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恂这么一跪,皇帝的身上的怒气更甚,重重拍了身边的扶手怒声厉喝:“立刻传召韩国公进宫!”
与此同时,张侍郎府门外不远处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轿。
一炷香的时间里,那人已经数十次撩开车帘往外看,正是一脸急色的钱氏。
“曹嬷嬷可有回来?”
钱氏等不及,终于挨着小丫鬟询问,得到否定的答案,面上的惊慌之色又浓了几分。
“那些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钱氏听到外面传来一队急促的脚步声,慌忙撩开窗帘往外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一群官兵匆匆赶过来,瞬间便把张侍郎府给围了起来。
钱氏的心怦怦直跳,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就在她焦急彷徨间,终于看见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老婆子从张侍郎家后门跑了出来。
“夫人不好了,官兵来抓着赵姨娘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闻言,钱氏脸色一白,险些昏过去,然而却也只能命令车夫赶紧离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匆匆赶回国公府,钱氏再也忍不住心里面的惊疑向曹嬷嬷询问。
“夫人,奴婢去找赵姨娘时,发现赵姨娘早就躲起来了,那些官兵听说就是来抓赵姨娘的!”
闻言,钱氏心里更加惊慌,连话都有些说的不利索:“他,他们为什么要抓走赵姨娘?”
“夫人,怕是咱们的银子收不回来了。”
曹嬷嬷喘了一口气,面上顿时露出了同情之色:“那些官兵听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来彻查赵姨娘放印子钱的事,咱们……夫人!”
这边曹嬷嬷话没有说完,突然看见钱氏像是被雷击到了一样,瞬间跌坐在座椅上似要昏过去,连忙上前帮她按揉心口顺气。
“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足足过了好半响,钱氏才缓过神,白着脸向曹嬷嬷确认。
她拿着韩国公府公中的钱投到赵姨娘那里,本以为那赵姨娘家里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富商,跟着她必能够好好的赚上一笔。
担心被人发现,钱氏仅仅在只敢把钱往赵姨娘那里投一个月。可如今,一个月已经到了,别说本金,就连说好的利息也没见着。
钱氏之后找过赵姨娘几次,对方总是让她再等等,还说什么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她把钱拿出来实在可惜。
一开始钱氏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时间久了,她越来越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今天终于忍不住特意选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偷偷等在张侍郎府门外,单让曹嬷嬷进去打探。
回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些官兵将张府围起来,自己都险些被带走的情形,钱氏心间越来越惶恐。
“回夫人,此事千真万确。今日那张丞相家里有好多和奴婢一样跑去打探情况的,得知赵姨娘已经逃跑,大家都说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曹嬷嬷说着,脸上又带了些庆幸:“刚才在张府若不是奴婢警醒,怕是也要被当成同伙给抓起来了。”
听到这里,钱氏像是进了冰窟一样浑身发冷,她拿的可是公中的银子,如今这钱若是要不回来,她该如何向老国公交代?
“夫人!老太爷让您赶紧过去!”
就在钱氏手脚冰凉之时,小丫环突然跑了进来,声音里还带着担忧:“这次不知怎么了,老太爷看起来十分生气,夫人你怕是要小心一些……”
“你是说皇上把老太爷通骂了一顿?”
日光和暖,萧阮舒舒服服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看见对面石桌前的男人,饶有兴趣的询问。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嘴角忽然露出笑意:“是不是你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你哥哥怎么会在朝堂上直接和我对峙?”
今日早朝,霍恂怎么没有想到萧仲恒会突然将矛头指向韩国公府。
尽管他针对的是老国公,但在外人眼里,他们总归是一家人。霍恂即便乐见其成,却也不得不碍于自己的身份为老国公说情。
事后,萧仲恒对他态度依旧一片自然,似乎对事不对人。但霍恂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样大的事情,萧仲恒绝不会事先不知会自己一下。
如果没有和萧阮商量,他绝不会贸然直接揭露韩国公。
果然,对面的萧阮听了这话,立刻便笑出了声:“我哪里做了什么?不过是传个了消息而已。”
萧阮见霍恂眼睛里尽是迷茫之色,从秋千上下来,走到石桌前给霍恂倒了一杯茶,这才细细说起了经过。
“我担心钱氏报复,让竹筠她们暗中关注钱氏的动态,发现她和张侍郎府上的一个小妾来往甚密,你可知是为什么?”
萧阮今日心情甚好,眼睛里面一片波光流动,看的霍恂一阵心神荡漾,不觉伸手抓住她的手,眼睛里的面的宠溺之色更浓。
“我自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依照钱氏嫌贫爱富的性子,她能对一个小妾低声下气,定然是为了钱。”
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抓自己手,又见身后两个小丫鬟掩着嘴巴嘿嘿直笑,萧阮顿时红了脸。
挣了几下没有挣开,萧阮无奈的瞪了一眼霍恂,只得横了她一眼,任由他握着。
“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便叫人好好查了一下这个赵姨娘的身份,这才发现那个赵姨娘竟是在偷偷的筹钱放印子钱。”
“所以你便告诉了萧仲恒?”
霍恂听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惊讶。
朝中官员私自吞没南方救灾银两,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让太子彻查此事,那些官员得知这事立刻四处筹钱补上这个亏空。
不少富商看中其中的商机,和官员勾结,使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如今太子正要请命皇上严惩商人放印子钱的行为,萧仲恒便把韩国公推了出来,真是赶到了巧处。
霍恂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阮,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说不出的光亮,萧阮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忽然看见竹筠赶了回来。
“松寿院那里怎么样了?”
“回小姐,老太爷把二夫人狠狠的训了一顿,奴婢听外院的人说,二夫人此时正在房里哭呢。”
“竟有此事?”
萧阮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想通了原委。
怕是钱氏手里的银子没有收回来,否则她又怎么会被老太爷训哭?
手心里传来霍恂手心温暖干燥的触觉,萧阮垂下眼睛想了一会儿,脸上很快露出嘲讽的神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拿不出钱
趁霍恂不注意,萧阮把自己手收了回来,半怒半嗔的啐了一口:“说不定,寿松堂的这把火又要烧到我头上来了。”
手里细腻的触感消失,霍恂刚皱起眉头,忽然听得萧阮的话,不仅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带了几分骄傲的神情。
“烧过来也没有关系,我家夫人这么聪慧,一定会有办法。”
“你……”
被霍恂这么莫名的一夸奖,萧阮的脸上又是一红。
本来还想让这人听了对自己多点心疼呢,这人却说自己什么都能解决,这难道是在表扬她?
如萧阮所料,半个时辰后,果然又有丫鬟前来请萧阮去见老国公。
霍恂本要随萧阮一起过去,却被拒绝,但见对方脸上没有半点害怕,便任由她一个人过去见韩国公。
松寿堂里,一片安静,萧阮刚一进门便看见二房的霍咏和钱氏都在房里。
霍咏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与眼睛通红的钱氏一起直勾勾的盯着下萧阮,目光阴沉的倒像是看见了一个仇人。
萧阮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对着主位上的韩国公盈盈一拜:“孙媳拜见祖父。”
韩国公没有说话,盯着萧阮看了许久,见萧阮始终都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怒火。
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憋了回去。
顿了顿,终是铁青着脸冲萧阮冷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找过来?”
“孙媳不知。”
自然能听出韩国公声音里面的隐忍,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萧阮立刻垂下头,一副十分懂事乖巧的样子。
韩国公脸上一黑,瞥了一眼垂着头的钱氏和霍咏,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命令的语气道:“你那布庄的生意不是很好吗?拿出来50万两银子给你婶娘。”
“祖父,不知您为何要让儿媳出这么一大笔钱?就算儿媳那布庄生意红火,也拿不出五十万两银子呀。”
萧阮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咬着牙。
怎么也没有想到韩国公竟然会这么厚脸皮,二话不说就要让她出银子。
他是以为五十万两银子是一个小数目,还是以为他是太上皇,随口一句话,她萧阮就得答应?
还要让她把银子给钱氏,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没有五十万就拿四十万,三天内要把银子凑出来,交给你婶娘!”
这人说的真是好生轻巧!
“祖父,实在对不住!儿媳手里别说四十万,便是一万两银子也没有。”
不理会陆老太爷说了什么,萧阮抬起头直接拒绝。
“父亲,这贱人分明就是在说谎。她前不久刚刚收了儿媳一万五千两的银子,儿媳今天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也全都是被她逼的啊!”
钱氏从萧阮一进房门,心里便涌起一股怒火。若不是这个女人逼迫,她怎么会急着赚钱,把公中银子赔了精光不说,还被韩国公大骂一场。
此时听到萧阮说没钱,她更是气得大怒。
“婶娘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我究竟有钱没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若是真的有钱,又为什么要给你?”
眼角扫过钱氏愤怒的表情,萧阮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嘲讽。
老国公让她拿钱,这钱氏竟然还真的惦记上了,他们怎么不想想凭什么?
钱氏被萧阮一句话话说的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韩国公见此只得沉着脸解释:“你婶娘放印子钱被皇上知道了,要求缴纳罚款,公中已经没了银子,你来把这个窟窿堵上。”
“既然祖父说话了,儿媳怎么也不能拂了祖父的面子!不过儿媳最多只能出五千两银子。”
“萧阮!”
萧阮声音刚落,房间里立刻响起一道愤怒之声,不用转头,萧阮便知道是钱氏的声音。
钱氏面上一片气恼之色,她把公中的十万两银子全都放了出去没有收回钱,,如今又从韩国公嘴里得知皇上要对她进行处罚。
算下来她足足五十万两银子,现在萧阮却说只肯拿出来五千两银子,分明就是在侮辱她。
“你这个贱人,五千两银子能做什么?你必须拿出五十万出来!”
一是没有说话的霍咏显然也被萧阮嘴里的五千两银子气到,当即抬起头愤怒出声。
萧阮的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一遍,立刻转头看向韩国公,面上也带了一抹委屈。
“祖父,婶娘找人把我店铺砸了个稀巴烂,到现在,儿媳的店面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如何有钱帮二婶?你们若是非要让儿媳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儿媳大不了便跑到皇上跟前,让他给评评理!”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突然提起皇上,房间里面的几个人脸上全都闪过一抹惊讶。
仔细将萧阮打量了一番,韩国公看出萧阮这次是下定了决心。
见她竟然敢不答应自己的要求,又说要去找皇上,韩国公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反驳却又一阵语塞。
他今日刚刚被皇上训斥了一顿,若是让皇上再知道他逼迫萧阮出钱,恐怕又是一通斥责。
无奈把萧阮放走之后,韩国公再想起今日皇上对他的责骂,额头青筋毕现,满心怒气,却无法发泄出来。
“父亲,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那个丫头吗?若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被皇上厌弃!”
眼见萧阮毫发无损的离开,霍咏心间无比气恼。
还以为能够让这个丫头替他们出钱,可现在这丫头不仅不出钱,竟然还敢出言羞辱,实在是叫人气恼!
“老太爷,你好好想想,自从老二媳妇嫁过来,我们霍家基本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日子,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您可要好好的惩罚她一顿啊!”
因着霍咏的话,韩国公早已将聚集在心口的怒气转到了萧阮身上,此时听到钱氏的话,立刻就回忆了一遍萧阮嫁过来之后,霍家之后发生的大大小小所有事情。
这个女人就像是和他作对一样,连带着霍恂他越来越不尊敬,他确实需要寻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女人!
“你们两个都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计较。”
韩国公眯了眯眼睛,立刻在心里暗自筹划起来。
今晚刚刚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有人向她传来消息说,韩国公气的发病,已经请了大夫。
“咱们现在可要去看看?”
得了消息,萧阮立刻询问身边的霍恂。
“我过去瞧瞧便是,你只管留在院里不要管其他。”
霍恂得知萧阮竟然没有让钱氏占到任何便宜,十分高兴,听得下人的回禀,当即决定让萧阮留在院里,自己过去慰问一下就是。
闻言,萧阮乐的轻松自在,自然不愿再去触霉头。只可惜不过半个时辰,霍恂回来时,又带了一脸黑气。
“祖父要你去城外万福山的寺庙给他祈福,你……”
瞧见萧阮皱眉,霍恂立刻又道:“你若不想去,我们便不去。我是想着这府中沉闷,可以借此机会带你一起去外面散散心……”
刚才他去了松寿院,见老太爷确实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却依旧对萧阮咧咧不停,直说自己是被萧阮气病,末了非要让萧阮去庙里为他祈福。
霍恂原本不想答应,但碍于其他众人的面,又不能让萧阮背上不孝的名声,只得答应来下。
“有相公相陪,我自然是乐意前往。”
似乎担心自己不会同意,霍恂脸上一片为难之色,萧阮立刻笑着安慰。
为老国公祈福是其次,她倒是觉得能够和霍恂一起出游,也是一件乐事。
三日后,萧阮一大早便带着两个丫鬟前往万福山。
时值秋日,天朗气清,万山红遍。放眼望去,万福山上层层叠叠,颜色渐变不一,分外瑰丽,但萧阮却并没有太多兴致。
原本霍恂答应陪她一同前来,可临了却又被太子叫走,无奈之下,萧阮便只得一人前来。
此次,要在万福山呆上三天时间,有三天时间见不到霍恂,萧阮竟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韩国公实在欺人太甚,凭什么要让我们来给他祈福?难道不应该是她的亲孙女霍怡萱吗?”
连翘以为萧阮心情低落,是因为不愿给韩国公祈福,当即皱着眉头把韩国公一阵咒骂。
“小姐,奴婢也以为,此次韩国公让我们来这里定是有什么阴谋,想来我们还需小心行事!”
竹筠担心钱氏会借此机会报复,声音里不觉充满了忧虑。
京中佛寺众多,可陆国公却偏偏要让他们来相较最远的万福山上,若说没有存什么报复的心思,那才叫人觉得奇怪。
“嗯,我们小心便是。”
淡淡的回了一句,萧阮又把视线移向车窗外,正见厉岩坐在马上,手里还牵着缰绳,
霍恂此次不能陪她前来,便把厉岩留在她身边保护自己。
厉岩跟在霍恂身边久了,身上也带了几分霍恂的冷意,萧阮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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