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杂乱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这安宁。
欧阳霖不满的蹙起眉头,起步走到了门口。刚把门打开,欲要斥责来人,却见小厮江河哭丧着脸,嚎道:“二少爷,大少爷去了!”
欧阳霖头一懵,道:“你说什么?”
江河哭道:“大少爷刚才发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起,每章都有一个人领盒饭,我发誓我真的是亲妈!
☆、真是悲伤的一章
欧阳晟死了,就死在正月初十的夜晚。
欧阳霖不可置信的跟着江河到了承华院。却看见傍晚还在一块吃团圆饭的欧阳晟脸色死寂苍白的躺在床上。
欧阳霖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他的鼻翼间,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欧阳晟真的死了,那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大哥终于死了。可欧阳霖的眼里却控制不住的涌出泪水。
他和大哥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呀。他们也曾兄弟情深,抵足而眠,亲热得好似穿一条裤子。后来因着父亲的偏心,俩兄弟间便渐渐有了隔膜,这隔膜日益加深,慢慢变成深深的隔阂。
后来欧阳晟不幸残疾,日渐消沉。外界都在猜是不是欧阳霖做的手脚。可欧阳霖自己知道,大哥心里从来没认为他是凶手。即使他们不和,即使他们见面总是无言。
欧阳宸的出生,让整个威远候府都生动鲜活起来,大哥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也曾多次在看花园里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大哥小心翼翼的抱着宸儿逗笑。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得露出笑意。
也就是在今晚,欧阳晟在他急的心慌意乱的时候,还轻轻的笑着对他道:“别急,还早着呢,孩子一定会平安降生的。”那语气里,满满都是有了经验的前辈对着后辈的微带戏谑和善意的劝导。
可就是这样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怎么就突然暴毙了呢!欧阳霖眼睛血红的瞪着大夫怒问:“我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瑟缩着小心答道:“大公子今夜应是喝了烈酒,情绪激动,气血上涌,供气不足,一不小心便厥死了过去。”
今晚的宴席上,欧阳晟的确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可是又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情绪激动?!
欧阳霖看向一旁跪在欧阳晟床沿揪着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氏,心里转了几个念头。
送走了大夫和闲杂人等,欧阳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乔氏道:“大嫂,今夜我大哥是怎么回事?”
听到问话,乔氏捂住脸痛哭出声,她哭着道:“都怪妾身啊!是妾身的错!今夜夫君喝了酒,回来便非拉着、拉着妾身行房,妾身听见宸儿在哭,就推开了他,谁知他反强拉住妾身,撕掉衣服,行那敦伦之事。可是谁知,谁知他事到中途,就突然晕倒在床上,不到一刻就断了气!呜呜呜呜呜,都是妾身的错啊!”
欧阳霖却听的脸色铁青,尴尬愤怒哀伤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看乔氏,刚生过孩子的乔氏身姿丰腴迷人,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晶莹润泽,越发衬的她花容月貌,风姿惑人。
这般雪肤花貌的美人,怪不得欧阳晟会栽倒她身上。
欧阳霖长叹一声,心情复杂的走出了承华院。
紧接着去外面喝酒的欧阳宇飞也赶了回来,看见最爱的儿子这样惨死,欧阳宇飞当场吐了一口鲜血,厥倒在地。
然后这威远侯府又是一派兵荒马乱。
顾之延好不容易睡醒过来,却听得外面一片嘈杂之声。他满心惦记着刚生下的儿子,急忙唤道:“秋华——”
秋华从门外进来,面色复杂的走到他跟前道:“小姐。。。。。。”
顾之延道:“小公子呢?将他抱来,为何外面这般嘈杂?”
秋华欲言又止道:“小公子被奶娘抱到隔间吃奶了;一会儿就有奶娘把他送过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顾之延喝道。
“大少爷刚去了。”秋华说的极小声。
“去哪里?”刚生完孩子的顾之延脑子还懵的很。
“大少爷暴毙了!”秋华只好说的干脆一点。
“什么??!”顾之延十分惊讶的道。
秋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顾之延惊讶的久久不能回神。
依照大夫这种说法,欧阳晟倒是很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又受了刺激,终于脑血栓死亡。
恰好欧阳霖也回来了,听了他的叙述,顾之延觉得这欧阳晟的死因也应是这般了。只是这死法也未免太不体面了。
转而想到自家的孩子的生辰竟敢与大伯的忌日同一天,顾之延的眉头又紧紧皱起。
这般迷信的时代,也不知孩子会不会被当做命硬克亲之人。
显然欧阳霖也想到此处,哀伤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霾。
所幸顾之延拼死生下的孩子十分的健康活泼,这总算给这对新父母一些心理安慰。
因着要办欧阳晟的丧事,孩子的满月酒都只能悄无声息的过了。
周家一家来到欧阳府上拜祭欧阳晟,程氏来到后宅,抱住乖巧可爱的外孙,心都化成一团甜蜜蜜的水儿。
她抬头问顾之延:“孩子可取名了?”
顾之延笑道:“取了,小名叫石头,大名取之‘瑕’。”
程氏默念:“欧阳瑕,深瑕而泽,瑕不掩瑜,有缺有失方为大圆满。好名字!”
顾之延有些脸红,这只不过是为了通江夏的“夏”而取的瑕的读音,想不到也被母亲称了一句好。
小石头人虽小,可长的却十分可爱。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五官已隐隐露出俊秀的模样。偏偏他还十分的乖巧,能吃能睡的,见人都露出羞怯可爱的笑脸,笑的人心都萌化了。
程氏爱怜的亲亲他的额头,惋惜的道:“可惜我的小外孙,撞上这么个不吉利的日子出生,连满月宴都不能大办。”
其实何止是满月宴,以后的抓周,每年的诞辰,哪一次能办呢。这个以孝为尊的年代,与亲大伯的忌辰重合,注定了小石头一辈子都甭想漂漂亮亮的办一次生辰宴。
所幸顾之延和欧阳霖都看的很开,他道:“以后我们小石头推后一个月过生辰也行啊,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听了顾之延的一番劝解,程氏的心才渐渐平顺下来。
又过了几日,京师竟真的传出今年的探花郎所生的长子命硬克亲的流言。
这流言传的有模有样的,说什么欧阳晟本来健健康康无甚病症的,就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才一下子就将无病的欧阳晟给克死了。
偏偏欧阳晟死的那样不光彩,威远侯府根本就不能将他的死因宣布出去,所以小石头身上才担着这样恶毒的传言而不能摆脱。
顾之延在府里几乎要气炸了,看着怀里可爱的吐着泡泡的小石头,他心里委屈的要命。
这般可爱如天使般的孩子,怎么还有人恶毒的传出这些话来伤害他。
欧阳霖虽然因着欧阳晟的死而伤神许久,可小石头可是他捧在手心的娇宝贝。这么个心尖尖被旁人这样恶言非议,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十月初十的双佛节。顾之延抱着正好十个月大的小石头来到了京郊的陀安寺。
陀安寺里面的主持了无大师是有名的高僧。今日顾之延夫妻带着小石头过来,就是为了请大师给小石头看看面相。破除小石头命硬克亲的流言。
听了他们的来意,了无主持很是和善的同意了。他握住小石头的小手,仔细的看了看他的面相,小石头还以为面前的白胡子老头在跟他玩耍,遂开心的揪住他的胡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之延想拍掉小石头作怪的手,却被了无大师摆手阻止了,他道:“小施主天生灵动,福泽深厚,他身上清冽纯正的气息,正是养人呢。”
听大师这样说,顾之延总算松了一口气,了无大师这句“福泽深厚”便正是破了那流言。
他赶忙抱着小石头,起身给大师行礼道谢,却听了无大师道:“小施主一生福缘深厚,不必担忧,可是施主你却在十五年后有个生死大劫。”
顾之延心一动,微微一笑道:“多谢大师提醒,只是生死有命,虽有劫难,却只能顺天而行。”
了无大师赞服的点点头道:“施主果然豁达,顺天而行,甚好甚好!”
告别了大师,顾之延抱着孩子去找欧阳霖,却见欧阳霖正站在山门外的大榕树下与一名衣饰华丽的小少女在说话。
待他走进,那小少女却很快跑开了。顾之延以眼示意,询问欧阳霖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霖神态自然的接过小石头,道:“刚才那位小姐的荷包被贼摸了去,我替她抓了那贼人。”
顾之延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道:“你倒是热心,却不怕惹上桃花债。”
欧阳霖哈哈一笑道:“一个十岁女孩的醋你也吃,可真成了醋坛子!”
小石头身上克亲的流言已破,两夫妻便高高兴兴的又回了府。
谁知马车刚行至府门口,便看见管事急急忙忙的来禀报道:承华院那位又开始闹起来了!
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自欧阳晟去世之后,乔氏便有些疯疯癫癫起来。威远侯痛失爱子,醒来后便有些迁怒乔氏,加之乔氏的状况确实有些不好,他便将欧阳晟的嫡子欧阳宸抱了过去,亲自抚养。
为了抚养这个孙子,欧阳宇飞倒好似真的洗心革面,再也不出去花天酒地。反而恢复以往的战神将军模样,悉心的教养欧阳宸。
乔氏因着脑子有些糊涂,便被丫鬟嬷嬷牢牢的看在承华院里,轻易不得出去。这是威远侯亲自下的令,众人也都不敢违抗。
可是乔氏却因为思念儿子,三天两头的大闹承华院。但是对于这事,欧阳宇飞却固执的可怕,当真这将近一年里都不让她看见欧阳宸。理由所说的就是乔氏已然半是疯癫,唯恐她伤到欧阳宸。
其实顾之延对于乔氏是有些同情的,这时他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血浓于水的深情。就怀里的这个宝贝疙瘩,莫说一年了,就是让他离开一天,他心里都是刻骨的思念。
但是威远侯是欧阳府的家主,他铁了心不让乔氏接近欧阳宸,还因此特特下了这严令。
顾之延就是有心可怜,却也无力反抗。
乔氏最近发疯作乱的次数多了,欧阳霖夫妻也有些不放在心上,每次都是砸砸东西,尖叫几声,初时他们还吓的赶紧去看看,后来也都慢慢习惯。
看他们俩不在意,那管事急急的道:“大少夫人说她要寻死!!”
欧阳霖皱着眉头道:“这是第几次说要寻死了。多遣几个力气大的仆妇看着她。”
管事急的跺脚:“大少夫人以头触壁,现在已经磕的头破血流!”
顾之延,欧阳霖惊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在下一盘好大的棋←_←
好多阴谋诡计啊
☆、小石头落水啦
顾之延和欧阳霖赶到承华院的时候,乔氏已是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二人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想不到乔氏竟然真的这般狠心自残。
顾之延急的跳脚,对着旁边的站着的仆妇道:“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那仆妇迟疑了一下,却道:“侯爷道,大少奶奶这是疯病,叫了外面的大夫,会将这事儿传出去,以后会坏了宸哥儿的名声。”
欧阳霖脸色铁青的道:“那以往医治大少奶奶的大夫呢!怎么还不请来?”
仆妇道:“唐大夫,今日去外地出诊,还没有回来。。。。。。”
顾之延神色冷峻的道:“秋华,出去请大夫!”
仆妇急忙拦到秋华面前道:“候爷有令。。。。。。”
“候爷有令!候爷有令!只知道候爷有令,没看见人都快不行了吗!”顾之延对这仆妇怒吼道。
秋华见状立马灵活的绕过那仆妇,朝府外奔去。
这头里顾之延指挥着丫鬟们将虚弱的几乎没了气息的乔氏小心翼翼的抬到了床上。
乔氏头上的伤口极深,又没有处理,现下还在汩汩的流血。顾之延无法,只得拿了一块棉布大力的按压在她的伤口上,尽力帮她止血。
丫鬟拿着浸湿的棉布轻柔的将乔氏脸颊上和脖子上的鲜血都擦了干净,乔氏精致美丽的五官和面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可能是脸上的擦洗让她的神智稍微的清醒过来,乔氏微微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周芝妍,嘴唇颤动,喃喃着说了几句话。
顾之延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去听,却听门外刚行至门口的威远候道:“周氏,你在干什么!”
顾之延吓了一跳,他起身回过头来,见欧阳宇飞脸色青黑的站在门外,眼神复杂的盯着他与床上的乔氏看。
扭过身的顾之延没有看见,本来奄奄一息的乔氏,却在看见欧阳宇飞后,眼神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目眶疵裂的瞪着他,瞪着他,直至死不瞑目。
顾之延尚来不及与欧阳宇飞争论这个问题,身边的丫鬟便尖叫起来,他回头一看,却见乔氏娇媚的脸上狰狞痛苦的表情已然定型。
乔氏死了,她尚且十八岁的年纪。
威远候府向外面宣称的是乔氏贞烈,自从夫死之后便郁郁寡欢,将儿子托付给威远候后,就趁人不备,触壁自裁了。
人人都称赞乔氏贞烈可敬,可谓贞洁烈妇。连皇帝听说了此事,也赞她乔家家风极正,升了他父亲的职。
可顾之延却自乔氏死后,便日日做噩梦。不过几日,便被折磨的瘦了许多。
夜间欧阳霖紧紧搂抱着顾之延,轻轻的用手安抚着他的头。今夜他又做了噩梦,尖叫着醒了过来。
欧阳霖忧心的看着精神不振的顾之延,暗道,明日是不是要去找个道士驱驱邪。
却见顾之延突然钻到他的怀里,低声道:“阿霖,我有些害怕。”
欧阳霖还以为她害怕噩梦,便安慰道:“别怕,明日去找些道士驱驱邪就好了。”
顾之延凝视着他的眼睛道:“邪佞鬼怪可以驱走,可险恶的人心该如何驱干净。”
欧阳霖心里一颤,问道:“芝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之延一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
时光就这样悠悠而过,转瞬便又过了三年。
被欧阳宇飞亲自教导的欧阳宸不过五岁稚龄,却天资初显。早早就有了神童的称号。而其小一岁的堂弟欧阳瑕比之却逊色良多。
欧阳宸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作诗说话便有模有样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他父母双亡,从小便格外的敏感,待人做事很有一番风范。
可是欧阳瑕却不一样,他性格沉静腼腆,一个人蹲在树下看蚂蚁都能看整下午。顾之延又不想泯灭他的天性,对他的各项要求都十分宽松。甚至还经常和他一起蹲在花园里头观察花鸟虫鱼。
这样一比,欧阳瑕的性子就着实算的上淳厚善良。不过顾之延吐槽道:这何止是善良,简直是善良成蠢货。
他自己这般说,可要是别人敢说一句贬低欧阳瑕的话,他就能跳出来将人家贬到姥姥家,哪怕是欧阳霖,也轻易不敢训自己的长子。
说起欧阳霖,他已做了整整三年的翰林编修,最近朝廷整顿吏治,他便趁机活动一二,讨了个外放到淮南做县令的差事。
这几天正是他交接手里差事的时候,因着翰林编修实在清闲,交接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他便回来的早了一些。
正是月初的时候,顾之延按例应在账房里头监督着账房先生发放下人们的月例。欧阳霖也不想去打扰她,便去到了花园里,找儿子小石头玩儿。
可是今日他找了又找,竟找不到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