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传来法老的高声呼喊,“泰伊,我在叫你!”泰伊含住泪快速跑动起来。
法老突然暴吼起来,“泰伊,不准跑!”她不顾不理的继续往前飞奔,跑到走廊的拐弯处,身子一转从霍特普的视线里消失掉。
霍特普蹙着眉,一双不明所以的眼神跟着泰伊快速走动的脚步游移,此刻的他像被施了魔法般挪不动脚步,他望着泰伊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一双幽亮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沉,他边往大殿外走,边自言自语地问:“她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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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各国的王族已经陆续抵达埃及边境了,各个边境的总督已经在有序的安排他们乘坐埃及的官船进入底比斯。”赫摩斯杵着黄金拐杖笑着跟随在霍特普身后。他的话音刚落,莫特就连忙接口道:“王宫的守卫队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乘船在各处维持次序了,这一次的埃及盛况,一定会让各国的王室重新衡量一下埃及的强大国力。”
“上好的黄金、美丽的玻璃制品、精美的象牙工艺品、贵重的莎草纸等都已经预备妥当,专门负责侍奉各王族的奴隶们也已经在各处行宫内安排妥帖了。”拉莫斯紧跟着赫摩斯的身后笑着说,“法老,埃及的节日有60多个,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选择在丰收的日子宴请各国,不过现在明白了。”
走在前面的霍特普凌厉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说说看,你是怎么明白的?”
拉莫斯颔首笑答:“丰收来临的‘舍木季’虽然会令埃及变成一个富饶的粮仓,但尼罗河水的水位也会退至最低点,那些来埃及的王族们可以找借口带足够多的护卫队大张旗鼓的进入底比斯,如果遇见有敌意的两国,岂不是容易发生刀剑对峙的情况。但现在……呵呵,尼罗河水将埃及大部分地区都淹没了,那些想带兵进入底比斯的王族也最多只能甄选出一小组王宫护卫队进入,而且还必须换乘埃及的官船才能进入,这样就削弱了他们带兵的实力,更何况埃及方还明确的说明要给那些王族足够的赠礼,如果他们将自己的士兵带多了,哪有地方盛装埃及的礼物呢?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拒绝埃及的厚礼的。”
霍特普满意地点点头:“聪明!”他回过头,神情寂寥的继续往前走,莫特见法老一直心情抑郁的样子,拽了拽拉莫斯的白色长袍,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法老今天是怎么了?”
拉莫斯对着莫特摊开两手,耸了耸肩回以一个“我哪里知道!”的神情。他蹙了蹙眉,莫名其妙地看向法老寂寥敦实的背影,欧佩特节是全埃及都为之沸腾的节日,法老的神情看上去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霍特普这两天的心情的确十分糟糕,泰伊对他就像是对待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他喊她,她不答应,他拦住她的路,她只是跪拜了一下就转一个身快速地逃离开了。他每次想靠近她,但每次看到的只是她毅然决绝的背影,他也曾想过下一道尊重法老的命令给她或者拿别人的性命威胁一下她,但是想一想又放弃了,他看到的只是完全真实的泰伊,真实的人总比伪装的强,只是那种真实感会让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目光冷沉的扫了一眼身后跟着停下脚步的一群人,神情淡漠地挥了挥手:“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说完大步离开,欧安担忧地皱起眉头,快速跟上他的步伐。
拉莫斯一脸愕然地盯着法老越走越远的孤寂背影,低声说:“我还没有报告完王妃和侧妃晋见亲人的仪式呢?”一旁的莫特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他:“那是因为法老对你极度放心,所以不用报告也知道你会安排得很好。”
拉莫斯玩笑般的轻捶了一下莫特结实的胸肌:“那你训练的那些苏里斯顿的士兵怎么样了,这么短的时间能训练出来吗?”
莫特摸着头呵呵一笑:“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只是我不明白,法老为什么不让那些人去充当低等的奴隶,反而还让他们继续享有士兵能够拥有的待遇。”
正欲离开的赫摩斯顿住脚,一脸严肃的正色道:“我们不要猜测法老的想法,赶快回去忙各自的事情吧!”说完杵着黄金长拐大步离开,其余的人连忙对着拉莫斯和莫特颔首告别,跟着赫摩斯散去。
霍特普的脚刚踏进一座宫殿,就一眼看见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跪在地上专注的擦着地板,她姿态优雅的低着头,柔和顺直的头发从耳鬓两旁垂落下来挡住了她娇美的面部轮廓,被她擦得程亮的大理石地板把她袅娜柔美的身影映照得更加动人心魄。
泰伊!
霍特普笑了笑,大步走到她面前双手叉腰挡在她身前。泰伊见一双黄金拖鞋落到眼前,擦地的手蓦地一顿,她没表情地转了一个方向,向旁边的地板继续擦去,好像根本就没看见面前站着的那个男人。黄金拖鞋的脚再次落到她面前挡住,她又转身向后方擦去;黄金拖鞋又上前几步,带着愤怒的情绪“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到她的眼前,她跪立起来,面色冷冰冰地将帕子丢到水盆里,端着水盆准备离开。
“泰伊,你给我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古埃及人的节日有很多,一年既然高达60多个
耕种季过后,也就是每年的4月中旬,5月在望的时候,一年一度的收获季就来临了,此时的尼罗河水位也降至最低,古埃及人称这一季为“舍木季”。
参考资料:
《寻找消失的文明——尘封的古埃及》2006年5月版 农村读物出版社
《寻找遗失的古埃及 。古埃及密码》2010年8月版 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黄金拖鞋图:
☆、永远离开
霍特普的怒喝声如高高激荡的海啸,震颤出波涛汹涌的怒涛。屋里的奴隶们哆嗦着在房间里跪成一片,低着头齐声高呼:“请法老息怒!”
而泰伊就宛若一尊被石化的雕像,端着水盆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霍特普的牙齿在牙腔里磕磕磕地咬合起来,他双眼怒瞪阴沉着脸,右手抚上腰间佩剑围着泰伊转了一圈又一圈,狠狠地盯着没有表情的泰伊,就像在盯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好一会后,他才面对着泰伊站定,手指摩挲在剑柄上,发出慎人的沙沙声:“法老来了,为什么不下跪?”
“没看见!”泰伊垂目看着盆里晃动的水面,神情冷淡地回。
“哼!没看见?”霍特普咬着牙,沉沉地鼓了鼓胸腔,然后啪地一掌打掉泰伊手上的水盆,目光狠戾地靠近她,灼热的气息烫在泰伊脸上化成火山的熔浆,他放在佩剑上的大拇指狠狠地搓揉着冰冷的金制剑柄,金制剑柄也被他手上的热火灼烫。霍特普冷冽地笑起来,然后蓦地收住笑,粗暴地捏住泰伊的下巴,强制性地抬起来,让她的视线对上他冷沉如冰山的酷脸,高声吼道:“现在看见了吗?看见法老就站在你面前了吗?”
泰伊依旧一脸平静地垂着目,好像面前站着法老只是无形的空气。
霍特普的怒火更重了,他捏着泰伊下巴的手势一转变成掐住她的下颚,就连每一根指节都因愤怒而显得微微发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一边暴吼着,一边将泰伊往后一推,娇柔的泰伊便踉跄着往后倒去,她依旧倔强地垂着头正欲起身,霍特普两大步冲上去抓住她的头发往后猛拉,泰伊的脸顺着头后的拉力对上霍特普怒火喷张的容颜,他双眼血红地瞪视着她,俊朗的脸部表情也开始变得狰狞,显然已经被气得快要发疯了,他狂暴的大吼:“你看见了吗?看见法老了吗?”
“看见了!”泰伊卷翘的眼睫慢慢向上启开,清澈明朗的眼眸里浮动着亮闪闪的波痕,好似一汪悲苦的秋水,而她的眼好像是盛满了天下苦水的两座苦泉。怒火中烧的霍特普蓦地一怔,心底涌起一种柔软的痛,他轻轻放开她的头发,酷冷的面容上狠意未消:“泰伊,你遇见什么事了吗?”
“是的!”泰伊苦涩地点点头,柔美如玉的脸庞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法老赏赐的东西很好,蜂蜜水很好!药也很好!只是让法老失望了!!”她眼睫微微一颤,两行苦泪从睫间落下,顺着她的光洁的脸颊流成河两道悲伤的泪河,“因为每次死的那个人都不是我!”
“你说什么?”霍特普不甚明白的蹙起了眉头,“你再说一遍!”
泰伊双眼红红地看着霍特普,宛若砂砾中不屈不挠的百岁兰般清浅淡然地一笑,笑得凄美艳丽,并透着伤心绝望的顽强:“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对法老来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是逝去生命的人会得到朋友最深的怀念,而那个侩子手,只会让人仇恨。”她难过地咬了咬唇,唇角溢出点点鲜血,她又笑,带着失望和浓浓恨意的笑,“法老,我……恨……你!”
恨!霍特普只觉得心中猛地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头,单膝跪在泰伊面前,将耳朵贴近泰伊的唇,严厉地喝问:“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恨……你!”泰伊加重了语气。
恨我?!霍特普双手撑地,颓败地垂下头,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在听见泰伊清楚的吐出每一个字眼的时候,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哼!她有资格恨我吗?霍特普愤愤然地抬起头盯着泰伊,泰伊嫩白的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如花瓣一般的唇角上挂着一丝殷红的血痕,看上去那么悲伤,那么刺眼,仿佛深深的刺入到他的心里。
她是低贱的女奴!我是至高无上的法老,她居然敢这样对法老说话!!霍特普瞪着泰伊,脸彻底黑了下去,他冷潺潺地站起身,手里的指节开始咔咔作响,整个房间里流动着阴冷狠冽的杀伐之气,霍特普高喝道:“居然敢对法老不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完,便抽刀拔剑,冰冷的剑锋嗖地一声压到泰伊颈前,那股冰冷透骨的寒意从她的脖颈一路流淌进心里,将她的心瞬间就冰冻成没有质感的冰雕。泰伊无畏地笑了笑:“法老不是一直不想让我活下去吗?只是我没有想到,至高无上的法老也会用那么让人不耻的手段!”
霍特普用剑锋挑起泰伊精致的下巴,冷冷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每次都可以绕过你?你再对我无理,我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法老会给机会让我看明天的太阳吗?当然不会!奴隶就是你眼里最不起眼的微尘。”泰伊轻轻一笑,好像天上飘过的浮云淡而优雅,她倔强地目视着他,他也愤怒地瞪着她。他们曾经在法老行宫花园的水池里也如此对视过,只是那时候的她,眼神清明亮丽,透着让人舒心的静美,但现在,她的眼神依旧如以前一样清明亮丽,但却蒙上了一层浓郁的哀思和重重的恨意。
霍特普瞪着她投给他的那双充满莫名仇恨的眼,拿剑的手也透过剑柄生出了阵阵寒意,那股直达内心的寒冷让他连握剑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他紧了紧剑,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逼视着她:“泰伊,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聪明的女奴,知道怎么避开法老的责难,你以前的恭敬态度到哪里去了?”
“装的!”泰伊平静地说,平静得好像一汪永远起不了波澜的静湖,“当身边的朋友从法老的手底下一个个痛苦死去的时候,我再也装不下去了,我无法再面对一个血腥的法老表示我的恭敬了。”
“你……”霍特普高喝一声,挥剑直压她的脖颈,泰伊仰起头闭上眼迎上他的剑锋,淡淡地说:“法老每多杀一个人,你在人们心中的敬意就少一分,但法老的一双手杀不完所有的人,却可以让所有人的心都不再靠近法老。”
“你……”霍特普的剑锋从泰伊泰伊白皙的脖颈处快速滑过,剑猛地停下来。
泰伊如天鹅一般美丽的脖颈上渗出像玫瑰的初蕾般殷红的血丝,美得让人的心里都在疼痛,丝丝血液滴淌在剑上,温热了剑的冰冷,如同玫瑰汁液的红化入霍特普烈火熊熊的眼里,他不由自主地退却了一步,剑从泰伊脖颈上离开,颤抖的剑尖直指她的鼻尖,“我不会杀你,这样太便宜你了!”
“启禀法老,哈噶绿洲和达赫拉绿洲的两位总督已经在大殿上等候着法老了。”一名传令官跪在门外报告道。
“知道了!”霍特普目视着泰伊决绝而憎恨的目光,颤悠悠地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然后愤怒的转身,将剑啪地一下退进剑鞘里,“我会找你算账的。”
看着法老愤然离开的身影,泰伊抬手摸了摸脖子,脖子上有一条小口,非常小,只是剑尖点到的那么一小丝,虽然微微有些痛感,但渗出的血丝都快要将血口封堵住。法老说了不会杀她,是打算以后折磨她吗?她做了一个深重的呼吸,从地上爬起来往奴隶的处所跑,跑到自己的房间,猛地推开门,屋里狼藉一片。
向旁边住所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与她住在一起的奴隶都被蒙苏公主借走了,屋里凌乱的东西就是跟她一起的奴隶朋友没有带走的杂物,泰伊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身子侧进门内将门紧紧关上,然后内心纠葛而苦闷地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哭起来。
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太危险,每天都过得小心谨慎,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残忍杀戮,即便自己可以躲过法老一次次的责难,但还是会在朋友死去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缇蒂的死,她暴露了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身份;拉尔的死,让她控制不住的去顶撞法老,顶撞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威。他今天不杀她,但不代表以后不杀她,只有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让所有的这一切都成为生命里一个惊心动魄的梦,永远离开!不要回来!!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忙,双更不了,给一直追文的读者朋友说一声抱歉!
“埃及绿洲”:哈噶绿洲、达赫拉绿洲盛产各种矿石,如三角洲南部的“泡碱”,法雍绿洲的石膏,南部绿洲的明矾,接近努比亚地区的明矾,泡碱的作用尤其重要,听说制作木乃伊和玻璃器皿的主要材料。
参考资料:
《守望和谐 。古埃及文明探秘》2004年1月版,云南出版社(此书融汇了1948年至1995年的各类中外关于古埃及的知识)
百岁兰生长在近海的沙漠里,零落地散布在砾石沙海中,它生命里顽强,可以活100年以上,而且它一生只有-对叶片,百年不凋,被称为“百岁叶”。据记载最老的百岁兰寿命达2000多年,所以人们又称其为〃千岁兰〃。它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植物:
☆、牛场英姿
霍特普黑沉着脸跨进大殿,正在说笑的大臣们听见法老急烈的脚步声,连忙颔首退至两旁将大殿中间腾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霍特普大步跨到黄金王座上,表情冷然地坐下:“说吧,欧佩特节准备得怎么样了?”
众人相互瞅了瞅,谁也不敢先开口,空旷的大殿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霍特普目光阴冷地扫了一圈大殿里站着的众人,暴喝一声:“你们都死了吗?”
群臣们都将求助的眼神转向拉莫斯,拉莫斯温润有礼的走到大殿正中,双手交叉行了一礼:“尊敬的法老,伊曼与特耶两位总督不辞辛劳将哈噶绿洲和达赫拉绿洲最鲜美的食物送入到王宫里了……”他目光温和地闪烁着,微微一笑继续道:“还有一些当地的稀有珍品,请问法老要不要亲自去审阅一下?”
“不用,我相信伊曼与特耶会好好的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