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年若兰的视线不自觉的又瞧向了颜炎的手腕,果然颜炎的右手上依旧带着那两只镯子,甚至只要一动就能听到那玉和玉之间清脆的碰撞声。年若兰冷笑,觉得颜炎还真是任性,如此绝好的东西,竟然就这样糟蹋着。
年若兰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就算专心看向窗外的颜炎没有发现,却被一直坐在身边的十三福晋给瞧了个正着。十三福晋的视线自然也跟着年若兰一起,落在了颜炎手上那一对儿凤血玉镯的上面。
十三福晋盯着那对儿镯子瞧了半晌,除了比较难得之外,并没有看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就在十三福晋准备说话的时候,颜炎突然开了口:“年侧福晋想要这对儿镯子吗?”
颜炎的话声音不大,所以即便年若兰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除了坐的比较近的十三福晋,旁人都没有听到。颜炎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年若兰瞪的有些大的眼睛,顿时笑的眉眼弯弯:“虽然我不知道这玉镯对于年侧福晋来说有什么意义,但这两只玉镯都是旁人所赠,还恕颜炎不能转赠于你。”
年若兰虽然早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刚刚颜炎问起她来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的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所以此时她心中的怒火更胜了,瞪向颜炎的眼神儿更加的明目张胆了。
颜炎对于年若兰的怒气只是微微的扯了扯嘴角,低声笑道:“侧福晋也不用这样看我,没有丝毫的意义,还不如将你知道的事情说上一说,若是真的很重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将四嫂赠予我的那一只转赠给你。”
“另外一只是谁给你的?”年若兰对于这事儿还比较好奇,沉着声音问着。
颜炎依旧笑着,慢慢的摇头:“侧福晋没有向我提问的权利,再说我也没有告诉侧福晋的义务。”
年若兰眉头紧皱:“你?”
颜炎更是笑了,歪头看了一眼十三福晋,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超脱的样子:“虽然我一直都不太介意旁人怎么瞧我,怎么称呼我。不过在慈宁宫这样重要的地方,侧福晋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份为好。毕竟这身子才好了些,若是回去再罚了跪,就不好了。”
年若兰顿时狠狠的道:“你还敢说,你告诉我,那害我掉了孩子的香气到底是什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上有的?”颜炎歪头看着年若兰,眼眸一动。果然年氏根本就不是在最近才失去了孩子,而是早在当初从慈宁宫离开之后就没有了。颜炎冷笑,这雍亲王府可真是瞒的紧啊,竟然硬生生的瞒了这么多个月。
不过让颜炎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孩子掉是瞒不住的事情,那么这会儿对外说明和一开始对外说明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禁疑惑的瞧了一眼花厅那一侧正和三福晋说话的四福晋。想起四福晋那会儿还曾说过要弘历弘昼来自己的府上住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事情比较多,就中途放弃了。
难不成这一切也是个阴谋吗?是的,颜炎一直也不相信四福晋是和善温婉的。不,应该说,颜炎一直也不相信四福晋是与世无争的。因为历史上最终胜利者的妻子,又怎么会在这漫长的几十年里什么都没有做呢。更何况,四阿哥后院里的人都是不简单的。
“我这人脑子笨,听不懂侧福晋在说什么?”颜炎淡淡的笑着,深深的看着年若兰:“侧福晋的孩子,不是前些时候才没的吗?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年若兰还要说些什么,但却鬼使神差的看了十三福晋一眼,硬生生的闭上了嘴巴。颜炎跟着年若兰的视线也瞧向了十三福晋,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十三福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看向年若兰的视线顿时也冷了起来。这年氏是什么意思,这样就想把自己绕进去了。不知道为何,十三福晋一下子想起了十三阿哥前阵子说的一句话,十三阿哥说,老九并不信任他。难不成这会儿,就轮到颜炎怀疑自己了。
十三福晋顿时看向颜炎,却见颜炎依旧挂着嘴角的那丝笑容,又把视线投向了外面的院子。十三福晋看着颜炎上扬的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有掩饰的作用,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而年若兰也似乎不再纠结什么了,转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怔怔的出神儿。
这时,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走进了花厅,对众人行了礼之后,就径直对颜炎道:“九福晋,皇上请您过去!”颜炎这才将视线从窗外挪了回来,盯着素心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站起来随着素心出了花厅。
年若兰看着颜炎纤细的背影,扯了扯嘴角。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道视线盯着自己,错愕的回头。就见到十三福晋冷冷的眸子,年若兰一愣,但马上就微微的笑了:“十三福晋也不要怪罪妾身,妾身也是身不由己。”
十三福晋皮笑肉不笑的道:“若我侧福晋,我便会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做这些事情。年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好赖也上上下下百十条人命呢。”
年若兰的脸色顿时便僵硬了下来:“你!?”
十三福晋笑的更冷了:“你以为这世上能有几个颜炎,又能有几个任由人踩在头上撒野的颜炎。”十三福晋的话是警告,年若兰抿了抿嘴。的确,她敢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挑衅颜炎,不过就是看准了颜炎虽然身份高,但却从来不会波及她人。也就是说,只要自己顶住了颜炎当场给自己的压力,自己的家人不会受到任何的波及。可是对于十三福晋……。
年若兰低下了头,放弃了和十三福晋的对视。这一刻她更加无比的愤恨起自己的身份来,若自己也有嫡福晋这样的身份傍身,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退下战场。
当然她同时也愤恨四福晋交给自己的任务,若是自己也能入钮钴禄氏、耿氏一般有一子傍身,恐怕在府里耀武扬威也更名正言顺一些。总好过如今,只靠父兄给自己撑着。只不过父兄如今的境遇越来越糟糕,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也越来越糟糕。
相对于自己,那颜炎简直真是走了****运。连个像样的身世都没有,而且还是个汉人,凭什么就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年若兰觉得自己心中的火气更旺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的旺。
十三福晋看着年若兰低着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正在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她冷冷的笑了,果然都是些吃软怕硬的关系。恐怕在这个世上,像颜炎那样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情的人,真的是绝无仅有了。这些人也真是聪明,将颜炎的性子看透了之后,就不断的针对这一点,用力的攻击,生怕打不破温亲王府那铁桶一般的守卫。
现在,就连自己竟然也被算计上了,真以为她好欺负不成?十三福晋又冷笑了一声,抬眼看向了花厅另一边的四福晋,正好四福晋也像是突然感应到一般,也抬起头来看向十三福晋。
十三福晋和四福晋的视线相接,便同时扬起了一个标准的友好的笑容。就似乎她们之间,还是很多年前那和睦的妯娌关系。那个时候,十三最在意的兄弟便是四阿哥,那个时候,十三福晋最崇拜的人便是四福晋。
☆、第538章 老人
颜炎见到康熙的时候,康熙正一个人呆在太后的寝宫里,正在怀念的看着那寝宫里的每一件东西。颜炎有些发呆的看着康熙的背影,是的,康熙真的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康熙的背已经有些弯了,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那周围冷漠的空气,都压迫着这个已经快要古稀之年的老人,不堪重负。
颜炎已经忘了历史上对于康熙和太后之间的感情评价,颜炎只能用自己这几年看到的事情来评估这段母子情。不过在颜炎的心中,她并不认为康熙会这样难过的。毕竟康熙成为一国之君的岁数太小,而那个时候陪在康熙身边,教导康熙的应该是那位让千万人敬仰的孝庄太皇太后。
即使颜炎模模糊糊的记得,康熙对于这位太后的离世也很痛苦的时候,直觉上便认为了那是一个君主要呈现出来的东西。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正能量。毕竟康熙是用孝治国的,总要给后世的人留下传颂的美德。
可当颜炎此时真的看到如此伤心的康熙时,她竟然有些慌张,是的,是慌张,就像一直支撑着什么的东西轰然倒塌的样子。其实,康熙并没有落泪,甚至都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只是默默的用手摸了摸太后平日里很喜欢的一件瓷器。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让颜炎觉得,康熙真的很伤心。
颜炎看了好久,才抿了抿嘴,低声请安:“儿媳见过皇阿玛,请皇阿玛保重身体。”
康熙似乎这才意识到颜炎已经进来了,几乎是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坐到了太后平时最常坐的椅子上,看着颜炎出神儿。颜炎不知道康熙在想什么,自然也不敢去打扰康熙。康熙不说话,颜炎就默默的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又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康熙才沉声道:“朕已经听素心说了,太后最后的这几日,都是你一直陪在身边侍疾的,倒也辛苦你了。”
颜炎默默的摇了摇头,但马上意识到康熙根本就没有瞧她,忙又开了口:“回皇阿玛,陪太后是儿媳应该做的事情,不辛苦。”
康熙似乎对于颜炎的回答并不在意,在颜炎说完话之后,屋子里又顿时寂静了下来。颜炎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她一开始以为康熙叫她过来,是想要问问她太后临去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毕竟很多时候,自己都是唯一陪在太后身边的人。
可是这会儿看来,康熙显然是为了别的事情。颜炎有些想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悬起了一颗心,难不成会是老九、或是孩子们出了意外吗?要知道这次不管是老九,还是弘政弘蟑都没跟着康熙回来啊。
颜炎想到了这里,立刻就紧张了起来,猛的抬头去看向了康熙,眼睛里一片惊恐。
康熙也正好瞧向了颜炎,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有些疲倦的说道:“胤和弘政弘蟑都没事儿,你只要祈盼他们不要将人家的地盘搞得乌烟瘴气就行了,他们的安全用不着你担心。”
颜炎被康熙戳破了心事,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儿媳明白了!”
老九哼了一声:“你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不管想什么都放在脸上。跟在老九身边这么多年,连他一半的功力都没有学到。”
颜炎没有答话,因为她觉得这话不管自己怎么答,都是吃亏,不是损了自己,就是损了老九,所以干脆选择沉默。
康熙也并没想让颜炎答话,紧接着便问:“弘蟑今年多大了?”
颜炎一愣,心道这康熙该不会是伤心傻了吧。康熙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自嘲的笑道:“是了,他和弘政是同一日生日,如今也快十三了。”
颜炎对于大清这算年纪的说法表现非常不习惯,但也没有纠正康熙,只是低声的应了一声。
康熙继续问道:“弘政的亲事,朕相信你根本就没有想过。那弘蟑的呢?可曾想过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颜炎顿时抬起了头,不解的看向康熙。
这康熙有当媒婆的瘾吗?而且还是专给祖国花骨朵儿当媒婆的瘾。颜炎抿了抿嘴:“回皇阿玛,儿媳不希望两个孩子这么早成亲。”
康熙瞪了颜炎一眼,显然对颜炎的理解能力表示充分的怀疑。原来不曾经是个很聪明的丫头吗?怎么最近有变的越来越笨的趋势。
“朕没说成亲的事儿!”康熙沉着声音道。
颜炎一愣,咬着嘴唇看着康熙。看见康熙一副无力的样子的瞧着自己,才猛的反应过来。康熙恐怕是给弘蟑看上了什么人,即便是不成亲,也打算早早的给弘蟑定下来。结合现在这个情况,难道康熙给弘蟑看中的竟然是科尔沁的格格们?难道康熙竟然就打算这样完成太后的托付了吗?
颜炎承认自己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觉得康熙一定是伤心的神经都不正常了。就算是要完成太后的托付,也是应该指给弘政吧,毕竟怎么看在弘政和弘蟑之间,都是弘蟑比较有出息吧。
下一秒,颜炎便想到了,康熙是舍不得弘政的婚姻。也许是弘政在康熙的心中的分量比较高,也许是弘政的利用价值比较高,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让颜炎心里不舒服透了。
所以颜炎便没有在意康熙此时无比沉痛的心情,毫不犹豫的打击道:“皇阿玛,弘政也许并不稀罕这样表达兄弟之情的方式。”
康熙顿时眯起了眼睛,盯着颜炎看了半晌。
而颜炎却没有逃避康熙的视线,直直的看着康熙,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皇阿玛真有心,不如就弘政吧。在儿媳看来,他比弘蟑更值得托付,更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这才是偏心!”康熙毫不留情的指出了颜炎的小心思,丝毫不在意同样也暴露了自己的。
颜炎淡淡一笑,豪不心虚的就承认了:“是啊,享受了多少的偏爱,就要承受多重的责任,这是弘政必须面对的。”
康熙叹了口气:“弘政不行!”
颜炎又笑了,冲康熙磕了一个头,低声道:“那也请皇阿玛心疼心疼弘蟑,给他一片能自由呼吸的地方!”
☆、第539章 时间
颜炎出来的时候,那些女眷们又已经回到了慈宁宫的大殿再次开始祭奠了。颜炎叹了口气,悄声的走了进去,跪在了十福晋赫舍里氏身边,听着那些不绝于耳的哭泣声,颜炎突然有一种像是终于电影落幕了的感觉。
康熙自从回到宫里之后,一直都住在苍震门内,从未回乾清宫。十二月十五日,康熙亲自到慈宁宫祭奠,还未开始读祭文,便已经痛哭失声。
康熙这一哭,自然下面跪着的众人更是潸然泪下。颜炎跪在一群皇子福晋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大片白皑皑的人群,不知道究竟会有几人是真的难过太后的死亡的。
颜炎突然抬头看了看慈宁宫上方的天空,按照这里人的思想,此时此刻太后娘娘的魂魄应该还在附近徘徊吧。不知道这些人各式各样的嘴脸,她能看到几分。
颜炎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一时间竟然有些出神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竟然感觉自己听不到那一阵阵的刺耳哭声了。正当她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竟然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颜炎走吧,默哀结束了。”
颜炎顿时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身边的人。只见站在自己身边的赫然是自己的大学好友王燕,而她们此时呆的地方,竟然依旧是在空荡荡的慈宁宫里。
王燕儿自然发现了颜炎的神色不对,猛的拍了一下颜炎,打的颜炎顿时往后退了一步:“你傻了,突然这么看着我干嘛?见鬼了!”
颜炎瞪了王燕儿半天,猛地开始四处走动。她往左走了走,又往右走了走,没错,这里就是慈宁宫。只不过刚刚还被一片白色帷幔围绕的大殿,已经被锁了起来。而她和王燕儿站在慈宁宫的院子里,左右空无一人。
颜炎的神情有些着急,难道她又进入了梦中吗?那她这样乱跑乱撞的,不应该早就醒来了吗?为什么她却没有一点儿醒来的迹象,她身上穿的是牛仔裤,简单的短袖和外套,背着她熟悉的不得了的书包。不管从哪里看,她都不像是从前世穿越回来的。
想到这里,颜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尖锐的疼痛感顿时传遍了全身,而她依旧呆在这里,没有一丝回到大清的迹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回来了?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怎么会就这样回来了?这种灵异的现象,她要去找谁说理?她想回去,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