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伊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又迅速脱逃,“说过要给你留下一个记号的,现在总算留下了。”
这个卡曼王子揩油很有一套呢!泰伊只觉得脸一下子热乎乎地,她用手擦拭着额头上还留存的温热,没好气地说:“你都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我会生气的!”
“对啊!”卡曼温和地笑看着泰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都是这么问候朋友的,特别是那种比较‘特别’的朋友!”说完,伸手拉住泰伊,眼里露出温情的关切,“让我看看你在埃及干了多少重活。”
“没有,我没干什么重活,没有长茧!”
“我看看,看了我就放心了!”
两人一个挣脱,一个不放,闹着闹着就都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卡曼温柔地抚摸着泰伊柔滑细嫩的掌心,低不可闻地轻声叹息:“霍特普法老果然没有给你干重活,我有点放心,又有点不放心了。”
泰伊笑着想抽回手,却被卡曼拽得更紧,她只能把手心尴尬地摊在卡曼温热的手掌里,提醒道:“卡曼,谢谢你对朋友的关心。”
“嗯?”卡曼一怔,抬眸望着泰伊,她的眼睛也正看着他,但那双黑葡萄似的眼里却隐含着一份拒绝和一份属于朋友间的寻常问候,卡曼唇角的笑容温和的溢开,“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关心你!”两人的目光在星夜下交汇,似两对闪亮的小星星与周围飞舞的萤火虫一起燃点在黑夜里。
突然,“呼哧”一声响,半空中一道明亮的火线顺着一条开阔的铜制管道呼呼啦啦的燃起,只在瞬间就将他们周围照亮得如同白昼,两队拿着长矛的士兵唰唰地跑到他们两边并列而立,就像突然立出来的雕像。
一个狂傲且充满磁性的声音愤怒地响起:“知不知道一名女奴,在王宫里公然勾引法老请来的贵客该受到何种处罚?”
泰伊和卡曼同时一惊,看向来人。霍特普?!他不是该呆在王宫夜宴上吗?
霍特普阴沉的目光从卡曼的脸上扫到泰伊的脸上,目光一路下移,落在他们拉着的手上,他狠戾的眼神黯了黯,牙齿在口腔里咔咔咔的磨动起来,他尽力压住怒火,冲上前一把拉住泰伊空着的一只手,转头离开:“你胆子太大了,跟我走!”
卡曼紧拉住泰伊不放手,温厚的语气中带着丝微的调侃:“霍特普法老,你埃及的女奴从来都懂规矩,我是出来醒酒时正巧遇上她的,泰伊以前也照顾过我,大家打个招呼而已,用不着霍特普法老专程派兵来抓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古埃及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使用黄铜。
参考资料:
《寻找消失的文明——尘封的古埃及》2006年5月版 农村读物出版社
古埃及用来储藏谷物。橄榄油及酒的巨大泥坛:
☆、饶过她们
霍特普阴测测地瞪着卡曼一脸从容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斜,露出骇人的冷笑:“我埃及的女奴,当然应该由我埃及亲自管教,不用劳烦卡曼王子来操心。”他狠拉了一把泰伊,却没有拉动,他冷厉的目光盯着泰伊不情愿的表情,恨得直咬牙,手上的青筋暴跳出来,紧紧地拉住泰伊,目光阴冷地瞪向卡曼。
卡曼唇角带些微的笑意,目光沉稳笃定的直视霍特普,拉着泰伊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动作。
霍特普愤怒狠冽的酷脸与卡曼肃杀逼人的俊颜相对,两人都带着不甘示弱的冷笑,火光摇逸下,浓黑如墨的黑曜石双目对上闪耀如钻的褐色眼眸,一时间电光火石。
“我是埃及的客人,”卡曼紧紧拽住泰伊的手腕,挑眉一笑,“霍特普法老应该还记得,你曾经还要把她赏赐给我做陪侍?”
“那又怎么样?”霍特普冷测测地笑着,眼里火光迸发,“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冷冷地说完,将泰伊的手向自己面前拽了拽,“卡曼王子也应该还记得,我说过,埃及的女奴应该由我埃及亲自驯化?”
泰伊的手腕被怒目而视的两位王室禁锢着,她吃痛的扭动手腕试图挣脱掉两只有力的大掌,但她每动一下,两人的力度就加重一点,谁也不肯让着谁,好像一旦松手,她就会脱逃掉一般,泰伊痛苦地咬了咬牙,哀叫一声:“你们放开我,我的手要被你们捏断了。”
卡曼当仁不让的直视着霍特普,手上却松了力气。
霍特普冷厉地盯着卡曼,手上狠狠一拽,泰伊整个人就撞入到他厚实的怀抱里,他眼疾手快地揽住泰伊玲珑的纤腰,冷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小而得意的笑。
泰伊抬头看着霍特普冷酷如冰的脸和离自己额头最近的如盾牌般硬实圆润的下巴,淡淡地说:“法老放心,我是不会逃的!”
她的话音像一把锥子捅入霍特普的心脏里,让他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他沉沉的吸了口气,低头盯向怀里柔弱似水的泰伊。两人目光相触,泰伊快速撇开头,抽手将他推开:“卡曼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跟朋友打个招呼而已,希望法老获准。”
她叫他卡曼!她居然直呼他卡曼!!霍特普蹙眉看着泰伊淡漠无波的俏丽脸庞,慢慢的将空空手臂收回到身后,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根根握紧,他定定地看着她,那颗孤傲嚣张的心突然就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曾经拥有的那种祥和踏实的感觉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卡曼顺手将泰伊拉到身后,他目视着霍特普,随性而潇洒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轻轻一笑,如云的眼睫在颤动中露出温和的神采:“我相信喜欢交友的霍特普法老,应该不会拒绝让奴隶也交一个贵族朋友吧!”
“我当然不会拒绝!”霍特普身后的拳头越握越紧,脸上浮出能将人撕碎的笑容,“希望是我误会了二位,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他边说边退,然后愤怒地转头大步离开,两队士兵也紧跟在法老身后小跑着退离。
“泰伊!”卡曼望着愤然走掉的霍特普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他转身握住泰伊的两手,目光恳切而坚定,“你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泰伊摇摇头将手抽掉,跳开一步,右手握拳打开两指放到眼侧,伸出舌头做了一个很Q的表情,调皮地笑道:“我不想走!我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让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开心?!”卡曼的眼神沉了沉,他目视着一脸笑意的泰伊,银白的月色打在她那张调皮的脸上,画出秀丽柔和的轮廓,卡曼噗嗤一笑,恢复了平时温雅洒脱的性格,他抬手轻弹了一下泰伊的额头:“真的开心就好!”
泰伊抚着额头,忿忿不平的叫嚷着:“喂!你怎么总要弹我。”
“呵呵,因为看见你开心,我也很开心!”卡曼笑着打了一个哈欠,“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省的有人会为你焦急到发疯。卡曼犹疑了一下,才又笑着开口:“省得你看不清回去的路。”
泰伊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嗯,我回去的路的确不太亮呢,那我先走了,听说欧佩特节会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应该有很多时间见面的。”
“好!”卡曼温和地笑着,“我目送你回去。”
看着白色的身影在视野里变成一团微小的白,然后那团白也逐渐隐没在黑夜里,卡曼从容俊雅的笑意才逐渐收紧。泰伊,我想我这次是带不走你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对你强烈的爱意,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你对我如普通人般的友情,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们真的就只能成为朋友了吗?呵呵!不甘心啊!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为什么他要把你牢牢的握在手中?
泰伊情绪低落地往回走,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住所里透出的灯火,她的泪莫名的就掉落下来,她悄悄地躲在一个没有人看见的墙角抱着脚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抽噎着。好想回家!好希望能离开这里!!但我无法让自己踩着别人的尸体离开!!!
耳畔边突然回想起拉莫斯告诉她的话:“你伪装的身份被法老发现后,法老曾很生气地说一定要狠狠的折磨你,但到现在为止,你都完好无损的站在大家面前,即便法老给过一定的惩罚,也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法老对你动心了,所以法老根本不忍心折磨你!”
“不忍心吗?难道就可以忍心伤害无辜的人吗?”泰伊自问自答的抹着眼泪,强制性地笑了笑,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她看着自己住的小屋叹了一口气。哎!再难走的路也要坚强地走下去,再难度过的困难也可以找到突破的出口,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总有一天会想办法离开!!
从墙角到回屋的路并不长,泰伊却脚步沉重的走了很久,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她的眼珠上转转下转转,感觉眼中已经再没有了泪光,脸上的神情也褪去了消极的情绪后,她才轻轻地推开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整间屋子里只有一位披着破旧灰头巾的高大女人背对着门口坐着,油灯放在女人身前,所有的灯光都被她的身影挡住,屋里的墙上投下一个大大的暗影。看着陌生的背影,泰伊轻咳了一下,温和地笑着问:“新来的吗?其她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吗?”
“她们都关进地牢里了。”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冷冷地笑意响起,女人揭下头巾,露出长及腰间的乌黑长发,她拿着油灯转过身,眼镜蛇金冠在油灯下晃动着威赫耀目的冷光,霍特普看着讶然站立在门口的泰伊冷哼一声,然后嘴角一歪带着点痞性的坏笑说,“你回来得真早!”再晚一点,我都准备杀人了!
“法老为什么关她们?”
“为什么?”霍特普将油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推到泰伊面前,将她刻板得能拧出水的脸照得通薄透亮,他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痞笑,抚在腰间佩剑上的手指指节却根根发白,“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犯错误了!”
“我没打算逃跑!”
“但是,你犯下的错误比逃跑还要严重!”
“我犯下的错误,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你愿意的,我不愿意!”霍特普有些无赖的抄起手,冷冷一笑,“泰伊,看来我们俩的交易不成功啊!”
“你……”泰伊忍了忍,努力压制住在想要发怒的情绪,她盯着霍特普一副我就算杀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语气温婉下来,“法老,恳请你放过她们吧!”说着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霍特普盯着她清澈的眼中闪烁起的晶莹,脸上的笑一寸一寸的收起来,他转头避开,大步走到门口,开门的手滞住,回望了一眼泰伊单薄孤寂的背影,沉沉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可以饶过她们,但给你送信的那名女奴,我决不轻饶。”
“法老!”泰伊无力地扶着桌子坐下,声音暗哑,“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
“……”木门的重响声宣泄出霍特普震恼的情绪。他脚步沉重的朝自己的寝殿走去,在他走过的地方已经跪下了一大片人也浑然不觉。他走到行宫门口,仰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蔽的月亮,苦涩的一笑,以前是一颗心寂寞,现在却拉上了另一颗心陪着他一同寂寞,她不快乐,他也不快乐,但如果放开她……
霍特普蹙着眉握了握拳。不!绝对不能放!时间可以消磨掉彼此所有的间隙和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下图是出土于1889年,距今约有3400年的历史的石雕像,分别是阿蒙霍特普三世(左)。赫努塔奈公主(中)。与泰伊女王(右),此雕像由意大利文物专家复原,现保存于埃及开罗博物馆大厅中央的显着位置:
☆、取水工具
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了沉寂的黑夜,晨曦的云霞如脉络清晰的扇叶般片片施展,宛若一顶大大的帽檐笼罩在王宫顶处,将金色的宫殿镀上一层云蒸霞蔚的壮丽美感。
哦!
我敬奉的阿蒙。拉神啊!
你的子民在虔诚地祈祷!
请你将你无尽的光辉洒向大地吧!
金红的太阳在人们诚挚的诵念声中缓缓地从山头露出了影子,美丽的光芒洒满在如鳞甲般跃动的尼罗河上,潺潺晃动的水波里印出一根长长晃动的杆子,杆子的一端围满了好奇而兴奋的人群。这是一处靠近尼罗河的旷大场坝,泰伊挤在人群里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工事厅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型吸水工具——“沙杜夫”。
沙杜夫是一个构造非常简单的杠杆式取水工具,杠杆两头分别悬挂着水桶和重物。
工事厅的一名奴监带着几分自豪的骄傲为大家演示着“沙杜夫”的操作过程,他笑着将水桶丢入尼罗河中,水桶扑通一下没入到滚滚流淌的河水中,然后他将横杆另一头的重物往下一压,吸饱河水的水桶在重力的传递下轻巧地探头而出,带起如瀑布般下落的水花,水桶顺着奴监提拉的方向,浇灌在一株树苗上,夹带着泥沙的尼罗河水在树苗周围绘成了一副漂亮的地图,观看的人群不由得惊叹出声。
“哇!这就是法老跟工事厅研究出来的取水工具吗?”
“有了这个东西,全埃及都不愁水了。”
“真是即又简单又方便的好东西啊!”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泰伊耳边频频响起,只有她默然地欣赏着这个古埃人制造出的取水工具——“沙杜夫”。简易的杠杆原理,轻便的取水方式,对于她这样的现代人来说,这种取水工具是非常落后和原始的,但它却是敢于创新的古埃及人民劳动与智慧的结晶之作,它的出现有力的改变了古埃及人从传统的灌溉模式,过渡到更为简洁方便的机械劳动,“沙杜夫”的发明不仅有效地减轻了疾苦农民的工作强度,更为古埃及的农业发展立起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正在大家对“沙杜夫”兴致盎然议论纷纷地时候,人群中有一个不大的声音惊呼一声:“呀!法老!”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场坝的另一头。霍特普戴着圣洁如雪的白色头巾屹立在高高的台阶上向人群里俯视,泰伊也正巧转身回头,刚巧对上他黑如浓墨的眼眸。
霍特普远远地遥视着她,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眸仿佛汇聚了整个大海的海水一般深沉安静。
虽然整个王宫都是以一袭素白为主,但泰伊就像一块磁力雄厚的磁石,强烈的磁场不断将他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霍特普站在高处静静地凝望着泰伊站立的方向,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他的幽沉的眼眸里,再由他幽亮深沉的黑色眸子传递给她。
“愿法老与阿蒙。拉神同在!”场坝里响起了高亢而恭敬的合音,大家在一片合声中慢慢跪下。
泰伊站在人群里遥望着一袭雪色华服的法老,整个人好像都被他深邃的目光吸住了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霍特普望着她,望着她周围密集的脑袋从她身旁慢慢地降了下去,而她就像一株从泥泞里挣扎而出,傲然挺立的一株精美荷花,用一种清雅而不沾尘垢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温和如蜜的笑意,泰伊晃了晃神,目光一转看向了别处,温和的笑意被他尴尬地定格在脸上,然后他的笑容一收,转为失落的叹息。
叩首的人群渐渐从泰伊周围冒起来,变成无数个攒动的脑袋,他目视着泰伊如同一只灵巧的游鱼般,扒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迅速脱离他的视线,他俊朗的脸部表情微微一沉转头离开。
他是刚刚才从卡尔纳克神庙里做完晨祷回来,听说有许多奴隶聚在一起欣赏“沙杜夫”,决定也过来看一看,说不清为什么,以前他是不屑于干这么无聊的事情的,但这一次,脚却不听使唤的驱使他来到这一处场坝,当他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时,所有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