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你知道属下在,也别说出来啊,你这样,让我怎么玩?”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不远处出飞出,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极品羊脂玉佩,脸上带着完美的笑意,烛火流动的光散在他的眼底,星星点点,眼眸清澈如山间甘泉,温润如玉。
“哦?”
莫子归只发出一声轻音,他抬起头,语气轻轻,“米栋,你想玩什么?”
“主上,你这个人就是禁不起玩笑,属下就是那么一说。”
米栋面色恢复了恭谨,好像刚才的人并不是他一般,他严肃道,“上次青璃在汝阳赶上桥祭,我们救下一个少女,看着不错,培养下,是个好苗子。”
“还有,按照您的意思,弘德帝虽然已经咽气,但是被我们的人喂下了药物,看起来就和熟睡一样。”
米栋见主上不说话,只得继续道,“不过最近皇宫内院乱成一团,白皇后和姜贵妃斗得正欢,二人时常前后脚出现在弘德帝寝宫。”
弘德帝已经死了两天了,莫子归为了青蔷和叶洵的亲事,一直压下去,派宫内的内应喂了弘德帝一种南疆秘术药物,不管活人还是死人,只要服用下去之后就和熟睡一样,区别就是,若是无解药,活人会永远沉睡,而死人会在七天之后身体*,尸身里钻出一只只黑色的蛊虫,惨不忍睹。
弘德帝在死前曾经清醒了一次,己方已经告知他当年大皇子,二皇子死去的真相,弘德帝当时咳出一口血,坚决不相信这是事情的真相,并且态度强硬,说这是四皇子耶律楚阳狼子野心,编出来的借口,而他也透露出一个消息来,就是遗诏早就准备好,而未来的皇上,只可能是三皇子耶律楚阳,遗诏上还有一些内容,把白皇后打入冷宫赐死,死后不得如皇陵,而四皇子耶律楚阳,虽然也是他的亲骨肉,为了不成为他钟爱的儿子耶律楚仁的挡路石,永世驻守皇陵,不得踏出一步。
“弘德帝在临死之前还玩了一手,遗诏到底藏在哪里,不得而知,而三皇子府上,重新进行了大清洗,木兰跟着耶律楚仁多年,都被发卖,看来这一次,他是谁也信不过了。”
米栋很是忧心,弘德帝的死隐瞒不了几天,而所谓遗诏,鬼罗刹成员正在全体出动,明里暗里寻找未果,若是找不到,皇帝驾崩,耶律楚仁可以凭借遗诏先下手为强,上面的内容对四皇子很是不利。
白皇后倒台,白家一定沦陷,那么这些世家大族,包括一些官员都会来一次整合,以耶律楚仁的小人行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众人失了先机,到时候想要翻身就不那么容易了。
“做两手准备,让如玉回来。”
莫子归点点头,这件事情早在意料之中,弘德帝毕竟当了多年皇帝,心里还是有谋略的,只不过被妖妃迷了眼睛,后期又受人控制,专注于长生之道,所以才越发昏庸,大周并非不愿意拿出银两来支援前线,而是国库早已经被耶律楚仁想尽办法搬空,若是耶律楚阳能够接手皇位,也是个烂摊子。
“明白。”
米栋点点头,站起身,望着远处,风雨欲来,马上就是一场硬仗要打,己方也要准备一份遗诏,可惜是假的,玉玺被弘德帝藏起来,或许只有三皇子知道所藏地点,是不是早就有了防备之心?
“出来吧,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够吗?”
米栋得到确切的指示之后,又变得面带笑意,温和无害,他站靠在一颗翠竹上,“你们到底是来杀谁的,杀我还是杀他?”
“当然是杀你,因为他们杀不了我。”
莫子归无动于衷,早在刚才米栋现身的时候,周围埋伏了十八个黑衣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之所以在有人的情况还做下一步安排,是因为他明确知道,这些人根本没有传话的机会。
“主上,您这不是欺负人吗?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米栋揉揉额角,耶律楚仁不是没娶到主上的小妹青璃,整日抓狂吗,怎么就不加派点人手呢?想看热闹也不行,这次的人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最近他在工部任职,做了四皇子耶律楚阳的手下。
“一起杀,上!”
从竹林四面八方用处涌出一群黑衣人,几个人围城了一个圆圈,把米栋和莫子归兜进圈子里,十八人每个人都用不同的武器,组成一个绝杀阵。
“这次有点来头。”
十八人,人人功夫不低,米栋不敢大意,多亏有主上在身边,他心里稍定,若是一个人对付这群人,真的没有把握,看架势就是耶律楚仁组织里面级别相当高的杀手,十八人的对阵,正是名曰天罗地网的绝杀。
“结阵!”
黑衣人中间有人发号施令,顿时十八人呈现诡异的姿态,有几个人还跃纵到半空之中,借着竹子稳定住身体,从上到下,从各个方向对着两个人展开攻击。
米栋左躲右闪,很快地见了汗,因为玉玺和遗诏一事,组织里其他成员各有任务,现在闲着的只有主上一人。这群黑衣人身法诡异,动作奇快无比,阵中应该应用了奇门遁甲,想要冲出去比登天还难。
十八黑衣人的武器有长有短,弥补各自武器上的缺点,进可攻退可守,米栋应付得很是吃力,见自家主上还是淡定地坐在原地,他心里哀嚎,这就是差距,难怪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右护法,不服不行。
“主上,您也是出手啊,他们都攻击属下啊!”
得空,米栋还要分心地大叫,“主上啊,属下好歹跟了您几年,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您看我要是去了,谁能补上我的缺?不是让如玉那妞儿一家独大了吗?”
“闭嘴。”
莫子归正在想着琴曲,被聒噪的米栋打乱,他抬起头,冷冷地看了米栋一眼,夜风吹过,发丝也随着风飞舞着,他神色镇定,缓缓地滑动细细的琴弦,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流泻出来,凉凉的,米栋的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惬意,神情不自觉地放松。
那筝音如桥下的小桥流水,孤鸿飞过时的几声轻啼,美人的浅浅叹息,有如看一朵淡淡的兰花,静静地开放在遥远的夜空之中,又恰似紫丁香的缤纷。
黑衣人渐缓了动作,觉得自己的武器突然力比千斤,拿在手里很是吃力,每个动作都有阻力一般,众人被迷惑了心智,片刻之后,有人反应过来,大叫道,“琴音有古怪,不要听!快关闭五感!杀了那个弹筝的!”
一声尖叫,让黑衣人明白过来,众人想分成两队分别截杀,很可惜晚了,就在此时,莫子归的手加快了动作,琴声带着强烈的轰鸣,如金戈铁马,到处是厮杀之声,黑衣人只觉自己成了一个保家卫国的士兵,赶往战场和敌军厮杀,军旗已经被敌军砍下,敌军首领的手里正是己方最高将领的首级,周围血流成河,是尸体的残块,有挚亲的兄长,亲密的战友,还有……
“啊!”
一口口鲜血,从黑衣人的口中喷出,片刻之后,身子柔软无力,栽倒在地,死不瞑目。
米栋擦了擦额角的汗滴,奇怪的看着这群倒下的黑衣人,主上从始至终都稳稳地坐在原地,面容沉静,只不过袖手之间,就让这十八人肝胆俱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恨意,他很好奇这些人死之前看到了什么。
“你可以退下了。”
莫子归望着远处,眼神之中隐隐有凄凉之色,他低下头,手指微微拨弄两下,“古木檀香小筑,经文诵得缓。锦绣华裳一炬,粗袖如心宽,林中抚琴曲委婉,群山听懂我悲欢……”
“是。”
米栋正了正面色,听到几句轻吟,心里想,到底主上需要的是什么?他摇摇头,快速地从原地飞起来,他还要通知手下来整理现场,那么多尸首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抬走……
此时的莫家村,因为白日里李氏大闹又行凶一事,给族人很大震动,晚饭之后,众人心里难过,寻思着没啥事,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祠堂门口,刚好大家想到了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看法。
族长也在人群之中,莫家若是想走向大族这条路,很是艰难,可是族人们都想回归之前的荣耀,这是祖辈们的遗愿。族长曾经和青璃短暂商议一下,以前族里的产业都分配给各家各户,也有不成器的族人,把田地卖给外来的人家,所以莫家村的土地并非全部属于莫家族人。
族里没有族产,没有祭田,若是立下族规,首先就是要收回各家各户的田地,田产属于族里,而族里安排人打理,每年都会分配下去粮食,保证族人衣食无忧。
其他族田,铺子,这些都是必须要有的,若是收回各家各户的田地,地少的没意见,也有家里条件不错的,有那么二三十亩田地,族里说收回就收回,要是没有之前过的滋润,自家可不就是赔本了,有些不愿意。
青璃理解这些人的心情,想要平均,当然地少的愿意上交,可是本质这些田地,都是当年莫家族里花钱采买来的,而且明年地理种什么,她必须说的算,她会提供优良的稻种,麦种,务必让田地的收获翻上一翻,可不想白忙活。
毕竟族长是过来人,对大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莫家是一个大家族,必须有家族的样子,若是外嫁来的媳妇都和今日李氏一样,有自己的心思,总是把自己当成娘家人,这样绝对不行,族里有权要求莫家子弟休妻。
族人七嘴八舌讨论,还要回家商议下,但是没人觉得这么做不妥,族长也松了一口气,留个心眼儿,觉得等农忙过后,再仔细说这个问题,到时候,新任族长莫如湖上任,这事就交给他头疼吧。
青璃舒服地睡了一觉,等起来之后,看到小弟子喜正站在院子里,他脸上的婴儿肥瘦下去一些,皮肤也变得黑了,背着小手,和小大人一般抿嘴。
“小弟,怎么不去睡觉,不累吗?”
青璃打发于嬷嬷和麦冬整理马车,她坐在大树的石墩下,伸展了一下身子,“还是说,你来告诉我坚持不住,不想学武了?”
“不是的,四姐。”
子喜走到青璃身边,青璃往左边挪动一下,给他腾出来一块位置,“那你这么严肃,小脸儿紧绷着,是咋了?”
“四姐,你又要去平阳了吗?你给子喜讲个故事再走吧!”
“故事嘛,好啊。”
青璃摸着自家小弟的脑袋,这小娃从小就喜欢粘着她,从书院回来,每天必须到她的屋子坐上一个时辰,两个人有时候说家常,有时候说故事,小子喜最近都在说四年多的变化。
“小弟,那么四姐给你讲个邯郸学步吧。”
清风吹过,一股花香甜腻味道,远处的群山只得一条黑暗的影子,在莫家村的生活,平静,安逸,却也容易失去斗志。
这次回来,青璃发现小弟一个问题,小子喜总是在刻意模仿大哥,她心里明白,这小娃是想有一天和大哥莫子归一样优秀,无论是言行都有意模仿,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崇拜之情。
可是大哥那种性子,未必适合自家小弟,子喜最可爱的就是天真,青璃想让他明白一些道理,不想让他有什么负担,家里的事,有她和大哥操心就够了。
“如邯郸学步一样,你觉得邯郸人步子走得极其的优美,你想学习,你想模仿,结果最后不会走路,只得爬着回去,这说明了什么?”
青璃有意教导子喜,像他这个年纪,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指责是没用的,直接提出也会伤害小娃的自尊心,她真怕说的过分,小弟以后不和她亲了。
“四姐,我好像懂了。”
子喜重重地点头,脸上也不那么紧绷,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他拉着青璃的胳膊,扬着下巴道,“四姐,同窗知道我有一个将军的姐夫,子喜很神气呢。”
“你这小娃,赶紧睡吧,若是四姐来不及从平阳回来,等几天去学堂看你。”
青璃捏了一把子喜的小脸蛋,催促他赶紧洗漱然后去睡觉,又叮嘱他平日不能和陌生人走云云,要尊重武学师父,若是实在觉得辛苦也不能强忍着,要说出来。
“小姐,奴婢终于能去平阳了,哈哈!”
麦芽整理了一个大包袱背在身后,有一种土匪的感觉,青璃一愣,“你这丫头装的什么?带这么多东西?”
“小姐,您咋忘了呢,奴婢的干爹在平阳呢,这是奴婢做的衣裳鞋袜,想给他老人家送去呢!”
麦芽从小就失去双亲,被干爹干娘抚养着,他干爹原来只是一个家丁,后来跟着出门打杂,最后混到了军队里面,常年在北地,很少回京都,每次回去都会带北地的一大罐子辣椒酱,这也是她喜欢吃辣的原因。
“这个啊,差点就忘了。”
青璃拍拍头,麦芽这个丫鬟很少提家事,早知道这样上次回来就应该让麦芽跟着去平阳,幸亏她这次带上了麦芽,不然这丫头一定很沮丧,以前在京都不能带麦芽出门,是因为这个丫头性子直,怕惹祸,府里也缺一个看屋子的,如今在北地,就是不怕惹祸。
“麦芽,你东西没少带啊!”
于嬷嬷洗了手,站在院子里甩了一下水,好在这次众人去平阳不需要带什么,轻装上阵,马车也装得下。
“好了,都上车吧,早点出发,明日早点到,我看早膳咱们就在平阳的小摊上凑合下吧。”
青璃这么说,是她真的很想凑合,平阳城朝食喜欢吃豆腐花,炸面果子,还有糯米炸糕,金黄金黄的,里面有豆沙馅,也有光是炸糕,沾着白糖吃,豆腐花的卤料放木耳和蒜蓉,辣椒,喝上一口很是舒服,一些青菜胡萝卜的素馅丸子,于嬷嬷最是喜欢,说是软软,还香甜。
一路上走的官道,马车颠簸,青璃靠着车壁,昏昏欲睡,好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也没有山匪出现,一夜很快就过去,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到达平阳下属的小县。
八月初一,青璃望着东方漏出来的鱼肚白,突然有一点伤感的情绪,今天是二姐和叶洵成亲的日子,从此二姐也要梳上妇人头,相夫教子,这种大日子,她不能观礼,总是一个大的遗憾。
“小姐,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马车停下整顿,于嬷嬷端着水盆,透了一个帕子,然后轻轻地给自家小姐擦脸,看小姐眉眼中带着轻微的愁思,很是不解。
“那是因为,今日是二姐成亲的日子。”
青璃有心事无处可说,难得和于嬷嬷解释,“皇上身子不好,最近又昏迷吐血,家里人怕有个三长两短再耽误亲事,所以改了日子,让二姐今天出嫁,于嬷嬷,你说今天京都是不是个好天气?”
“二小姐出嫁,定是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麦芽抢在于嬷嬷之前回答,她怕自家小姐有什么心结,逗趣,“小姐,二小姐成亲一定很热闹的,沈小姐,还有水小姐,赵小姐她们肯定会到的!”
提起这个,青璃勾了勾嘴角,她托着腮,一只手端着茶碗,慢慢地抿着茶水,前几天收到信的时候,水零欢和赵羊羊还在讨论要送什么添妆,水零欢喜欢玉佛,赵羊羊还是老样子,非要送一只用极品玉雕刻的小羊,最后水零欢无奈地妥协,谁让赵羊羊是个有钱人,出了大头,只能她说的算。
商议好送一只小羊做摆件,两个人还去求了桃花眼画草图,拿到云家多宝阁打造,这次接待的又是老师傅,已经对几个人无语了,现在也不再计较雕刻什么,用什么材质,给了银子就行,都是被青璃给改造成如今这个模样,完全失去操守。
水零欢说当时很怕被赶出来,结果那个难搞的老师傅竟然很快答应了。
“小姐,前面的早点摊子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