,是因为你的病治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不会中邪了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那个时候,母亲说得那么哀伤,但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全身轻松……
“啊——”刺弧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
原来,她做梦了,梦到了之前她想不起来的事情,以及她已经彻底忘掉的过去!
不对,并不是她想不起来或忘掉,而是——她的眼神,蓦然变得犀利、深隧起来。
她的母亲对她实施了催眠术!
被成功实施催眠术的人,当然不知道施术者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在被催眠的过程中又做了什么,但她记起来了,当时母亲手中拎着一个类似怀表的东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喃喃着:“出来,我的孩子……”
我的另一个孩子!
——她清清楚楚地记起来了,她在脑中一片空白之前,听到了母亲的这句话!
千真万确!她的母亲说了“我的另一个孩子”!
正文 出棋,心急喝不了热粥
轰隆!似乎有强大的电流从身体中窜过,又似乎有万钧巨锤重击心脏,她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扇坚闭的大门被打开了,又似乎有什么被封尘的盒子被打破了,某个被母亲极力掩藏的秘密,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昭然而出!
另一个孩子?母亲还有另一个孩子?
那一个孩子在哪里?母亲的另一个孩子在哪里?为何母亲当时会那么说,会对她进行催眠?
一道不舒服的光芒,映到她的脸上,她难受地眨了眨眼,望过去,原来,是异常皎洁的月光从窗边照进来,正好照在床边的镜子上,而镜子又将反光投射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面镜子,镜面,隐隐照出她的脸庞——她天生的、熟悉的脸庞!
可这张脸庞,并不是她的,而是伊帕儿的!
她的心里,就像被照进了月光,也亮堂起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用问吗?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她母亲的另一个孩子,不就是镜子里的这个吗?
——伊帕儿!
应该就是伊帕儿了?那个让她在童年吃尽苦头,那个令母亲流着眼泪为她实施催眠术“治病”的“另一个孩子”,想想她童年的经历,再想想她现在的经历,那不是惊人的雷同吗?
原来如此!
一定如此!
她捧着脸,指缝里,流下泪来。
为什么要流泪,她不知道。
半晌之后,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却没有传出去。
原来如此啊!伊帕儿,我跟你还真的存在“冥冥之中”,这一切还真的是天意!
一次巧合,也许真的是巧合,但太多的巧合,一定是人为的安排或者天意!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去追究和证明什么,总之,她相信她和伊帕儿,就是紧不可分的关系。
好,伊帕儿,既然我已经大致弄清楚了我和你的关系,那么,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归宿!
将来,就算你仍然不会改变,我也誓与你同在!
想明白这点以后,她心里平静了,不再有疑惑了,于是往后一躺,扯上被子,没在做奇怪的梦,头也没再疼。
早上天刚亮,两个丫环就进来想服侍她起床,但没想到,她已经独自洗漱整理完毕,一看到她们就道:“你们不用准备早点了,咱们去外面吃。”
婉儿惊讶:“您要出府?可您的身体……”
夫人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习惯陌生人和陌生的环境,平时除了和将军一起出门逛逛或跟下属、友人聚会什么的,绝不出门,来这里几个月,也才出过两次门。
刺弧道:“我的身体无碍,我们去街上用早点,也可以顺便体察民情,我是将军夫人,也该辅佐将军,体贴百姓,令百姓安居乐业才对。”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凤琉瑛是想当皇帝的,伊帕儿也是要跟他一辈子的,那她就全力支持凤琉瑛并帮助伊帕儿赢得民心、名声与地位,这样,伊帕儿才能和凤琉瑛长相厮守!
另外,她仔细琢磨过了伊帕儿如果终生都是这么柔弱的结果,为了保护伊帕儿,她决定要为伊帕儿挑选一批可以弥补她的缺陷、真正可以帮得到她的护卫和心腹,不管是玩软的还是玩硬的,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都能为伊帕儿赴汤蹈火的人才——伊帕儿做不到的,自有她的心腹为她去做,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她不想说伊帕儿是她的姐妹或至亲,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事实,而且,她与伊帕儿也没有任何实打实的接触,要说什么感情深厚之类的,有些矫情了,但是,伊帕儿确实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
只有伊帕儿过得好了,自己也才能过上安稳日子——这就是最准确的解释!
婉儿听后赶紧道:“那我就去挑几个护卫,夫人请稍等片刻……”
“不用了!”刺弧甩甩手,“我相信将军治理下的城镇绝对平安,我们三个人出个门,就当微服私访,不必高调。我脑子还有些不清楚,你们好好带路,遇到府里的人或我该认识的人,私底下跟我说说就行。”
婉儿不再劝阻,赶紧应诺。
她机灵地走在刺弧侧面往前一点的地方,含蓄地带她出府。
她虽然只是个丫环,却也出身于小武官之家,因为父亲犯罪,全家女眷被贬为官奴,她因为识文又略懂武艺,头脑也颇为机灵,长相也还算清秀,前几年被挑进宫里当杂役,见了不少世面。
在宫里当杂役时,她暗中听到了不少传闻,其中一条就是凤国师的儿媳妇有中邪之疑,有时会忽然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厉害百倍的人物,好在凤国师法力高明,将她的“邪气”给祛除了,后来再没犯过。
这两天,她细细思索,怀疑夫人是不是受伤以后,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中邪”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夫人很可能会记不得来这里的事情,那她就有必要暗中帮夫人记起来,以免丢了夫人的颜面。
刺弧天生就具有超强的观察力、集中力和敏锐触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动作和心思,暗暗道,这个丫头是个可造之才,凤琉瑛为伊帕儿挑选侍女也是下了心思的,要不然就伊帕儿那德性,还不得被丫环给吃得死死的?
一路上,婉儿状似跟刺弧闲聊一样,委婉地告诉她府里的事和人,待刺弧出了将军府后,基本上对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掌握。
将军府并不是新建的,而是沿用了前任将军的府邸,加以翻修入住,府里六七十号人,近半仆佣是前任留下来的,另一半是凤琉瑛带来的,除了凤琉瑛,府里也就只有伊帕儿和慧夫人两位女眷,再没别的主子,那些仆佣中的大半都是武艺高强,以护卫将军和将军府为主,兼干一些杂活,凤琉瑛也还算是节俭了,跟他以前还是太子时的**奢侈大不相同。
这小子,真的变性了?有上进心了?刺弧在心里暗想。
凤琉瑛这次要巡视数百里长的边境,没有大半个月是回不来的,短期内她和他可不会打照面,虽然她对他现在的表现有些好奇,但也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不是两人见面的时候,她刚刚扮演伊帕儿的角色,还有一些“阴谋诡计”要实施,若被他看出端倪,那场面……委实尴尬啊。
将军府就一个大门,外面是条大街,门前倒还算清静,普通人可不敢随便在将军府面前摆摊闲逛什么的,往大街两边过去则还算热闹。
刺弧带着两个丫环,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名为“清宁镇”的镇子上闲逛起来。
镇子不大不小,算不上有多繁华,但还算热闹,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普通县城,她悠闲地转悠,看到什么包子摊、烧饼铺等都停下来尝尝,也不嫌弃吃饭的桌椅破旧不卫生,随意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
她穿得并不华丽,但跟外头的贩夫走卒、市井百姓相比,却好了很多,而且还带着两个丫环,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这么一个贵夫人,却像平民百姓一样吃廉价的街头食品,坐在有些吵、有些脏的环境里,摆出一脸悠然和享受的姿态,能不引人注目?
她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挂着亲切温柔的笑容,跟各个摊主、铺主或其余客人闲聊,也不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刚来镇上不久,很喜欢这个地方,想多了解民风民情。
她这样的态度,很得别人好感啊,如果是在京城这样的大地方,贵夫人这样出街,可能会被非议,但这里是边境,经常打仗和起纷争,普通百姓讲究实在,性格也偏向豪爽,对那种娇滴滴、摆架子的所谓上流人物可没什么好感,就喜欢她这种不拘小节的类型。
很快,她所过之处,就给人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不过,她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外留,都是吃点东西、买点货物、大方地给见到的每一个乞丐发钱,跟别人聊几句后就走了——来日方长,想拉拢人心,想提高名声和威望,得慢慢来,让别人主动记住她、尊敬她、拥护她才是上策,那种像娱乐圈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的“炒作”,在她的谋划里可是很低劣的手段。
古代人都是早睡早起,上午往往是最热闹的,下午就开始变得冷清了,到了傍晚,除了风月场所或客栈酒楼等地方,就基本上街头无人了,她逛了整整一个上午,将整个小镇逛了个底朝天后,在外头吃过午饭,才回府。
这伊帕儿的身体,年纪轻轻的,却真不经用,才逛了一个上午就疼得不行,害她整个下午都在用药水脚,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她实在不习惯无所事事,也不喜欢绣花、弹琴、喝茶、闲聊等古代贵妇人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想了想,她勾勾手指头,招来婉儿,对她低语数句。
婉儿还是不够习惯她的诡异行径,面露惊讶之色后恭敬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而后她快步离开,心里暗暗道,夫人下手还真快啊,才醒来两三天,就让她暗中去调查府里哪些人跟慧夫人亲近、哪些人倾向于支持慧夫人,让她悄悄列出一个完整的名单来,而且这个名单绝对不可以写实名,也尽量别让人发现了。
为什么夫人要让她去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不用问了!
她有种预感,夫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唔,她只是个下人,还是不要猜了,猜错了可不太好。
正文 另类绝技,逼退妖孽
“夫人,慧夫人来看望您了——”静儿跑进来禀告。
她今天上午才上了趟街,这个传说中的情敌就找上门来了?刺弧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装出有些恍惚的表情,抚着额头,有点摇晃地站起来:“快快请进——”
“姐姐,听说你的身体已经康复大半,可以出门了,我过来看看你。”伴随着一阵香风和一段婉转的声音,一个美丽的女子,飘然而进。
刺弧扫了几眼,暗道:靠,这女人居然长得这么清纯又妩媚?她还以为她会长得很狐媚呢,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天生丽质的良家妇女的长相,果然,越坏的人,越像是好人啊,难怪伊帕儿对她没戒心。
当下,她露出伊帕儿特有的温柔小心的浅笑,客气地道:“慧妹妹快坐,上茶——”
慧夫人一边打量她,一边扶着她坐下来:“我这几天忙着府里的杂事,没能抽空来看姐姐,我给您陪罪了!”
刺弧微笑:“妹妹客气了,将军外出巡视,我又卧床在床,妹妹忙里忙外的,比我辛苦多了,是我不好才对。”
她已经弄明白了,这府里管事的,除了一个雷管家,就是这个慧夫人。
雷管家主要负责将军府的对外事务,慧夫人则管理将军府里的事务,尤其是人事大权、财政大权,几乎都在她的控制之中,说到底,慧夫人才是府里有实权的人物。
伊帕儿明明是正妻,又是跟了凤琉瑛几年的,却轻易地让府里大权旁落,唉,她以为她嫁的是普通百姓吗?
慧夫人一脸受宠若惊:“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是我害你受伤的,我本就内疚不已,如果连府里的事务都处理不好,还有何颜面面对府中上下……”
刺弧对这种没营养的寒暄实在没什么兴趣,心里也明白这女人肯定是听说自己突然出门逛了大半天,行为有些异常,才亲自过来看个究竟的,便跟她寒暄了两句之后,把话题带入她最关心的话题。
“慧妹妹你看,我卧床太久,有些闷了,今天出门上街买了些好东西回来,也有你的礼物呢……”
她说着,一脸带笑地从物架上拿下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献宝般地道:“这是烤地瓜,很香的呢,你快尝尝看……”
烤地瓜?慧夫人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她一介将军夫人,病愈之后出门,竟然把个烤地瓜当成宝贝般买回来?莫非真是脑袋摔坏了?
刺弧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傻乎乎地用手撕开地瓜皮,递给她:“来,妹妹快吃点,我一直让人放在炉子边暖着,还是热的呢,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瞧她这副傻样!慧夫人金枝玉叶的女子,实在不喜欢这种市井穷人吃的东西,但看在伊夫人的面子上,还是挂着笑,拿过来吃了,边吃边道:“嗯,真的很香呢,跟府里的点心相比,确有一番不同的风味……”
刺弧听了,眼睛笑成两弯月芽,牙齿白白地,像土包子进城回村后的炫耀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起上街的见闻:“真的很好吃?街上真的很好玩呢,除了这个烤地瓜,还有肥叔的烧饼,土地庙的包子,平安寺的饭团……”
这女人既然想打听她上街的事情,她就让她听个够!
去了哪里,吃了什么,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就像唐僧试图说服妖怪从良一样,非常详细、非常全面、非常清晰地说个不停,最长的停顿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秒,完全不给慧夫人或任何人插嘴、打断的机会。
当然,真正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说的,比如给所有见到乞丐施舍、跟百姓聊民生之类的,只说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纯粹就是个无聊女人逛大街打发时间的事儿。
果然,她才说了不到十分钟,慧夫人原本“洗耳恭听”“真有趣”的表情,就慢慢地扭曲了,虽然还在维持着笑容,但刺弧看得出来,慧夫人就像听唐僧唠叨的孙悟空一样,头疼得越杀人了。
何止慧夫人,她带来的丫环,包括静儿和婉儿,都露出魔音入耳的表情,但个个都敢怨不敢言。
别说她们了,连刺弧都说得想扇自己几巴掌:老说这些没营养的事情,烦不烦啊?
真的很无聊!但是,她就是要让慧夫人无聊到想变成聋子!
所以,她还是忍着不适,往无聊里说:“我夸那个包子很好吃,掌柜见我出手大方,就偷偷地把秘方告诉我了。你们知道这么好吃的包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么?首先是面粉一定要挑最好的,和面的时候放入一些牛乳,蒸出来的包子皮就特别松软,但牛乳和面粉的比例一定要合适,牛乳放多了面皮会没有粘性,牛乳放少了面皮会不够松软,至少放的比例多少才合适,他就是不肯跟我说清楚,说这是祖传秘方……”
众人听着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慧夫人更是在心里道:本夫人哪里有时间听你闲扯,你就不能闭嘴或说些有用的么?不行,我得打断她的唠叨才行……
哪料,她眼里流露过的不耐烦、眼皮子多眨了几下、嘴角多抽动了几下、咽喉多动了几下等细节,全都落下刺弧的眼里。
刺弧没有给她们任何机会,只要发现她们想说话,立刻拔高音量,加快语速,声音显得更加兴奋,即使她们出了声,也立刻被她的声音给盖过。
慧夫人等人只得打算等她喝茶或歇气时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