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
麦芽喝了一杯热乎乎的姜茶,这才感觉从脚底板窜上来了点热气,见自家小姐正在窗户前面破坏,她抱着肩膀,每当戳一个窟窿,她就抖动一下,总感觉内室进来了冷风。
“这高丽纸应该许久未换,一直没到这边小住,倒是把这个忘了。”
青璃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家里的下人都是才买不长时间,管家办事谨慎,小心翼翼地,平日里也节约,家里的窗户纸这样破烂,估计也是抱着凑合的心思,没有上报。
不出几天,还要降温,按照以往平阳的气候,九月末就会下雪,必须要趁着冰冻之前,把房屋修缮一下,该换瓦片的换瓦片,高丽纸都需要重新糊上几层防风,另外,地下的烟道都需要疏通,不然冬日也要难熬了。
记得在前世,青璃小的时候,家里也是住平房的,那时候在里屋,有一个小炉子,上面一直烧热水,炉子有一个长长的烟囱,通到屋外,冬日里,可以随时有热水喝,内室温度也会提上来一些。坐在炉子的周围,缝补的时候手指灵活,能暖手。
“小姐,您说这个得找铁匠做吧,奴婢明儿一早就去。”
青璃让麦芽找来笔墨纸砚,她画着草图,又对麦芽说了炉子的特点,这种小炉子需要一个铁钩,和一个铁钳子,能方便勾出木柴燃烧出来的草木灰,正好空间发现了煤,供应太多人无人开采,自家人用上还是没问题的。
“恩。”
火炉是专门给有煤块设计的,传统的红泥小火炉太小,就是和花盆一样的直筒,底下有一排细密的小孔。放在内室,只能加热点东西,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小姐,大厨房烧了水,您什么时候洗漱?”
于嬷嬷手里拿着一个食盒,快速地跑进了内室,刚看着麦冬喝下汤药,用喝了点蜂蜜水,给麦冬盖好被子,见她有了睡意,这才来这边伺候自家小姐。
“等等吧。”
青璃打开食盒,看见里面摆着几碟子的麻薯。她今天下午突然想起这种前世在台湾很火的小食,正好家里有糯米,有花生和白糖,就简单说了一下做法,让后厨的人研究,没想到还真做出来了。
“这碟子是花生的,那碟子是红薯,还有红糖的,这边是苹果馅。”
于嬷嬷介绍一一介绍,青璃看花生芝麻的最讨喜,拈了一个,咬了一口,里面是花生和芝麻混合的馅料,外面的糯米皮吃起来很有嚼劲,总体来说,很成功。
“真好吃啊,小姐,这要是放在京都的糕点铺子,定能火爆。”
麦芽跟在青璃身边这几年,可算是长了见识,一些好吃的,好玩的,新鲜的玩意都没少见,特别是吃食这方面,这些新物事,就算是高官家的小姐们都吃不到。
“不光是京都,在平阳也可以啊!”
于嬷嬷也连连赞叹,麻薯里面的馅料是关键,比单一的糯米团子好吃的多,只可惜算下来成本不低,一般的百姓们未必会舍得买这样的吃食做零嘴。
青璃不是没想过开糕点铺子,毕竟自家在京都有生意,运营这么多年,也是门儿清,但受气候影响,等到天寒地冻之日,根本很少有百姓出门采买,大家早就攒够了过冬的物事,那会开门做生意的,就剩下一些杂货铺子。
平阳的百姓在冬日里吃食简单,有那好存放的萝卜白菜,黄豆,胡萝卜等,留着每天炒菜炖菜,一个冬天一成不变,没什么新鲜的菜色,等到过年,才能吃上几顿有油水的肉和饺子。
天冷的时候,糕点铺子几乎没什么生意,一些枣泥糕,江米条,家家户户都会做,有时候炸点面果子待客,不需要出门采买。
夜已深,青璃洗漱之后,吹了油灯,进到空间之内。
自从麦冬受伤卧床不起,青璃的时间越发自由,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在空间里忙碌,棉花每天都在收获,放到库房,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有些吃不完,就酿成果酒,做成果脯果干,留着在冬日里享受。
空间的灵泉池子,被清理单独地截出来一个小池塘,她在山林中挖了个大坑,又把灵泉里的水引来一部分,里面专门投放一些废玉,一些玉器首饰,摆件,经过几天的洗礼,明显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玉器铺子那些首饰,青璃卖价很贵,高于同行水平,她要走奢侈精品的路线,打劫那些大户人家的银子,反正平头百姓肯定买不起,狮子大开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空间里原来有一个单独的库房,装银子,现在已经去了多一半,从砍手党那里打劫的官银全部上缴淳于魔头,还搭上在许猪头家打劫的一部分,剩下的银子没水分,都是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赚来,就这么不眨眼地花出去,还有点心疼。
只要能进到空间,青璃肯定会在温泉池子泡一会儿,她发现前主人说空间可以改变容貌,最大的作用还是温泉池子,可以改造皮肤,五官也在潜移默化地蜕变着。
“砰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青砖瓦房摇摇晃晃,她赶忙从温泉池子里面出来,套好衣裙,赶往事发地,小白狐羽幽已经成了一只黑狐狸,脸和眼睛黑漆漆地一片,傻傻分不清楚。
“主人,这黑火药响声倒是很大,嘿嘿。”
羽幽这里试验的地方是发现煤的山头,它这么一炸,原本的大块煤全部变成了小块,哗啦啦地从山头滚落,青璃施展轻身术,飘到了几十米外,对着山头叹气。
火药是发明出来了,只有响声,不会达到把人炸飞的效果,大秦邪阵多由步兵组成,并且空间火药存货不多,还等着最紧急时刻救火,不到最后关头不会拿出去,这是一张关键的底牌。所以破阵只能靠己方自己寻找方法。
青璃整理一些煤块,堆成一个小山头,也就是最近就要派上用场,想到明日里还要去大营看看,她早早地入睡。
九月初十,昨夜的大雨,早上才停,太阳没出来,天也是阴森森的。
早膳过后,青璃找来府上的管家,商议修缮新宅之事,马上天儿就冷了,不能因为省几个银子就遭罪,府上下人的棉衣,棉被都要置办出来,每个人必须有一套厚棉衣,下人们值夜在茶水间,加强保暖。
窗户上的高丽纸,统一换新,买那最好的,多糊上几层,还有窗棂之间的空隙,想办法填补上,用木片或者棉布,防止冬日里进冷风,青璃为此,给府上每个房间窗户上做了拉杆,采买厚实的布料做窗帘,也能起到挡冷风保暖的作用。
“还有门上统一上棉门帘,都准备好。”
一共有三所新宅,隔壁伤员的宅院,青璃也交待下去要同等待遇,必须在冰冻之前准备妥当。
麦芽上心,一大早就去找铁匠定制炉子,于嬷嬷照顾麦冬忙里忙外,青璃见二人抽不开身,自己坐马车去玉器铺子转转,遇见了一早来寻人的马姑娘。
富顺对马姑娘很满意,觉得这姑娘手脚麻利,干活勤快不偷懒,也有眼色。也就才过了早膳的时辰,玉器铺子刚刚开门,伙计们正忙着打扫,就有生意上门,这次来的还是青璃的熟人,季悠。
“阿悠,你来这么早?”
青璃讶异,早晨还在下雨,这刚放晴没多久,一条街上的铺子没开几家,富顺习惯早到,和伙计们一起打扫,所以自家铺子一般开门早,这会儿街上没什么人,季悠是第一个客人。
“青璃,我来买玉佩,成对的最好。”
季悠紧抓着帕子,不自在地揉揉,她抬起头,面带着羞涩。自从得到陈公子准信之后,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三姨娘挑拨爹爹,给娘下绊子,她终于不再忍受,带着娘一起出府,陈公子派人把她和娘接到了平阳一处宅院。
在平阳,季悠日子过的舒心,甚至要比在知府后院生活要好。陈公子对她照顾无微不至,两个人已经定亲,就等着年后她满十五岁及笄,二人择黄道吉日成亲。
宅院里有几个陈家的老仆,季悠在早上无意中才得知,今日是陈公子的生辰,在重阳节之后一天,她匆匆忙忙上门,就是想采买一对玉佩送给他做礼物。
“这样啊。”
青璃只是送信就白得了这么大一间铺子,一直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既然今日是陈公子生辰,她刚好送上一份礼物,把人情还上。
“玉佩成对的很多,成色最好的有一对暖玉。”
这对暖玉也是青璃无意之间发现的,她把玉石首饰从灵泉池子分拣出来的时候,有一块原石是热的,暖玉价值不菲,尤其是针对体弱之人,有更大的功效,她委托铺子里的师父雕刻成鸳鸯玉佩,想卖个好价钱,既然是陈公子生辰,不若就低价卖出,这样也就不算占了陈公子的便宜。
“就一百两银子吧。”
青璃知道季悠的状况,母女二人几乎是净身出户,没带什么,私房银子仅有几个小匣子,走之前三姨娘还派了丫鬟检查东西,见到她送给季悠的头面还闹了一场,硬说是季悠偷来的。
“怎么可能?”
季悠不断地摩挲玉佩,陈公子身子不算很好,所以天冷的时候几乎不出门,她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也知道暖玉是难得之物,正想着自己还有多少家底,被青璃一句话说地一愣,抬头惊呼。
“铺子是我的,我说多少就是多少,你给银子吧。”
青璃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季悠,笑意盈盈地伸出手,“快点,不然一会儿我反悔了!”
“青璃小姐,您……”
季悠的丫鬟不住地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有在身后不远的富顺呲牙咧嘴,自家小姐真是任性,一百两白菜价就卖出去了?上次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价一千两银子,他都没理会,早知道他当时一定点头答应。
“富顺,你牙疼吗?”
青璃喝了一口热茶,对他解释了一下其中的渊源,富顺才到平阳不久,不清楚其中的内情,现在得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就说自家小姐那么精,怎么可能干赔本的买卖。
一直在玉器铺子到巳时,上门的只有寥寥几人,虽然比较冷清,不过几乎人人不空手,马姑娘也慢慢熟悉起来,得知每卖一件玉器都有额外的小奖励,劲头很足,闲暇的时候就不停地擦着桌椅板凳,让厅堂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从玉器铺子出来,青璃在一家老字号买了一些酱肉,空间里还有新做的油饼,她放在食盒里面,独自乘着马车,赶往关外大营。
昨日答应了方侍卫,最近时常要去城北大营看看,她坐在马车里托着腮想事,一直到马车停车,她还陷入在沉思中。
“少夫人,您来了,可不好了!”
有士兵们过来行礼,对着青璃神秘地小声道,“少将军发了火,已经下了命令,要对张副将军法处置呢,您来的太是时候了!”
青璃揉揉额角,一时间没有理会士兵的意思,“我来的是时候,是想让我围观执行军法?”
“不是不是。”
士兵瞪大眼睛,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他苦着脸,解释道,“张副将罪不至死啊,少夫人,您帮着求求情吧!”
青璃拉开了车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营地的四周都是落叶,有士兵正拿着扫帚清理,周围的山上,草木枯黄,树上的叶子都要落光了,一片凄凉之色。
青璃披上她的皮草小披风,提着食盒,从马车下来。今日营地格外地安静,士兵们见到她,默默地行礼,然后继续手上的活计,完全不似以往那么喧闹。
“这到底是怎么了?”
淳于谙的脾气,青璃知道,他虽然严肃,但是很少真正动怒,来平阳这么久,到城北大营次数不少,还没见他处置过谁,一般犯点小错只是体罚一下,这次是要命,来真的了。
张副将,青璃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个大汉,一脸络腮胡子,平日和黑旗副将总凑合在一起,在军中地位比较高,要把人处死,她在想,这位副将到底犯了什么错。
“这……这……”
这个士兵接过食盒,面带纠结之色,“少夫人,您就当不知道吧,不然少将军……”
“好了,真是啰嗦,要不是大岔子,我尽量帮忙。如果是通敌叛国那种大罪,那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呢。”
青璃整理一下头发,随着士兵来到大帐,里面空空荡荡的,淳于谙正坐在方桌之前皱着眉头,旁边是一个托盘,里面有冰凉的粥和馒头,可见他早膳也没用。
桌子上凌乱地堆着一些宣纸,上面写写画画,旁边是零散的笔墨纸砚,沙盘还有几本书。
淳于谙是个喜好整洁的人,桌子上这么凌乱,只能说明他昨夜一夜未睡,现在又不吃早饭,又在糟蹋自己的身子。
“怎么来了?在大营里没有遮挡,天冷。”
淳于谙听见动静,见到青璃,眉眼立刻舒缓了一些,他站起身,摸着椅面上的温度,这是他之前坐过的椅子,还有余温,加了一层厚垫子在下面,让青璃坐上去,又拉过她冰凉的手取暖。
“还说呢,不来都不知道你过这样的日子。”
青璃本想发火,又被淳于谙一系列动作弄得没脾气,他虽然冷漠,但是对她会像变了一个人。青璃想,淳于谙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乱用军法,一定是张副将触犯军纪。
最近天冷,大帐上也进行了加固,门口用了棉门帘加厚,帐篷里有炭盆,夜间会烧火,青璃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发现只有这里凌乱。
等青璃绕回到正厅,桌子上的笔墨之物已经被整理妥当,淳于谙正在给她沏茶,沙哑着嗓子问,“松鼠喜欢吗?”
“恩,很喜欢,这两只小家伙很有趣。”
想到那两只松鼠,青璃笑了笑,只要不饿,无论怎么逗弄都不理人,两只在一起,不是吱吱地叫,就是搂在一起呼呼大睡,等到饿的时候,不停地作揖,给瓜子会被鄙视,它们更喜欢松子。
淳于谙点点头,他端茶放在青璃手中,坐到了她的对面,一直深深地注视她的脸。
“怎么,有段日子不见,不认识了?”
青璃觉得有点冷,她用茶杯暖手之后,紧了紧披风,从椅子上站起身,直接坐到淳于谙的腿上,动作自然,绝不拖泥带水,倒是让他僵硬着脸,不敢乱动。
“多亏我带了吃食,不然你不是要用凉饭了!”
青璃把上面的白粥倒在一个小瓷盅里,放到红泥火炉上加热,又打开食盒,她洗过手,用酱肉,海带丝和炝拌土豆丝卷了两张饼,“喏,还热乎呢,赶紧吃吧。”
“多谢夫人抬爱。”
有青璃在,淳于谙心里踏实,多日的疲劳消失无踪,他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这才接过卷饼,“平阳快冷了,不如回到凤阳猫冬。”
“我倒是想走呢。”
青璃见粥已经热好,把小火炉推到淳于谙这里,这才坐到他的对面,她知道他在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她小口喝着热茶,等到他吃完,这才回话。
平阳城不但冷,每天晚上风大,不在空间里,总能感觉被子四面都在透风,皮肤干燥,对比起来,她更喜欢窝在莫家村,爹娘书信说,等到年前会赶回来,族里也一堆琐事等着她决定。
青璃没有提刚才士兵所说军法的事,淳于谙默契地没有张口,青璃自顾自地说着最近的日子,玉器铺子的买卖,士兵们冬日里的军需,棉衣棉被,马匹,淳于谙认真地听。
“少将军,张副将已经被带到高坡上,等待午时行刑!”
有士兵在门外回禀,青璃仔细地侧头观察一下淳于谙,她发现他情绪低落,眼眸中流露着一种伤痛。
张副将是北地大军的高级将领,也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