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婉只是随口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烧烤?”
清和道:“出去外面透透气,这些日子憋得慌,悦林哥说出去走走人精神一点。”
“出去走走也好,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那得去准备准备。”
“我去。”
说是李悦林提出的,但其实这是清和的主意。对于赵清婉,李悦林总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平时没事的话最多也就说说话,实在很少有单独约会的时间。清和这么一提他当然是比谁都乐意,选地方借烤架什么的马上就办好了。
烧烤的地方在临江南山,这个地方有专门的烧烤租位,可以自带,也可以现场租用。
烧烤的下方就是一条挺大的河,环境非常好。
清和一到就使劲找机会让她们两人单独相处。虽然缘分是一回事,但没有时间相处,再好的缘分也会耗光的。而最主要的原因是赵清婉这几天的状态不怎么好,比起她,可能李悦林更能让她解开心结。
她们正吃得欢快,清和就接到了方厘的电话,让她回来后直接去花店,有事情要跟她说。
清和挂了电话,一脸奇怪,方厘能有什么事情跟她说?
她不知道,此时的方厘,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脸严肃。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泄露
从南山回来,清和马上就回了花店。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她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外的方厘。
她讶然叫他:“方大哥,什么事这么急?”
方厘闻言,忙转头看她,“先进去。”
打开门还未坐定,方厘就从随身挎包里面掏出一叠资料递给她。
“这是报社小吴这些日子的跟踪报道情况。”
清和一一展开看,上面按照日期分别记录了从去年年前到前些日子的所有报导,上面有两项报导是关于赵清婉的。
一次是李恬芯丈夫酒店一事,还有一件就是不久前姚舒引起的学校那件事了。
这很寻常,当时那件事事情本来就很多记者都知道的,刚好追踪报导到两件事情也不算什么太特别的事。
她拿着并不算秘密的资料,问:“方大哥,有什么吗?”
方厘面色有些严肃:“我刚从部长那边接手小吴这些日子的报导,小吴在关于你姐的这两次报导上都不是自己跟踪的。”
清和疑惑:“什么意思?”
方厘道:“就是说,这两次的资料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的。”
“故意……透露?”清和有些愣,“就是说,这两次上报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方厘默认。
他想起在办公室里听到的那番话,如果清和亲耳听到的话可能会更受不了。
清和喃喃:“我就说……我就说……”
眼看她情绪有些不对,方厘忙道:“清和,你先别急。”
“是贺起凉!一定是贺起凉!”她咬牙切切道。
她就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一直以为是跟贺起凉扯上关系后才招惹上的,只想着他那样的人肯定会趁机利用,没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她紧紧握起拳头,倏地转脸盯着方厘,呼吸急促:“方大哥,我不会放过他的!我不会放过他的……”
“清和你冷静下。”方厘托了下眼镜,一字一顿:“除了这件事情,你们跟贺起凉还有别的恩怨是吗?”
他很确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清和反应才会这么剧烈。这次的事情更像是一条导火索,而她的表现更像是知道引爆之后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才这么恐惧。
联想到隅县是跟她的交谈,清和说过,想要让烦心的事情消失会付出很大的代价,那么她是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吗?
他看着清和。
清和抬头愣愣地看着他,接触到他的视线后,才缓缓垂了眼,“方大哥,如果我说贺起凉欠我三条命,你信吗?”
她神情突然变得悲恸而痛苦,低着头,往日明亮的眼睛顿时一点神采都没有。
方厘表情凝重,“清和,你在说什么。”
清和仿佛没有听到方厘说什么一样,灰暗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桌子,喃喃道:“姐姐一条……”
“清和。”
“……妈一条,诗昀一条……”
“清和!”
方厘拍了拍她的脸,才将有些恍神的清和拉回神,他急道:“你在说什么?三条命是怎么回事?”
抬头看了看方厘紧张的神情,她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我没事,方大哥。”
方厘直接否定她:“你的表情不像没事的样子。”
清和眼中的悲恸之色没有散去,就那样直直地看着方厘。
方厘眉头蹙得极紧,他看清了清和眼中的绝望,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神情?“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就那样看着方厘,望着他眼里的紧张和担心,望着他毫不掩饰的凝重,突然开口:“方大哥,我其实已经活了一次了。”
方厘本来担忧地看着知道这个消息后情绪突然变得难以控制起来,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告诉她这件事的。现在冷不防听见清和的话,他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冷冽的寒风轻轻刮着,来往的行人都恨不得一秒回到温暖的家里去。
清和却像是放开了什么似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在胸腔里面发酵,也没有去想后果,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方大哥,你相信有重生这么一回事吗?”
她望着方厘,双眼无神:“我经历了所有的事情,姐姐死掉,妈死掉,未满一岁的侄女死掉……然后我又回来了,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我回来了……”
“清和你有些发烧了,先回去睡一觉……”
她笑了,“为什么我会回来?当然是要让那个该死的人付出代价,我亲眼看见我最珍贵的家人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啊……”她复又哭起来,“那是2012年的时候,临江城比现在繁华多了,那个人活得那么好,而整间公寓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你都不知道我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有多害怕……一个人……”
“清和,住口!”方厘抱住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只有我一个人,我想跟那人同归于尽却连靠近他都做不到,最后只能一个人偷偷死掉,去陪我姐我妈,还有诗昀……可是现在我回来了。我本来犹豫过的,如果能够没有纠葛地活下去,我可能能够放下的,是他自己不放过我们的,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姐,就像上辈子一样,糟蹋我姐……毁掉我们家……”
“清和!闭嘴!”
方厘大喊,定定地看着清和,轻声道:“没有人会害死你姐,没有人会害死你妈,你不要乱想,没事的……”
清和喃喃:“没有吗?”
方厘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拂到一边,语气坚定道:“没有,我保证。”
……
清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环顾了四周,发现是在自己床上的。
揉了揉脑袋,她有些愣神。
托着鞋子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赵清婉在收拾桌子。
“清和,好点的吗?”赵清婉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之后才放心。
清和不解:“姐,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温度挺高的,方厘送你回来的时候你一直喃喃说着胡话呢,幸好现在烧已经退了。”赵清婉道,“我去给你煮碗粥,吃饭的时候没舍得叫醒你。”
“我怎么会发烧?”
赵清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应该是今天去烧烤河边吹到冷风了,没事了就好。”
清和坐到椅子上,开始回想赵清婉口中的说胡话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应该不会该方大哥添麻烦吧。
“我说什么胡话了吗?”清和朝着厨房方向问道。
“没听清呢,好像是什么重生、上辈子之类的,清和啊,你最近看什么东西了吗?”
听着赵清婉的话,清和一愣,脑海里面突然闪现出下午在花店里面的事。
她知道了贺起凉做的那些事,结果……结果……
把自己重生回来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她震惊地捂住嘴。
怎么办?
她连忙翻衣服找手机,“姐,我先出去一下。”
“去哪儿啊你,这么晚了……”
跑到大院外面比较没人的地方,她深呼吸了几下,才拨通了方厘的电话。
“喂,方大哥,我是清和。”
对方似乎在吃饭,有拉开椅子的声音,“嗯,发烧好点了吗?”
“好多了。”说完她有些迟疑,“方大哥,下午……我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电话里方厘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你还记得?我以为你烧糊涂了……”
清和忙道:“是烧糊涂了,我应该是太激动了才会乱说了,方大哥你别在意。”
“嗯,我想也是,晚上好好休息。”方厘似乎没有多想,纯粹是当成她发烧乱说的胡话。
清和这才有些放心,“那方大哥你忙去,先这样了。”
“嗯。”
清和正要挂电话,方厘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等一下清和。”
“怎么了?”
方厘的口气有些严肃:“关于下午我跟你讲的那件事不要太在意,有什么事情我会帮你看着的,你一个人不要做傻事。”
她沉默了片刻,才答应:“我知道。”
挂了电话,清和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虽然在方厘听来,她讲的那些话就算不是发烧乱讲,搁在平时也不会有人相信,但她还是没办法放下心。
重生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匪夷所思,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难以想象而怀疑她是不是神思恍惚而至,所以她才没有对赵清婉说起这件事,以及其她先知道的任何事情。
现在,因为记者报导事情真相的打击,她一下子就全漏出来了。幸好自己刚好发烧,可以当成讲胡话,否则如何跟方厘解释就又是一大问题了。
她自以为方厘不会信,而另一头,挂了电话的方厘,握着手中的手机,神情若有所思。
按照他研读的心理学来看,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除了发烧说胡话外不排除清和是清醒地跟他说的。只是由于心里压力太大,而突然的刺激导致了她将事情全部说出,虽然人是清醒的,但潜意识还是排斥这件事情的曝光,所以才会有刚才那个电话。
但她所说的事情,却并不可能。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当面警告
外面阳光很大,眼看没什么客人,清和将一些能晒太阳的花挪了出去,然后就势站在外面晒太阳。
想起昨天在这里跟方厘说的话,她忍不住担心。幸好方厘没有说什么,大概真的以为她是说胡话了吧。
她还来得及深思,就看见一辆红色的车子在花店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姚舒从车里下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蓝色针织外套衫,宝蓝色的指甲在阳光下亮着光泽。上前,瞥了一眼坐在门口的清和,极其高傲地打量着那些还泛着水珠的花簇。
看的时间太久,久到清和以为她只是来挑选花的客人。
“原来如此麽,这花店也不是那么简单啊。”姚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清和本来因为昨天方厘的话情绪已经有些不稳定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在看到姚舒这般做派的时候又忍不住蹿起一撮火苗。她提起桌上的水壶,给旁边的花洒了点水,慢慢呼吸了一下。
“怎么?现在不敢拿刀子对着我了?”姚舒转身。
清和看她一眼。
她不是傻子,经学校那次事件之后,姚舒已经有所警惕,更别说还有贺起凉暗中不知安排哪里的记者观察着。
而且,眼前这女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她当然不会上去白白挨巴掌。
姚舒似乎看出她没有了那日的狠绝,绕着她转了一圈,停在她面前,“你姐那件事情我姑且不计较,那日拿刀子威胁我也算成是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管赵清婉跟贺起凉什么关系,朋友也好,总之,从今天起,不要让我知道任何关于她故意接近起凉的事,否则……”
她轻笑了声,不管贺起凉是不是还需要故意演戏什么,任何威胁到她跟他的人或事她不会轻易放过。这次可以当成是演戏,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她威胁道:“我不会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们难堪的事。”
清和倏地抬头看她。
姚舒瞥她一眼,似乎被她太过凌厉的眼神吓了跳,稍稍退后了一步,狠声道:“别那么看我,记得转告赵清婉。”
“你若有本事抓住你男人的心,就不用来这里警告我了。”清和好笑地歪头看她,“还是说,你在担心贺起凉会喜欢上我姐吗?”
姚舒脸色突变。
“哦,不应该这么说,姓贺的不配喜欢我姐,应该说,”清和笑,“你确定贺起凉爱你?”
姚舒厉声:“你在胡说什么!”
清和将手中的水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吓了姚舒一跳。
“我说,”清和冷冷地盯着她,“有本事你绑紧姓贺的,不然就别跑到我们姐妹面前乱蹿,那天我说的话还算数呢,你不要命,我我也无所谓。”
“哦?”姚舒笑,“你敢动了一根汗毛,我就能让你全家都陪葬。”
清和抬眼看她,眼神冷到极点,轻声道:“若是要动,就不是一根汗毛的事了。”
“你敢!”
“姚家家大业大,我们小老百姓自然不会轻易招惹,但是你别忘了,兔子急了可是会咬死人的。”
清和拿了水壶准备进去,不想再与她废话下去。
“你给我站住!”
姚舒愤然,她还没这么被一个小毛孩子这么对待,伸手去拉她。清和刚踏上台阶,猛地被姚舒一拉,重心不稳,身体后仰,直接就往旁边摆着的铁桌椅摔了下去,额头直直磕上桌角,瞬间见红。
姚舒的右手还抓着清和的手臂,宝蓝色的指甲紧紧地抠进肉里。
她当即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清和捂着额头躺在歪倒在一旁的铁皮椅子边,手缝中的血丝正慢慢渗出。
姚舒傻掉,支吾:“我,我……”
“你在干什么?”
清亮的男声传,姚舒转头,就看见骆南正往这边走来。
他本来只是过来卖一束花,好些日子没跟金陵他们见面了,顺便来看看那个倒霉的卖花女孩。可是没想到车刚停下,就听见姚舒的叫喊,然后就是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
对于姚舒,两家虽然名义上是世交,她跟九叔也似有意思,但他与这个有些娇气高傲的大小姐之间向来是没有过多交流的,两人看彼此也不对头。
一想到之前那件事她也有份,他就更不喜了。
姚舒看到骆南走近,连忙缩收抓着清和的手。手臂本来被拉着,现在直接重重摔在椅子上,“哐”一声响,骆南才清楚现状。
清和正躺在椅子间,额头上不断地渗出血。
他惊了下,连忙上前,推开姚舒,扶起眼角血迹明显的清和,语气紧张,“清和,哪里痛?”
姚舒呆住,她只是拉她一下,没想到她会摔下来,而且这么严重。她虽然脾气狠,却是第一次对这么小的女孩子动手,她至少比她大上十岁。
清和捂着额头,痛苦地说了声,“手臂。”一张嘴,满口的血。
骆南恍了下,心直往下沉,立马打横抱起她,避开她的手臂,冲往自己的车。
姚舒惊得呆了,张了张嘴,却说出话,只忙跟在后面。
骆南没跑几步,好几个记者就涌了过来,围着骆南“咔嚓”声不绝,他们都看到骆南怀中的女孩子嘴角是血的样子。
“滚开。”骆南脸色不善,扫视了他们一眼。众人只好举着摄像头呐呐后退让他过去。
骆南打开车门,将清和小心放在后座,迅速打开前门,往医院开去。
姚舒看着骆南驱车离开,颤抖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拨通电话,“起,起凉,我闯祸了……”声音也颤抖。
“是赵清婉,赵清婉的妹妹被我不小心一拉……摔了,浑身是血……”她哭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记者见骆南离开,遂往姚舒移来。
“骆南送她去医院了,这里有好多记者,起凉,起凉……”
姚舒握着电话喃喃,呆在原地,看着黝黑的镜头对向她。
骆南车开到最大码,不住地从后照镜看后面那个嘴角一直流血的女孩,脸色凝重,“你别怕,马上到医院了。”
清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