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尚早,你且躺下再睡一会儿。”
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大亮,霍恂小心得扶着萧阮走到床前,帮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缓缓入睡后,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方才离开。
屋内暖意融融,窗户被霍恂关上,外面重新恢复平静。
萧阮见霍恂已经离开,便重新睁开眼睛。她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索万千,忽然发现前生的一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今世再去探寻因果,似乎也没有意义。
眼前的雕花床粱隐匿在昏暗的阴影里,萧阮看了半响,终是缓缓合上眼睛,重新陷入梦乡。
大雪一连下了整整五天时间,一时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时不时会传来孩童门在外嬉戏玩雪的笑声。等到冰雪逐渐消融之时,宫里也传来了北姜国要与南晋和亲的消息。
“听说这次和亲派来了皇子和公主,也不知那北姜的公主究竟长的什么样,和咱们南晋的公主有什么不同。”
连翘得知北疆国公主很快就要到来的消息,十分好奇,在萧阮面前唠叨久了,竹筠忍不住打趣她。
“还能什么不同?无非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不成还能多长出一个嘴巴来?”
连翘明知他是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想了一下,身上多长出一个嘴是什么模样。
“竹筠姐姐,你说的也太吓人了,这人若是长了两张嘴,岂不就成了怪物?”
连翘瞪大了眼睛,面上一派惊讶,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被她的话惊到,众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厉云脸上也再难维持淡定。
“若是那北姜公主真的来了,我定想办法让你见上一见,瞧瞧这怪物可是真的骇人。”
萧阮强忍着笑意,开玩笑似的给连翘许下保证,又是惹得房内众人掩着嘴巴嘻嘻直笑。
连翘闹了个大红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奴婢便先谢谢小姐啦,到时真见了那怪物,定和你们好好讲讲。”
“那我们大家都等着……”
竹筠平日里最是稳重,这会儿东倒西歪的贴在萧阮身上,居然还笑出了眼泪
而就在这时,房外忽然进来一个传话的小丫鬟。但见房内笑成一团,竟然愣在了原地,直到萧阮主动询问才反应过来,
“回小姐,韩国公府上传来消息,说是老太爷得了重病,总是不见好,我们可要派人过去瞧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乱吃飞醋
自分家后,萧阮已经久久不曾与韩国公府有过任何联系。此时听到小丫鬟的话,萧阮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且从府上挑些上好的补品送到韩公府,就说将军被皇上召进了宫,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待回来之后就去看望。”
小丫鬟得了令,立刻听话的离开,竹筠瞧见萧阮面上露出凝色,想了想不觉道:“小姐,老国公这个时候生病,还特意给我们传来消息,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老国公从前对两房人区别对待,便是丫鬟也都看出他的不安好心,真不知这人究竟还能有多糊涂。
萧阮眼睛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想了一想终是道:“你先派人去打听一下,若是老国公当真生了急病,将军总是要过去瞧瞧的。免得又被有心人利用,到处说我们的不是。”
听得萧阮的话,竹筠收起脸上的笑意,立刻离开。
到了晚间,霍恂回到侯府,两人一起用膳时,萧阮便说起了此事。
“莫不是天气太冷,他得了风寒之症?”
霍恂手中筷子一顿,眼睛里闪过一抹思索。
纵然他们已经分了家,但对于外人来说,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关乎性命之事,他们总归还是一体。
若是老国公真的病入膏肓,他作为孙子总是不出现,总是要被人诟病。
“我已经让竹筠前去打听消息,不过……”
“不过什么?”
瞧见霍恂诧异的抬起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萧阮连忙道:“我今日已经派人松了些礼物去国公府,但下人回禀说老国公未见你我二人前去,便将东西全都丢了出来。”
“竟有此事?”
霍恂眸色一凝,直接将筷子丢在桌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是说得了重病吗?对下人竟然还能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也不是什么重病!”
“我也是这般想的,但这话传出去究竟是不好,不若你改日寻个时间过去看看也好。”
萧阮叹息了一声,心里也不觉同样无奈。
本朝礼法极其重孝,崇尚凡事父母之命,皆要一一达成。
萧阮当初若不是因为萧鸿把他赶出家门,再加上朝中御史的弹劾,怕也是要被人传出恶毒不孝之名。
反观今日的霍家,老国公当出仅仅是提出分家,并没有用太过强硬的手段,若是他们在礼数上被人挑刺,未免太过冤枉。
想到这里,萧阮眸光闪了闪,让人重新拿来一双筷子,亲自交到霍恂的手里:“左右不过是叫人看看咱们没有短了礼数,你便去韩国公府走一趟又如何?”
黑色的铁木筷被萧阮送到眼前,霍恂眼睛里沉了沉,片刻之后终是重新接过筷子。
“小姐,你瞧瞧谁来了?”
翌日上午,萧阮在床上犯了个懒,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刚刚收拾妥当,用过早膳便看见被竹筠和连翘一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陆蘅。
宴会一别之后便下起了大雪,如今算来,萧阮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陆蘅,此时一见,竟是欢喜的站了起来。
“我就听着这大清早的有喜鹊在外面喳喳直叫,原来竟是真的又贵客前来,快快将表小姐请到上座,给她送茶。”
萧阮刚刚说完便有小丫鬟急急上前,分别给陆蘅送手暖炉和热茶水。
陆蘅鼻尖通红,将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便捧着热手暖不肯松开:“难怪老夫人不让你和大嫂出门,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说话间,还能听到陆蘅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分明是冷气未消。
萧阮叫人把火盆离她近了一些,这才忍不住道:“大嫂现在如何?我估摸着也快到时候了吧?稳婆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就知道你该问我这些了。”
陆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到萧阮的手里:“你看看吧,祖母和大嫂要和你说的话全都在这里了。”
诧异的接过纸张,萧阮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这叠纸上的内容竟然是关于阮氏生产时所要准备的一切物品。
里面细细的列出了各项物品单子以及京中稳婆的名字,住址,以供萧阮参考。就连阮氏临近生产时身上有哪些不舒服也细细地列了出来。
一时间,萧阮的脑海里便浮现出陆老夫人与阮氏坐在一起为自己整理这些资料的情形。
一股暖流激荡在心口,萧阮顿时感觉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这纸上的内容对她来说极其有用,府上的老嬷嬷虽也有细细为萧阮讲过女子怀了孩子后的一些注意事项。但阮氏这些真真切切的感受,却让萧阮有一种仿佛亲身经历的感觉。
素日里,只要肚子有丁点不舒服,她便担惊受怕的不得了。看了阮氏的一些记录基本与自己相同,萧阮的觉得自己时常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欢欢的落了地。
“大嫂现在还没有生产的迹象,但稳婆说也就在这几日,大嫂说待她生产过后,定会再与你细细说说其中的经历,免得你害怕。”
陆蘅瞧见萧阮红了眼眶,连忙坐在软榻上,细细抚拍着她的手:“祖母说了,女子生孩子总是要过这一遭,只要准备好便绝不会出现意外。”
陆蘅已经瞧过信上的内容,在她看来,信里面阮氏太过忧虑,以至于太过详细。
将那些信从萧阮手里拿走,陆蘅又道:“这信上的内容你也瞧了,大嫂思虑太多,多半都是虚惊一场。你看看便罢了,切莫像她一样太过担心。”
听得陆蘅的话,萧阮一时间苦笑不得。
擦了擦眼角的泪意,挑起眉毛把陆蘅细细一打量,萧阮忽然便露出了促狭的笑意:“你现在觉得大嫂思虑太多,说不得等你和太子有了孩子,比她想还要多。”
“那倒也是……”
陆蘅只当萧阮是在说自己还未到为人母的时候,不能理解阮氏担惊受怕的心思,正要点头附和,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话里竟然提到了太子,顿时涨红了脸。
“你……你说什么呢?人家好心好意和你说话解闷,你倒又拿我开起玩笑。”
语罢,陆蘅还有些愤愤不已伸手去呵萧阮的痒。
难得看见一向大大咧咧的陆蘅羞成这样,萧阮不觉捉住她的手,笑问:“如今都已经过了半月了,你和太子之间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
“什么进行的怎么样了?我才不喜欢那个登徒子!”
陆蘅听得声音,愣了片刻,立刻将头转向一侧,可耳朵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萧阮掩着嘴角笑了笑,遂又扯了扯他的衣袖:“莫不是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不如与我说说,我也帮你出出主意?”
“你怎么知我们……”
陆蘅这几日确实对太子有所不满,忽然听到萧阮的话,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什么。
而转过头,看见对方眼睛里的笑意时,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轻易就上了她的当。
被对方调笑的眼神看了许久,陆蘅无奈只得愤愤然开口。
“那人确实说要娶我为太子妃,可如今北姜国公主就要前来和亲,我不过是担心皇上会让他迎娶北姜国公主。他便给我脸色,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看他分明是对那姜国公主动了心。”
像是听天书一样,等陆蘅说完自己与太子之间的事,萧阮的表情瞬间有些龟裂,顿了片刻,忽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居然还笑?”
陆蘅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阮不仅没有半点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意思,竟然还能无情的调笑自己,瞬间黑了脸:“我,我不和你说了!”
“别别别,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眼见陆蘅恼羞成怒就要起身离开,萧阮这才忍着笑让她拦下。
等那人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又戳了戳身边气恼的某个人,声音里依旧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若是换了我是太子,也要被你这莫名其妙的醋劲儿给气死了。”
“谁,谁吃醋了,我才不会为他吃醋呢!”
听得萧阮竟是又在指责自己,陆蘅心里越发不平。
然而这一次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萧阮的任何回复。
陆蘅这些话本来就憋在心里,不能与其他人说,好容易想要对萧阮倾诉一番,又被对方一同嘲笑,顿觉脸上挂着不住。
可一想到太子因着她的话已经几日不曾和他联系,不觉又觉得气馁。
顿了半响,陆蘅转过头,将身边依旧忍着笑的人打量了一番,终是又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当真觉得是我做错了?我可是听说那位北姜公主貌美如花,被称为马背上的美人儿,太子他还能不动心?”
“那当然。”
对着陆蘅眼睛里怀疑的神色,萧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想皇后当初为太子设下宴席,被称为“京中四美”的女子都没有入的太子的眼,萧阮才不相信现在又有什么人能够让太子对陆蘅转移注意力。
“和亲一事,现在皇上都还没有松口,你怎知是太子要娶那北姜国公主?我看你还是将心放在肚子里,等那北疆国公主真的来了,太子非要缠着皇上娶她时,你在好好的喝上一桶醋,和他大闹一番也不迟。”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七日法术
“他敢!”
一听得萧阮说太子缠着皇帝非要迎娶北姜国公主,陆蘅的脸色立刻一青。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软塌,愤愤道:“若是他真的敢娶北姜国公主,我定要闹得他们二人成不了亲!”
“正是这个理儿,你等太子真的做出了违背诺言之事再发作也不迟。为何现在就怀疑否定他?若是有人天天说你和其他男子要成亲,太子总是跑来找你吃飞醋,你可受得了?”
“我……”
陆蘅刚想说自己受不了,忽然看见萧阮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顿时闭紧了嘴巴。
好像确实是这样,太子现在对她处处关心,无微不至。那北姜国公主的影子还没有到,自己倒是先乱了分寸,难怪被人耻笑。
“罢了罢了,我听你的便是。”
想通了前因后果,陆蘅的眼睛里瞬间恢复清明,但心里依旧对那和亲的公主耿耿于怀。
“大哥说北姜国公主十日后就会进京,到时你同我一道前去瞧瞧可好?”
陆蘅嘴里说的前去瞧瞧便是偷偷的溜出府,去北姜公主入宫的必经路上等着。
似乎是担心萧阮不会和她一起去,陆蘅又急急道:“你放心,那日我一定会早早的包好房间,我们只在视线开阔的楼上瞧瞧便好,我保证绝不让任何人冲撞你。”
萧阮本不想答应,但最近这位前来和亲的北姜公主的大名不时传进她的耳朵里。萧阮不觉便对她有了几分兴趣,又见陆蘅这般着急,便当真答应下来。
时间过得飞快,十日时间一闪而逝,等到北疆国公主进城那一日,萧阮与陆蘅却都没有前去围观。
陆蘅是因为这一日阮氏终于有了要生产的迹象,陆府上下忙作一团,陆蘅沉浸在就要当上姑姑的喜悦里,早就把北姜国公主抛到了脑后。
而萧阮这一日则是代替霍恂去了霍鸣的府上。
一走进霍鸣与刘氏居住的同安斋,萧阮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小姐,这里味道这么重,不若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竹韵瞧见自家小姐眉头紧皱,显然是闻不得这刺鼻的药味,便提议由自己代替她进房。
“不必,忍一忍总是可以的。”
萧阮摆了摆手,径直朝堂内走去。
她今日一早得到消息,说是霍鸣得了重病。无论大夫怎么医治,都没有半点效果,心中担心不已便匆匆赶了过来。
进了同安斋内,萧阮不禁又露出了诧异之色。
她原以为刚才闻到的味道是为霍鸣熬药的药味,却根本就不是。
只见房内的边边角角全部都摆放着香炉,那刺鼻的味道,正是香炉上面燃着的白色香料。
刘氏一看见萧阮进来不觉有些惊讶,慌忙叫人暂时把房内的香炉全都撤了出去。
“阮儿你怎么也不通知一下我来了,这里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怕是你闻见这香味会有些受不了。”
“姨娘,你怎么会在房间里点这么多香料,这又是什么香,怎会这么难闻?”
竹筠将那香炉上的香条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却没有认出是何种香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这香里面不会有对我家小姐腹中胎儿不好的东西吧?”
“不不!绝对不会,我已经请大夫查验过这些香料的成份,确实只是刺鼻了些,对人并没有半点害处。”
刘氏急急解释,见萧阮皱着眉头,连忙让下人加快了速度,迅速把香炉全都撤了出去。
房间里,霍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萧阮不觉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姨娘,父亲这是怎么了?莫非那些香炉和父亲的病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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