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起凉没有说话。
赵清婉有些诧异,贺起凉的反应太过奇怪,明明刚才还深情地对她表白,一转眼……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清和说的话是真的,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明白过来,她心瞬时冷了下来。
清和咬了咬唇,正打算到底要怎么才能混过去,门外风铃响。
“九叔。”骆南的声音响起。
清和倏地抬头看他。
贺起凉看着来人,脸色不变,“你来干什么?”
骆南接到清和的视线,在看到她脸上的掌印时脸色沉了几分,对贺起凉的态度突然变得不那么温顺了。
“清和是我女朋友,我来找她是理所当然的吧。”他看着贺起凉,玩笑,“倒是九叔跑来这里有实在让人不解,不会是来买花的吧?”
贺起凉瞥了赵清婉一眼,转向骆南,眼神犀利:“本来有事,后面没事,现在又有些事了。”
骆南不在意,笑,“只是一时激动,我们都只当是胡话,难道九叔要当真?”
贺起凉盯着骆南,似乎要从他不以为意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没等他弄明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皱眉掏出,在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时,脸色更是不善。
“九叔有事可以先走。”骆南道。
贺起凉冷冷地瞥了清和一眼,又看了看骆南,最后说了一句“晚上过来找我”然后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贺起凉一走,骆南马上跨到清和面前,捧起她的脸,“怎么回事?”
他第一反应就以为是贺起凉打的,想了一下发现不可能,这才忍住。
一旁的赵清婉心疼又后悔,“是我打的……”
骆南更加不解,但他知道今天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看姐妹两个表情都不太对的样子他就猜到七八分了。
清和脸上越发肿了,骆南马上用水壶烧了水,拿毛巾湿润,“脸过来。”
赵清婉连忙接过骆南手中的热毛巾,“骆南我来。”
骆南也不跟她争,把毛巾递给她。
赵清婉一边帮清和敷着脸,一遍心疼地问:“疼不疼?”
清和摇摇头,如果不是赵清婉那一下,估计现在更不好解释了,而且还有可能把金陵付一他们扯进来。对于贺起凉不是贺老爷子亲生的这件事几乎可以算是他的致命点了,但这也极有可能让她为此付出代价。金陵之后一直提醒她就是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可她竟然因为激动差点泄露出去了。
骆南坐在她面前,脸色严肃,“我已经听付一说了。”
清和立马知道他说的就是那件事,抬头看他。
“这件事最好忘掉,以后都不要提起了。”骆南一字一顿。
他口气实在慎重,清和咬了咬唇,“会不会连累你?”
骆南直直地看着她,“今天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凉的吻
清和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其中少了一些不必要的事情。骆南听完,果然在听到金陵意外泄露给她知道的这件事时皱了皱眉头。
清和看着他表情不大好,捂着热毛巾问:“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
毛巾上热气上升,没捂到的地方稍微还露出一点指印,骆南看着,伸出手,覆上脸,“还疼吗?”
彼时赵清婉已经出去买药酒了,花店只剩下他们两个。
清和奇怪地看着骆南做出的动作,回答:“我姐力气不大,应该是天气原因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等会儿在我姐面前就不要说这件事了。”再说她肯定又内疚的。
骆南的手还放在她脸上,清和有些不自在,忙拉下他的手,“你还没说那件事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呢?”
骆南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移开目光,“没什么事,他毕竟是长辈,能对我做什么。倒是你,还是把这件事忘了吧,而且以后再不能这么易激动了,容易吃亏。”
“那……”清和斟酌了一下,“他真的不是你姥爷亲生的吗?”
骆南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
她连忙摆手:“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问了。”
骆南似乎也觉得没办法跟她说明这些事有些不好,于是转了话题:“这些天没来找你,一来就发生这么大事。”他好笑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什么事了?”
他本来就是开玩笑,清和却听得一惊,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你姥爷身体好点了吗?”
骆南没在意她的反应,“已经好多了,人老了身体就容易出点毛病,不用担心。”说着他微微垂了眸。
清和捕捉到他的明显情绪,“发生什么了吗?”
骆南看着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样子,接过她脸上的毛巾去换了热水,坐在椅子上,笑:“脸过来。”
清和听话地把脸移到他面前。
“姥爷身体不好,长辈们都有意送他去国外治疗一段时间,最近家里正是因为这件事闹得有些不愉快。”骆南一手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敷着,一边道,“住院这段时间时这个想法还算妥帖,可姥爷现在生龙活虎的,再提这个话题就难免惹他生气,偏偏二舅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要搬出去住,姥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
清和抬头望着他:“那其他人呢?也想搬出去住?”
骆南说:“当然没有,只有二舅他们家有这个想法,可能是住在大宅拘束了。总之最近因为这些事情折腾了好久,不省心。”
清和若有所思:“原来你们也这样。”其实还比不上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好。
骆南低头看她,傍晚时分的阳光红得发黄,透过玻璃窗在清和脸上镀上一层明晃晃的亮光。女孩子的脸庞被冻得有些白,左脸上的掌印已经渐渐褪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随着说话的动作,粉嫩的嘴唇开合就像一朵红色的蔷薇。
骆南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上的热毛巾在寒冷的冬日里已经慢慢褪去热量,但手上却还残留着从毛巾上吸收过去的热量。他放下毛巾,改为左手,温热的手掌覆上带着指印的脸颊,深黑色的眼睛就像黑宝石一样发亮。
清和眨眨眼睛,莫名其妙:“怎么了?”
“所以我一直渴望简单一点的生活。”他说。
清和望着他如同暗夜里的萤光一样耀眼的双眸,慢半拍的神经突然接起,然后就发觉眼前的氛围有些不对,“骆南……”
下一刻,微凉的唇就落在她的唇上。
清和脑袋“嗡”地一声,脑海里面瞬间炸开了一朵朵烟花。
骆南的唇还带着冬日里的凉,贴在上面,唇瓣交织,顿时温热起来。他的吻跟他的人一样,带着大男孩的热情和温柔,滑过她唇上的每一寸地方,轻轻吮吸,然后试探着深入、深入……
清和此刻脑海中已经思考不得,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骆南近在咫尺的脸。
骆南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温热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她被带得微微上仰,承受着他这个青涩的吻。
略带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他低声喃喃:“清和,我想跟你在一起……”
清和已经懵住,下意识地开口:“骆南,我……”
紧贴着的唇更靠近了一分,然后湿润而温热的舌头滑进去的瞬间,她已经恍神了。舌头扫过她口里的每一寸,一点一滴,横冲直撞却又温柔腼腆,唇齿交错,呼吸加深,忘情而享受……
谁说不是呢,简单温馨的日子谁不想要?
清和慢慢地闭上眼睛,迎着骆南笨拙却异常专注的吻,双手扯着他的衣领,微微仰头。
周围是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花,落日的余晖将最后一抹阳光留给这间温情的小屋子。
外面寒冷无比,里头却温暖如斯。
……
赵清婉手里拿着药酒进来的时候,花店里面的气氛有些微妙。
清和红着脸,低眉敛目地坐在椅子上,对面的骆南手里拿着热毛巾帮她敷着,嘴角上扬,眼神明亮,似乎心情不错。
赵清婉也有些不自在,刚刚撞见了两个热情奔放却是青涩果实的小情侣之间的亲吻,她尴尬极了,但心里却带着一点欣喜。瞥了一眼脸色红得奇怪的奇怪,笑了下,将手上东西递给骆南:“骆南,你来帮清和。”
骆南看赵清婉一样,笑眯眯的,“好的,姐姐。”
清和脸色又红了几分。
他用棉签沾了一点药酒,涂到清和脸上,用手掌轻轻揉着,越揉清和脸就越红。偏偏骆南还直直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地吓人,还没擦完,她头就低到不行。
“哎,你这样我就没办法帮你了擦药了。”骆南好笑地看她。
清和闷声道:“让我姐来。”
“我就可以了,姐姐力气不够,而且等会儿看到你脸她又该心疼了。”骆南煞有其事。
她竟没话可说。
赵清婉已经在一旁笑出声,“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先回去,骆南你就先陪着清和吧。”
清和忙道:“姐,我跟你一起回去。”
骆南笑着看她。
最后还是由骆南送她们两人回去。
赵母在见到清和脸上并没有完全退散的掌印自然又是追问了一番,两人解释了好一会儿,赵母才心疼又无奈地放她们两人回房睡觉。
清和躺在床上,忍不住就回想起骆南吻她的那个画面。
温热的手掌,湿润的亲吻,男孩专注而温柔的感情……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也是这么一个晚上,外面也有虫子的叫声,月光也是这么皎洁明亮。
那个时候,她在想着什么呢?
她往被窝里更窝进了一点,将被子紧紧地抱在身上,睁着眼睛许久不能入睡……
三天后,“迷”酒吧。
因为贺老爷子的事情,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跟金陵他们聚在一起了。当骆南自顾自地从柜台上拿了牛奶倒了两杯,然后将其中一杯端在清和面前,而后者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来喝了后,就算是神经大条的金陵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间异常的气氛波动。
瞧瞧,连喝杯牛奶都能喝得面红耳赤的,她是瞎子都能嗅出来!她仿佛闻到了暧昧的气息,凑到清和面前,半眯着眼睛,“我觉得你们俩之间有猫腻啊,快说,是不是做了什么”
清和一口牛奶差点没呛在喉咙里,咳了几下,“说什么呢。”
对于那日贺起凉去找她们一事金陵已经知道了,在得知自己醉酒犯下如此大错之后她还懊恼了好久。
“就是那天骆南帮我敷了敷……脸。”清和低头喝牛奶。
“那你话中明显的停顿是什么意思?”金陵仿佛看到什么蛛丝马迹一般,眯着眼凑近清和。
“行了。”骆南一把把金陵从清和面前拉开,笑着看她,“你跟付一才应该坦白从宽吧?”
“啊?”清和愣愣地抬头。
金陵马上偃旗息鼓,缩回自己椅子上,“哎,上次的三亚之行什么时候再开始啊?”
清和去看付一,果然发现往日沉默不语的付大少爷今天有点不一样。
“可是……”她有点没反应过来,“金陵不是喜欢那个实习医生吗?”
骆南:“欲擒故纵,你没听过这句成语?”
金陵张牙舞爪地扑向骆南,“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啊啊……”
骆南忙挡着金陵的攻击。
付一安静地调着酒,只是偶尔向玩闹着的两人瞥去一样,嘴角若有如无地弯了弯,手上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而已……清和却惊讶地捂住嘴,睁着眼睛瞪着吧台上的人。
付一瞟到她的视线,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又恢复一脸酷拽的表情了。
她简直想笑了。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这么纯粹而简单的感情的,照金陵说来,他们能算上是两小无猜了,亏她还一直以为金陵喜欢的是另有其人。
除了那些令人痛苦事,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的。
骆南回过头,就看见清和弯着嘴角笑得一脸无忧,只是这样美丽的笑容,却让他没来由地难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昨儿个断网了没来得及发。
☆、刚好凑巧
金陵口中的三亚之行并没有如约实现,因为在这之前又发生了一件事。
清和还是一周三次过去报社帮忙。当然,对于这个半点专业知识没有的小丫头除了端茶倒水众人实在想不明白她还能干什么,费力气教她也不一定能够教出什么,自然没人愿意趟这浑水。所以当陈朗带着她外出采风的时候,众人脸上都是一副“这小子脑壳坏了吧”或者“果然待职的主任大人就是不一样”如此这般的表情。甚至有如叶眉者,更是直接问了出来。
陈朗当然没有多解释什么。他这种性格让清和忍不住为他担忧了一把,倘若不是有足够的手腕和魄力,甚至是稍微弱势一点的都会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简单来说,这种性格是双刃剑,一不留神就会死得很惨。
庆幸的是,陈朗明显不属于这种人,他有够强的能力。
在陈朗带着清和首次出去采风就挖到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的新闻后,众人对陈朗的佩服简直不能更多了,要知道,这条信息他一直想要很久了。对于陈朗这次的报导,清和其实是主动提出的,印象中记得的事情不多,能派上用场的自然就更少了。她能记得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让她说说大院王婶家的小宝是什么时候跟同学打架的她或许还记得,可让她回忆类似于彩票中奖号码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根本就没可能。
所以在知道陈朗这次打算采访的目标是现任市长之时,她总算觉得自己能派上用场了。
方厘的第一次专访就是付沛儒,这个来头很大的人。在知道陈朗的采访目标后,那些被她刻意忘掉的事情一股脑全涌出来了。
她记得方厘说过,付沛儒是一只夜色中的豹子,他几乎打点了临江上下所有的通路,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在那之后因为好奇,也因为一些别的什么,她努力地回忆了上辈子有关这方面的零碎记忆,当然是没有任何头绪的。
当初的她之于付沛儒这样的人,就跟护城河下贴烧饼的大娘与当今娱乐圈红得发紫的男明星是一样的距离,两个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人,自然也就不可能了解。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现在竟然跟大名鼎鼎的副市长大人的亲弟弟是朋友,虽然关系仅止于骆南。但这跟烧饼大娘猛然发现那个帅气的男明星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让人无法直视这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了。
虽然没有调出任何关于付沛儒的事情,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在当时看来有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而这信息,恰好就帮了陈朗。
不管陈朗的能力多么厉害,无法得到跟市长的会面机会就一点用都没有。但就是这么巧,清和刚好就记得这么一次市长大人没有带任何保镖随从的时间。说起来,这还得感谢贺起凉,若不是上辈子为了帮赵清婉送东西,她也不会那么巧得遇上情妇跟贺起凉住在同一个公寓群的市长大人。
所以一环一环,最终还是归于一起的。
事后陈朗非常不解,不明白他怎么就能这么幸运地碰上。
清和只是说过去帮男朋友的家人带点东西,让他顺路去那里接她一下,然后就水到渠成了。
“清和,这次还真多亏了你。”陈朗对这次意外的幸运显得很高兴。
“我只是刚好去那里,还怕耽误陈朗哥你的事情呢,没想到就这么巧了。”清和微笑,“这其实都亏陈朗哥眼明手快,我没有帮上什么忙的。”
陈朗自然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在他看来,清和也只是碰巧而已,并且他对清和的小男友也是略有耳闻。
干他们这一行的人,自然需要耳听八方,眼观四方。
是的,骆南已经知道清和通过金陵来这里学习一事了,她想好了一堆的理由解释,可骆南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对她愿意多接触外界的行为很是高兴,简直跟赵清婉一样。
而清和在骆南一次次接送她的过程中也慢慢放下了疑惑。
而陈朗才也就知道了贺家唯一的独孙竟然是清和的男朋友。
在陈朗第三次顺利完成以往一直没办法得到的报导时,办公室的人连带着对清和也不敢小看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本来陈朗数次不能攻陷的难题一带上清和之后就迎刃而解了。众人当然不会真以为清和在其中起了什么重要作用,一切还是归功于陈朗能力过人,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