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她看不见除去他以外的任何人,也听不进外界的任何声音,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
心脏咚咚咚猛撞着胸腔,脸也早已绯红一片。
怎么了?怎么了?只是见了一面而已,既然就这副模样。
再想想以前他们甚至在一张床上,躺在同一块绿地上面看天……
汣璃直觉得喉咙干涩得仿佛要冒烟,不行,不行,再这么想下去,鼻血非得喷出来不可。
以前对他没有这份情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害羞,但是没有到现在这样光想想就觉得是对他的亵渎,得赶快转移注意力才行。
汣璃一转眼,卢鸠认出东夜陵之后的反映不比她小,她大屁股一抖直接坐到地上,脸色的脂粉被抖落了半寸,嘴里喃喃道,“主上?”
带着不可思议,带着不能置信,带着狂喜。想不到穷尽整个夜家的力量都没有打听到主上的半点消息,就在这个时候,主上竟然混成御林军的样子,待在西陵昰的身边。
但是同时又忧从中来,主上肩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这次回来又将面对那样巨大的压力,那么多的人命。
“东夜陵就是你的主上?”
卢鸠点点头,“姑娘冰雪聪明,早该想到呀。”
“你怎么认识他?”
卢鸠盯着汣璃,好像看着她,也好像透过她看着她身后的东西,她当然认识他,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就算他一直戴着铁面具,就算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真面目,她卢鸠也记着。
“姑娘,我们还是快快离开吧,这事对您不利。”
“怎么讲?”
“主上相信你,那么我也无条件相信你,其实秦淮图不仅是西陵最大的销金窟,也是夜家在西陵最大的情报探索基地,来秦淮图里面消费的人非富即贵,酒后吐真言想必姑娘也听说过,只要几杯清酒下肚,再往美人的温柔乡一躺,什么样的消息打听不到?”
“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前几日,几个石匠来秦淮图消遣,从他们口中得知,宫里来人请他们打造猛虎石像,而且石像本来就是由两半拼成,中间还刻了字。他们虽然不认识字,但是秦淮图的姑娘让他们把字形按照记忆描了下来,里面的内容并不完整,但是我们猜测出来的意思大概是,西陵昰要娶一个面如罗刹的丑女人进宫,不然西陵将会帝星陨落,国运衰败。就在前几日,那几个石匠都失踪了。”
汣璃心里一震,这个猛虎石像也许就是石匠打造的石像,而他们也并不是失踪,而是被人灭口了。
“这几日我一直想派人潜入苏府给您传递消息,可是剑封喉实在离你太近,我们的人一直没有机会。”
剑封喉也的确是把她守得太死,白天几乎和她形影不离,晚上也是睡在她闺房窗外的大树上面,卢鸠一直不敢惊动剑封喉,不仅是因为他武功了得,更多的是,她已经明白了花谦诺与东夜陵的敌对关系。
在东夜陵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小心、小心更加小心。
这次若不是她想出这个损招,怕死也摆脱不了剑封喉呀。
卢鸠突然皱着眉头,她两眉之间的皱纹足以夹死一只苍蝇,“奇怪,真是奇怪。”
汣璃问道,“奇怪什么?”
卢鸠慌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姑娘,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马车,请马上快快出城吧,等避过这真阵子的风头再回来。”
“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东夜陵说呢。
“姑娘,我卢鸠也是过来人,知道你此时心中所想,但是与主上的日子来日方长,如果这会姑娘如是被西陵昰抓住当了他的妃子,那时候才是真的和主上没有未来呀!主上以前受过很大的伤,他一直排斥女性的靠近,姑娘对于主上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我倒是希望姑娘能和主上长久地走下去,也让我这个被人叫了几十年妈妈的老人真正抱一次孩子。”
汣璃脸一红,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卢鸠姐真会开玩笑。”
卢鸠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有趣,我这把年纪都能当你的妈妈了,还叫我姐,以后叫我卢姨吧!”
汣璃脸颊滚烫,就像第一次见婆婆的小媳妇一样,心里异常忐忑与紧张,“卢姨。”
卢鸠一巴掌拍在汣璃的后背上,险些让汣璃咬伤了自己的舌头,她脸上掩不住的喜气洋洋,“我以后就叫你小苏好了。”
“嗯。”
虽然苏丝丝这个名字是别人的,虽然她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悲催要穿越到这么一个人身上,有时候甚至在幻想,就算穿越到了一个乡村老妇的身上也比到了苏丝丝的身上强。
但是这时,汣璃的心中却真心欢喜着,幸亏她到了苏丝丝的身上,感谢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一切,不管是苦是甜,只要她在那个人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那就够了。
“小苏,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送你上马车,马车里面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下盘缠和换洗的衣服,车夫知道要把你送到什么地方,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汣璃无比信任地点点头,然后跟着卢鸠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小巷的深处,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那里,这时候越是朴素无华的东西越不容易吸引人的眼球,汣璃感慨卢鸠真是细心。
一个男人穿着墨青色衣服的男子坐在马车前,大斗笠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卢鸠拉住汣璃的手,停住了脚步,这事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老李能有这么健硕的身材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进汣璃的鼻孔,汣璃眉头一皱,她看着马车的车轮部位,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卢鸠高声喊道,“你是谁?”
大斗笠慢慢抬了起来,汣璃屏气凝神地看着他,一股不好的预感已经油然而生,汣璃直直看着他的下巴、嘴、鼻子、眼睛……
是剑封喉,他怎么知道自己逃到了这里?
恐怕真正的车夫已经死了吧,汣璃看着剑封喉充满杀气的脸,他的一只手拽着缰绳,一只手放在腰间的位置,他起了杀心。
卢鸠已经是混江湖的老人,她一见情况不对,扭动着肥硕的身体推了汣璃一把,“小苏,快跑。”
汣璃却纹丝不动地直直盯着剑封喉,她虽然不是剑封喉的对手,但是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跑,不能把卢姨一个人丢在这里。
☆、第065章:逃不了
“卢姨,我不会跑,而且也跑不了。”
汣璃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武器,不过就算她利刃在手对付剑封喉的赤手空拳也没有胜算,她体内的内力不弱,可是并没有多少武功招式。有的只是前世在部队里面的各种摔跤散打的技术,不过这些招式早就在前两个月中全部用在剑封喉的身上了,就算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也不能对他照成任何威胁,更不要说他已经对她知根知底了。
剑封喉扔掉头上的斗笠,走下马车,他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并没有马上拔剑的意思。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跑不了就对了,看样子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为了她的命与我赌上一赌?”
汣璃的眼中冒着凌厉的气息,“你要赌什么?”
“三招之内,我只守不攻,只要你能在三招之内把我打倒,我就放你们离开。”
汣璃心里一颤,剑封喉提出这个条件还真是奇怪,不管他输他赢,对他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他明白这次抓她回去以后,她会面临怎么的情况,他不愿意她进宫,但是也不能违背公子的命令,苏丝丝,你的命运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呀!
三招,他忍让的最大限度。
“那你就接招吧!”汣璃化掌为抓,朝着剑封喉的面门扑去,她速度之快,几乎连剑封喉都诧异,她使出全力了吧!但是再怎么使出全力,没有招式没有战略,她还是会输。
剑封喉身形一闪,躲过了汣璃的攻击,汣璃见一击不中,脚在墙壁上借力而起,一个鲤鱼打滚,越到剑封喉的身后,她快,但是剑封喉比她更快,这两个月下来,他太了解她了,他连她接下来的动作全部都已经了然于心。
汣璃落在地上,青丝在空中狂舞,面纱被汗水沾湿贴在脸上,好似没有一般,她的面貌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一道寒光一闪,汣璃诧然,还有一招剑封喉怎么就拔剑了?他不是一个不受信用的人。
突然,汣璃睁大了眼睛,她突然明白过来,剑封喉拔剑不是为了对付她,而是卢鸠。
脚步快闪,但是剑封喉的速度实在太快,她追不上,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东夜陵用叶片打伤黑衣人的场景。
汣璃把丹田之处的全部内力,一时间四周的空气急速在她的身边快速翻滚着,落叶石子飞舞在她的四周。
汣璃眼里狠劲一起,把内力融入到空气里面,朝着剑封喉射去,剑封喉感觉身后空气的异动,扯下身上的衣袍挥舞在手中,他精壮的上身布满伤口,多数叶子石子都被挡了下来,但是他的皮肤还是被割了几条冒鲜血的口子。
他眼眸里面是不可置信,她刚才竟然对他动了杀心,为了这个女人竟然对他动了杀心。
剑封喉凌厉的眼神让汣璃全身一颤,她打了一个寒颤,太冷了。
剑封喉化手为刀,一下砍在卢鸠的后脖上面,卢鸠肥硕的身体倒在地上,扬起一圈灰尘。
他一步一步靠近汣璃,还是不敢相信呀,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原来连一个青楼的妈妈都不如呢!
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剑封喉,汣璃慢慢后退着,就算她心里素质再好,也掩饰不了此时心里的慌张,自己不过偷跑开了一小会儿,他用得着这样吗?一见面就喊打喊杀,还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比赛。
“你……你要干什么?”
汣璃身形一顿,已经退无可退了,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墙壁,这本来就是一条死胡同。
剑封喉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低着头看着她,幽兰的气息如丝扑在汣璃的脸上,汣璃脸上一阵燥热,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刚才是要杀我么?”
“我……我……”没错,她刚才是动了杀心,可是她虽然动了杀心,但是明知道自己无法杀了他才敢对他动杀心,要是她刚才没有无师自通用内力驱使叶子石头的招数,现在的卢鸠怕是早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她不后悔这么做。
汣璃的眼神不再闪躲,她直直对上剑封喉的眼睛,坚定地回答道,“是。”
是?剑封喉的眼瞳缩小成针孔大小,他黑色的眸子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她,就算见过了自己的真面目,也觉得美得惊为天人,只可惜这样惊天的美貌只能躲在一张血红的人皮面具下面。
眼眸中的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进,同时被放大的还有剑封喉那张脸,突然剑封喉闭上了眼睛,他唇慢慢靠近着汣璃的唇。
直到她看不见他眼中的自己,汣璃才彻底回过神来,她惊看着剑封喉的脸,一把把他推得老远,全身暴气骤起,“你干什么?”
“让你的三招已经过了,现在你的未来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不管用什么招式,放马过来吧!”
她发誓,就在她刚推开剑封喉的时候,她明明看见了他眼里的温情,但是转眼的功夫,这厮又变得这么讨厌起来,看来物以类聚,不管是花谦诺还是剑封喉,两个人都是变态。
“你有剑,这不公平。”
剑封喉收起自己的软件,“现在公平了吧?”
“你是男人,男人的力量本来就比女人强,还是不公平。”
剑封喉背着右手,已经满脸黑线了。
汣璃微微一笑,提起体内的内力朝着剑封喉的右侧攻去,剑封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出手呀。
就在汣璃的全体距自己不到半米的距离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垂落到地面,一颗石子滚落到剑封喉的脚边,白衣银发的男子立在房顶上面,个人一种无比圣洁的感觉。
剑封喉马上上前,他的两只扣在汣璃的手腕,提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地,还好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
花谦诺飞身落到剑封喉的身边,抱起地上的汣璃,他淡漠地说道,“你刚才似乎打算放了她呀?”
剑封喉微微一愣,“是。”
“你最近很让我失望呀,难不成你喜欢的女人,就是她么?”
剑封喉诧然地看着花谦诺,他喉咙上下翻滚了几下,并没有说话。
“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就算她现在对东夜陵有点用处,但是东夜陵这头老狐狸不知道是真的对苏丝丝感兴趣还是装的,这样不稳定的棋子,该舍弃的时候我还是不会留情。”
剑封喉一听,他与花谦诺四眼相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她真的是苏丝丝吗?她的内力一直在增加,一个久在深闺的小姐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不管她是谁,不过一枚棋子而已,想要掌握江山大局,不管多么美丽的棋子都是可以舍弃的。”
花谦诺脚尖点地,人在房宇之间飞蹿着,不一会儿就已经消失在剑封喉的视线里。
花谦诺带着汣璃离开的方向正是苏府的方向,他真的太不了解公子了,明明苏丝丝对于公子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存在,他却一次一次把她推入险境,把她推入其他男人的怀抱。
剑封喉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卢鸠,她为了这个女人竟然对他起了杀心,那么她一定对她非常重要吧。
剑封喉扶起地上的卢鸠,往秦淮图的方向走去。
苏府。
苏丝丝的闺房里,花谦诺把汣璃放在床上,细细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一张鲜红的人皮面具又重新贴在她的脸上。
花谦诺的手留恋着她脸颊的温度,迟迟没有收回手去。
“为你装上了利爪,现在又要亲手拔掉你的利爪是太过残忍,但是西陵昰生性多疑,他知道你有内力一定会有所怀疑,你就暂时忍耐一下。”
明明知道她什么都听不见,但是花谦诺依旧解释着,他两只手指快速在汣璃身上点了几下,汣璃眉头微皱,但是很快她又昏睡过去,她的嘴角上扬,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花谦诺为汣璃盖好被子,直到外面实在闹嚷得不行,他才起身出去,细细关好门窗,转身朝着苏府的大门飞去。
西陵昰的队伍已经行驶到了苏府外面的街道上面,花谦诺立在房顶之上,他捏着手里的石子,因为极度用力而骨节泛白,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了,当初决定走下去的时候就应该有了舍弃一切的觉悟,但是现在心里却像是有千万只的虫子在啃噬一样,很痛呢!
手里的小石子脱手而去,飞速地向猛虎石像射去,轰然一声巨响,硕大的石像破成两半摔在地上,吓得围观的群众面如死灰。
西陵昰的队伍停了下来,石像的中间写着几行大字:双凤戏西陵,真龙潜人间,不娶此门女,西陵命归天。
西陵昰下了大马,当他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面色铁青,真龙潜人间?好一个真龙在人间,苏丝箩不要命了,竟然敢写出这样的话来。
几个稍微年长的百姓一脸惊恐地看看西陵昰,又看看石像,难道二十年前神的指示有错吗?为什么这次的指示是真龙潜人间呢?
几个御林军急急用黑布遮住石像,西陵昰黑着一张脸又骑上了高头大马,对着身边的御林军小声说道,“从此龙都若有人议论此事,统统杀掉,对外传出朕外出狩猎,射一石虎,石虎上面天命显示,必娶一个惊动西陵的丑女进宫,才能使西陵的国泰民安。”
“是。”
随后,西陵昰的队伍就朝着宣和门而去,花谦诺深邃的眸子看着脚下的人群,里面已经有了换成便装的御林军,西陵昰的动作还挺快,只不过谁那么大胆敢换了西陵昰的石像,难道东夜陵已经从断崖下面上来了吗?
呵呵,就算东夜陵回来又怎么样?他对夜家照成的创伤足以灭掉他三分之一高傲的资本,好好收拾你的烂摊子吧!
☆、第066章:接旨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府五小姐虽然品行不正,名声不佳,但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