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义之使了什么手段,玉环得以找了个观赛最佳的位置。然而就在下车时,李义之与人耳语一番便匆匆离开,只安排了车夫好好照顾她。
远远地看见玉环入座之后李义之才松口气,回过神来问那线人。
“你都打听清楚了?”
“东家就把心放肚子里,兄弟也是在街面上混的。出来做事讲的是诚信!”与李义之说话的大汉面庞黝黑,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都有些干裂
“手下的弟兄在杨宅盯了好几天了。前日,杨家来人抓走了杨家老头子,那杨家从此就乱成一锅粥。要说也奇怪,过些日子咸宜公主大婚,大媒人选了这家小丫头来伴嫁,那丫头居然离家出走了。这不,老父亲被抓进大理寺监。得罪了皇家,小命就得交代了。不过这杨家还真是来头不小,以前还不知道这家子居然是前朝的血脉,祖上还、、、”
“好了,你干得非常好。洛阳的兄弟,我记住了!”
李义之当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交给黑脸汉子,数也不数。
“公子乃豪义之士,我们这种人虽混迹街头,却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主顾,我们提供个人需要的消息,以此作为交换,某个营生。今日结识公子实属荣幸不敢妄谈与公子结交他日公子若有需要吾等自当全力以赴,在莫提酬金!“
“哈哈——,义之早闻义士藏于民间,今日信了。有缘既是兄弟。只不过弟今有事在身,他日定来与兄相交,再会!”
李义之告别了黑脸大汉,心事重重的回到马球场边
球赛开始有一会了,那岐王爷意气风发,临时起意,换了衣服也执仗上场。那边宁王爷一看,也教着劲的下了场。一时间场边热闹非凡,这当今陛下的两兄弟要在这儿打球。消息传得飞快,眨眼工夫球场便被围个水泄不通。谁不想一睹王爷的风采。虽说当今皇帝的球技精湛,可谁有这个福分一睹天子风采,况且,这两位爷,一个皇帝的亲哥哥,一个皇帝的亲弟弟,那也是贵不可言。
“看看,这些昆仑奴的技术简直要赶上吐蕃人了、、、”李义之走到玉环身边有些心神不宁
“嗯嗯”
“玉环——,你,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玉环扭头去看,面若桃花。她身上有种宁静的气质,让人有种想替她承担一切烦恼的冲动。
“还是,想知道、你真的就不能做公主的伴嫁么?”
“你为何会问这个?”玉环紧紧盯着李义之的眼睛,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我只是、、只是怕、怕令尊会有些麻烦、、、”
“他怎么了?”玉环突然站起来。澄澈的双眸瞬间充满焦虑,她先是死了爹娘,这个二伯虽说烦人,可真心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她认这个父亲。
“额没、没怎么。如果令尊因你惹上麻烦,你会愿意回家听从原先的安排吗?”
“我、、、我、、、”玉环峨眉紧皱。一方面极不愿意蹚那趟浑水,另一方面却又不想父亲为难,内心一时矛盾不已。
“玉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如果你真不愿意去,我替你想办法”
“可以吗?”玉环好像溺水的孩子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会尽力、、、”
球赛越打越精彩,玉环本来满心好奇。而之后,再无心看比赛。她的的不安一直被李义之看在眼里,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当晚,丰裕德。李义之说有古人相邀,极力的劝说玉环陪着去赴宴。当玉环看到那一身白衣,腰配古剑的“故人”时,果然惊讶了。
李白、、、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太白兄真是仗义疏财,来一次这丰裕德,怕是全部家当都压上了吧!”李义之笑如春风拂面,比起李白更像儒生。
“今朝有酒今朝醉,也算是我还你的酒钱。怎会像你们商人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李白视之若粪土”李白与李义之说话时一脸的桀骜不驯。直到留意到利益之身旁的玉环这才变得疑惑“这位是?、、、那日秦蛾楼似乎、、、见过、、、”
“她叫杨玉环!”李义之介绍时玉环礼节性的朝李白行礼“因为不愿做皇家挑选的公主伴嫁,她这便离家出走了”
“姑娘真性情中人,我李白钦佩”
“太白先生抬举了”李白闻之回礼,动作大的夸张。
“还没见过太白兄钦佩过何人,今日是怎么了?”
“你这商人懂个屁!”李白不屑的白了一眼李义之,转身向玉环“姑娘请——”
进了包厢,李白取下古剑放在一旁,还没开始说话便自顾自抱起一坛酒“做人就当自由自在。敢做敢为,玉环做的对,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何故任人摆布。”
“太白兄此言差矣!”李义之边说边给玉环倒酒“若做事毫无思量,这生活也就乱了套了!”
玉环接过酒樽,见那两人你来我往几大碗酒以下肚也不便推辞,权当喝的板蓝根、、、
“瞻前顾后,要都像你们商人做任何事都要算计的滴水不漏,那一辈子也就算计进去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玉环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可眼前的人影还是越来越模糊,而变得争吵声忽大忽小。
李义之看了看倒在坐上的玉环这才淡淡的说:“他的父亲就是受了牵连,被打入大理寺监的死牢。那种地方,怕是都熬不过秋后问斩。”
李白酒樽一顿,洒出一滴
“他们凭什么抓人,天下女子何其多,另换他人又何妨!”
“亏得太白兄号称精通儒释道,岂不知当今天下,百家姓氏,最贵者莫过于一李二武三杨。玉环又是着弘农杨氏本家之女,皇室要选这些世家以壮声势,还要换何人?”
“我李白就不信这个邪!”铜质酒樽重重砸在桌面上。“我命由我不由天。人就是要为自己活着,什么大理寺监,等我李白踏平了它,救出杨父。”
李义之缓缓放下酒樽:“我不会让你办成的”
“就凭你——”李白的怒气完全表现在脸上“见死不救不是我李白的风格”
“别说你救不出来,就算救出来又何妨?”李义之也生气了“让他们从此背井离乡,流离在外吗?”
“李义之,别让我看不起你!”李白一气之下,一把揪起李义之的衣领。
“放手——”李义之打掉李白的手,反手一拳招呼着李白的脸就过去了。
李义之打不过李白,李白一还手他便只有被揍的份。而此时,他那骨子里的倔强才显得愈发的可怕。
“李白——,你以为你算什么,**潇洒?无拘无束,快意人生?还是你肆意标榜的自由呢?你大概忘了你还有两房妻室,当初怀揣千金放出的豪言壮语呢?如今你千金散尽;直取卿相之位,功成身退,你做到了哪样?你所谓的自由却要拿别人的痛苦来买账。你的妻子日夜期盼,她们早已不再期盼你李白,功成名就,荣归故里。她们只求孩子能见一见父亲,自己见一见夫君。李太白,这就是你追求的自由!君子,不在于温文尔雅,才高八斗,只在于任何时候都能承担起应付的责任,你——这叫自私!”
李白的拳头缓缓地放下,他的目光渐渐发散,这一记重磅。醍醐灌顶!
李义之也不还手,只转身抱起玉环径直走出酒楼。
李白呆呆地站在原地,李义之被揍得鼻青脸肿,衣服也在打斗中被撕破,半截袖子狼狈的脱在地上。然而他骨子里却透着那么一股清贵。李白突然发现,他自己说话狂放不羁,而李义之对他简直就是无下限的退让。
第二日醒来,玉环只觉得阳光无限刺眼。他完全不知道李义之什么时候在酒中下的迷药。只知道刚一睁眼,见到的是杨玉瑶那张放大的脸。杨玉瑶不知是吓得还是喜得,一下子涕泗横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还得去伴嫁
第二日醒来,玉环只觉得阳光无限刺眼。他完全不知道李义之什么时候在酒中下的迷药。只知道刚一睁眼,见到的是杨玉瑶那张放大的脸。杨玉瑶不知是吓得还是喜得,一下子涕泗横流。
玉环自从大理寺出来便一言不发,直到看到父亲在大理寺监那狼狈的样子,她心中有无法言喻的痛。她不怪李义之送她回来。只是她又回了李义之原来租的房子,她知道,若不是李义之从中活动,即便她杨玉环回去又怎样?她怎会轻易带父亲出来、、、然而,却再不见那人踪影。
李义之提前回了长安。
玉环第一次去礼部报道,其他女孩子都排练有几天了。见到那些女孩时,她们正围在一起,神态各异,就像曹雪芹笔下的十二钗,各有各的动人之处。
“你就是弘农杨氏,玉环?”
一个活泼女孩子见到玉环好奇的问,笑得天真无邪
“嗯,我就是杨玉环。”
“我是京兆韦氏!”
“我是荥阳郑氏!”
“我是河东裴氏!”
、、、、、、
其他女孩子也都开朗的过来自我介绍。这让玉环顿感亲切
“诶、刚刚你们都看什么呢?”
玉环一问话,众女孩都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一般“昨日家父碰巧遇见了太白先生,太白先生正在作诗,家父便留心记下,回来我便把它抄写在手绢上啦。这次怕是我们第一个知道太白先生的新作呢!”
玉环大惑不解、、、难道他李白在当代就这么大的名声?
“那让我也看看吧!”玉环笑嘻嘻的挤过去。女孩那娟秀的字体让她汗颜
然而诗的内容却让她惊讶: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扑面而来的家思让玉环一时手足无措,昨天还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玉环突然头疼,耳边似乎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玉环,你还醒着的是吧,我说话你还听得见,你一定会听见、、、请你不要忘了我,,其实,我不姓李,我不叫李义之,我、、、”
叫什么?、、、、玉环使劲想,脑子却一片浆糊、、、果然不能喝酒!
上阳宫,勤政殿内人来人往,一改往日的肃静。那开元的最后一位贤相此时正细细地给李隆基细细的列数亲耕大典的流程。
李隆基平举着双手,尚衣局的宫人正在为他量体裁衣。祭祀用的大衮冕、通天冠。从中衣到长裙再到礼服,李隆基已经给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后面还有亲耕时要穿的衣服。仅服饰一项就折腾了两天。除此之外整个亲耕大典下来还有多少礼仪要准备,其繁琐可想而知。
怪不得武惠妃对亲耕大典不满。折腾人的活不光是要出力气的,那些无聊的磨人却还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做下来的事才更让人崩溃。
高力士进来时李隆基正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张九龄宣读清耕大典的流程,一动不动的听由宫人没完没了的量身形、记录做各种礼服所需要的尺寸。
“什么事?”李隆基用余光瞥了一眼高力士淡淡地问道。
“老奴去查了那位玥儿姑娘的家世,得知她家就在这洛阳城中,他的父亲是个九品的监正,然而她家却是弘农杨氏。那日礼部尚书李林甫就是去了她家,本来是选了她家作为咸宜公主伴嫁,然而当天晚上,她就、、、她、就离家出走了——而且、、、”
“人找着了?”
“没有”
“那你回来干什么”李隆基不耐烦的一挥手,胳膊上的卷尺飞了出去,不得不又从新量——“没事就出去,没见朕正忙吗”
“可是——”高力士的视线从李隆基身上移到张九龄身上,一时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李隆基从来都不是个事必躬亲的主儿、、、他只负责找个廉洁刚直的宰相,然后坐享其成。他不管你做事的过程,只管你要成效。不管怎样,高力士忙活到最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就是还没找着人、、、
殿外,守门的侍卫一身戎装,目不斜视,只有高力士出来才喊了声阿翁
高力士耷拉着脑袋,看了看守门的侍卫,抱着拂尘径直走到人家旁边抖了抖灰尘,自顾自地坐下。偶尔向殿内瞄几眼,可怜那张九龄一直同一个姿势恭恭敬敬地汇报,也不知李隆基听进去多少。
虽说天气转热,渐渐的日长夜短,可终究天还是黑了。殿前侍卫每四个时辰轮一次班,终于到换岗的时候了,而殿外那小伙却是一脸的为难,他又看了看脚边的高力士,老头、、、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终于,张九龄从殿内走出,亦耷拉着张苦瓜脸,掩不住的疲倦。
“阿翁——?”
见到高力士颓坐在殿外倒是让张九龄颇有些意外。那高力士睡得不沉,被张九龄一声唤一下子惊醒。张九龄只告诉了声高力士陛下还在殿内,然后磕了磕眼皮,心无旁骛的向宫门走去。
高力士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内,刚刚那侍卫眼中泛滥的闪着泪花。张九龄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炽热的眼神对他顶礼膜拜。
殿内灯火通明,高力士眼前陡然一亮。他轻轻地喊了声陛下,心里除了忐忑,更有一丝心疼。
李隆基单手撑着额头在书案上小憩,身上就只穿了件中衣。高力士自少年时追随李隆基,风雨半生,两人的交情早已是常人无法想象得到的。他太了解李隆基了。平常在外人面前,李隆基连常服都极少穿,更别提像今天这样了。
咸宜大婚仪式还没完,这边又要筹划亲耕大典,秋后回京的计划不改。这不仅让前两件事紧张不少,亲耕典礼过后又要忙回京的事,人不累才怪。
高力士一进门李隆基便知道了,他揉了揉脑袋,依旧闭着眼睛:“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朕找着。这段日子朕两边忙不过来,有些事情你看着办能和丞相拿主意的就不要再来找朕了、你懂吗?”
“是、、、可是陛下——”
“朕手下的太监办事都不如你,朕本不想调你去参与典礼的事,只是你也知道,最近的事比较多,你只要协助丞相,把事情办好朕这边也就轻松多了。好了,这些天你也累了,就不用你在朕跟前值班了”
高力士本还想说杨玉环因离家出走的事连累的杨玄璬都进了刑部法曹,可毕竟人还没找着,一想到李隆基那脾气,心中一犹豫话便被李隆基打断。李隆基说的话让他心头一热,激动过后,突然就忘了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高力士懊恼的往外走,李隆基突然一声高喊,分外提神“慢着”高力士疑惑,又忙折回。
“把这儿的奏折都送去丞相府上,告诉他没什么大事就不要上报了”
高力士看了看堆成山的奏折,又想到今天张九龄累的那个熊样儿,,老头,真是难为他了。做李隆基的宰相,首先要有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受累的抗摔打能力,其次还要做好加班加点不加薪的准备。
想想当年宋璟那小子做宰相时,事无大小一一上报,人家李隆基压根就不鸟他,任那小子说的天花乱坠,李隆基只闲庭信步,看天上云卷云舒、、、
眼看着新宰相满心委屈,郁郁离去,那高力士忙过去打圆场:“丞相大人呀,你可知陛下为何对你不理不睬的?陛下是认为,以丞相大人的能力,不必事事征求他的意见,丞相做主便可!”
峰回路转,宋璟那小子茅塞顿开;从此李隆基竟也跟着留了个明君贤臣的美名。
驸马府那边,新娘子总算进了门,一路的火树银花把街道边的排排绿树都烧成了黑炭。下人们都凑在府里等着领赏好赚点外快。玉环没这个心思,半个月了。没见到过寿王,好兆头!
迎娶公主之时,路边的百姓都清理了干净,要是哪个倒霉的恰巧你跑出来了。一把抓住直接给你丢进刑部大牢。
玉环脱下了送亲时穿着的华服外套撸了撸拖在了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