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晨挫败的趴在江里鞍的办公桌上,有气无力的跟江里鞍道,“爹爹,我又多了个舅舅!”
“……”江里鞍无言,上前抱着江云晨坐在自己腿上,“晨哥儿,不喜欢舅舅!”
江云晨瞄了一眼江里鞍,不做声。他当然不喜欢,本来认了个爹爹就不疼他了,还来个舅舅管教他,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柳絮因为不愿改嫁,假死来了宿安找姐夫,现在还生了小外甥。这样的认知,让柳陵震惊不已。但是,想想当初柳絮待他极好,他又觉得柳絮如今活着便是最大的恩赐了,也就不再计较那些是非了。
江里鞍在离开军营,领着母子二人回宿安府邸之时,慎重的在军中公布,后日他江里鞍的大婚,休沐的士兵务必到场。
一时间,军中哗然一片,将军大人断袖就算了,他还要与男子成亲!这在西晋可是闻所未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昊阳历347年6月10日,西晋镇国大将军江里鞍大婚。街头巷尾有言传此番镇国将军成婚是为掩饰不举事实,不少人为未来将军夫人的性福生活叹息。
这日大早宿安城的百姓团团围住将军府,就是为了一睹这新婚娘子,能让不举的将军大人都动了凡心,可不是美貌天仙才是!
而这日的新娘柳絮,此时满脸哀怨的看着铜镜里的娇容,昏昏欲睡。这实在是不能怪她,任谁子时才睡,寅时就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都会提不起精神来吧!
“子陵,要不你养姐姐好了!”柳絮看着身后刚进屋的柳陵,丹凤眼一亮,犹如见了救星一般。
柳陵一愣,江里鞍为了顺利成章大婚,在宿安专门置办了这座别苑,而他则是姐姐的娘家人。本来想着,姐姐终归要嫁人了,还是心有不甘,想来劝说一两句,不成想,他还不曾劝说,柳絮倒是先开口要自己养他。
“二姐…”柳陵无奈,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姑娘,全福人来了。”晓画领着全福人进了房,截断了柳陵接下来的话语。
柳絮怏怏的扫了一眼柳陵,“我同你开玩笑的!我要是今日不嫁,谁还敢娶了我去。难不成你还真怕我还带着晨哥儿赖上你不成…”
“怎么会!我倒是不怕赡养你们,就是怕我抢了姐夫的任务,姐夫要寻了由头,定不会饶了我!”柳陵顿时窘迫的满脸通红。
柳絮诧异的看了柳陵一眼,顿时觉得心中一慰,也知是自己多想了。
也不再欺负这个老实的弟弟,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实诚!罢了,你出去吧!全福人来了,就唤她进来吧!”
全福人掀了帘子进来,见了礼,站到柳絮身后,并未急着梳头,而是打量起柳絮来。
“姑娘,生的可真是俊俏。要说这宿安的新婚娘子,老身自认为是见过不少,可长得姑娘这般精致的可是头一回见。”全福人瞧着铜镜里的精致五官,连声感叹,到底是镇国将军的娘子,瞧着屋外那嫁妆堪比一过公主,想来也是名门闺秀啊!
柳絮瞧这全福人眼里满是清明,又生的一团和气,也不似那般多嘴多舌的人,笑道,“是啊!不然将军大人可瞧不上我。”
全福人呵呵一笑,细小的眼睛弯成月牙,心道,这姑娘可真有意思,头一回遇见这么打趣自己的新婚娘子。
又听外面传来晓画的声音,说是到时辰了。全福人这才拿起妆台上的象牙梳,一边给柳絮梳着长发,一边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接着全福人又给柳絮绞面,上妆。绞面之时,柳絮觉得脸上的都褪去了一层皮,生疼的很,连同睡意也祛了大半。
柳絮瞧着镜中不似真人的容颜,玉手抚上脸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要嫁人了。嫁给她上辈子错过的良人,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泛起涟漪,久久不散。
“姐姐,你不嫁了吧!我养你…”柳陵楞在门外,过一会江里鞍就要到吉时了,江里鞍要来接新娘子。按流程,接下来是新娘子与亲人诉别离的时间,本来他就不善言辞。如今,见了盛装的柳絮,他更是恍惚。从小宠溺她的姐姐今日要嫁人了,这样的认识终于让他有了几分别离的伤感。
柳絮啼笑皆非的看着柳陵,“这会子,不怕你姐夫了!”
柳陵摸了摸脑袋,一如孩提时的稚气,“不怕,如今我可是男子汉了,我养你跟小外甥。”
本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却让柳絮觉得眼前都要模糊了,她站到柳陵面前,看着这个如今跟自己一般高的少年,环住他的腰,低声呢喃,“有你这句话,姐姐就知足了。改日,我要是被你姐夫欺负了去,我带着你外甥回来…”
柳陵僵着身子,‘回来’!为了这两个字,柳陵的语气也哽咽了,“好,回来!”
柳絮又跟柳陵说了一会体己话,晓舒就在外面唤,说是迎亲的人到了。
柳絮拿了红盖头遮了面,柳陵看了一眼柳絮,俯下身子,背上柳絮。喜娘跟上柳陵陪在一旁,柳陵要送柳絮上花轿,喜娘则要跟着花轿送新娘子去新郎官家。
柳陵在花轿前,将柳絮放下,对接亲的众人道,“你告诉我姐夫,可不能欺负我姐姐。我姐姐可是说了,姐夫若欺她,她就回来,我养他。”
围观的人并不少,听了柳陵这话哄然大笑,也不当真,女子嫁人,哪里真的会因为小吵就回娘亲住着的,除非是被休弃。
接亲是宿安军营里汉子,瞧见今日江里鞍真的娶的是女子,还是这柳陵的姐姐,心里好似石头落地,也发出善意的大笑。
柳絮拽了拽柳陵的衣角,柳陵会意,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喜娘扶着柳絮上轿。
柳絮坐在八抬大轿上,忍住掀起盖头偷偷观望的念头,倾听着轿子两边,作为‘送客’的柳陵不停地向路人道谢声一路上四周围观的人群,不停的哄抢着时不时撒出的大把铜钱,在道路两边是自发出来维持秩序的官兵,防止人群出现混乱,人群传来不绝于耳的叫好声与恭喜声:“预祝将军与将军夫人,百年好合……”
迎亲队伍来到将军府正门前,鼓乐停止,鞭炮停放,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听远远传来喊声道:“吉时到,大开四方门,迎新人入府……”
喊声落下,接踵而来的鼓乐声与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让人群开始沸腾不已,而铺天盖地撒出地铜钱更是让气氛升上另一个顶峰。
踢轿门、踏瓦片,接过江里鞍递上的红绸,由她引领,踩着红地毡走过无数的台阶,迈过将军府高过人膝的门槛,来到正殿前。
已经被镶金嵌玉、珠光灿灿的华丽凤冠压个半死的柳絮,咬牙拜过堂后,随着司仪一声:“送入洞房……”
才被送进喜房内,又一番撒五谷之礼后,终于得以坐上喜床,开始了枯燥地‘坐时辰’。
身边传来江里鞍爽朗地笑声,笑声刚落,就有人催道:“还请将军到前院陪送客,晚些再为新人揭盖头。”
江里鞍点了点头,走到柳絮身旁,俯下身子低声在柳絮耳边道,“絮儿,莫急,我去去就回。”
柳絮羞得满脸通红,心道是谁急了!却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微不可闻的应了声。
又是一阵声响,柳絮估摸着是江里鞍出了门。便悄悄掀开了一点盖头,入目就是晓舒跟晓画笑的促狭。
“你们两个妮子,笑什么呢!没瞧见我都要饿死了吗?还不去拿点吃食来。”柳絮被笑的有点心虚,便理气直壮的嚷嚷。
“诺。将军夫人…”两人笑作一团,趁柳絮没发作之前,快速离开了新房。
柳絮抿了抿唇,忍下嘴角的笑意,放下盖头,又端坐在床上。
‘吱嘎’忽听得门一声响,柳絮在盖头底下挑了挑眉,以为是两个丫头回来了,遂低声道,“这么快!”
不想身上一沉,飘进鼻子里的是一股奶香味,“娘亲,晨晨好想你!晨晨都几日不见你了,爹爹老是叫我蹲马步,还要我习武。坏死了!”
柳絮抿唇轻笑,掀开盖头,揉了揉江云晨的脸,还亲了一口,道,“娘亲,也想你。之前不是晨哥儿一直喊着要找爹爹么,怎么这会又不喜欢你爹爹了?”
江云晨不依,将小脸埋进柳絮怀里,撇了撇嘴,心道,早知道爹爹就是来抢娘亲的,他才不要找爹爹。
柳絮又觉好笑,将他的小脸从怀里挖出来,笑的无良,道,“晨哥儿平素不是鬼点子很多吗?就没整你爹爹!”
“当然没有。”江云晨脸颊通红,眨着大眼睛扮无辜。心里却想着这几日,刚要整他爹,就被他爹看穿了,然后被提去蹲马步的苦逼日子。
知子莫若母,柳絮哪里能不清楚江云晨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戳破,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我们晨哥儿真乖…”
江里鞍在酒席上推杯换盏,应酬至戌时,府里的宾客才算是散完了。虽说,酒意甚浓,却也妨碍他惦记新房里新娘子。
推却了下人的搀扶,江里鞍意气风发的用‘凌波微步’走到新房里。
柳絮依旧盖着盖头坐在床沿边上,江里鞍遣散了呆在新房里的晓舒,晓画,拿了秤杆,挑了盖头。
都说醉里挑灯看剑,如今他这是醉里挑灯看美人,越看平素那颗禁欲的心,跳动的越发厉害。仗着醉意,笨拙的吻上她的唇。
柳絮察觉他的动作,羞得人比花娇,但是,看了一眼床头,瞬间清醒过来,推开江里鞍,道,“急什么,还没喝合卺酒呢!”
江里鞍不耐,又想,反正那么多杯都喝了,也不差这临门一杯了。只好,来到桌前,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柳絮,一杯自己拿着。
柳絮坐在床榻上,跟江里鞍交腕喝了酒。见江里鞍正要更衣,柳絮又喏嗫道,“要不,今晚,晨哥儿跟我们睡。”
江里鞍虎躯一震,双目瞪圆,看着柳絮娇颜,咬牙切齿道,“今日是我们新婚大喜!”
柳絮默默的从喜床上起身,露出身后铺好的鸳鸯戏水的大红褥子,又捞起半放的帘子,江云晨熟睡的面孔便暴露在江里鞍面前。
“……”江里鞍解玉带的手,僵的不能再僵了,脸上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半响才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让柳絮替他更了衣,柳絮睡在里边,自己睡在外面,江云晨则睡在中间。
自打新婚之夜被江云晨破坏,江家父子俩的矛盾便开始急剧‘升温’。
白日,我们将军大人变着法子折腾自己儿子,霸占自己的娇妻。而到了晚上,特别是,每番将军大人狼性大发的时候,小包子就来敲门了,泪眼朦脓的看着将军夫人,委屈的说要跟娘亲,还有爹爹一块睡。
如此,过了一个月有余,我们将军大人终究是忍不住了,虎眸一瞪,小包子,年岁不小了。该启蒙了,送去学堂,不可特殊对待,一周回来一次,尚可!
至此,小包子计败一筹,含泪看着自家无良爹爹为了抢娘亲,将自己发配书院。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