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起凉已经召开记者会说明跟赵清婉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跟姚舒也没有任何男女朋友甚至订婚的关系。虽然他讲出来的话维护之意明显，但这件事最重要的主角已经开口了，即便是那些记者还心存疑虑也只能这样报导了。
清和并没有留下花店，而是跟在赵清婉的后面偷偷地跟着她到了上阳高中。
感谢仪式的时间放在早上8点，清和看着赵清婉走进办公室备课之后，悄悄地躲在旗台下的办公楼旁边。
时至深冬，大多数的同学都穿着厚重的棉袄，升旗台上的升旗手刚退下，中年校长就走了上来。
但同行的那些老师中并没有贺起凉，校长跟平常一样公式地讲了一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之后，主角依然没有到场。
清和有些奇怪，骆南已经讲明贺起凉会参加，为什么现在还见不到人？
疑惑还没放下，就有个穿着西服的老师上前在校长耳边说着什么。中年校长脸色有些不对，但很快恢复，然后就是教导主人训话，升旗仪式结束。
从头到尾，并没有提到贺起凉一句话。
她忍不住蹙眉。
眼看学生就要散了，她转身朝赵清婉的办公楼走去。
难道真的没有来？
像是直觉一般，清和下意识觉得贺起凉不会这么就放弃，果然待她转过走廊，贺起凉跟赵清婉正面对着讲话。
清和死死地咬住唇，盯着前面的人。
贺起凉微侧着身，赵清婉先开口：“贺先生不用太内疚，这件事到底还是你帮忙压下的，若说我是受害者，好像也说不过去。”
“但是听起来还是有种不被原谅的感觉。”贺起凉侧头看她。
赵清婉低着头，沉默了会儿，“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贺起凉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
赵清婉转头看着他。
“我们……还是朋友吧？”贺起凉问。
赵清婉收回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当然。”
贺起凉盯着她，片刻没有说话。
“那我先走了。”
整个过程，清和一直盯着赵清婉的脸看，像是要看出什么。直到两人离去，她才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深冬时节，不仅手脚冰冷，连心脏都跟着颤抖。
刚才的那番话就像有人拿着刀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刮着，明明痛得快要死掉，却没有办法阻止。
靠着墙呆了片刻，清和才回了花店。
……
临江日报是临江城最大的一家杂志报刊。
清和站在站在长长的台阶下面往上望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一天的工作在此时落下帷幕，赶着回家团聚的人来来往往。
她望着眼前的建筑，有些恍惚。
大堂里面的LED灯上翻转闪现着快讯，公告栏上贴着这几日临江快报消息，其中娱乐性板块上正是前些日子赵清婉在学校被围堵的事情。虽然仍然有人时不时谈论一番，只是这种桃色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张照片只露着一角，而上面贴着昨日临江日报社一个独家专访，主人翁是近年来声望有加的副市长。
清和静静地看了片刻，才转身走向那个戴着方巾的大堂经理。
方厘拿着挎包从办公室出来，跟同时间过来实习的同事笑着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出去。
前些日子的专访很成功，实习期时间可以因此缩短了。
他倒不觉得有多么欢喜，那种没什么难度的专访准备一下就可以，专业课本上可是一堆的案列说明。
当然，现场实战就是另一回事了。
走出大楼，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厘半眯着眼看了片刻，对方已经走进公交站里。
那是……清和？
的确是清和，从大堂经理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她此时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以她现在的能力，确实没什么能做的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无的放矢，那种胸腔蓄着太多东西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偏偏还无处发泄。
……
晚上，安南大院。
赵家三人安静地坐在饭桌上吃着饭。
赵母有些奇怪，这姐俩个今天怎么格外安静，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吗？
“清婉，那个……学校还好吧？”她问。
今天是经那件事之后的首次回学校任课，她不相信学校会没有什么流言蜚语。
赵清婉却道：“没什么事。”
她垂着视线吃饭，清和抬头看她。
“姐，今天你们学校的感谢仪式进行的怎么样了？”
赵清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扒了一口饭，“人没有来，校长打算到时候发通知就行了。”
清和“嗯”了声，然后沉默地继续吃饭。
气氛跟平时太不一样，赵母忍不住开口：“没去才好，免得你碰到尴尬。外面虽然已经没什么消息了，但那些闷在家里没事干的女人们可都等着看笑话呢。那种人家我们攀不起，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清和侧脸看她，只见赵清婉只是点了点头。
心里那种绷着的感觉更强烈了，她挖了一大口饭。
隔天，在接了一单生意后，清和坐在椅子上开始发愣。
直到门口的风铃响起，她才回神起身，“请问需要……”
话没说完，她就愣在原地。
方厘穿着黑色的羽绒服，黑框眼镜下的眼睛依然温和。他站在门口，哈了一口气，笑着说：“清和，好久不见。”
清和睁大眼睛。
“怎么？不认得我了？”方厘打趣道。
她眨了眨眼睛，终于笑起来：“方大哥。”
“嗯。”方厘左右打量了下面前的花店，点点头，然后自己找了椅子坐下。“在这边工作还好吗？”
清和忙端了一杯热水给他，只惊讶问：“方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艾琪姐他们呢？你们不是在学校上课吗？”
方厘笑：“他们在学校，我来临江实习。”
“实习？可是你不是在读研究生吗？”
“你忘了？上次隅县的课题研究也可以算成是我们的毕业论文。”
清和已经惊讶地找不到逻辑了，“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方厘摸了摸她的头，“你的老板叫什么？”
“老板？叫方露啊……”她捂住嘴巴，“方大哥你不会是老板的弟弟吧？”
方厘点点头。
“这太巧了吧？”她难以置信。
方厘却笑，“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大。”
对于方厘的突然出现清和确实很高兴。
隅县那几天的相处，她对这个各方面都比自己成熟许多的人印象很好。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她与人相处的机会都不多，难得能遇上一个能听得懂她很多话的人，她真的很感激。
“方大哥要不要去我家？我姐和妈看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清和看着他，笑容明朗。
“当然，有时间一定去拜访伯母。”方厘道，“我听我姐说了挺多关于她的小老板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想到是你。只知道你家在安南县，却没想到你竟然出来工作。”
清和微赦，“我待在家里也没事，不如出来帮忙，幸运的是能遇上方姐这样的人。”
“突然想到还是因为昨天在报社看到你，所以才问了我姐。”方厘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清和微愣，想起昨天去那里本来是打算做一些事情的，可惜老头都不怎么帮她。
她笑容有些敛，“我出去逛逛，走着走着就到那去了，方大哥在那里实习吗？”
方厘看了下她的表情，没有拆穿，“嗯，之前的专业是新闻采访，我想趁这次实习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胜任这一职业。”
清和却满脸敬佩：“方大哥你当然做的了，你那么厉害……”
“工作辛苦吗？”
“不苦，挺轻松的……”
命运啊，那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此时，系在命运红绳另一头的骆南，却收到了贺起凉让他去趟贺家大宅的电话。
他蹙眉问：“姥爷怎么突然要见我？”
贺家唯一嫁了出去的小姐，也就是骆南的母亲，却一脸担忧：“你姥爷一直有意把公司8％的股权给你，我手上还拿着一支，你爸又在公司上班……”
骆南打断她，安慰：“妈，没事的，反正我年后就要出国了，就算姥爷想给，我还不想要呢。有你跟爸养着我，我就一直胸无大志算了。”
贺小姐咬唇：“阿南……”
骆南一脸轻松：“我去了。”抱了抱母亲，“别担心啦。”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读者亲们，这几天忙着期末论文的事情没有时间更文，竟然停了三天。虽然没有小天使们催更，我还是觉得挺抱歉的，毕竟已经说好的日更，所以今天双更啦啦~
虽然，好像，也没有亲们发现……（失意跪地）
☆、难以言说
到了贺家大宅之后，贺老爷子除了对他这个疼爱的独孙交代了几句，贺家股权一事倒没有多提。当然他一直有意让骆南到公司上班的事实贺家所有人都是清楚的。
不过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骆南跟老爷子聊会儿，贺起凉就单独叫了他去房间。
房间装饰很简单，白色的窗帘拉了起来，明亮的阳光透进来洒在桌子上。而贺起凉就坐在桌前看东西。
骆南敲了敲门，“九叔，你找我有事？”
贺起凉这才放下手中的资料夹，转身，“随便坐。”
骆南也不跟他客气，搬了椅子背对着他坐下。
“我听说那天在上阳高中你是在场的是吗？”贺起凉问。
骆南点头，“随便逛了逛就到那儿了。”
贺起凉笑：“既然逛到那里，应该是有认识的人才对。”
骆南也没打算瞒他，“嗯，刚好九叔的报纸事件女主角的妹妹我认识。”
“叫赵清和的那个女孩吗？”
骆南想他这九叔倒是将事情调查地清楚，遂点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
骆南道：“不多久，普通朋友而已。”
“关系如何？”
骆南这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笑：“九叔这是在调查什么吗？担心我拐骗小姑娘？”
贺起凉转身，面对他：“如果是你的朋友，当然就不能再给她们添什么麻烦。”
骆南抬头看他，半晌道：“关系还好。”
“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会适当照顾照顾的，只是你要出国了，异地恋可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贺起凉转过身，继续看桌上的东西。
骆南顿了片刻，说了句先回去了，然后就走了。
这场谈话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骆南走的时候表情分明凝重了许多。
……
骆南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到了清和所在的花店。
停在路边，骆南透过车窗看着那个安静坐在店里面看书的女孩子，有些犹豫。
他还有十多天就要离开，原先的“心善”理由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没有道理再做什么了。
启动车子准备离开，却在开到下个路口的时候转了弯。
清和听见风铃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骆南苦着脸走进来。
后者进门就直接坐在她面前的靠椅上，歪着头闭眼不说话。
她愣了片刻，还是开口：“请问需要些什么？”
骆南听到这句话有些好笑，果然这关系还真是一般啊。
清和看着骆南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有些奇怪，但碍于这里本来就是花店，进来花店不买花还有干什么？所以她尽责地又问了句：“请问需要什么？”
骆南终于开口：“在这里一个月能赚多少？”
抬头看他，对方还是闭着眼，似乎有点烦躁，眉头微皱着。
她更加奇怪了，直接问道：“你有事情吗？”
“啊，是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做，现在正烦着呢。”
难道他们已经熟到可以如此老友一般交流了吗？貌似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由于贺起凉的原因，而且至今也没有几次正式的交谈，所以他现在这副找人谈心的模样确定没有弄错？
清和咳了下，“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里是花店。”
骆南却“蹭”地一下直起身，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看，然后又低下头，“我说，除了你姐的事情外，你们和九叔还有其他恩怨吗？”
清和警惕地看他。
骆南也感受到她眼里的不善，摆手：“别这样紧张，只是随便问问，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你不是说只是为了自己吗？”
“本来是这样，可是现在我发现人一旦管太多事就很难再袖手旁观了，更何况我已经卷进来了，不做些什么实在对不起自己。”
清和直接拒绝：“不管你之前的出发点是什么，我很感谢，但是现在我不用你帮什么，只要你们不要再来招惹我们就万事大吉了。”
骆南挑眉看她：“真的不用？”
“不用。”
“啊，那算我自作多情好了。”他起身，眼里似乎有笑意，“到时候再需要我可就不见得会帮了。”
清和没有表示。
“行，那我走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
方厘提着盒饭看着骆南，愣了下笑道：“清和，客人吗？”
“嗯。”她应了声，然后上前帮忙提东西。
骆南身份徒然降成一个普通的客人，他忍不住笑了下，随手从旁边的花里拿了支，然后道：“一株百合，记下了。”
然后也不管后边人，直接出门开车走了。
清和盯着被抽走一株后有些乱的百合花束，沉默了片刻。直到方厘出声：“你认识他？”
清和回神，想了下，点头：“VIP客人。”
方厘没有去深究这“VIP客人”代表的意思的什么，将盒饭放到桌上，示意清和过来吃饭。
“方大哥，这样麻烦你不好吧？”
方厘笑：“我今天刚好有空，以后正式工作之后可就没时间过来了。”
清和只好住嘴。
午饭的菜色很丰盛，两素一荤，还有一份汤，特别是卤排骨吃起来尤其美味。
方厘吃了会儿，突然开口：“我在报社看到关于你姐的那次报导了。”
清和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现在应该已经消停多了吧。”
方厘有些惊讶清和的平静，碰到这种事平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急着解释才对吧。
“嗯，基本上已经完全压下来了，只是贺家人的一次边角新闻而已，事情过了就没有人会再去研究了。”
看吧，就是这样。
清和没有说话。
“你姐现在在学校还有受到影响吗？”方厘问。
“现在应该不会了。”只是别人眼中是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对你姐的影响应该挺大。”方厘停了下，似乎是在想什么，“所以你之前在隅县指的那件事就是和贺家有关吗？”
清和抬头看他。
方厘的眼神清澈，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意味。
她垂眼，不否认也不点头。
“方大哥，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跟家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情了，所以……只要有人敢破坏，我是一定不会原谅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着莫名的重量感。
方厘道：“你跟贺家……难道还有什么其他恩怨吗？”
清和突然笑了下，忙道：“方大哥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方厘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对于清和心里面藏着的那些事，他已经在意起来了。
这么半大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为什么会有那样难以说出口的秘密？
在花店待了一会儿，他就返回报社了。
这次的实习时间虽然缩短了，但是在这家有那么多能力卓绝的前辈面前，他还是属于彻彻底底的新人。
一到报社，部长就叫他进了办公室，说是有任务要交给他。
“小方啊，这件事情本来是由小吴接手的，可是那家伙竟然要去结什么婚，死乞白赖地要我给他准假。有点眼力的都有其他事情了，我找了找，发现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这件事了。”
方厘直接问道：“部长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要是可以的话当然不会拒绝。”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只是需要一点技巧而已。”
“什么？”
中年部长笑眯眯道：“贺起凉贺少爷认识不？”
又是一个周末。
经那一次事情之后，清和发现赵清婉这些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每天还是照常上课，照常回来，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姐，悦林哥说明天我们去烧烤，你觉得怎样？”清和靠在井边，问正在洗衣服的赵清婉。
赵清婉只是随口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烧烤？”
清和道：“出去外面透透气，这些日子憋得慌，悦林哥说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