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在大唐西南,往东就是安南,再东北一些则是扶桑国。大唐与安南、扶桑一向时战时和,而南疆则素来不与外界交往,倒成了大唐了解最少的。唐雨蔷对南疆了解也不多,前世时早已没有南疆这个国家,她知道的也是凤凰族,而如今的南疆,似乎是一个以凤凰族为尊的国家,而那个掌握实权的大祭司似乎还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物。
从华夫人和蝶衣口中,唐雨蔷大约了解了些南疆的情况。南疆族姓不多,除了凤家,就只有花家、华家,以及大祭司蓝家。花家和华家历来是凤家的家臣,而蓝家则一向有野心,只是仅凭一个蓝家,还不足以与另外三家抗衡。然而,到了唐雨蔷外祖母那一辈,她曾祖母死得早,外祖母年幼,因而才让蓝家钻了空子,这才弄出来一个延续几十年的祸根。
想到这里,唐雨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几十年来,即便花家、华家包括唐雨蔷表舅舅家都没有放松,但毕竟还要兼顾往大唐这边找凤家公主,蓝家却可以专心的发展势力,她这一遭使命,不好办啊!
☆、第四十五章
“小姐不必担心,只要小姐回去主持大局,一切都会好起来。”华夫人见唐雨蔷叹气,便劝慰道。
唐雨蔷笑笑道:“我不担心,只是在想,大唐和南疆已经开战了,会不会不许我们进入南疆,我既是南疆公主,留着我做人质总是有用的。”
华夫人闻言也是皱眉,道:“如今领兵在南边的是新任的镇南王,若是从前那个草包,我们要过关是很容易的事,可如今……”
“新任镇南王?”唐雨蔷一来就呆在杨家村,对大唐的形势也就是同自家有关的多关注了一些,其他的并没有多少了解。
华夫人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便解释道:“第一任镇南王成子皓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深得先皇信任,才封为镇南王,镇守南边。成子皓过世之后,嫡长子成宇澜继承爵位,然而不到三年就死在对扶桑的战场上,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镇南王镇守南边,手握几十万大军,自然不可能交给一个年幼的孩子,所以由成宇澜的庶弟成风继承王位,而后没多久,成宇澜唯一的儿子便在一次意外中不知所踪。”
唐雨蔷点点头,那孩子虽然小,但对于继任的镇南王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自然不可能由着他存在,被除掉是迟早的事。“那如今新任的镇南王又是怎么回事?”唐雨蔷问道。
“那成风没多少本事,不过野心倒是不小。镇南王本身靠的是军功,他没多少战功,却想更进一步,所以去年的夺嫡之争他也掺合了一脚,没想到最后当今皇帝得了帝位,自然容不得他。当今皇帝想收回镇南王兵权,但即便被成风折腾了这么些年,镇南王在南边的声望依然极高,尤其如今南疆与大唐动兵,安南蠢蠢欲动,皇帝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找了个借口处置了成风之后,就将成宇澜那个唯一的儿子找了回来。”华夫人解释道。
“嗯?”唐雨蔷倒是有些意外了,“他还活着?”
华夫人点点头,露出些嗤笑的模样,道:“想来皇上是想着找一找,找不见正好收回王爵,若找见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能做什么,自然由他拿捏。只可惜,如今的这位年轻的小王爷却大大出乎人们意料,明面上好说话得很,叫他出征便出征,然而在成风手中节节败退的战事,到了他手中,虽说不是百战百胜,却也没吃什么亏,这下子镇南王的声望就更高了。”
唐雨蔷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直接表明身份,去拜见镇南王吧!”
“小姐?”蝶衣一脸不解的看向唐雨蔷,“这不是自己往虎口里钻吗?”
华夫人一愣,却立刻明白了,道:“还是小姐聪慧!”
“小姐、夫人,为什么我总是听不懂你们的话?”蝶衣一脸困惑道。
华夫人长叹一声,道:“过些日子蝶雨要回来了,以后你多跟她学着些,你是小姐贴身服侍的,若再这般时不时犯傻,我就将你调去看园子!”
“……”蝶衣一脸委屈的看向唐雨蔷,唐雨蔷摇摇头,道:“镇南王既然不傻,就该知道,比起南疆,安南才是真正的威胁。既然可以少费些兵力稳固西南,何乐而不为?”
蝶衣也不笨,只是天生单纯,不会想太多,听唐雨蔷一解释,便明白了,道:“可是那个镇南王会信我们吗?”
“不知道啊,碰碰运气呗。”唐雨蔷无所谓的拿了个点心吃,“反正按华夫人所说,我们也未必能躲过他的眼睛。”
“……”蝶衣表示没有华夫人和唐雨蔷想得开,但两人拍了板,自然没有她反对的,马车直接向着镇南王驻扎的仪南城赶去。
仪南城是大唐西南面最南边的一座城池,素来是南方门户。大唐虽然不重商,但边关的城池因为有外商往来,也算繁华,但仪南城因为紧邻着不爱与人交往的南疆,倒是没有那么繁荣。尤其如今大唐正同南疆打仗,军队驻扎在仪南城,虽然没有多惨烈的战况,但城中也十分冷清,有些人更是早早的就逃走了。
南疆素来有些与世无争的意思,是以大唐也没太防备南疆,因而,南疆发兵的时候,打了大唐一个措手不及。那时大唐节节败退,不止仪南城,就是再往北的元平城都落入南疆手中,若非南疆人兵力不多,大祭司也无法完全掌握兵权,只怕还要更多。如今,年轻的镇南王不仅收回了元平和仪南,更是镇守仪南城,南疆也不敢轻易再犯,许多人都盼着镇南王继续发兵往南,最好直接拿下南疆。
然而此时,仪南城中年轻的镇南王望着面前的地图,正愁着下一步的行动。
随侍的长随罗隐见状,便道:“王爷,皇上来了旨意,要王爷稳住南疆,便回师安南。”
镇南王抬起头,皱眉,道:“安南又来挑衅了?”
“属下问了传旨的驿兵,听说,安南将原本许给皇上的公主嫁给了扶桑,皇上说安南不将大唐放在心上,要给安南一个教训。”罗隐老实答道。
镇南王冷哼一声,道:“安南打的好主意,用南疆拖住大唐,再出言挑衅。皇上最受不得这等闲气,必定会派人来分镇南王的兵权,看来,安南图的可不小。”
“那如今该怎么办?”罗隐不由皱眉,“王府的兵权被先王爷折腾了不少,若是……”
“他想要,我却未必会给。”镇南王年纪不大,应对起这些事情却十分稳重,“罢了,先等一等,或许会有转机。”
☆、第四十六章
话音刚落,一名传令兵在门外道:“报——”
“进来。”镇南王平静道,“什么事?”
“禀王爷,有人自称南疆公主,求见王爷!”传令兵面无表情的应道。
镇南王唇角一勾,道:“瞧,转机不是来了?”
罗隐一愣,道:“王爷的意思是……”
“请南疆公主进来!”镇南王坐下道。
传令兵不敢多问,便往外面传令,罗隐却有些犹疑,道:“南疆公主失踪多年了,就算如今回来,血脉也不知淡了多少代,还能有多少威望。”
镇南王摇摇头,道:“早对你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你以为这一场战争怎么能打起来,就是因为南疆公主不在。既然南疆这么多年费那么大力气寻这位公主回来,她的地位,绝对胜过那个大祭司,若是有南疆公主相助,我们应当可以在短时间内回师安南。”
唐雨蔷他们到了仪南城,稍微整理了一番就直接到了镇南王暂住的府衙。既然是来拜见镇南王的,唐雨蔷也不敢随意,一身南疆公主的装束,即便此时唐雨蔷年纪还小,也已经表现出足够的威势,也因此守在外面的士兵虽然半信半疑,却也丝毫不敢怠慢。
南疆的服饰同大唐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南疆一向更偏爱鲜艳的颜色一些,就如南疆公主的常服和礼服,基本都是鲜艳的大红色。唐雨蔷此时穿着的并非正式的礼服,大红的锦缎金线绣了层层叠叠的凤羽花,穿在唐雨蔷身上却并不显累赘,而更有高贵、典雅的气质,因为唐雨蔷才刚刚十二,头上也没有梳繁复的发式,只在黑发间点缀了几支红玉发钗。
镇南王并没有叫他们久等,唐雨蔷便知镇南王也有心尽快结束战事,对此行也算安心了些,毕竟她穿越一趟活着也不容易,自然不想死太早。
唐雨蔷身后跟着蝶衣,目不斜视的跟着领路的下人进去。
镇南王收回仪南城之后,就住进了府衙,因为没打算常住,也就在府衙的客房简单住下,而接见唐雨蔷的地方,正是府衙的会客厅。领路的下人将唐雨蔷送到门口就退回去了,唐雨蔷从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却呆住了,眼前的镇南王,竟是老熟人。
顾之遥也没想到在此见到唐雨蔷会是这样一副场景,他是镇守边关的镇南王,唐雨蔷却是一身红妆的敌国公主。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默契的收回了眼中的惊诧。唐雨蔷裣衽行礼,道:“南疆公主凤流离,拜见镇南王。”
唐雨蔷没有行大礼,她是南疆公主,于南疆而言,相当于南疆的国君,自然没有给人行大礼的道理。而顾之遥也淡淡点头,道:“公主有礼了,请坐。”
这次拜访没有什么悬念,不说两人是老熟人,就单单从战略上来看,也没有什么谈不拢的。两人谈完,顾之遥安排唐雨蔷在府衙住下,等过几日,再送唐雨蔷回南疆。
唐雨蔷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她今天到府衙来见顾之遥并不算低调,那个大祭司想来很快就会知道她,想必会弄一些动静出来,住在这里,有镇南王保护着,肯定安全得多。
当晚夜深人静时,唐雨蔷的窗子被敲响,蝶衣手脚利落的抓起剑准备应战,被唐雨蔷赶回去睡觉去了。唐雨蔷打开窗,果然顾之遥立在窗外,笑道:“顾哥哥,你怎么来了?”
“难得见你,想同你说说话。”顾之遥笑道。
唐雨蔷点点头,道:“那我们走吧,在这里若是叫人瞧见,又免不了麻烦。”
顾之遥点头,两人都是高手,顾之遥对府衙的地形也是了若指掌,很快就寻了个安静地地方坐下说话。
唐雨蔷看着一身月白色常服的顾之遥,默了片刻,道:“顾哥哥,你怎么会成了镇南王?我原本猜测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却也没想到你会是镇南王啊!”
顾之遥温和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南疆公主啊!”
唐雨蔷想起华夫人说起镇南王府的事,想到顾之遥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还要被亲叔叔追杀,不免有些感慨,道:“顾哥哥,如今皇上对你可不安好心,你可要小心些啊!”
顾之遥点点头,道:“我知道,他原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镇南王府的,只是偏巧南疆来犯,他一时也不能动镇南王府。不过,今日你一来,倒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虽不在乎这个王位,可镇南王府的一切毕竟是我祖父、父亲拿命换来的,总不能断在我手上。”
唐雨蔷笑笑道:“也幸好遇见你,否则旁人也不知道信不信我这个身份,若是被当做人质扣下来,我的麻烦可就大了,那个大祭司,早就巴不得凤家人死绝了。”
顾之遥点点头,道:“这么说,我还是你的福星咯!”
“明明我才是福星好不好!”唐雨蔷嗔怒道。
“好好,我们都是福星。”顾之遥好脾气的应着,“小蔷,你此去南疆,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啊!”
唐雨蔷笑笑,道:“不容易也没有法子,我应下来的事,自然要做到。不过,我也没打算一辈子让南疆当个吉祥物供起来,南疆也该是改变的时候了。”
“改变?”顾之遥有些不明白。
“是啊!”唐雨蔷微笑,“南疆这么多年来,都是靠凤家公主的威信凝聚起来的,否则,这一场战争你要收回这几座城池也没那么容易。只是,威信这种东西最靠不住了,当年我外婆的事不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听华夫人说,我那个表弟很是聪明,若是好好培养,必定能改变南疆,如今别国都已经摆脱了神圣的光环,南疆若是再束缚在里面,迟早要被人吞掉。”
“可是,若是这么做,你那个表弟将来能容得下你吗?”顾之遥不免担心,“虽说是表姐弟,但认真算起来,你们的血缘已经很淡了。”
☆、第四十七章
“我知道啊,”唐雨蔷答道,“所以我也在想办法。就目前来说嘛,要么我叫他反抗不得,不过这样一来,将来我死了,我的后人可就惨了。另外一个法子更简单些,如今南疆跟大唐的关系闹成这样,我若是顺应局势,和亲到大唐倒是不错,到时既对南疆小皇帝没有威胁,也可以改善两国的关系。”
顾之遥听唐雨蔷冷静非常的说自己去和亲,心里一阵不知名的难过,然下一刻,却听唐雨蔷柔和的声音道:“顾哥哥,若是我和亲大唐,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几乎没有犹豫,顾之遥的话脱口而出,回过神来,见唐雨蔷脸上灿烂的笑容,脸上便有些热,道:“我们毕竟相识,你若是嫁给别人,我不放心。”
“……”唐雨蔷笑着点点头,道:“就知道顾哥哥最疼我啦!”
两人坐在夜风里,细细说着分别后的事,春夜里微风还有些凉,但久别重逢的喜悦显然冲淡了那一点凉意。
南疆公主回来的消息很快流传开来,南疆的战士立刻倒向了公主一边,然而,这一回大祭司却似铁了心反抗凤凰族和大唐一般,不仅没有迎唐雨蔷回去,反而暗暗施压,希望大唐这边扣留唐雨蔷。
若是大唐这边的守将不是顾之遥的人,或许真会扣留唐雨蔷,不说大祭司的想法如何,既然唐雨蔷在南疆有这么高的地位,扣留唐雨蔷必定是有用的。而此时,唐雨蔷也在积极地准备回南疆。
唐雨蔷本身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了,自然要尽快解决,更何况,拖得越久,对南疆已经顾之遥的损伤就越重,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顾之遥避过守卫来到唐雨蔷的房间,见唐雨蔷正在收拾东西,道:“明日我陪你一起走吧!”
“……”唐雨蔷惊异的抬起头,道:“顾哥哥,你这边还有一个烂摊子呢!”
顾之遥确实一笑,道:“解决问题自然要从根源做起,若是哪天南疆被谁一挑拨,再同大唐开战,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只是顾之遥说来却怎么都有些假公济私的感觉,“那这边怎么办?正打仗呢,你这个主帅不在,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没事,有罗隐顶着。”顾之遥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放心吧,以凤凰族的威望,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也没有关系。”
按道理来说,唐雨蔷觉得自己应该劝顾之遥老老实实地守着边关,但私心里,顾之遥说要护送,她是高兴的,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只道:“那也行,不过你只能暗中跟着。”
顾之遥点点头,道:“放心吧,明日我送你到边关,然后回来走个过场,你们走慢些,应该下午时候我就能跟上去。”
唐雨蔷点点头,看了看屋子里的沙漏,道:“时候不早了,顾哥哥,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些休息!”顾之遥答应着,依然从窗口离开。
唐雨蔷放下手里的包裹,望着打开的窗户,春日的夜风微凉,吹得唐雨蔷打了个冷战,头脑却也很快冷静下来。她并不迟钝,顾之遥毫不犹豫的说愿意,她就大约明白顾之遥的心意,可顾之遥说要陪她去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