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再说别人的事情。
“哈哈,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成天跟着朕喊三哥的孩子就是姑母太平公主的儿子,不管朕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包括你兵犯宫禁!你把人家都洗脑了!”
玉环瘪瘪嘴,可以想象,那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聚众闹事……而事实上,他们成功了!
……
“这里好多书!是书房……不对,是仓库。”
李隆基摇摇头,那人……太能跑神了……
“整个山庄要运转,总要有人来操控,平时这里是管家们工作的地方!”
“哇!十大古曲……这,不是失传了么?就在你这儿不见天日……”
……
“左氏春秋……嗯,我没兴趣!”
……
“诶~广陵散!曲谱居然也在这儿,你……暴殄天物啊!”
玉环捶胸顿足中……
“黄帝内经……就是上古传说中的那大败蚩尤的轩辕黄帝?”
“嗯对,就是他!”
李隆基突然变得极其殷勤,那人一脸坏笑让玉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蠢事,自己把自己玩儿了……
“玉环应该懂得七损八益,十静十动之术啊!”
啊……
玉环手上一滑,书掉落在地,正好翻开某一篇……
玉环低头一看,脸皮顿时爆红……黄帝你老人家就这么闲那,没事整理这玩意儿干嘛,还图文并茂……
李隆基笑嘻嘻的拾起地上的书。
“这外篇里的房中术,咱可以好好探讨探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李泌离去
太子府偏殿,一扇朱门外,李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敲门。
吱呀――一声,门更早一步打开。
“三哥?”
“长源……我有事想跟你说……”
“嗯,我也正好有事想和你说!”
李泌说罢侧身让开门请李亨进屋,李亨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屋里淡淡的熏香缭绕。
“你……有什么事?”
李亨慎了慎还是决定让那人先说,李泌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泰山崩顶而不乱,李亨一问他便说出自己的事。
“我想离开这里!”
“什么――?”李亨万万没想到李泌说的是这个:
“你要回家?”
“不是……我要去看望老师,他身体不好,我只怕……”
“你的老师?他是……”
“张九龄!”
李亨一下子站起来:
“是张相!他……还好吗?”
“只怕不尽人意,三哥,我这次离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不能再为三哥效力……”
李亨淡然一笑,有些无奈,他说这次离开……他已经决定,绝不会因他的挽留而有所改变:
“这些年要不是你出谋划策,我早就死在李林甫手上,你要去看望恩师,我不该阻拦,你……代我向相爷问好!”
“嗯!三哥刚刚想问我什么?”
“恩……没什么!”李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那人就要走了,有些事就不必再麻烦他了。随即长吁一口气,自己也不能事事都依仗那人,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应当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你何时走,我为你设宴送别,叫上你的朋友吧!”
李亨说出这些话后仿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走吧走吧,也算是没了一桩心事。
但李亨没想到的是,来给人家李泌送别的没哪个是什么小角色,那些个朝中名流,学界泰斗齐刷刷的把人太子殿下的光环……比下去了!
“此次李泌离开,不知何时能回,以后朝中险恶只能三哥自己应付了,李泌这里一直保留着老师当年离开时留下的信,今日我把它交给三哥,希望三哥有所领悟,切记遇事冷静,李林甫风头正胜,不要与之争锋……”
李亨接过信封,那破烂起毛了的边儿让他看的很无语,一封信,他到是有多宝贵?
……
“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斯尽善矣。藏器于身,古人所重,况童子耶!但当为诗以赏风景,咏古贤,勿自扬己为妙。”
但当为诗以赏风景,咏古贤,勿自扬己为妙……
李亨轻念,想起父皇当年骊山之上第一次把李泌推荐给他时说到的那人的诗……嘿嘿,这家伙,把自己吹得过了,回去就被张相耳提面命的教育了一顿吧!
可是……,那人这些年的沉稳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意思……是在告诫自己,
封禅大典结束,十大节度使都淹留在京,这个时候韦坚去见了朔方节度使王忠嗣……
太子一个身份是韦坚的妹夫,另一个身份是朔方节度大使。韦坚此时去见王忠嗣,说了什么?想要干什么?李亨几乎可以猜到。
那丫的他护短,看太子殿下处处被丞相打压,早就愤愤不平。
李亨是朔方节度大使,是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直属上司,不过却是身在长安,占着虚位只领俸禄,却不得插手内政。
这两人和他的关系太大了,他们私下见面已是大忌。君子比而不周,小人周而不比。大唐律中明令禁止大臣私交,可韦坚和王忠嗣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在这个时候见面,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这可是一团大火!
李亨本想告诉李泌,不管李林甫出什么阴招,只要李泌在,他总能让自己化险为夷。可是现在,他要走了!
李泌要去看望恩师,他没有理由阻拦,或许,他总该独立面对一些挑战的!李泌留下的信让李亨冷冷的打了个寒战,难道这小子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恩师来信,他不得不走,却又担心自己招架不了李林甫的暗算,特意警告?
李亨有想了想那家伙离开时的情景,没有任何异样。他总是把心思藏的那么深。不过……没有了你的辅佐,本太子就会不堪一击么?
李亨那着那封充满告诫与教训的书信走出门外,抬头望一望阳光万丈!看得出来,张相对李泌这个学生很是上心。不然字字句句有怎会如此恳切……这让李亨不禁有些羡慕。
这些年除了李泌,他李亨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他的身边全都是权术,甚至,连亲情都没有!
李亨的眼神变得迷离,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日清晨,骊山顶上的情景。父皇说:亨儿,你想做太子吗?
那一刻,李亨永远不会忘记。父皇力排众议,坚定不移的立他这个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忠王爷。甚至不惜得罪一心扶持寿王李瑁的李林甫。
可是,得罪李林甫后他才知道,奸相的报复却是要他这个新任的太子来承受……
父皇,为何你要让丞相死死的压在儿臣头上?儿臣当朝太子却在丞相手下苦苦求生存,父皇为何不仅不眷顾儿臣却还纵容那人结党营私?
如果父皇不待见儿臣,却为何又执意立儿臣为储?
一丝晨光打破了夜的宁静。然后,一只藕白玉手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
玉环带着朦胧的睡意起身,身上只有一件红色锦袍!
三郎呢……他的衣服还在屋里……,山庄里没有人是不错,可是他不会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出去乱逛吧?
玉环没容多想裹了锦袍就匆匆走出门外,那人去哪儿了,只剩她一个人了么,为什么他就一声不吭的走了?那人不在身边……她害怕!
门外,一身鲜艳的朝服好乍眼……
仅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某女突然尖叫一声立即躲回屋内。
李隆基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于是在场所有不管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瞬间齐刷刷低下头,一副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玉环躲回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字――冏!
高力士……陈玄礼……
……
这俩家伙是把大明宫都搬出来了么?你们怎么不通知文武百官到这儿来早朝呢!
还有李隆基,你倒是人模狗样的出去了,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外面那么多人,她就这么衣冠不整睡意朦胧的出去了……啊…~~这回丢人丢大了!
“朕是想等你醒了在让人来伺候你起居……”
李隆基进屋见到那人一脸委屈的表情憋着不敢笑。
“你起来为什么不喊我?”
“你没醒!”
“……”
玉环窘迫,刚刚脸皮爆红这会儿才慢慢消退。面若桃花,李隆基微微愣神,继而笑着走过来低头耳语:“下回朕不让他们看见!”
玉环恼羞成怒的推开那人。
“我要回家!”
“嗯!”
“外面的人都走,我不要再见到他们,换人!”
“那我们怎么回去?”
“不!”玉环一想到刚刚那么狼狈的一面都让外面那些人看见了顿时老脸一红,说什么也不要跟这些人回去了,太窘了!
“不换人我就不走了……”
“嗯嗯,换人,换人!”
玉环说着说着就急得要哭了,李隆基赶忙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太子遇险
依祖制天子隔日必朝,逢一逢五百官觐见。李隆基已经翘了一天班,由是不得不立即回太极宫。
玉环到是不紧不慢的回了兴庆宫,回去一路上冷冷清清,夹杂着渐起
的秋风竟无端生出些荒凉。某贵妃突然想起来她才锄了一大堆花花草草来着……
李隆基中午没有回来,依旧朝会。到了饭点儿却没有人敢说吃饭的事,此时最为坐立不安的莫过于太子李亨了!
御史台诸位御史大夫同时上书弹劾刑部尚书韦坚与朔方节度使王忠嗣私会,某乱朝冈!【……这儿该是皇甫惟明的!人给记叉了……错了就错了吧,不改了!诶~】
李林甫更是推波助澜,矛头直指太子。
李隆基古井无波的看向太子,那意思就是,这个干系你怎么解释?
李亨环顾朝中大臣,心底慢慢升起绝望。李林甫大权独揽,朝中几乎
呈一边倒的局势针对他李亨,唯独几个老资历的大臣没有落井下石的来踩他一脚,却也不敢出头替他辩解一句……
“儿臣不知……若非丞相大人提醒,儿臣至今还不知韦尚书见过皇甫将军……儿臣以为他二人只不过意气相投……”
“太子殿下,我大唐《永徽律》中明确的讲到朝中官员不得私下结为朋党,更何况韦尚书结交的可是我大唐边将,此二人身居高位,却不顾礼法私相授受,岂非某乱社稷吗?”
“一个官至右相,一个封疆大吏,一文一武,若是有人领导,岂不是要谋反了吗?”
李林甫身后走出一个青衣郎官,正是杨钊,要说李林甫刚刚要把私结朋党谋乱社稷的帽子牢牢的扣在二人身上,这杨钊更是隐隐指控太子才是两人的后台,一环扣一环。
当今朝中最忌讳的莫过于文武勾结了,边将大吏手握实权,皇帝一直钳制边将,让其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就是防止这些边将拥兵自重与朝中内外勾结……
李亨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崩塌,为什么没有大臣来保荐自己,他是太子,可在朝中,他是个孤家寡人,他没有势力,没有拥戴,这样的太子他做的太窝囊!
朝议的声音越来越远,李亨早已不知道人家都在说些什么,父皇会相信自己只是无辜被牵连的么!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秋日毫无征兆的下起了大雨,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君臣就那么在大殿上僵持着。
兴庆宫南苑,眼见着雨越下越大玉环猜想那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了,干脆她就让人抬着桌椅在门口看雨。也不知道这一回来就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一阵阵莫名的紧张。
雨还在下,可天色却不再是那么阴沉,玉环愣愣的抬头看看天。深秋的天气里居然下起了太阳雨么?雨越下越大可天却越来越亮……
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某贵妃脑子生锈了,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直到某个小宫女惊喜的叫道:
“下冰雹啦!”
玉环猛然惊醒,殿外一层透着雾气的雨水中夹杂着黄豆大的冰雹劈噼啪啪的落在地上,房沿上,果树上……
“太好啦太好啦,下冰雹啦,哈哈哈……来人呐,都出来收冰雹啦!”
某贵妃立即激动的手舞足蹈,二话不说冲进雨中收集冰雹去了……
平日里除了大冬天的看得见朔风中结的冰棱之外,别的时候哪能见着冰啊!这就像一个在北方憋屈的吃了几个大月面条的南方人终于吃上大米饭了,能不激动么?
殿内的宫女太监迷迷糊糊的跟着出去接冰雹,心里对这个贵妃真的是没脾气,她哪有一点贵妃的样子,该上心的不上心,不稀罕她上心的她偏偏就那么来劲……
下午李隆基散朝归来,只见玉环哆哆嗦嗦的卷着被子缩成一团……
“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李隆基见状脸色立即黑了。
“去收冰雹……”
李隆基脸色更黑了,下午下冰雹他知道,就知道这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在屋里看着,只是他确实脱不开身,少叮嘱一句她就能闹出事儿来!
“着凉了?”
“嗯……”
“你的冰雹呢?”
“呀――”玉环瞬间精神闪烁的跳起来“在陶罐里!”
陶盖儿打开……只剩下一汪晶莹剔透的雨水……
李隆基又好气又好笑“这就是你折腾的结果?”
玉环不搭话,她现在心情不好,于是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李隆基皱了皱眉伸手试了试那人体温:
“发烧了?”
“没有吧……!”
李隆基将玉环揽入怀中拉过那人的手给她取暖,半晌才开口问道:
“我们去骊山汤泉宫好不好。”
“怎么啦?”
玉环回头,为什么突然提出上骊山呢?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再往后这儿就冷了!”
“好啊,有一年多没去骊山了吧!等入了冬哪儿都没有山上暖和!”
“那现在就开始准备,过两天就上山!到时候就在华清宫召见十大节度使!”
李隆基立即说的豪情万丈,而听得人却只关注温泉宫的冬天是天底下最最暖和的地方,啊哈哈哈哈哈~
俩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去骊山,顿时让下面的人忙的找不着北……
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皇家仪仗浩浩荡荡的赶赴骊山,玉环在山门外愣住了。
“集灵台上什么时候又起了一座宫殿?”
玉环扭头看着李隆基满心疑惑,是不是有些过了。诶,一座宫殿说起就起,该有人骂她杨玉环祸国殃民啦啊……
“年前开始建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过什么,你什么都不关心!”
玉环不在说话,她心里很别扭,那人一直拼命的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送给自己,甚至爱屋及乌的对她杨家人也是好的让人咂舌,他早已不管外人怎么看他,这让玉环有些话如鲠在喉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
“长生殿――!”
玉环呆呆地看着新殿上方的匾额终于什么都不想说了,没人能理解这三个字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
落日留王母,微风倚少儿。宫中行乐秘,少有外人知。
长生殿啊,或许它在心上留下的痕迹只怕到来生也再不能磨灭……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为什么要起名长生殿?”
“长生殿……长生阿――,从古至今多少人梦想长生,却又有几人能够
长生?可是玉环,朕也多想长生……它终究也只是份念想……”
“即便长生又如何?多少人活的再久也是碌碌无为,这又有什么意义?三郎,不管我们还能相守多久,我们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那就拓展生命的宽度吧!”
李隆基阴霾的脸色渐渐舒缓,再看向玉环百感交集。
你以风华正茂的年纪跟着朕,这份恩情,朕真的不知道能拿什么来回报!即便这江山为你拱手送人,朕也心甘情愿。
“再过些日子,群臣聚会,就在这长生殿设宴怎么样?”
玉环表现的不悲不喜“三郎说怎样就怎样吧!我就当是他们来庆乔迁之喜好了……”
本来上山之时玉环还想这骊山之上果然是比山下暖和,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呀!可没过几天气温鄹降,狂风呼啸。连李隆基加了一件大衣,玉环直接裹着被子缩在榻上巴巴的看着李隆基:
“你不是说山上暖和些吗?你不是说温泉宫下是座火山吗?你不是说这儿夏走十里不热,冬走十里不凉的吗?……”
玉环一脸被人骗了的表情,搞得李隆基甚为尴尬:
“它往年都是朕说的那样……不过殿内还是挺暖和的!”
“可是困在殿内就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