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萧阮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阮幼珍也起身招呼他们坐下,顺道还将房里的小丫鬟全都退下。
见此,萧阮立刻明了,咬着嘴唇在阮幼珍的对面坐了下来。
“阮儿,现在房里没有别人,你不要有任何顾忌。且把霍恂是怎么欺负的,全都说出来,也让嫂嫂听听这个伪君子究竟是怎么自食其言的!”
听得陆蘅张口便质问,霍恂是如何欺负自己,萧阮眸光微闪,沉默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陆涵睿:“表哥,你们怎么会知道霍恂要娶苏卿卿的事?”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是萧阮今天最想问的。
她并不知道陆涵睿今天竟然会出现在定国候府,更不知对方此行是要带自己回陆家。
对她来说,霍恂要娶侧夫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无论年前险些保不住孩子,还是苏卿卿怀了霍恂的孩子,她都选择刻意隐瞒,不想让陆老夫人知道太多,以免为自己担心。
甚至于在看见在跟着陆涵睿回陆府时,她都宁愿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只是恰巧陆蘅心请不好,恰巧自己前来陪她的同时也可以散散心。
直到方才,在陆老夫人房里,陆蘅那句话却是让萧阮彻底明白,陆涵睿根本就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遭遇,所以才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带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们究竟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想到年前陆蘅怒掌苏卿卿那次说的话,萧阮眉间的思虑又重了几分。
对着萧阮凝视的目光,陆涵睿瞪了一眼陆蘅,再回头时,脸上已经全都是疼惜。
“阮儿,你无需知道我们究竟如何知道你的处境,现在的问题是你想要怎么做?”
听得此话,萧阮心头一愣,再见房里的阮幼珍和陆蘅全都神情担忧的看着自己,萧阮心头微震,不觉垂下眼帘。
房内的气氛一片凝重,众人的眼睛全都胶在萧阮的身上,唯有团儿无知无觉的坐在阮幼珍腿上双手抱着拨浪鼓摆弄。
这娃娃明明已经哈欠连天,却还是装抓着拨浪鼓不松,嘴里咿咿呀呀似乎也要听萧阮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萧阮低垂着眼睛,缓缓开口,犹如试探:“依表哥看来,阮儿现在还能怎么做?”
似乎是不想再与萧阮兜圈子,陆涵睿见此,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叹息。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也不愿再欺瞒你,太子怀疑霍恂已经投靠了赵衍,命我暗中监视,所以我才知道你在府里被一个外人欺负到险些小产。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不愿告诉我们?”
对萧阮来说,这些话无疑是一道平地里的惊雷。
她猛然抬起头,立刻便对上了陆涵睿幽深的眼睛,好在对方的眼睛里全都是关切。
“阮儿,先不说苏卿卿的事,我之前也提醒过你,你怎么就不知劝着霍恂,你可知现在太子对她有多失望?朝中……”
陆蘅还要再往下说,忽然看见陆涵睿的脸色,嘴巴一瘪,只得愤愤的闭了嘴。
“霍恂的事情我还没有查到明确的证据,这件事也不好这么快就下定论,阮儿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先把身子养好……”
“表哥,你不必再来安慰我,若不是你发现了什么,绝不会把我接回来。”
未等陆涵睿说完,萧阮嘴角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打断。
此刻她已经能够完全明白陆涵睿这么做的一片苦心。
且不说太子为何故意派陆涵睿去监视霍恂,陆涵睿早不接,晚不接,偏偏在这个时候把她接回来,除了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更是对霍恂的一个警告。
如果霍恂明白,那就应当和赵衍断的一干二净,向太子示衷心,更应该和苏卿卿有所了结,也让自己放心。
而陆涵睿为了不伤到自己,特意把她接来陆府,这就说明赵衍与太子之间的暗斗已经越来越激烈,霍恂随时都有可能被太子推出去!
“表哥,霍恂对太子确实衷心不二,若是他做的什么也都是无奈之举,我相信他绝不会真的背叛太子。”
萧阮眼睛里划过一道凝色,再抬头时眼睛里便带上了寂寞坚决,将自己的之前所查到的一些线索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难怪你当初会向我打听阿恂与淮王的事。”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或有隐情
随着萧阮声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陆涵睿的眉头越发紧锁:“依照我对霍恂的了解,他自是不会背叛太子,但若是牵扯到他的父亲……”
之后的话陆涵睿并没有说出来,但萧阮却能听出他的担忧。
霍恂在军中向来都是霸道凌厉,铁面无情,但如果对他了解便会知道,这人心思细腻,极其重视亲情。
恐怕太子和陆涵睿也是因为这个才会对霍恂多了几分不放心。
“阿恂掌握军中机要,只要他对赵衍有半点松动……除非确定他确实没有背叛,否则太子怕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注意萧阮和陆涵睿投来的视线,陆蘅神情一怔,慌忙摆手:“你们都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太子究竟会对霍恂怎么样,但我能够确定的是,太子现在对他十分不满。”
“蘅姐姐,我确信相公绝不会昧着良心做出背叛太子的事情,还请你转告太子,请他相信。”
萧阮心里一沉,立刻向陆蘅求情。
她心里十分清楚,从当初陆蘅去侯府给自己暗示,到现在她的拒绝全都是太子的授意。
否则,依照从前陆蘅的性格,她定会让自己尽快离开霍恂,与之一刀两断。
如此想来,太子对霍恂应当也还存有一丝期待。
“我说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多替自己考虑考虑?他都那样对你了,你竟然还能一口一个相公的叫出来!”
陆蘅显然没有想到萧阮会向自己求情,愣了片刻,面上顿时露出了怒气。似乎是为萧还替霍恂说好话而生气,但语气里的无奈却是显而易见。
“还有,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见我我们,我们陆家出去的女孩岂能叫人这般欺负?”
“蘅儿!”
陆涵睿眼见陆蘅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担心萧阮多想,立刻出声制止。然而陆蘅这一次却不给他面子,语气也有些发急。
“哥,你不知道我已经让人查了那苏卿卿的底细,这个女人确实是霍恂的表妹,而且家中父母双亡,特意从沧州赶来投靠!你们好好想一想,这样的人她还不厚着脸皮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霍恂不放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孩子!”
此言一出,陆涵睿嘴角不禁一阵抽动,转头担忧的看向萧阮。
那个苏卿卿,他也已经调查过,也十分清楚她与霍恂之间的关系。只是他还以为萧阮并不清楚,不想让她太过失望,所以才不愿将此事捅破。
如今陆蘅不管不顾……
果然,陆蘅一提到苏卿卿,萧阮便垂下眼睑再没有说一句话,一张脸也又白了几分。
见此,陆涵睿不禁又冲陆蘅投去了一个指责的眼神。
“我瞧着你们两个也实在是大题小做,你们好好想想,当初阿恂对我们阮儿那般好,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蘅儿你也莫要太为阮儿操心,还是好好想想周嬷嬷那里你该如何交代,免得再被母亲责罚。”
这边陆涵睿兄妹两人正在你瞪我,我瞪你,一直都没有插话的阮幼珍却是突然将已经睡着的团儿放下,几步走到萧阮跟前,拉起她的手。
“阮儿,此事我瞧着必然有什么蹊跷,你且莫要太过伤心,不管阿恂怎么想,这段时间你便安安心心在陆府住下来,或许过不了几日,阿恂便会来向你解释。”
阮幼珍的柔声劝慰似是一道清风,瞬间将萧阮脑海里面一团乱糟糟的思绪吹平,再看向阮幼珍的时候,眼睛里便多了感激。
诚如阮幼珍所说,她今晨之所以答应陆涵睿来此小住一段时间,确实是存了和霍恂暂时分别,让彼此都好好想想的心思。
但如果……
“对,你嫂嫂说的是,阮儿你只管放心住下,太子和霍恂那里我自有分寸。”
几人已经将话说开,陆涵睿也不好再要求萧阮强行欢笑,亦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便是陆蘅也收了面上的愤然之色,上前安慰。
“阮儿谢过表哥,谢过表嫂,谢过蘅姐姐。”
阮幼珍亲自为萧阮安排了房间和一种丫鬟伺候,又陪着她说了许多话,直到有人寻来说团儿闹着要娘亲,这才随那人离开。
“小姐,还好表少爷愿意为咱们出头,这下咱们终于能够放心了。”
阮幼珍前脚刚刚离开,竹筠便发出一声感慨,萧阮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沉下脸。
“是不是你叫人送信给表少爷?”
竹筠脸上笑意未散,蓦然听到萧阮的冷声质问,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顿了片刻,立刻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实在是不愿看你被将军这般欺负,所以才跑来求表少爷。”
萧阮闻言,眸色骤暗。
方才陆涵睿说奉太子之命监视霍恂,萧阮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霍恂绝不会是愚笨之人,倘若陆涵睿当真派出人手监督霍恂,他绝不会觉察不到。
而且,近段时间侯府里面并未增添人手,倘若赵衍真的想要监视,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他买通了侯府里的人。
至于侯府里面既能接触到自己,又能接触到霍恂,并且对她了如指掌的人除了近身侍女以外绝不可能是其他人。
萧阮在脑海里略一思索,便想明白必然是竹筠偷偷泄露了消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竹筠将事情泄露出去,她也不可能了解到陆涵睿以及太子对霍恂的怀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小姐,奴婢违背了您的命令是奴婢不对,奴婢愿意领罚。”
许是见到萧阮脸色难看,竹筠慌忙磕头请罪。
眼睛在竹筠的头顶审视了许久,萧阮终是在竹筠忐忑的神情里开了口。
“你向表少爷报信确实是出于一片好意,也帮了我的忙。可规矩就是规矩,你自去领罚便是,但如有下次,便不要再留在我身边,直接回陆府罢。”
萧阮语气颇为严厉。
按理说,她确实不应当处罚竹筠。
但她之前明令要求竹筠和厉云不得将她与霍恂有间隙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这次是陆涵睿一心帮她,没有计较。
但下一次呢?
如果陆涵睿在忠义面前将亲情丢之脑后,不管不顾便把霍恂揪出来,后果谁又能承担?
不知是明白萧阮的意思,随着萧阮声音落下,竹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抖了抖却也没有解释和争辩。磕了几个头便离开受罚,而萧阮则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阮幼珍为萧阮安排的房间依旧是她当初的住所。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摆设,难免有些心潮涌动。便是霍恂从前在这里留下来的印迹也在萧阮的脑海里的一般又一遍的重温,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人偷偷潜入进来时留下的誓言。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再想到那人执意要迎娶苏卿卿的话,萧阮的眸色终是与室内的光线一同变暗。
与此同时,定国候府书房。
霍恂神情凝重,手持毛笔在一封信笺上轻轻移动。
随着他手臂的移动,信纸最右侧缓缓露出来三个笔力雄厚的楷体字——和离书。
“将军,您真要将此信送到陆府?”
厉岩的目光紧紧盯着霍恂的手上,当看见信纸上写的内容时,神情大变,连忙劝阻。
“将军,如今夫人已经去了太傅府,有太傅和陆大人作保,相信她一定不会被我们牵连。可您这般做,必然会让夫人更加伤心啊!”
眼见霍恂面上没有半点松动,那封和离书已经写到落款处,厉岩再也忍不住,箭步上前将书案上的印章拿走。
“夫人肚里你的骨肉,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将军您可要好好三思呀!”
终于说到霍恂的痛点,他手中动作一顿,面上突然有了几分悲戚。
“是啊,阮儿肚里还怀着我的孩子,而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守护,做这将军又有什么用处!”
“啪”的一声将笔放下,和离书的一角立刻便沾上点点墨汁。
厉岩见此,心间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再次相劝:“将军,既然你也放不下夫人,不若就不要将这封信送去了,倘若此事出现转机……”
“转机?”
霍忽然抬起头,眸光里带着一丝自嘲:“如今太子已经对我心生怀疑,事事避讳着我,又能有何转机?”
语罢,霍恂不等厉岩说话,盯着他手里的印章,冷喝:“把印章拿来。”
“将军!”
厉岩拿着印章的手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却感受到一束冷锋利的暗芒朝自己直射而来。
愣神之间,手里的印章已经被霍恂拿走。
厉岩心中暗自着急,眼睁睁看着霍恂将印章按在和离书左下角,却没有半点办法。
“你且将这封信送去陆府,交到夫人手上。”
霍恂沙哑着声音,将叠好的信件放在书案上,随即转身离开。
残阳已落,房间里一片昏暗,霍恂的身影在这片暮色里显得竟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厉岩缓缓抬手拿起,犹豫了半响终是是将桌上的信封拿起,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桃花林散心
陆府花园的空地里,陆蘅苦着一张脸跟在周嬷嬷的身后学礼仪,间或还不时冲一旁的萧阮挤眉弄眼吐舌头,惹得周围的小丫鬟掩唇憋笑。
周嬷嬷听到动静回首,却见陆蘅神情凝重,并无异状。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侧的萧阮几人,周嬷嬷垂下眼睛,面无表情道:“蘅小姐,咱们大晋女子以贞静顺柔为美。行走坐卧皆当有度,故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还请您跟着奴婢再学一次。”
“什么!周嬷嬷你方才明明说了只要我将今日所学记住,便可以结束今日功课,又怎能言而无信,说反悔就反悔?”
陆蘅瞬间炸毛。
她已经在这花园里随着周嬷嬷学了半个时辰,浑身上下无一处无一处舒服,好容易听得周嬷嬷放行,终于松了一口气,怎么也不能接受对方骗自己。
“蘅小姐,奴婢方才确有这么说过,那就请小姐将奴婢刚才的动作全都过一遍吧。”
那周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早已见惯了像陆蘅这样顽劣的少女,倒也不恼,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侧,将场地交给陆蘅。
陆蘅见状,不觉一怔,面上也露出了慌乱之色。但见周嬷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泛起红晕,站在原地想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迈开步子。
话说方才陆蘅跟在周嬷嬷身后,以为对方看不到自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做个样子而已。此时让她单独出来做刚才对方行走侧卧的动作,脑海里一片空白,仅仅走了一步便再也迈不出第二脚,只得抬眼向萧阮求救。
萧阮心知陆蘅对这些繁文缛节痛深恶绝,又见周嬷嬷面有青色,不觉上前劝慰:“周嬷嬷,我瞧着表姐已有倦怠,如此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精进,不若你们都休息一天可好?”
闻言,陆蘅赶紧走上去,眼巴巴的向周嬷嬷求饶。
“嬷嬷,阮阮说的是,我生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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