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随着婚期临近,萧阮每天绝大多的时间都在绣花中度过。
此时听得两个小丫头的夸奖,她不觉停下手中动作,细细的去看绣了一半的花朵。
说起来,前世她的嫁衣也足足绣了有一年时间,但今生这个嫁衣却是倾注了她所有的心力。
“啧啧,竟然这么迫不及待,都把嫁衣给穿身上了!”
陆蘅走进院子的时候,正见萧阮把衣服放在身上做比,不觉嗤嗤笑出声。
“什么迫不及待,我只是比较一下大小而已。”
萧阮脸色一红,立刻把嫁衣收起,不想这般神态落在陆蘅眼睛里,又是一番嘲笑。
“行了,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儿个来我这里是所为何事?”
被陆蘅看待实在不好意思,萧阮拂了拂衣角,正色坐直身体。
这个丫头面有愁色,绝不会只是来这里打趣自己。
“哎,被你看出来了?”
陆蘅一屁股在萧阮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手掌撑着脸颊,眼睛欲说还休的在对面之人脸上看了许久,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伸手在这人眼前晃了晃,萧阮面有好奇的道:“大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倒像是得了相思病一样。”
“不患相思不知相思,患了相思倒恨上相思。阮阮,你看我不会真的就得了相思吧?”
听得陆蘅文绉绉的从嘴里冒出来一句四不像的诗句,萧阮一脸惊奇,上下一番打量之后,立刻询问出声。
“还不是那个崔状元?你得到消息了吗?崔状元果然已经死了。”
萧阮心里一咯噔,手里动作一顿,不觉急急道:“祖父不是说已经让林神医帮他调理了吗?怎么还会……”
“他若是真听祖父的话,也不至于突然疾病就这么死了。”
陆蘅的声音里带着惋惜,但见萧阮直直的盯着自己一脸不相信,陆蘅这才把外面传说崔状元已经死去的消息说了出来。
原来崔状元昨夜突然发了急病,赶忙去请太医,但已经为时已晚,便是林神医赶来也无能为力。
“当初祖父几次托人让他和林神医见一面,但他去满不在乎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如今死了倒也是活该。”
陆蘅说着,声音却不觉带上几分颤抖。
显然是不相信崔状元竟会真的这么死掉了。
“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当初我们最大的可能帮他,他不相信别人也没有办法不是,你应该往好处想,还好你当初没有和她定下婚事。”
一时间,萧阮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安慰,眼见对方面有悲戚,她心里一动,不觉惊讶出声:“你,你不会真的已经对他动了感情吧?”
萧阮还明明记得那日陆蘅说不会嫁给崔状元,但如今才不过,短短两个月,这丫头竟转了态度,实在叫人觉得可疑。
“哪,哪有。”
陆蘅沾了一下眼角可疑的泪水,连忙摆手:“我就是觉得特别难过罢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陆蘅的脸皮微微有些发烫,心里的难过也是真心实意。
她对崔状元并没有太多交集,但这人毕竟有可能是自己的夫婿,陆蘅对那人也多了几分关注,知道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子。
虽然没有谋面,但陆蘅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人。
而今,这人说没就没了,她实在有些不能接受。
“这或许就是命吧!”
确认陆蘅确实没有对崔状元有太深的感情,萧阮心里松了一口气,忽然拍了怕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淡淡的忧伤弥漫在两人周围,不知过了多久,陆蘅看见萧阮放在石桌上的嫁衣,不觉将其拿起来观看。
“阮阮,这你套嫁衣绣的真美!”
陆蘅眼含羡慕,把这件嫁衣细细的看了一遍,嘴角很快又耷拉下来。
“我娘催着我绣嫁衣,说是很快就要和那崔状元成亲,现在和我成亲的人都死了,我还绣什么绣?”
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陆蘅将嫁衣重新放回桌上,面上一脸复杂。
萧阮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实在猜不出陆蘅这般时喜时怒算是怎么回事。
忽然瞧见一侧的竹筠朝自己打眼色,莫名就想起,几个月前,陆蘅也会这般好奇的询问她和霍恂两个人待在一起时做什么。
“奴婢瞧着表小姐这是四春了呢!”
竹筠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耳边,萧阮又见陆蘅双眼含愁,不觉抽了抽嘴角。
合着这丫头过来找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寻找什么安慰,就是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嫁出去。
而她之所以这样,极有可能是受了自己的刺激……
在众人的期盼里,在陆蘅的羡慕里,属于萧阮的四月终于姗姗来迟。
萧阮与霍恂的婚期定在四月十六,而刚一进入四月,整个陆府便已经为了她的婚事进入一片繁忙之态。
除了萧阮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陆太傅又额外的为她准备了二十个箱笼盛放嫁妆。一时间百里红妆浩浩荡荡的送去了韩国公府。
“阮儿,成了亲你就是霍家的人了,但也不要忘了,太傅府永远都是你的娘家,遇到了什么事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叫人送信过来,或者回来说说都行,有我们在,绝不会叫你受半点欺负。”
出嫁前一天,陆老夫人拉着萧阮的手殷殷嘱咐,眼睛里一片泪光,尽是不舍。
“外祖母放心,阮儿自然谨记您的话。”
萧阮心里同样不好受,紧紧依偎在老夫人的怀里,感受着老夫人身上传来的温度,眼眶一片通红。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出嫁敬茶
大婚这一日,陆太傅府上张灯结彩,附近的百姓全都聚在门外等着霍恂的迎亲队,而萧阮的房间里围满了喜气洋洋的丫鬟婆子。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头嬷嬷高声念完这些恭祝辞,房内众丫鬟们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恭祝萧阮成亲大吉。
萧阮面有羞色的对连翘和竹筠招招手,两人立刻笑眯眯的把准备好的荷包分了下去。
众人嬉笑颜颜接了荷包,忽然听得外面响起三声礼炮,梳头嬷嬷立刻惊喜的叫了起来:“姑娘!这是姑爷的迎亲队来了!”
闻言,房内人俱是一喜,出去报信的有,给萧阮找盖头的也有,顿时忙做一团。
等凤冠霞帔穿戴齐全,绣着龙凤呈现的喜帕往头上盖,外面又传来三声喜炮,萧阮明白,这是陆府在通知迎亲队新娘子已经准备好,自己很快就要被霍恂接走。
“小姐,奴婢刚才去瞧了,姑爷骑着高头大马,胸前带着大红绸花,当真是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啊,你是没看到,外面围观的那些小媳妇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耳边传来连翘的赞叹声,房内的小丫鬟更是按捺不住要出去看看,萧阮则在喜帕里羞红了脸的同时,埋怨霍恂今日太过招摇。
“姑娘,吉时已到,咱们该出去了。”
未过多时,喜婆进的房来,在萧阮身上系了一个分外喜气的大红绸花,在这个众人的恭贺声中带着她一起出门……
红烛跳动,萧阮坐在装饰的极为喜庆的喜房里,仔细听得房外的动静,她已在房里坐了一下午,脖子实在有些僵硬。
方才明明有小丫鬟跑过来说萧恂已经要过来了,可这都已经过了好大一会儿,房外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实在叫人奇怪。
萧阮想要起来活动一下,又担心霍恂突然进来不好,可左等右等不见外面有动静,索性就掀开喜帕站了起来。
“新郎官入洞房……”
房门桌上放着茶壶和一些点心,萧阮刚走到刚吃了几块垫肚子,忽然听得房外有人高声叫了一声,慌忙抹了一下嘴角,赶忙坐回床上。
堪堪把喜帕盖在头上,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藏蓝色的绣着安稳的锦靴便出现在萧阮的眼前。
深深屏住呼吸,萧阮顿时有些紧张。
说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成亲。
前世里,她嫁给赵衍,一直等到深夜,那人才醉醺醺的进了房,而就在对方要掀开盖头的时候,却被人叫走。
那时萧阮一直以为赵衍是在洞房花烛夜离开是因为有了什么急事,然而等了足足一夜才知道对方听说萧盈生病,前去看望。
就在萧阮陷入回忆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一声轻笑,立刻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阮正欲抬头,眼前忽然一亮,霍恂已经把喜帕挑开。
霍恂身穿红色的新郎服,剑眉入鬓,眼若星辰,领口处洁白的里衣更衬得对方丰姿俊爽,器宇轩昂。
一时间,萧阮不觉就想起想起这人白日里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模样。
“还以为我今日娶的是一个大家闺秀,原来也是一个小馋猫。”
萧阮被这人眼睛里的光彩晃得睁不开眼,听得此话,还有些愣怔,忽然瞧见他手里红艳艳的喜帕上竟然沾着一块糕点碎末。
像是被人抓到了现行一样,萧阮的脸色轰然变红,窘迫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馋猫我也喜欢。”
瞧出对方的窘迫,霍恂低笑一身,忽然在她身边坐下,一把将其楼在怀里。
眼前的人儿脸上云霞遍布,似乎因着他的一声“喜欢”面色又红了几分,那醉人的颜色惹得霍恂一阵心猿意马,细密的眼睫毛蝴蝶翅膀一样轻颤,不敢与他对视。
“阮儿,你终于嫁给我了!”
叹谓一声,霍恂捧起眼前心爱之人的脸,如同珍宝一样在上面落下一个缱绻的吻,手臂一挑,床帘忽然合上,而萧阮则被人压在了床上。
红烛摇曳间,又急促的喘息响起,带出一室旖旎……
新媳妇入门第二日应当前去给长辈敬茶,当萧阮与霍恂出现在韩国公正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围坐了不少人。
霍家说话最有分量的韩国公坐在正首的位置上目光沉沉的盯着她们,而他两侧分别坐着大房二房两般人马。
迅速的房里打量了一样,萧阮对方内的人立刻有了计较。
“孙子携新媳见过祖父祖母。”
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一样,萧阮低眉顺眼的跟在霍恂身侧结果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恭恭敬敬向韩国公与国公夫人敬茶。
但韩国公垂着眼睛,将目光在新媳上停留了许久,也并没有立时接过茶水。而国公老妇人一时间也不好去接萧阮的茶水。
霍恂见此,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意。
当初他要娶萧阮,这位祖父便处处阻拦,如今他们两个人得了皇上的赐婚,又已经成亲,若是韩国公还敢刁难,难道就不担心被人议论吗?
“儿媳恭请祖母祖母用茶。”
就在霍恂心里不满之事,萧阮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房内的异样一般,又一次脆生生的再次开口。
“倒是一个机灵的。”
似乎没有想到萧阮会神情自若的再一次开口,韩国公眯了眯眼,却是冷哼一声终是接过了茶水。
这本婚事他十分不中意,一来萧阮的身份在无形中打压了二房,二来他几次三番明着反对霍恂将这女人请进门,却因着皇上的赐婚不得不将人娶进来。
这个儿媳的出现像极了一种对他的嘲讽,韩国公自然就对她没有好感。
“儿媳谢过祖父夸奖,能得到祖父的夸奖,是儿媳的荣幸。”
韩国公刚接过茶水,象征性的呡了一口,忽然听得萧阮受宠若惊的感激声,脸上不由一怔。
他刚才的话分明是带了讽刺,这女人却像是听不出来一样,不仅没有半点不满,还出声感谢。
再度将其打量了一翻,韩国公心中不喜,却也不好再明着刁难。
“嗤!”
这边韩国公刚刚放下茶碗,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虽然不大确实极为清晰。
“好孩子,你和恂儿成了亲,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人,将见面礼给新媳妇送上。”
国公夫人见韩国公已经接了茶水,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得人群里面那声嗤笑,似乎是担心引起新媳妇的不满,连忙岔开话题叫人把早就给萧阮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孙媳谢过祖父祖母!”
国公夫人送给萧阮的见面礼再寻常不过,乃是一对赤金石榴镯子以及一冰玉如意。
圆镯寓意圆圆满满,玉如意自然就是事事如意,萧阮磕头谢了恩典,便让竹筠将其收起,似乎确实没有听到方才的嗤笑声。
之后便是给自己的正牌公公行礼。
霍恂的父亲霍鸣面色和蔼,很快便结果两人递来的茶水,将其一饮而尽。
霍恂的母亲已经早早过世,刘氏作为续弦倒也十分懂得礼数,欢喜的接过茶水便送上见面礼。
刘氏是个心思活的,她嫁给霍鸣后虽生了一儿一女,但知道大房留不住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便一门心思的相夫教子,从不参与争端。
而今萧恂被皇上赏识,她的一儿一女将来也要多多依仗霍恂,自然是对萧阮亲热许多,但送到的礼物也未敢超过国公夫人,不过是多了一个清澈透亮的玉镯而已。
萧阮同样表示感谢,面带笑容的将礼物收起,看不出有什么偏恶。
待到了二房萧咏及其夫人钱氏跟前时,萧阮的笑容则明显淡了下来。
“新媳妇果然是出身名门,我瞧着浑身气度都不一般,真叫人忍不住心生喜欢啊!”
钱氏接过萧阮的茶水之后,立即将其搀扶起来,竟是比刘氏这个正牌婆婆还要热情,如此反差之下,倒叫刘氏面上有些挂不住。
等她将见面礼拿出来的时候,萧阮眸光里不觉闪过一抹异色。
钱氏的见面礼与刘氏一模一样,同样是一对玉镯一对金镯,外加一柄玉如意。
只不过,钱氏的玉镯和玉如意在成色上却明显优于刘氏。
这么一对比,立刻就叫人琢磨出一股其他的意味。
“多谢婶娘。”
一片神色各异里,萧阮不动声色的接礼物,没有其他的表示。
“新媳妇,你初来咱们国公府一定有许多不清楚地方,平日里可以多来我们院里坐坐,叫你婶娘好好教教你。”
眼见萧阮看见见面礼时,眼睛里明显露出诧异,最后却没有任何表示,萧咏的脸上忽然就闪过不抹不喜,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了极为和蔼的神情。
“是。”
抬眼看了看萧咏,萧阮眼睛里飞快的划过一抹嘲讽,轻轻点头应下,却也未曾多说其他。
明显感觉到萧阮对他们的冷淡,萧咏脸色一僵,嘴角竟是立马便耷拉下来。
而身侧的霍恂觉察到萧阮的异常,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喜意。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把簪子归还与我
他还没有来得及向萧阮细细说起萧家的情况,但她似乎已经了解了不少。
“嫂嫂一进门就收了这么多见面礼,对我们这些小辈也应该准备有见面礼吧?”
萧阮这边与霍恂敬完茶刚刚直起身,忽的听到身后一道挑剔的声音响起。
霍恂一回头,发现说话那人正是钱氏身后站着的霍怡萱,不觉皱起眉头,钱氏见了立刻回头,佯装指责。
“你这丫头怎地这般没羞没躁,竟主动讨要起礼物来了!”
钱氏存了拉拢萧阮的心思,见自家女儿这般无礼,连忙笑呵呵的向萧阮道歉。
“婶娘不必责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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