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秦夙终是清冷道，“陛下，微臣只问你一句话。”
秦夙的眼，看似漫不经心的平静，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的澎湃。
似乎，只要有一个契机，他就会彻底的爆发一般。
老皇帝并不知晓秦夙要问他什么，秉着他不会问他别的，便点点头，准了。
见此，秦夙冷冷道，“微臣想问，在陛下心中，到底是国重要，还是家重要？”
国破山河在，家和万事兴。
国家没了，江山还可以再打；家没了，家庭还可以组建。
但是，一旦信仰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老皇帝似是没想到秦夙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禁声了。
就连整个御书房，都陷入了空前的静谧。
偌大的御书房，除了站在那边的秦夙，以及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便再无他人。
秦夙并没有就此放过老皇帝，而是往前一步，继续道，“陛下，你的想法？”
如此绰绰逼人，老皇帝的眉头一时间皱得很深。
这个秦夙，他什么时候口才也这么好了？他不是成天就知道守着边境吗？怎么会有这么醒目的脑袋？
“国重要，家也重要！”不管是国还是家，在老皇帝的心里，都是一样的重要。
一旁，听了老皇帝的话，秦夙浑身的冷意才稍稍收敛了些。
看来，这老皇帝还不算太没救。
☆、第196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看着秦夙的眼神，老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事情现在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明不明白的事了。
见老皇帝神情涣散，秦夙冰冷道，“陛下，忠言逆耳。微臣相信，您一定有最正确的决断。秦家，对朝歌城如何，不用微臣细说。太子的心性，作为他的亲人，相信您比臣更了解他。切记，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秦夙的话，猛地传入老皇帝的耳中。顿时，老皇帝只觉得他的心猛地一揪。
亲者痛，仇者快？秦夙的意思，是在提醒他，有人在利用他？
可是，放眼望去，整个朝歌城，还有谁敢在他的头上动土？
想着，老皇帝干脆抬眸，定定地看着站在那边的秦夙，“那……依秦爱卿的意思，你认为，这件事的背后主谋，会是谁？”
老皇帝完全是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根本就没打算秦夙会给他一个人选。
毕竟，这些年，他一直待在边境，对朝歌城的事也不是特别清楚，哪里会知道这里面的歪歪绕绕。
谁成想，只是片刻，秦夙却清冷地吐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岭南王。”
“什么？”乍从秦夙的嘴里听说岭南王南宫政，老皇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径直来到秦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对于老皇帝的反应，秦夙并不意外。
事实上，这段时间，进朝歌城的人，除了岭南王有这个野心，其他人，他根本就不用做想。
而且，不出他意料的话，对于岭南王错失皇位，镇守西疆，常年无法回城。岭南王的内心是仇恨的，更是不满的。
若说这世上最想看朝歌城乱成一团的人是谁，那铁定是岭南王无不二人选了。
因为，一旦朝歌城乱了起来，百姓们势必会把希望寄托在高位的皇帝身上。
但毕竟，天高皇帝远的，皇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盯着朝歌城内发生的情况。
也是那时，是最容易失去人心的时候。
现任皇帝不顺应民意，昏庸无能，最后只会被百姓淘汰。
再怎么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人。
更何况，朝歌城的人不多不少，现如今，他们的人心大都聚拢在了将军府以及太子南宫辰傲身上。
至于他们所信仰的皇帝，呵，他们根本就不抱有幻想了。
同秦夙的谈话，老皇帝心里是若有所思。
难道，兵符的事，真的是岭南王在利用他？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位吗？！
想着，老皇帝没忍住的打了个寒颤。
良久，他才抬眸，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秦夙，“秦爱卿，那依你看，朕现在需要做的是什么？”
没有往那方面想的时候倒还好，一旦有了一点点的怀疑，他便有了新的方向感。
也是这时，老皇帝突然想起，先前南宫政好端端的突然跟他说要在这朝歌城内多住一段时间。
当时他还以为他是思乡心切，并未多想。却不曾想，一切都是借口。
想到这里，老皇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把他当亲兄弟看，丝毫不顾及他。可是他呢？
秦夙一双黑眸，冷冷地盯着站在那边的秦夙，神情很是冰冷，“释放太子，让一切重回正轨。”
秦夙并没有说解禁将军府的门禁，而是朝南宫辰傲那边开口说了一句。
再怎么说，南宫辰傲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也不相信，皇帝会一点亲情都没有。
“你是说……”
没等老皇帝把话说完，秦夙很是平静地点点头，应着。
“容朕好好想想，你先退下吧。”说罢，老皇帝挥挥手，示意秦夙下去。
然而，还没等秦夙踏出御书房，老皇帝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秦爱卿，将军府的门禁，就此解除。”
秦夙如此斩钉截铁的说这件事跟岭南王有关，老皇帝整个人越来越懵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一个是他从小玩大的兄弟，只是后来却分道扬镳，变成了如今这般田地。
一个是他朝歌城的忠烈将军，一身肝胆，尽数为他们朝歌城的百姓付出了一切。
这样的他，他根本就没办法说否认他的一句话。
秦夙当然知道老皇帝的纠结，这不，他也没有迟疑，率先就抬脚出了御书房，也跟着离开了这皇宫内院。
待秦夙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守在御书房外的余总管才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径直朝着老皇帝走去。
“陛下。”走到老皇帝面前，余总管轻声唤了他一声。
听见这一声，老皇帝瞥了余总管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需要好好想想。
……
秦夙出了皇宫，头也不回的就往将军府赶。
既然陛下都已经说了，解除将军府的门禁，那兵符的事，相信过不久，就会有结果出来了。
回到将军府，秦夙直接无视了重兵把守的守门侍卫，抬脚就准备进府。
然而，没有得到皇帝的圣旨，这把守的侍卫们哪里肯放秦夙进府。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事。
“大将军，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没有陛下的旨意，小的也不敢轻易的放您进府。”其中一个把守的侍卫哈着腰，一脸恭敬地对着他面前的秦夙说着。
秦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皇帝的口谕，你们是信，还是不信？”
秦夙没有跟他们浪费一点口舌，直截了当道。
“这……”谁也没有想到，秦夙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嗯？”清冷的嗓音，如数传至把守侍卫们的耳中。
那声音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更是有着无形的威压。
秦夙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付这么一点小毛孩，他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将军府内，秦伯明等人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纷纷抬脚就朝将军府外走去。
这一靠近门口，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处在他们的正前方。
“爹？”
听到秦伯明叫他的秦夙撇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他点点头，应了一句，才再次转头，看向了那把守的侍卫们。
☆、第197章 打的好算盘
秦夙是朝歌城的大将军，功勋显著，这些重兵把守的侍卫们哪里敢质疑他说话的真实。
这不，在他视线撇过来的那一刻，将军府门前守着的人纷纷抱拳，同他行礼一番，便告辞离开。
赶过来的秦伯明见到这一幕，虽有疑惑，但也知道，一定是上面传了什么话下来。
若是先前，他或许还会有所感激，但是现在，呵，他只是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望着那些侍卫们离开的背影一会儿，秦伯明才侧过头，对着秦夙道，“爹，我们先回府吧。”
秦夙冲着他点点头，便抬脚进府了。
羽落苑内，听着若烟的话，秦羽歌也才知道，秦夙回将军府了。
毕竟是原身的爹，现在也是她爹。
她爹回府了，她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说也该去慰问一句。
再怎么说，他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兵符的事嘛。
“走，若烟，咱们去大厅。”当即，秦羽歌就起身，朝着若烟大手一扬，两人便朝大厅走去。
若烟扶了扶身，便跟着秦羽歌一同去往了大厅。
两人刚到大厅，就听见秦伯明跟秦夙两人正在那说着什么。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秦夙冲着秦伯明打了个手势，暂停了两人的话。
在看到来人是秦羽歌的那一刻，秦夙那张严肃的脸虽不那么冷峻，那也没有温和到哪里去。
秦羽歌走上前，朝着秦夙抱拳行礼，“爹。”
这一点，秦羽歌倒是很满意。因为，一旦她是女孩子的身份，那她就不是抱拳行礼这么简单。
这个世界，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很广泛的。
“小九来了，坐吧。”说着，秦夙指着一旁的空位，让秦羽歌坐下来。
哪怕知道秦夙同秦伯明有什么话谈，但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那她也就没有回避的必要了。
若烟站在了秦羽歌身后，安静地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坐在那边的秦羽歌却听秦伯明淡然开口道，“爹，这次的事，实在太过蹊跷。兵符的事，还有那些说太子谋反的事……一切都太诡异了。好在，孩儿现在已经让人查出了源头。一切，就等爹的反应了。”
说着，秦伯明便将陌寒翎先前查到的关于岭南王父子密谋的事，尽数对秦夙说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秦夙听着脸都黑沉了。
他在边境守城这么些年，虽然不怎么关注朝野，但一些事他还是知晓的。
关于那岭南王父子，他也是知道一二。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岭南王居然还没有死心，还想着要夺走这皇位。
非但如此，他居然还拉着他们将军府落水。
呵，真是打的好算盘！
“岭南王想拖我们将军府下水，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秦夙一身凛然，说出的话，自信至极。
岭南王虽是藩王，实力也不弱，但他将军府也不是好惹的。
没有到底别人都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还要让他们忍气吞声的。
“那……爹的意思是，不反对孩儿接下来的动作了？”秦伯明侧眸，定定地看着他眼前的秦夙。
这件事，牵扯过多，甚至还是藩王。稍有不慎，便会全盘皆输。
秦夙撇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既然对方不仁，那也不能怪他们不义。
将军府，对其他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不去找别人的麻烦，更不以权压人，别人也休想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爹，这次事情之后，孩儿想……”
“啊切~”不等秦伯明把话说完，一阵不雅的啊切声打断了他的话。
随即，大厅上的人同时将视线看向了坐在一旁自落座后便没发出任何动静的秦羽歌看去。
骤然间对上两双眼睛，秦羽歌还微微一愣。
好半晌，她才冷不丁的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秦羽歌还伸手，示意秦伯明继续。
奈何，被她这么一打岔，秦伯明哪里还能再继续说下去，不得不无奈的开口，“小九，你穿太少了，回去记得多加件衣服。”
现在这天，虽说还不算太冷，但也是凉风习习的。
秦羽歌身子本就不是特别好，要是冻着了，那身体会更不舒服的。
这话，秦伯明说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秦夙听了，莫名的皱了皱眉。
这小九的身子骨……会不会太弱了些？只是受了些风寒，便着凉了？
秦羽歌压根就不知道秦夙心里怎么想，听了秦伯明的话，连连罢手，“不用不用，大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可不是么，她现在好得很。刚刚不过是鼻子痒痒，一个没忍住，就打了出来。
哪里想到，会让他误解了。
见她如此，一旁的秦夙终是开口了，“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别出来乱转悠。”
秦夙是板着脸说的这句话，立时，某歌心里也不舒服了。
切，扮黑脸啊，谁不会呢。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秦羽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这不，她一个起身，低声道，“那爹、大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秦夙轻嗯一声，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倒是一旁的秦伯明还嘱咐了一句，让她自己多休息。
秦羽歌一一应着，便抬脚，离开了大厅。
待秦羽歌的背影消失后，秦伯明才再次同秦夙分析着现况。
将军府的禁足是被解除了，但宗人府那边，南宫辰傲跟秦凤仪还没有出来。
一想到仪儿怀着身孕还被人陷害下了慢性毒药，秦伯明的眸子就愈发的阴沉。
听到秦伯明说的话，秦夙气急啪的一掌，拍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应声而裂。
秦夙的实力不差，更何况，在边境这些年，他浑身的气力早就不是常人可比的。
“南宫政！本将军与你势不两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秦夙咬牙切齿的唤出了岭南王的名讳。
那怒及的模样，看得一旁的秦伯明也不由得心生骇意。
毕竟是大将军，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还是不免会心生畏惧。
随后，父子俩在这大厅聊了几句，也终于敲定了之后要做的事。
☆、第198章 找本帝什么事？
秦羽歌回到羽落苑后，一屁…股坐在院子里那亭子处的石椅上，思绪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烟候在一旁，静静地，却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秦羽歌啪的双掌拍在了石桌上，凛然道，“若烟，走，陪本公子去一趟陆府。”
她就说她忘了什么事，脑袋突然一激灵，猛地想起了陆彦靖。
“啊？现在去陆府？”若烟显然也是有些懵。
秦羽歌侧眸，看向她，挑了挑眉，道，“有什么问题？”
语气尤为懒散，看似漫不经心，却是颇有深意。
见此，若烟忙摇了摇头。
她哪里敢有什么问题，九少爷是主子，而她，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
“那还犹豫什么，走吧。”说罢，秦羽歌抬脚，就要朝将军府大门口走去。
从方才秦夙回来，她就已经猜到，将军府的禁足被解除了。不然，那些守在将军府门口的那些禁军侍卫们早就进来了。
而且，方才她去大厅的时候，也悄悄注意过，她并未发现将军府门口的那些禁军。
只是，在两人走到大厅的时候，秦羽歌还是冲着依然在那边坐着的秦夙跟秦伯明说了一声，“爹、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去一趟陆府。”
早在秦羽歌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秦伯明就同秦夙示意了一番。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秦羽歌会突然说出这一句话。
“去陆府？这个时候去陆府做什么？”秦夙皱眉，不知道秦羽歌又是在搞什么鬼。
倒是秦伯明知道她的心思，点点头，道，“去吧，早去早回。”
秦羽歌点点头，便带着若烟出了将军府。
……
陌寒翎回到邪殿，林轩再次守在殿外，犹豫着，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