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敬慢悠悠地晃到杨轶凡的椅子后头,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口居然帮她:“摄影师太费心了,不过她这是榆木脑袋,你这么点休息时间还不够给她白搭的,不如我帮你练练?”
有人代劳自然是好的。
托娄敬的福,杨轶凡安心休息了二十分钟。
不过,看娄敬那样子似乎是要促膝长谈的节奏。他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欸,别不理人,你平心而论,我对你怎么样?”
杨轶凡面无表情:“呵呵。”
“杨轶凡,你别过河拆桥。”娄敬不死心,稍稍凑近了些,“我的情况你可能不太了解,那我就先跟你说说,创作部部长,自己在A市有套房子,不大,九十平米,有车。个头一米八五,身材还算不错,长相吧,你也是了解的,怎么样?”
“不错。”杨轶凡赞同地点头,娄敬的腹肌看起来真心不错,啊,捂脸,她现在也如此掉节操,简直不能好好玩耍了。
“那你是答应了?”娄敬舒了一口气。
杨轶凡挑挑眉,“答应什么?”
“做我女朋友。”
“噗。”
娄敬颜色不改,依然等着杨轶凡的回复。
杨轶凡这才认识到,这厮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端妃娘娘痛心疾首,皇上!您看到了吧?不是妾身要红杏出墙,是总人勾引妾身啊!
“这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表白过的杨轶凡即使对娄敬没有特殊感觉,也感觉心跳快了些,说拒绝的话都觉有些可惜,“可是,本宫有主了啊。”
“傅添?”娄敬似乎很了解。
杨轶凡下意识地就摇摇头,高贵冷艳的傅总经理怎么会是她的主儿,嫌弃她还来不及。虽然,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点心神荡漾。
娄敬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索性摊开了讲:“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在躲我妈安排的结婚对象,因为这个咱俩还有了误会。中秋时候你没同意,我想你装成我女朋友,然后我带你回家给我妈看看,让我妈现在不要一直打这个主意,成不?”
原来是假的。杨轶凡松口气,倏地想起什么似的,认真地问:“那上次跟你一起作假的女子呢?”
“你说向彩?她最近可忙得很,哪有空。”娄敬提起向彩就一肚子气,摆摆手,“见了男朋友都走不动道,不说她。”
“那样不顾名誉的事都忙你了……这次也会的吧?”杨轶凡斟词酌句。
娄敬没好气地笑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我不能带回家的。”
“那……我还有相公呢!”说完,杨轶凡感觉脸烫得都可以烙饼了。
对不住了皇上!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就让妾身拉您过来救救急吧。
这才是重磅消息,娄敬瞬间挑高眉头,瞪大眼睛,声音一下提了八度:“什么?你结婚了?”
“你小声点,我相公很凶的,会砍人头的。”杨轶凡一本正经,说的都是实话,“总之我要是帮你让他知道了,他不仅要砍你头,还要罚我的。”
“就一次。”娄敬比了一根食指,“我雇你,行么?”
杨轶凡低头抠着自己的手,迟疑着不敢答应,“本宫也是有原则的,这等弄虚作假的事……”
“就这么定了。”娄敬站了起来,迎向摄影师,笑意盈盈地问:“要开始了?”
杨轶凡默然感慨,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一种动物脸皮如此之厚,厚到刀枪不入,令人发指。
“下周末啊,说好了。”娄敬远远地喊了一声。
周末她还要给傅添打扫卫生的说!
“杨助理,走吧。”摄影师笑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杨轶凡摆POSE的时候,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提笔亲自写篇檄文讨伐娄敬,然后让方明花帮自己发到空间里,号召大家都来点赞。
杨轶凡向来是个行动派,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下班就冲到方明花办公桌前,留意到周围人注意自己,杨轶凡收了笑意做出以前一副冰冷样子,不等方明花从一堆文案文件中抬起头来,就压低声音说:“下班吧?能帮我发篇日志吗?我都想好怎么写了。”
“大家都在加班,我就先走,你是不想要我活了吗?”方明花声音细弱,充斥着无力感。
杨轶凡依然高冷着脸,小声说:“那我去楼下等你。”
一场雨洗去所有污垢,如今晴朗,天空更加清透,偶尔飘过的云朵被天边的夕阳染得色调温暖饱和。
虽说要在楼下等,可杨轶凡哪是闲得住的人?她在公司楼下坐了没一会儿就往附近晃悠着逛。路过一家露天咖啡馆,杨轶凡忍不住站定,随即退了三步,揉几次眼睛才真正确认,那……不是娄敬和向彩么?向彩也来N市的么?
或许正要端起咖啡的娄敬实在眼尖过人,也或许是杨轶凡目标太明显,这么大一片地儿就她傻站着看这边,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娄敬就一眼看见了绞着小眉毛努力思考前后关联的她,立刻大喝一声:“杨轶凡!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傅大大才不会骗我。
大福抠鼻:你又怎么知道。
端妃娘娘摊手:傅大大逼格高不稀罕不行?
大福:其实你想说的是智商压制?
☆、端妃娘娘的农场
杨轶凡苦哈哈地挪过去,心道回去一定查万年老黄历,看今天是否诸事不宜。
再次见到向彩,杨轶凡只略略地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与她对视了。上次看见向彩白花花的大长腿,今天突然见她穿衣服,有些不太习惯。
“这就是我女朋友,怎么样。”待杨轶凡坐下,娄敬也为杨轶凡点了杯咖啡,留意到向彩正在大大方方观察杨轶凡,便出声说了这么句。
可不带这么坑自个儿的。杨轶凡在娄敬话音刚落时候就快速补充道:“假的,假的。”
“骗他妈么?”向彩饶有兴致地问,越看杨轶凡越眼熟,当即一拍桌子,圆桌上的咖啡杯都跟着颤动了几下。杯子一响,正埋头不知道跟谁发短信的娄敬连忙抬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杯子,冲着向彩就来了一句:“谁妈啊?奶奶,你下手轻点行不行?”
向彩瞟了一眼没理,“你是晕倒的那个,娄敬一堆臭毛病你受得了?别被骗了。”
“我跟他真没关系,我就是个被抓来的劳力,他雇我的。”杨轶凡连连摆手否认,“我……”
“谁臭毛病?”娄敬不乐意听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扣。
两个人火气都很大,也是一点就着,把杨轶凡撇到一边,当着杨轶凡的面居然一言一句揭对方的老底。杨轶凡以为这不是个什么好现象,通过自身体会和现代宫廷肥皂剧的知识普及,知道的最多的往往就是翘辫子翘最快的。虽然现代是法治社会,但对于娄敬向彩这种不安排理出牌的,不能不换策略。
杨轶凡在心里默默祈求真龙天子以及傅总经理的庇佑,然后大吼一声:“别吵!”
两个人表情还保持着十分暴躁的状态,同时盯向她。杨轶凡心突突得厉害,随即软软地补充:“你们好好说啊,明花叫我回家吃饭。”
“我送你。”娄敬拿起外套就站起来。
“不要送!”杨轶凡急忙伸手制止,“我有私事!你坐下!”
确实是有私事的,要赶快回家写讨伐檄文。这么一会儿,方明花应该在公司楼下等着了,她还要抓紧一切时间拉着明花回去集赞。
“向小姐,娄先生,再会。”
生怕娄敬反悔似的,杨轶凡拎着包一路小跑离开咖啡店老远,才向他们招招手示意。
杨轶凡深感现代人奇怪且危险。她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理解向彩和娄敬的关系,近乎坦诚相见过却又不担负责任,还以友人相称。这要是搁在南朝,倒不必浸猪笼,就是膈应得很。
其实光不负责这点,说起来傅添不也是的?
杨轶凡心里堵了堵,脸颊又似乎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傅总经理就那么带着他的新欢出差了?
新欢?刚刚自己怨念了什么!她胆子又肥了,居然敢想让傅总经理负责了,笑话,傅总经理看上去是会负责的吗?
杨轶凡吓一跳,加快了脚步。
途中方明花打来电话,说是有急事,不能去杨轶凡家里了。
收了线,杨轶凡感觉更加没劲,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忙,唯有她闲人一个。
自己回家煮了点面,看电视剧也没有兴趣了,杨轶凡盘着腿坐在安静的客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已经十分钟,等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忙不迭把手机丢到了地毯上,惊讶之中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开电话簿里傅添那栏,只要再点一下,就可以拨出电话了。
“这个点,大概是带着杜菲菲吃饭吧。”杨轶凡留意到右上角的时间,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语气不明地自言自语,“工作就工作,还吃什么饭。”
她,分明是理解傅添选择的。
明明,似乎道理都是明白的。
可好像,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杨轶凡不甚了解,自己都不懂得自己胡思乱想了什么,摇摇头伸手去捡手机。手机屏幕却忽然亮起来,紧接着就是杨轶凡豪放的手机铃声“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傅总经理的电话向来如此及时。杨轶凡傲娇地哼了一声,稍加高冷还是接了。
“一个人在家?”听得出,傅添那边也是安静非常。
不知怎么的,她想得出傅添此刻微笑说话的模样,他可能是站在窗前,看着璀璨的夜景,带着这样安宁而灿烂的心情和她通话。
“嗯。”杨轶凡忽然就更加不平静了,忍不住问:“您吃了么?”
“吃过了。”傅添刚说完,就听见那边杨轶凡说不清楚画风的一句,“那……杜助理也吃了?”
傅添半晌没有说话了,杨轶凡就暗搓搓地把手机按到自己耳朵上,隐约听得到傅添的呼吸,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很难回答?
“我不知道杜助理吃没有。”傅添淡淡地说。
杨轶凡莫名感觉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于是起身扑向了自己卧室的大床,把电话撤离开,舒服地在床上滚了几圈,想起电话那边的傅添,连忙恭敬地把电话又贴回耳边,小小地喘气说道:“总经理都不关心下属的啊。”
“也好,那我去问问。”傅添从善如流。
还问什么问?杨轶凡贴心地阻止道:“这么晚了,杜助理应该早休息了。”
傅添垂眼看表,也不到九点钟。
笃笃笃——
杨轶凡耳朵瞬间支了起来,听声音大概是有人敲了傅添的房门。
傅添像是把手机放下去开的门,杨轶凡听不真切,把耳朵紧紧按在听筒上,恨不能顺着手机信号爬到那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添!”
是个女子的声音,可惜杨轶凡只听得到这句。
“你跟林成寅合起伙骗我!”
杜菲菲。
或许是稍微往屋子里走了走,杨轶凡听得到的声音稍稍清楚了一些,有些奇怪,杜菲菲说话本来也很温柔,怎么突然就如此狂躁。
“不错。”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杜菲菲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杨轶凡就忍不住隔着电话大吼:“我饿了!傅大大,我饿了!”
“杨助理,你们傅总衣冠禽兽,一定要小心,不要相信他说的鬼话!”杨轶凡听杜菲菲说着,那声音就远去了。
傅添刚把杜菲菲拎出去,回来看自己的手机,界面依然显示正在通话。电话那头现在的杨轶凡不停地嘟哝着什么。他忽然想,如果她还在那个南朝,是否有现在快乐?
“喂?”
过了一小会儿,杨轶凡才低低说:“您早点休息吧。”
“杨轶凡,明天是周末。”傅添忽然说。
杨轶凡愣了愣,原来又到休沐日了,“所以?”
“没事。”傅添却没有回答了,鼠标翻动着网页,傅添看着一排排的时间,大致推算了一下,随即说道:“家里垃圾应该要倒了,冰箱里没吃的,你就去超市买回去补上。”
杨轶凡听着迷糊,猛地反应过来,说的不是杨轶凡的家,说的是傅添的家。
可她都把钥匙锁进去收拾东西走人了啊。
杨轶凡瞧着吊灯上的花,暗暗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和胆子,以及说实话将会带来的种种惨烈后果,不禁瑟缩,连连应着:“垃,垃圾倒过了……”
“很好。”傅添不疑有他,微笑夸奖。
杨轶凡这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蠢的事情,哪怕偷偷搬回来,不住傅添那儿,钥匙也暂时不用锁傅添家的啊。这下好了,傅添家还没打扫,等傅添一回来看见家里那副样子一定会兴师问罪,她的项上人头是不能要了。
“大人啊,您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好去接您啊。”杨轶凡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不禁感叹,自己太狡诈了。
有这个自觉,就好。傅添关了网页,笑笑,“在家等就好,对了,你会开视频么。”
杨轶凡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连忙讪笑着岔开话题:“啊,大人,您玩过快乐农场吗?我的鸡圈要升级了欸,可我没找到,您能帮我升级吗?”
傅添好心情地批准了。
于是当傅总经理点进端妃娘娘的快乐农场仓库的时候,脸黑了黑,问:“杨轶凡,你跟我说说,你攒这一百多个便便是要做什么?”
“本宫就是这么任性。”杨轶凡笑得眼睛弯弯,忽然担心起来,随即惊恐地急忙说:“大人,您别给我卖了啊,我攒了半个多月呢,我从来没见过长着眼睛的便便。”
她说得好有道理,傅添竟然无言以对。
“大人!您别是卖了吧!”杨轶凡一阵肉痛,但鉴于面对的是顶头上司,也就敢怒不敢言。
傅添揉揉眉心,看着杨轶凡农场里几只可怜得快饿死的小鸡仔,终于无奈地说:“没有卖,顺便给你喂喂鸡。”
杨轶凡声音甜甜:“大人,您真好。”
傅添漆黑的眼眸里随即漾起轻轻浅浅的笑意,欣然接受杨轶凡难得对自己的赞美,微微一笑道:“嗯。”顺手点开电脑上存有的杨轶凡照片,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飞机时候,那个呆愣的表情。
谁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端妃娘娘的计策
杨轶凡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连忙小声跟他说再见,就迫不及待地挂掉电话。
已经收线许久,傅添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再次看了看时间。
杨轶凡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砰砰地直跳,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想到傅添清俊的眉眼,她忍不住蹬开被子嚎一声,坐了起来,盘住了腿,手贴在脸上感受脸上的热度,摸出床头的小镜子照了照,如想象中的,红晕艳丽,清亮的眼睛里似乎漾了两汪清水。
这是……
杨轶凡却不敢想下去了。
长期作为皇帝的女人,她的心几乎全拴在了皇帝身上,可是如今,她似乎,是对着除皇帝之外的男子,心动了。
那么,傅添呢?
他亲吻自己的额头,低低地唤自己的名字,然后呢?他同她,也是一样的想法吗?
她知道现在的时光就像是偷来的,似乎是窃取了杨轶凡的人生,那么,本尊还会回来吗?会不会,以后杨轶凡还是杨轶凡,裴意如真正消失在人世间,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像是要验证什么,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拨通了傅添的电话,“大人,如果我离开了,您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傅添还没有休息,出口的话斩钉截铁。
急切的情绪忽而变成了一根卡住喉咙的刺,吞不下,吐不出,她怔怔地说:“那……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