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恒在陆府一直待到了午后才离开。
萧阮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睛里不感觉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沉思。
“这几日竹筠你这些日子便不要出门了,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好养伤便是。”
竹筠脸上的伤口处已经抹上了药,紫色的药水带着有些外翻的皮肉,看起来有些可怖。
像是怕吓到萧阮一样,竹筠低着头,尽量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伤口。
萧阮见此,眼睛里的怜惜之色又浓了几分。
当时情况紧急,她如何也没有想到裴夫人竟是这么一个张狂泼辣之人,想要闪开却终究是为时已晚,若不是竹筠及时推了她一把,今日脸上这般狰狞的人分明就是自己。
“我已经托人前去恳请林神医配置一些祛疤的膏药,绝不会让你一辈子都带着行伤。”
“奴婢谢过小姐!”
竹筠未料秦简竟然答应请林神医为自己医治,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感激之意,慌忙向其道谢。
“你又何须谢我,本该是我谢你才对。”
萧阮叹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去抚摸竹筠脸上的伤疤,最后却又放下,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还记得前世玲珑如此对她,为了自己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而今是又多了一个竹筠。
这种被身边人保护的感觉很好,但萧阮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凝色。
如果今生大仇未报,又如何能够对得起这些在她身边保护的人?
傍晚十分,萧阮在房间里点了一支蜡烛,正欲叫人给自己准备笔墨,突然看见外面有小丫头,急急跑了进来。
“小姐!兵部尚书府来人,说老爷要请您回去一趟。”
闻言,萧阮的面上瞬间多了几分阴郁。
“小姐,这个时候府上来人寻你,奴婢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小丫鬟声音一落,连翘便十分担忧的开口,想要劝说她不要前去。
萧阮如何不知连翘的担心,但她却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应。
此番是萧鸿亲自派人来请,如果她拒绝必然会落人口舌,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前往萧家,听听萧鸿叫自己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混账东西,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是谁准许你去挑拨,你哥哥与裴家的关系!”
萧家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陌生,就连萧鸿的怒吼声,他都觉得有些耳熟。
她刚刚踏进萧鸿院子,迎头便是一阵臭骂。
但见房间里面,萧盈与顾氏竟然也在,萧阮眯了眯眼,不卑不亢的行至萧鸿跟前,又寻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站定。
有了被裴夫人伤害的经历,萧阮可不愿再糊里糊涂的被萧鸿伤害。
“哟,才几日未见姐姐竟然变得这般无礼,见到父亲母亲难道就不知道下跪行礼吗?”
刚来就被人挑剔,请柬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出来这道尖细声音的主人是谁。
缓缓抬起头,眼睛在那个穿戴华丽的女人身上看了看,萧阮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嘲讽。
“原来妹妹都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我是被逐出了萧府。”
萧阮这句话说得十分简练,一方面提醒房间里的众人当初他离开萧府的原因,一方面又暗示自己并不在意萧府上上下下对自己的苛待。
“你!”
萧盈在小阮面前讨了一个没趣,眸光里怒意迸溅,但还是忍了下来。
“老爷,您看看这个孩子,几日未见,竟真的变得如此不通情理,竟然还教训起妹妹了!”
孟氏对萧阮的态度十分不满,抓紧机会变向萧鸿念叨萧阮的不是。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不会去接她
不过几句话,萧鸿在看向萧鸾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满,又一次厉声质问萧阮:“你把你嫂子起早,也就算了,竟然还怂恿你哥哥和他和离,你立刻去给裴家人道歉!”
暴怒声再一次传来,萧阮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不做声。但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难道萧鸿今天夜里将自己叫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就在她猜测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萧阮转头,立刻便看见了急急赶来的萧仲恒。
“阮儿,你可有什么事?”
萧仲恒忽然听得玲珑跑来告诉自己说是萧鸿把萧阮召回了府,十分担心小她会受到什么欺负,便急急赶了过来。
“恒儿,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父亲只不过是便你妹妹叫了问个话,你这般紧张,莫不是担心你父亲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吗?”
若是平时听得顾氏这话,萧仲恒会赶紧解释一下,但今天他却不仅没有解释的欲望,更是连看都不看顾氏。
“父亲,不知妹妹犯了何事,你何以这般气恼的将妹妹叫回来?”
“犯了何事!你竟然还好意思来问我?”
萧鸿接收到来自顾氏委屈的表情,愈发对这个儿子不满,厉声冲他怒喝了一声,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在萧仲恒的脸上。
“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和裴氏离婚?难道不是受了这个死丫头的挑拨!”
萧仲恒面有疑惑的接过那张有些眼熟的纸,上面写的内容时,这才意识到这张纸竟是当初写给裴氏的休书。
沉默间,萧仲恒忽然意识到裴氏定是又找了萧鸿,坚决不肯与他和离。
抿了抿嘴角,萧仲恒手里拿着休书,忽然抬眼:“裴氏意图谋害儿子性命,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是你的妻子,怎么会存心害你?你身为男子本应该心胸宽广,怎以非要把小事便闹到天下尽知,沸沸扬扬!”
萧鸿面上尽是不满,忽然对着萧仲恒怒喝:“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你的好妹妹去裴家赔礼道歉!赶紧把裴氏接回来。”
那个女人因为无知,险些就要害死自己,可现在萧鸿说什么?赔礼道歉?
萧鸿这番话无疑让萧仲恒对他彻底失望。
原来在她的父亲眼睛里,自己的性命竟然这般不重要!就算是被人害死也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一时间,萧仲恒的眼睛里便多了某种决绝的光芒。
“父亲,这次事件是裴家对不起我,也对不起阮儿,我绝不会向他们道歉!”
“你敢!”
萧鸿未料一向十分好说话的萧仲恒竟然会突然忤逆自己,骤然发怒,狠狠地盯着萧仲恒要他必须按照自己的话去做。
一时间,房间里面气氛凝结,安静的可以听到萧鸿重重的喘气声。
萧阮看了看自己身前,身形有些薄弱的萧仲恒心头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萧仲恒下朝后昏迷,几乎朝中的官员都知道,可是作为他的父亲——兵部尚书萧大人,竟然对他不闻不问,没有去看他一眼,足以叫人看清萧鸿的冷漠无情。
虽然萧仲恒面上一片平静,可最后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今天,萧仲恒都已经说了自己被那裴氏下毒之事,萧鸿却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不仅没有半句关心之言,竟然还要让他继续和裴氏一起生活!
紧了紧自己拳头,萧仲恒的嘴里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父亲,纵然我是您的儿子,但和离这件事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听您的指示!”
语罢,萧仲恒忽然立刻拉起萧阮的手,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说,径直离开。
“你们这两个逆子给我站住!”
刚刚转过身便听到萧仲恒的的怒喝,萧仲恒与萧阮对视了一眼,立刻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径直离开。
“这两个逆子!他们是要气死我!”
萧鸿眼睛通红的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
“老爷,这下你可看清吧?我早就说过,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一对好货,您瞧瞧都把您给气成什么样了!”
顾氏搀扶着把萧鸿扶到一侧的椅子上,一面伸手帮他按摩心口,一面恶语相向。
“爹爹,我记得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一定是萧阮那个贱女人给大哥灌输了什么思想才让大哥变的跟咱们越来越冷漠。”
听得两人的对话,萧盈眼睛一转立刻把祸水引到萧阮的头上。
他最见不得萧阮有一点点的好,方才看见小萧仲恒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把萧阮护在怀里,萧盈的心里便升起一股滔天怒火。
之前他明明记得萧仲恒与萧阮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今天两人却像是一个娘肚里爬出来的一样,真是叫人惊奇。
“我当然知道又是那个孽女在中间捣的鬼,这一次我定要好好地而给那个孽女一个教训不可!”
眸光里闪过一抹狠意,萧鸿的眼睛狠狠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外面的天色已经越来越黑沉,房间里面的油灯倒是突然亮了起来,阴影里,房内几人的脸色忽然变得格外扭曲。
“哥哥,你这般直接拒绝父亲,恐怕他不会轻易放手。”
萧仲恒的房间里,萧阮嘴里抿着下人刚刚泡好的花茶,见自家哥哥坐在对面的桌前,拿着手里一张皱巴巴的纸凝神不语,忽然忍不住开口。
听出萧阮的担忧,萧仲恒抬头看她一眼,顿了顿才道:“无妨,她总不能逼着我去把裴氏接回来。”
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情,萧仲恒忽然将手里的那张纸收了起来。
“我再不会将裴氏接回来。”
其实萧仲恒此时心中无比复杂。
他确实已经决定再不会把裴氏接回来,可看见这张休书时,却莫名想起与裴氏在一起时温馨快乐的时光。
说起来裴氏确实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可她对自己也确实掏心挖肺,总是替自己着想。
现在裴氏被自己休了,必然会遭到身边所有人的嘲笑,今后恐怕也难以找到更好的人家。
在这一点上,萧仲恒觉得自己确实对不起裴氏。
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如果他把裴氏接回来,对方糊里糊涂他拎不清的性格还不改,那么像今次这样他莫名其妙被人下毒的事情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于连萧阮和陆太傅家里都要被自己牵连。
如今他已经看出了顾氏对自己的险恶用心,若是真的按照顾氏和萧鸿的要求,把裴氏重新接回来,根本就是又一次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萧阮见他眉头越来越深,到了最后却露出了仿佛突然释然的神情,心知她这一次是当真做好了决定,肚子里的一颗心裁终于彻底放下。
古人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现在顾氏对他们虎视眈眈,假如不把防御工作做好,纵然她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恐怕也难以躲过对方的一些阴暗招数。
“哥哥,我以为你若是有时间更需要把院中所有下人都好好的查上一遍,或许也会有什么新的收获。”
一碗茶水饮下,萧阮拨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正要起身告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蹙起眉尖。
其实整顿下人这些事原本应该由裴氏所作,但之前裴氏想不到,现在又被休,这种事情只能落在萧仲恒身上。
“你是说……”
能听到萧阮的提醒,萧仲恒惊讶地抬起头,但很快就露出了然之色。
连毒都能下到自己食物,对方也绝有可能会在自己房里安排眼线。
“多谢妹妹提醒,我明日便将其好好整顿!”
苍茫的夜色笼罩在大地上,整个萧府都沉浸在神秘黑暗里,萧仲恒亲自将萧仲恒送到。橘黄色的灯笼把马车周围照亮,带来某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萧阮跳上马车,回头冲萧仲恒道别,但就在车帘合上的一瞬间,萧阮忽然叫人把车停下。
“哥哥,我险些忘了告诉你,若是父亲和顾氏再一次逼迫你,你大可以去请祖母做主。她绝不会不管的。”
夜色里,萧阮的眼睛闪着某种亮光,将叫人觉得有种能够传递到心里的温暖感。
萧仲恒抬了抬手,想要去抚摸一下萧阮的头发,但手举了一半又忽然停下。
他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对于这个妹妹的关心也并不够,可是她却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他,着实叫他有些汗颜。
心里划过一抹坚定,萧仲恒越发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他的妹妹,让她再不用替自己担心,更不用去想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
“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时辰已经不早,快些回去吧。”
萧仲恒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对方满是担忧的眼神尽可能的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冲她摆手。
那夜色里,马车咕噜声与马蹄奔走声与来越远,很快便消失在茫茫无尽的黑暗里,萧仲恒提着昏黄的灯笼,足足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百个月饼
夏天逐渐走到尾声,几场秋雨下来,空气里便多了几分料峭。
陆蘅近段时间不知为何竟对做糕点越发感兴趣,每日拉着萧阮下厨房。
“阮阮你瞧我这个做的怎么样?”
萧阮对厨房这些并不感兴趣,但见陆蘅眼睛晶亮的看着自己,只得拍了拍全是面粉的手,将她手里的一个圆形的糕点细细打量了一下,出声赞叹。
“表姐如今的手艺竟是越来越好了,我瞧着今年中秋祖父,他们怕是不再喜欢庆嫂子的手艺,而是要喜欢上你的手艺了。”
“你当真这么觉得?”
陆太傅年上了年纪,尤为喜欢吃甜的东西,每日房里总要北上一些糕点。而庆嫂子则是陆府专门请来做糕点的师傅。
听得夸奖,陆蘅面上得意之色更浓,将手里的糕点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阮阮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我了,中秋季就要到了,我正好可以多做一些,让所有人都尝尝我的手艺!”
陆蘅说着,眼睛不住的往萧阮身上瞄。
萧阮被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果然看见陆蘅笑眯眯的裂开嘴巴。
“阮阮,距离中秋就剩下七天时间,我刚才算了算,我至少也要做上一百个才行,你可得帮我!”
一百个!
萧阮蓦然瞪大眼睛:“你,怎么会觉得至少要做上一百个?”
就算陆太傅再喜欢吃糕点也吃不完一百个啊!
难道说陆蘅口里的所有人,竟包括了府上所有人……又或者是连她外祖母家里也算上了……
“这一百个怕是也有点少!”
正这么想着,陆蘅忽然叫了一声嘴里喃喃自语:“先不说外人,就是我们府上,爹娘、祖父祖母、哥哥嫂嫂,这便已经需要准备三份,每一份至少也应该准备十几种口味啊!再带上二叔和外租他们那里岂不就是需要上百份?”
闻言,萧阮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好心提醒她:“你每份也不用把所有口味都做出来,简单做几个不就可以……”
“这怎么能成!往年过节,他们都要说我没什么能拿到出手的,中秋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也得好好展示一下才好!”
未等萧阮声音落下,陆蘅便摇头否定,末了还颇为兴奋的道:“阮阮,这次咱们两个人合作,定是被羡慕的对象!”
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被人交口称赞的场景,陆蘅的忽然害羞的掩着嘴巴低头笑个不停。
“我决定了,我们就做它两百个,但凡喜欢的我都送他们拿回去品尝,也好让他们好好为我扬名!”
眼见陆蘅笑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气势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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