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轶凡突然呀了一声,退了出来,“大人,我想起来了,先前你说过办公室里不允许谈恋爱的。”
“有这样的规定么?”傅添面色不改,镇定地说:“你记错了。”
不能是记错了啊,杨轶凡头顶着问号默默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抽空发了条短信给方明花。
杨轶凡:启越办公室可以恋爱的吗?
方明花:天啦噜,你才知道的?
所以,先前是被傅添给光明正大地骗了吗?
杨轶凡想了半天,到底意难平,拨通了傅添办公室的电话,“大人,您先前为什么骗我办公室不能恋爱?”
傅添:“好好工作。”
他立刻收了线,没想到杨轶凡到现在居然还记得这茬。傅添稍稍松口气,总不能说,先前以为杨轶凡跟方明花恋爱,气有些不顺才随口说的吧。
杨轶凡,裴意如。
际遇居然如此奇妙,超越了时间的存在,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体和灵魂融为一体。
幸好,幸好。
杨轶凡哼了哼,傅添不就是看她什么都不懂才好欺负的吗?过分。气着气着,杨轶凡就忍不住又偷偷笑了。
意识到自己生生气再开开心,像是疯子,杨轶凡连忙敛了情绪,将注意力放到手上的工作。她正哼着歌看文件,眼前忽然发黑,全然看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她慢慢趴在桌子上,闭起眼。
好了,很快就好了。她对自己低声说。
下午启越提前下班,杨轶凡听了傅添的话安安静静地在公司楼下等着他。她裹着厚厚的围巾,在地上踩来踩去,不出一会,傅添的车就停在眼前。
杨轶凡红着脸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就揉揉有些发凉的脸颊,笑得眼睛弯弯,“大人要犒劳我嘛?”
“嗯。”傅添递过来一杯热奶,不小心挨到她的手,感觉到一阵冰凉,略路蹙眉,问:“怎么不在大厅里等?”
“不是很快的吗?”杨轶凡心满意足地接过来暖暖。
傅添俯过身子,帮她轻轻扣上安全带,抬眼就看见她泛红的侧脸,她精巧的耳垂也红起来。
“您快开车。”杨轶凡没敢看他,低下头催促道。
“手冷。”傅添却没有起身,静静地看着她,笑笑。
杨轶凡总算知道傅总经理耍流氓是什么样子了,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把那杯奶递过去,“喏,暖暖。”
却感觉一双温暖的手包住了她冰冷的手,惊讶之下,杨轶凡扭过来看他,正迎上他微漾笑意的眼眸。
“我不冷了。”杨轶凡心腾腾地跳,感觉几欲要从心口跳出来,垂眼小声说道。
傅添还没有说话,就听后面的车按了按喇叭。
杨轶凡吓了一跳,连忙说:“快走吧,我不冷了。”
傅添这才松开手。
情侣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圣诞晚餐,杨轶凡以为这样就是过圣诞了。没成想,出来之后,傅添却和她并肩慢慢步行到比邻的公园。
公园还没有关闭,偶尔有几对情侣甜蜜地走过,或者停下拥吻,杨轶凡就尴尬地挪开视线。
这这这,太有伤风化了,杨轶凡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在公共场合这样的。
正要跟傅添说什么,扭头去看时候却发现傅添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轶凡心头一紧,站在原地没有敢动,到处张望着,依然不见傅添的身影。
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个圣诞老人,雪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笑眯眯地指着喷泉那边,说:“杨小姐,那边。”
知道她姓杨,想来也不该是胡诌,但是保险起见,杨轶凡笑笑,“谢谢,不过他马上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要挂了……
泥萌千万不要学大福的低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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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码字略饿,嗝~
不要怀疑,是饿嗝~
☆、端妃娘娘的大难
圣诞老人没有勉强,变戏法似地向她递了一支玫瑰,“杨小姐,圣诞快乐。”
杨轶凡拨了傅添的电话,打了几次没有人接,杨轶凡有些狐疑。不出五分钟,又走来了一个圣诞老人,跟刚刚的人身形不一样,但也向她微笑指了路,并送来一支玫瑰。
她这才心中隐隐想到了关联,拿着玫瑰犹疑着走向了喷泉。
傅添没有在喷泉旁边,喷泉旁只有一棵圣诞树,圣诞老人就坐在树边,向她递了一张卡片,她顺手接过,上面的字苍劲有力,是傅添的字。
圣诞树上居然满满都是玫瑰花,圣诞老人把花取下,扎成一束笑眯眯地送给了杨轶凡,随后说道:“我带您过去。”
杨轶凡点点头,走了一会儿,她发现越走光线越暗,随即停住脚不动了,再看前面领路的圣诞老人已经不见了,她不禁退了一步,抬头看见了黑漆漆的摩天轮。
路两边忽然亮起了两排色泽温暖的小灯,似乎是要引着她走过去。杨轶凡迈开步子。临到摩天轮前,摩天轮在刹那间点亮,璀璨明亮得让她快要分辨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工作人员请她坐进去,杨轶凡刚坐好就贴在窗户上往外看,摩天轮还没有启动,她就看见台阶之下徐徐走上一个修长的身影,身姿挺拔,他目光熠熠地看了过来,手执一束香槟玫瑰。进来之前,傅添微微弯弯身子,十分绅士地向她行礼,送上了玫瑰,微笑说道:“杨小姐,我能和你一起吗?”
“那……本宫得考虑考虑。”杨轶凡拖长了调子。
傅添耐心地等在门口,似乎是不等到杨轶凡的回答就真的不进来。杨轶凡见状,才佯作叹气,“看你有些诚意,那本宫就准了。”
“多谢。”傅添眼眸更加明亮起来。
摩天轮缓缓启动,快要上升到顶端,杨轶凡忽然觉得好像是哪里很熟悉,转念间,烟花点亮了窗外的天空。
根据方明花看小说肥皂剧的经验,摩天轮是表白圣地,先前拒绝傅添时候可不就是用了这个说辞?明知她犹豫原因不是这个,可傅添留意到了。
“怎么办,我好像……”她不由怔然,话没说完。
生活两世,第一次被人这样珍重放在手心里。
她真的喜欢傅添。
不是错觉,而是实在的。
说话间,傅添把盒子放到一边,倾身过来,在她脖子上轻轻扣上一条已经被暖热的项链,在她耳边说道:“我希望你,平安快乐。”
平安然后喜乐,一直如此。
傅添说出口的时候,耳边却像是响起了李神光严肃的声音——
“她,有大难。”
杨轶凡忽然将自己埋到傅添怀中,身子略略颤动起来。傅添伸手轻轻拍她的背,她渐渐平静下来,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傅添心中一紧,连忙将她的脸抬起,见她眉眼弯弯地瞧着自己,还拱了拱鼻子,傅添这才将沉郁的心绪挥散开。
“大人,我想吃烤红薯。”杨轶凡低低头,然后扯住傅添的衣角,又抬起头,一脸地讨好。
只是,如果傅添看得更仔细,他会看到,杨轶凡的眼,那时已经失去了焦点。
朔方的冬天冷得不可思议,现下整个城市已经灯火辉煌。
两个人走到天桥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杨轶凡舒坦地趴在栏杆上双手捧着烤红薯,迎着西北风吃得十分欢快。傅添在后面伸手捂着她的耳朵,脸再次黑了下来,“你下来点,危险。”
“还好啊,我这个个子肯定翻不过去,再说了,你不是在么?”杨轶凡说话的时候就吸进几口凉气。
烤红薯吃了一半,杨轶凡就打起嗝来,心道是吸进西北风的关系,觉得丢脸当即就耍着赖蹭到傅添怀里去了,闷闷地说:“大人,嗝……我,我好像着凉了……嗝……”
傅添好气又好笑,张开衣服把她裹了进来,待到她坐进车里,脸颊红扑扑地看过来,傅添也不能说什么了。他坐到驾驶位上,让杨轶凡老老实实趴好,伸手给她顺气。
不知道为什么,傅添有一种给小狗顺毛的感觉。
杨轶凡耳朵动了动,目光狡黠,“大人,你以前这么对待过别人吗?”
傅添淡定回:“嗯。”
杨轶凡不乐意了,立即就要直起身子,哼唧着问:“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在不等到我的时候就这么轻率对待别人的?”
“是我爷爷养的金毛。”傅添略略笑了。
杨轶凡果然高兴起来,可转眼又觉得不对劲了,难道自个儿也就跟狗比了?
“我比金毛好。”杨轶凡最终下定结论。
傅添十分赞同。
傅添是在一场应酬上接到方明花电话的。
“各位抱歉,我有急事,先走一步,陈晗,招待好大家。”傅添接过电话折回来,拿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饭桌上有位女士不由得出声:“傅总,你拿错外套了。”
傅添低头看,手上拿了件红色大衣,他扯扯嘴角,说了句抱歉,重新拿起自己的黑色大衣。
方明花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轶,轶凡昏倒不省人事,现在我们在三院,您快过来吧。”
傅添一脚踩下油门,车轰地一声加速离开,他的表情依然平静,目光紧盯前方,车里明明没有开暖气,可他还是觉得热。傅添放下窗户,寒冬的冷风顿时呼啸而来,他一路听着大到听不到其它声音的风声一路开到三院。
他把车丢在院里,跑进了大楼急诊室。
方明花眼圈红红,见傅添跑来,方明花喉头一哽,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还有心跳吗?”他的声音已经几不可见地多了几分颤抖。
方明花点点头,也渐渐说得出囫囵话了,“送来时还有心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方明花听到傅添说,“她会没事的。”
其实杨轶凡在急救室也就不过半个小时,急诊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女医生走出来问:“谁是家属?”
傅添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是她男朋友。”
女医生面带同情,“对不起,我们没能救回她。”
傅添闭上了眼睛。
言语大概是世界上最伤人的事。
譬如,我爱过你,譬如,分手吧,又譬如,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
死亡这样的事来得太过猝不及防。
方明花在片刻的呆愣过后一下子支持不住蹲到地上哭泣不已,她是杨轶凡的朋友,而旁边站着的这个男人,是杨轶凡的恋人。
世事该要有多残忍,才会让他们面对如此的结局?
“我要看她。”傅添最终说。
杨轶凡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傅添抬手想抚上她的面,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停下。
“轶凡,该醒了。”他说。
杨轶凡依然没有动静,甚至说,依然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这是杨轶凡的大难。
也是傅添的。
杨轶凡的手上忽然滴上一滴泪,接着,多了第二滴,第三滴,顺着她的手指尖,滑落到了地上。
傅添想起李神光,单手拿出手机,拨通李神光的电话。
“她出事了。”
说话的并不是傅添,而是电话那头不知在哪里的李神光。
“把她泡到她自己的浴缸里,加热水,等我回去。”
说完这两句话,李神光就收了线。
傅添横抱起杨轶凡,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杨轶凡的手直直地垂着。
方明花宁愿傅添能有别的表情,如今看他与往常并无二,可为何她却感觉到有什么在悄然死了。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了。
杨轶凡仍旧没有醒过来。
“总经理,我来看一会儿吧。”方明花搬来一张小凳子,杨轶凡在这里多久,傅添就有多久没动过了。
傅添没说话,就在方明花以为傅添没有听到时,傅添忽而说:“李神光什么时候到?”
“先前下飞机了,应该快了。”方明花刚刚吓得不轻,可听李神光说话的语气,方明花也逐渐定下神来。
傅添点点头。
方明花知道自己在这儿插不上手了,于是自觉起身走出门去迎李神光。
一声提示铃后,电梯门忽然打开,李神光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他的外套就拿在手里,衬衣领子上开了几粒扣子,看起来风尘仆仆,眉宇间似乎还有些许疲倦。
方明花赶忙迎了上去,接过他手里的黑色大包;说了说这边的情况。李神光应声,当他步履匆匆地走进屋里时,他仰头看了看。方明花伸手扯扯他,把他带到浴室里。
“你们先出去。”李神光示意方明花把手中的包放下,已经下了逐客令。
傅添坚持,“我就在这。”
李神光本想再劝,但想到傅添的性格,他也不再勉强。
“接下来你看到的,可能有些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魂魄
李神光不再多说,从怀中摸出一块通身碧透的玉诀,合在手中,低低地念着什么,随后浴缸四周八个方位有什么逐渐显现出来。傅添仔细一看,正是八道浮着蓝光的符咒。这时符咒光芒乍盛,浴缸中的水像是随之沸腾开来,水腾空形成一圈水墙,杨轶凡登时就被包围进巨大的水球之中,像是被隔绝进了绝妙的屏障。
表面涌动的水球从底部逐渐生出了蓝色的脉络,飞速地向顶部蔓延,转眼就像是新生出一套生命系统。
最令人诧异的事,这个水球十分有规律地膨胀收缩,不急不缓,就像人身体的起伏。
透过交错但规则排布的蓝色脉络,傅添看得到杨轶凡昏迷后第一次生命的迹象——她在水球中空地带也开始呼吸。
李神光忽然开口道:“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出来见见。”
水球表面呈现出不一样的波动,像是嘲笑,不多时,水球上就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看不清什么样子。果真,这人似乎正笑着,“李神光,好久不见。”
李神光抬眼,神情淡漠,“你果然逃出来了。”
“我来找你。”这人似乎是回头看了看水球中的杨轶凡,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早先就发现我,可没想到你李神光还是个废物。这女孩体质特殊,倒是个好容器,我潜伏在她体内很久了,如今你想要把我分离出来,对着女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魂魄已经不在,我不必分离你。”李神光略略笑了。
杨轶凡的魂魄不在了?
傅添捏着浴缸边的手关节都渐渐泛了青白。
“无所谓,李神光,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一场游戏。”这人毫不在意,“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顾及,我反倒想知道,你如果今天杀了我,就得连同这具身体都毁灭掉,可这女孩的魂魄将永远流离在南朝,那你就是亲手毁了一条命。李神光,别人说你仁义,这时候你又该怎么做?”
*
杨轶凡刚苏醒过来,发觉自己正悬在半空,一瞬间吓得她心脏停跳,可她并没有如意料之中那样坠落。她重新低下头,自己的脚如同山峦雾霭一般有些飘渺透明。
重点是,她还穿着绣花鞋。
分明就是南朝前些日子最时兴的花样。
她此刻浮在山巅,目力所及,皆是一片远山。再往北看,便是巍巍京城。
杨轶凡暂时理解不能,这样看来,她是回到了南朝?可傅添怎么办?她有些慌神,原来先前所有那些征兆都是说她再适应不了杨轶凡的身体了?
杨轶凡慢慢地走到山下,即使没有累的感觉,她也需要这样的过程慢慢思考一些事情。
她最终在城门落锁前走进了京城。
人真是不知足的动物,杨轶凡忍不住想,在现代想南朝,在南朝想现代。她沿着长安街东市慢慢溜达,迎面来了一个推着推车的小商贩,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