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在安南县的叫赵清和的普通女孩。”秘书道。
“赵清和?”贺起凉无意识地念着这个名字,“上次贺桑跟我提起过的,我也见过她几次。”
“可是,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呢?”他看着手上的调查资料,嘴角微翘。
作者有话要说:
☆、一番谈论
距贺起凉打电话过来已经过了三天,在隅县的这段日子总算不用那么每天神经紧迫。而在观察了赵清婉一天,发现她确实没有因为那件事情而有什么情绪波动,清和才稍微放了心。
“清和,怎么发呆呢?”艾琪拿了一个苹果丢给她,然后坐在她旁边伸了个懒腰道,“啊,还好研究已经到了尾声了,可以好好休息一阶段了。”
清和接过,看着手中红得诱人的苹果,有些怔住,“艾琪姐,你们的研究要结束了吗?”
这些日子清和经常来,跟他们四个已经混得很熟了,特别是眼前这个清爽的短发女生,让她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虽然艾琪差不多是把她当成小丫头,但也很多事情都跟她讲。
艾琪点点头,揉了揉清和的头发,“这项研究已经进行了半个多月了,除了还有一些数据需要确定,完了差不多就可以交作业了。诶诶,你都不知道我们教授有多可怕,时间花太多他可不会饶了我们……”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清和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她之前回去,这些日子多亏了她们才能舒缓贺起凉带来的冲击和恐惧,这样一走,让她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时候走?”
艾琪转头,看见清和脸上一副不舍的表情,安慰道:“可能过两天,不要难过小清和,以后还有机会见的。或许你可以跟知文来我们学校看看,你对鸟类研究很有兴趣,说不定可以申请旁听生的资格。”
艾琪似乎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清和却暗暗摇了摇头。她已经不可能再继续读书了,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是绝对没有办法融入那样的环境中的。
“在说什么?”
清和转头,正好看见方厘拿着本书走了过来。
“我在安慰小清和呢,她知道我们要走了难过得不得了,天呐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以后没人陪她玩了……”艾琪对着方厘苦着脸道。
清和听得忍不住尴尬了一下,虽然她很舍不得,但是也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方厘也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这是在小房子周围的一大块木板上,前面被艾琪整理了一下,用来读书贺吃饭用。地势很高,每天傍晚坐在这里都能看到最漂亮的彩霞。
他看着清和微红的小脸,轻笑了下,“这么舍不得?”
清和只好点点头。
艾琪争着道:“呐,我就说吧。都怪方师兄进度安排得太快了,其实我们都很舍不得小清和的,还有你从知文家给我们稍来的家常菜。我的手艺实在比不上伯母们,剩下的几个家伙就更不敢恭维了,唯一一个会煮的一直吃又好腻好腻……”
她滔滔不绝道,连清和都忍不住腹诽:那刚刚又是谁说好辛苦要早点回去休息的?
方厘只瞥了艾琪一眼,“阿余正找你呢,好想你搞乱了他什么东西?”
艾琪惊呼道:“糟了,鲍鱼的研究论文被我倒到咖啡还没有整理掉!”然后急冲冲地折回房间,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叫声。
清和看着那间不大却聚集了那么多温暖的房子,突然有点羡慕起来。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的眼神里面正透露着‘他们好幸福可惜不是我的生活’的意思,这实在很奇怪,你才十六岁。”方厘看着视线移向房子那边的清和道。
听了这话,清和有些怔忪,然后直直地抬头看他。在映入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后,稍稍移了视线,哈哈道:“方大哥,你要不要这么厉害,这都能看出来。”
方厘没有对她刻意忽略的话说什么,而是直接道:“我发现你并不是很快乐。”
清和垂在衣服旁边的手悄悄握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你过来的这段时间来看,在以为没有人看见的时候眼睛里常常透露悲伤,并且有时候还有带着很深的恐惧。”
清和没有接话。
“这点确实很难理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告诉你其实我问过知文。他说你小时候因为腿摔伤了缘故,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没有继续读书了,而是靠着姐姐才能勉强跟一般同龄人有同样的水平。很少跟外人交流的你性格有点自闭,越长大就越严重,有时候还经常不发一言。这可以解释你为什么性格这么安静,但就我跟你接接触的这几天,你跟我们交流都很顺利,虽然仍是有些外向,但我发现,你所流露出来的情绪好像并不只是这个原因。”方厘平静地看着她道。
而在听他说完一大串关于自己的话之后,清和的第一反应不是被看穿了后的窘迫感,而是愣愣道:“方大哥,你的语气……好专业。”
闻言,方厘不自在地瞥了下视线,然后蹦出一句让她差点情绪失控当场栽倒的话,他道:“我大学修的是双学位,其中一个就是应用心理学。”
“双学位?”清和震惊地睁大了眼,“而且你现在还是生态研究学的学生?”说完她忍不住碎碎念叨,“实在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这副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常的反应,让方厘有些奇怪,难道是他的观察出错了?
震惊完毕的清和转头看到方厘蹙眉盯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在对他的结论进行计算正确的可能性有多大了。她倒不担心,就算看出来她悲伤并且恐惧,但那又能怎样?说到底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这一个站点过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于是她微笑了下,轻声道:“方大哥你说得对,我并不仅仅是因为腿瘸的原因。”
方厘眉头皱得更深,“那是为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出来,“小姑娘总是难免有一些想法,想多了就有一股忧郁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文艺人士。”
方厘明显不相信,但既然清和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
他拍了拍清和的脑袋,站了起来。从她这个角度看来,方厘修长的身躯完完全全站在了她的背后,一点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他的表情 。
“不高兴的话就要努力让那些烦心的事情都消失,但是如果是你无能为力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的声音很清晰,在这半山腰的地方带着一股空旷感,让清和有种不真实感。
“你说,要让烦心的事情消失是吗?”她问。
“是。”
清和连忙回头,看方厘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他伸手握住门把,在她盯着他穿着黑色风衣的后背若有所思的时候,他手上动作顿了下,然后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但这得在你有本事做到的前提下。”
“如果……”清和紧盯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如果这个前提可能会你付出很大的代价呢?”
方厘却突然笑了起来,微翘的眼角蕴满笑意,“啊,这就得看你是不是够聪明了。”
清和不解。
“当然是用伤害最少的方法完成你要做的事。”他道。
从那次跟方厘谈了之后两天,艾琪他们就正式跟她道别了。陆家早就知道陆知文学校前辈在这里进行课题研究的事情,所以走了那一天特地让他请了众人过来吃了一顿饭。
方厘一行人也没有过多推辞,大大方方地在那天阳光明媚的中午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那顿舅母特意杀了圈养的家鸡的宽带大餐,然后才背着一大堆的装备,开着学校派来接人的车一路远去了。
清和自那次跟方厘谈论之后也去了两次,但后者反应如常,仿佛那日的谈论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年长的大哥对小妹的一场指导而已。
在听了他那句“当然是用伤害最少的方法完成你要做的事”话后,清和有一瞬间以为他真的看出了她的目的,但事后他也没说什么,于是她只好自我解释对方只是打比方论事而已。
只是,方厘离开的时候对开玩笑似的对她讲的那句话,让她还是正视起自己这些天到底有没有露了什么马脚,然而寻获无果也只好作罢,而后也就慢慢地将这句话忘掉了。
“你其实只有十六岁啊。”
上车的时候方厘嘴角含笑地看着她说道,似乎只是知道了她的年龄只好的惊讶,又似乎只是简单地感慨她正年轻,反正没多久清和也就没有纠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们离开后清和她们也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回安南县的路程。
陆知文对她倒是挺不舍的,交代了一些琐碎事情,又给她拿了几本书,然后替父亲送她们到车站后才返回。
虽然不舍这段时间温馨又难忘的日子,但生活轮盘总是不停转的,而那些该来的逃不掉的,就算躲起来,照样来临。
清和知道,不会这么过去,但在再次碰见那个她不想见的人时,已经是3月份的时候了。
……
“妈,我们走了。”
“行行行,姐俩当心点。”赵母看着走到大院门口的姐妹俩,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有时候落泪只是因为感动,无关其他。
自从清和那一日突然没信了之后,赵清婉就没在搭乘电动车来回了,而是把偶尔搭公交的的行为变成了每天跟清和一起上下班。
清和的上班时间比她晚,虽然跟她一起早起辛苦了点,但为了有个照应,也就这么决定了。而清和自然乐意跟她一起,如果可以,她甚至连工作的地点都希望一样。
还好公交线路不会太难乘,转了两趟车之后,她恰好能在赵清婉前面下车,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打开花店店门,清和将里面的花搬了出来,又喷了些水,然后等送花的人来。方姐在新年过后来的次数就更少了,肚子又大了一圈,来回都不方便,索性将花店都交给清和打理了,幸好她学得快,店里生意也不算多。
就在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陆知文拿给她的书的时候,没等来送花小弟,倒等来了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强迫症不能忍设置的更新时间出现了不和谐……每次看着那个“18”都有一种想要抠掉了冲动,泪。
☆、姚未婚妻
清和正看书看得专心,突然店门挂着的风铃响起,她放下书抬头,正好看见来人走了进来。
她发誓,看到这个人的那一刻,她的心脏简直就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痛到不行,让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悄悄地深呼了一口气,清和带着惯常的职业微笑,看向来人——这个曾对她姐姐做了那么多狠毒事情的女人。
姚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打底衫,外面披着一条厚重的黄色围巾,下身套着一件黑色皮裙,脚下踩着一双皮靴。脸上的妆容素淡却非常精致,涂着红色的指甲,手上挎着一只褐色的包包。
这么看来,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是漂亮到无可挑剔,如果不开口的话连光看表面看不出来的素养问题都可以认为是完美的。
黑色的卷发蓬松而不杂乱地披散在肩膀处,她从一进门就没有对坐在斜右边的清和投去任何一丝视线。闪着红□□泽的手只拨弄了一下摆在放在落地玻璃窗旁边的红玫瑰,然后就厌恶地瞥开了脸。在环顾了周围一圈也没有看到中意的花,她才淡淡道:“给我十三支玫瑰。”
清和一直在旁边盯着她看,视线灼热,可惜后者没有注意到她。
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时间不对不是吗?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带着微笑道:“请问包装需要精致还是简约大方点的?”
姚舒这才转头瞥了她一眼,在看清眼前的人不是之前熟悉的人之后,皱眉道:“原来的老板呢?”
原来她也是认识方姐的。
清和道:“老板怀孕了,这段时间比较少来,我是她雇用的员工。”
听到这句话,姚舒眉头皱地更深,“那你好好包吧,精致一点,这花非常重要,不要搞砸了。”
“好的,请稍等。”
对于提供了她这么大帮助的方姐,自然不可能给她惹麻烦。所以她很快就将挑好的十三支玫瑰包装得精致完美,然后递给她。
接过花的姚舒在纸上写了她的名字,然后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花店的VIP客人是不用立即付钱 ,会按时打帐进来,翻了一下备注才发现这姚舒也在名单内。
盖下本子,清和才认真思考起姚舒的突然出现。
这实在不对,按照之前,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那么,她的提前出现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而离开花店的姚舒,直接往贺家公司去了。
贺起凉正在浏览这两天公司的资料,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
姚舒右手拿着一小束玫瑰,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而跟在她后面的严秘书则一脸无措。
贺起凉自然料到了发生什么,抬手示意秘书先离开。他手势刚落,姚舒就迎了上来,笑意绵绵地朝他张开了怀抱道:“起凉,我回来了。”
贺起凉眼里闪过一丝不喜,但很快就被他掩饰掉,他温柔地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本来欲拥抱一番的姚舒只能伸手把包递给他,“我是偷跑回来的,爹地并不知道。”然后趁着贺起凉俯身将包放到沙发上的空隙,姚舒凑上去吻了下贺起凉的脸颊,“起凉,我很想你。”
冷不防被吻到的贺起凉忍了下一把将她推开的冲动,皱眉道:“偷跑出来的?谁让你怎么干?”
姚舒有些愣住,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干嘛这么严肃,只是因为想你啊,爹地的工作还要等到6月份,可是我已经毕业了,才不要留到那个时候。”
姚父在新西兰进行的哪项投资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女儿在那边读书的原因才在考虑跟哪方合作的时候偏向了并不如何发展的新西兰。姚父能力出众,资产雄厚,而对这个各方面优异的独女更是溺爱到了极点。他并不否认姚舒是有她的才华,只是女人在碰上一些无可控制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显得很蠢。
比如,爱情。
贺起凉调整了一下口气,确定自己不会太刻板,才道:“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都行啊,反正爹地的公司我想做什么都行。”姚舒挽着贺起凉的手臂,不在意道,“不如你帮我决定吧,反正这方面你也比较了解。”
贺起凉挑眉道:“我决定?”
“是啊。”姚舒点头。
贺起凉轻笑道:“那好,我帮你看一下。”
“嗯,起凉最好了。”
……
这边两人浓情蜜意,清和那边却整理新送过来的花整理得气喘吁吁。她停了下,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更卖力了。
对她来说,眼前这项充实的工作让她补充了不少上辈子的空虚感,这样忙碌的日子她不知道多久没有过了。下午陆陆续续来了几单生意,清和在临走前将单子情况记录了一下,才关好店门走了出去。
往日差不多六点的时候赵清婉就会到花店,然后在一起去搭乘回安南县的公交,可是今天清和却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看见她匆匆从从公交车上下来。
“清和,等急了吧,今天学校有点事情耽误了。”赵清婉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随着她讲话嘴边呼出一小片白雾。
今天的天气比前几日下降了不少,清和自己也是一件深绿色的羽绒服,看着赵清婉呼出的热气,她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想到早上出现在花店的姚舒。
如果照之前的发展,姚舒回来后不久就知道了贺起凉跟姐姐之间的事情,她全副身心都在贺起凉身上,又怎么会容忍有别的人跟她抢?所以二话不说就冲到姐姐学校将她一顿羞辱,害得姐姐在学校都有点抬不起头来,每个人即使不说,可都暗中不免对姚舒的话信了几分,然后对姐姐指指点点。
那个时候姚舒跟贺起凉两个哪里有什么订婚关系,只是家族中长辈默认了,但当事人除了姚舒之外,贺起凉根本没有表示什么。
现在想来,大概这也是他的计策之一了吧,没有确定的态度,到时候才好见势改变啊。
清和提了下衣领,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