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今日又已晚,不如就在宫中下榻吧。这几日宫中皆有宴会,你可挟令千金一同来凑凑热闹。”
“是,谢皇上隆恩。”欠了欠身子,柳月怜没有推辞,她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欢喜的,她也想留下来多看看他,即便不能,呆在一处也好,她心里还是存了希冀的。
“乔斯,你去安排一下。”司空云珂说罢,看了仍旧低头的柳月怜,转身便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柳月怜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她连忙抬头,却只见到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此时看去,竟显得有些孤单落寞,昏暗的宫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一直绵延到她的心里。
“姑娘,别来无恙啊!”乔斯看着柳月怜,不知是喜是忧,世事无常,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她的不辞而别至今日才得以再见,这一晃竟是十年!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仍记得当初的她还是个倔强的青涩的小丫头,而今女儿已这般大了。
“乔爷,这些年可好?”看见乔斯,柳月怜的心中也一阵唏嘘,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当年多精壮的一条汉子,而今已然显出时光的痕迹。
“也无所谓好与不好。”乔斯敷衍式地笑笑,果然是生分了呢,除了礼貌性的问候,他们再也不能像当年那般侃侃而谈至深夜了。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灯笼,乔斯躬身道:“姑娘,这边请吧。”
“有劳!”柳月怜颔首,也点头向身后的萧萧告辞。
看着乔斯在前引路,柳月怜晃神,这情景是多么的熟悉,多年前,乔斯就是这样把她请到了那一片红梅前,她还站在那梅林中问乔斯“我较之这红梅如何”,现在想来不由得要笑自己的稚幼了。可也是在那里,她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当初的愤恨早已化成绵绵回忆,惆怅而向往。
“姑娘,到了。”乔斯驻足侧身,让柳月怜先行进入。
柳月怜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座宫殿精致而又不失尊贵,华丽而不媚俗,门楣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镶金大字--梅苑。柳月怜心中“咯噔”一下,浑身颤了一颤,乔斯在旁低声道:“这里原是叫暖芳阁,后来被皇上改了,这两个字是皇上亲自刻上去的。”
“哦,是吗。”柳月怜淡淡地回了一声就抬脚进入殿中,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把这里改为梅苑,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吗?
“这里……”一进入内殿,柳月怜便觉得温暖舒适,完全不似殿外的严寒湿冷,心中不由得疑惑,这殿中也没见有火炉啊。
“姑娘请看这四根大柱,这些皆是纯铜制成,里面是空心的,在这脚下有暗门,可以往里面放炉火,使整座宫殿都暖和起来。”乔斯指着殿中的四根大红漆柱说道。
“所以这里叫暖芳阁?”柳月怜讶然,没想到这柱子里面竟是暗藏玄机,不得不说设计这柱子的人心思巧的很。
“也不尽然。”乔斯道,“如果是白天,姑娘应该可以发现,这座宫殿是建造在水面上的,而这下面的水是温泉。”
柳月怜似觉得自己听到的是天方夜谭,水上宫殿?那不就是海市蜃楼?还是温泉?
“姑娘若是不信,可随我到外面一看。”乔斯见柳月怜难以置信的神情,哑然失笑。
柳月怜也不顾什么形象,立马就奔出了内殿,来到院子里一看,果然是这样,虽然灯光昏暗,但那白茫茫的水和水雾更加清晰。柳月怜蹲身细看,又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那水,立时叫出声来,“呀,果真是温泉!”
“姑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柳月怜的讶异是乔斯意料之中的,当初他也是惊了不得了呢。
“嗯。”柳月怜点点头,神情讪讪,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貌似有些过了,幸好她也没把乔斯当外人。“对了,这宫殿是哪位皇妃的寝宫呢?为何我这一路走来没见几个宫人?”不会是皇后的寝宫吧,那她住在这合适吗?她们可是仇敌!
“姑娘莫要担心,这梅苑无人居住。”
“没有人住?”这么好的一座宫殿不让人住?那不是暴殄天物?难不成是用来观赏的?
“五年前皇上着人日夜不停地赶工,终于在一个月内建成了,然,姑娘并没有随皇上回来。”乔斯看着柳月怜,他的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梅苑是为她建的。
柳月怜呼吸急促,揪心疼痛让她眼睛生涩,别过头,柳月怜偷偷抹了下眼角,继而笑道:“乔爷请回吧,夜已深了,我就不相送了。”
“姑娘可否让我把话说完?”乔斯道,也不经柳月怜的应允,开始说起来,“姑娘消失的五年,皇上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寻找。昨日姑娘刚到上虞,皇上就想着把姑娘接进宫来,可是……其实,原则上我应该称你一声夫人的。”
“不--”柳月怜想要解释,小怜儿并非她的亲生孩子,可突然又觉得无力。她不知道司空云珂现在的心是否如五年前。就算他对她的情依旧,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他还能接受她吗?再退一步,他能接受,可这其中定然也会掺杂其他的东西吧,当感情遇到利益,它就不能再纯粹。
“乔爷的意思我明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随缘吧。”莫强求?那她现在留下来又是做什么呢?
“姑娘歇着吧,我得回去向皇上复命了。”乔斯说罢,不待柳月怜回话就转身离开。他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他还是想要说动她,他心疼皇上,心疼皇上的痴情,可如今她已嫁作他人妇,一切就都该结束了,也希望皇上看得明白。
“姑娘,奴婢侍候您梳妆吧。”次日,天还未亮通透柳月怜就起来了,听到暖殿的动静,四个宫女便从外鱼贯而入,手上端着梳洗器皿。
柳月怜点点头,兀自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的人显得有些憔悴,眼底的青影清晰可见。昨晚乔斯的话一遍遍在她的脑海回荡,搅得她一夜难以入眠,睁眼到天亮。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欢喜有,感动有,忧愁有,失落也有……
“今日宫中是否有节目?”柳月怜问,记得昨晚他是这样说的。
“回姑娘的话,御花园前儿个搭了个大戏台,说是要连唱七天的戏呢。”帮柳月怜琯发的宫女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长的眉清目秀,声音动听,手也巧的很。
唱戏?柳月怜不由得有些晕,这年头好像也就流行这个,大户人家办喜事都要请戏班唱个几天几夜,平常百姓家倒是请不起戏班,但每当过年过节,公家会在祠堂里摆大戏台,家家户户便都携老带幼前往观看,那场面简直可以和现代的球赛现场相比。只是,身为现代人的她至今没有培养看戏的兴趣,不得不说,那咿咿呀呀唱个老半天还不知道要说啥的玩意儿她可真是欣赏不了。
“那皇上会去吗?”如果他在,她兴许会有兴趣。
“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各宫各院的主子们都是会去的,听说今年排的戏可好了,年前就开始排呢。”宫女兴奋地说道,从镜中可见其他宫女也是一脸雀跃,想来都是想去看一看的。
“是吗?”柳月怜倒是有些意兴阑珊,不管他去不去,想到要向他的那些个大老婆小老婆行礼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现在还早,寅时刚过一刻。”
“可有早膳?”不过五六点钟?看来她真的起的早了,也难为这些个宫女。
“有的,只是时辰尚早,怕是简单了些。”
“无妨。”先垫垫肚子,昨晚的晚饭吃的太早,后来一折腾也没顾得上吃点夜宵,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当柳月怜看到那一桌子的点心时,不由得咂舌,这叫做简单?天呐,要不要这么奢侈?唉,皇家就是皇家,什么都不要钱似的。虽然她现在富可敌国,但也没这般铺张过,一顿早膳不过两三个点心,一碗清汤,有时也加两个包子什么的,哪就用得着十几个点心,三五道补汤了,她又不是猪!
“娘亲!”正在此时,小怜儿揉着迷蒙的眼睛从暖殿出来,嫩白的小脚露在外面。柳月怜赶忙丢了筷子跑过去把她抱起,“怎么就起来了?鞋子为什么不穿好?”
“娘亲,我睡不着了。”
“那就先洗漱一下,马上用膳。”小丫头肯定是认床,这点倒是随了柳月怜。
“柳姑娘可是起来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柳月怜扬声让他进来,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身形瘦小,看着倒机灵,只见他朝柳月怜行了一礼,笑道:“奴才是乔公公的徒儿小七,奉了师父的吩咐前来问姑娘这可短缺什么。”
“你回去跟你师父说,我这什么都齐全,让他不要惦念。”
“知道了。”小七应道,“还有一事,师父说,如果姑娘有兴致,御花园的戏辰时就开唱,姑娘可挟小姐一同前往,他已为姑娘和小姐备了席。”
“我定然按时到,有劳公公了。”柳月怜说着,顺手抓了把果子给他。本想问一问皇上去不去,可又开不了口,想推脱不去吧,又于理不合,况且人家都说了已经为她备好了席,由不得她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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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误闯禁地(一)
“今日原是图个乐子,大家不必太过多礼了,随意些罢。”来到御花园时,大多数人已经到了,但正主却没来,柳月怜一个人不认识,杵在人群中尴尬不已,等了好些时候,司空云珂和太后才领着一干嫔妃姗姗来迟,众人忙起座行礼。司空云珂在金椅上坐下,广袖一挥,霸气十足,看得柳月怜心神一晃,对上他的目光时又赶忙低下头去。
“想必你就是皇上昨日请来的柳夫人吧,听闻夫人有个娇俏可爱的女儿,今日怎不见她来呢?”刚刚坐定,坐在司空云珂右下首的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的贵妇突然朝柳月怜笑道。
柳月怜抬眸,见那女人桃花眼,鸭蛋脸,体态丰腴,倒是个富贵美人,正猜想她的身份,身后伺候她的宫女低声告诉她是田德妃,如今的后宫之首,柳月怜心中疑惑,六宫之首不是皇后田蕊吗?
向田德妃欠了欠身子,柳月怜恭敬地回道:“回娘娘,正是民妇。小女贪睡,又没见过大场面,不知礼数,怕会冲撞了贵人们,是以没带她前来”
柳月怜的话真真假假各掺一半,小怜儿早就起来了,也想来凑热闹,但想着这般场面本就尴尬,再带她来怕是要惹出什么乱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把她留在了梅苑,托梅苑的几个宫女帮忙照看着。
“柳夫人不必如此拘谨,小孩子打打闹闹总是有的,我们自然也不会在意,倒不知令千金今年几岁了?”田德妃温和一笑,举手投足大方温婉,眉眼间威势不减,当真有六宫之首的风范。
“回娘娘,小女如今五岁。”其实柳月怜也不知道小怜儿到底几岁,只是看她的样子应该就是这个年纪。
“哦,呵呵,这倒是巧了,本宫的大儿子也是五岁了。夫人难得入宫一趟,不如也让孩子们熟悉熟悉,也好凑个伴,热闹热闹。”
“谢娘娘美意,只是小女乃乡间顽童,怕要冲撞皇子金尊。”跟皇子玩?就小怜儿那性子还不得玩出火来?
“柳夫人这话见外了不是,夫人既是皇上请来的贵客,又何来冲撞之说?回头啊,本宫就让四皇子找令千金玩乐去,不知令千金芳名是?”柳月怜当着皇上、太后和各宫嫔妃的面拒绝她的好意,这是田德妃没想到的,但她也只是微微顿了顿,丝毫不见半分恼意,反而让一国皇子前去向小怜儿示好,这胸怀这气度当真少见,也足以看出此人不简单。
“卑贱之人不敢有名,只取了个小名,叫小怜儿。”
“小怜儿,呵呵,这名倒是通俗清雅的很,让人不见其人就要心生怜惜了,皇上以为如何?”田德妃说着竟把司空云珂拉了过来。
“甚好。”司空云珂一直看着台上的戏曲,似看得很痴迷,听见田德妃的话,黑眸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柳月怜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本宫也听说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儿不大取名字,没想到小名倒是比大名要亲昵些。对了,夫人的夫家是姓柳吗?”
柳月怜抚额,难不成她跟她说了这么多,还称她为“柳夫人”,却不知道她的夫家姓什么?那她还一口一个柳夫人叫的那么顺溜?她都还没婚配,哪来的夫家?但现在好像也不好澄清,于是颔首,“回娘娘,是的。”
“听闻夫人本也姓柳,与夫家同姓倒是少见。”
丫的,有完没完?柳月怜感觉自己都快招架不住了,果然是不能说谎,开了头得无休止地说下去,当真磨人的很。偷眼看了一下司空云珂,却见他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谈话,心中不免失落,也更加抑郁,但还是打起精神应付,“虽然难得,却是缘分使然。”
缘分使然?司空云珂宽袖下握着的双手又紧了紧,他们当真无缘吗?
“也是,这缘分有时还真奇妙的很。”
“姑娘,小姐不见了。”正要开口,一个宫女匆匆来到她的身边,柳月怜记得她是梅苑的人,待她前来,没想到她竟跟她说这个,她心中莫名一慌,也忘了这是什么场合,长身而起,差点没站稳。
“夫人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田德妃紧张地问。
“皇上、娘娘,恕民妇失礼了,宫女来报,说小女不见了踪影,民妇想先行告退。”柳月怜稳了稳心神,向司空云珂和田德妃欠了欠身子。
“为何会不见踪影?你们怎得没有看住?”司空云珂没有允许柳月怜离开,倒是斥责起那匆匆来报的宫女,吓得那宫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叩头请罪。
“皇上切莫怪责于她,小女一向顽劣,许是刻意背着她们到哪里玩去了,还请皇上应允民妇回去看一看吧。”柳月怜连忙说道,心中急得很,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皇宫毕竟不比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
“嗯。”司空云珂看向柳月怜,本想安慰一番,但舌头在口中绕了一圈,却对身后的乔斯吩咐道:“乔斯,你领着内卫帮着寻一寻。”
“谢皇上!”柳月怜匆匆谢恩,也不等乔斯,转身就出了御花园,朝梅苑方向奔去。
“到底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柳月怜边走边问身后跟上来的宫女,她必须先了解一下情况。
“奴,奴婢也不清楚。”那宫女没学过功夫,要跟上柳月怜的步子已然很吃力,此时话也说不大清楚,喘气喘的厉害,但还是努力说道:“我们已经找了一个时辰了,仍--没找到,所,所以才来告知--姑娘的。”
一个时辰?该死,那都多久的事了,她们怎的才来告诉她,要知道一个时辰什么事都可以发生,很多事也会来不及的。
“姑娘。”刚一见到柳月怜,守在殿门口的宫女就迎了上来,还没等柳月怜问话,她往地上一跪,带着哭腔说道:“小姐可能,可能进了玄境。”
“玄境?那是什么地方?”听着名字就觉得怪异,再见身后的宫女花容失色,柳月怜更是心慌。
“那,那是禁地。”
禁地?顾名思义,那就是禁止进入的地方喽,没想到这皇宫还有这样的地方,小怜儿这祸闯得可是够大的。
“玄境在哪?快带我去!”柳月怜也顾不得其他了,先看看那个地方再说。
没想到玄境离梅苑只一院之隔,难怪小怜儿能跑到那去。柳月怜站在玄境门口往里看,却只能见到高耸入云的石柱石笋,参差不齐,犬牙交错,有点像宫殿,又像现代中国四川、重庆、云贵高原等地出现的喀斯特地貌。那门也不像门,如果不是那上面写着“玄境”两个大字,柳月怜根本不会想到那么小的一条缝会是玄境的入口。柳月怜心中疑惑,这里是皇宫,为何会有这么奇特的地形?这样的地形按理说并不是这里能够形成的,要说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