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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流放宇宙的前任疯鲨首领本应该在…273。15℃的绝对零度下冻僵而死； 哪怕他有alpha的超强体力，也坚持不过五分钟。
此刻却从棺材一样的治疗舱里醒来。
“嗨~”
救他的人坐在旁边的转椅上，还算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珀罗挣扎着扯掉身上连接维生设备的电磁片； 从治疗舱里爬出来，茫然的站在地上。
——失去的右手仍然没有回归身体； 他却还活着。
恶人是不会简单死掉的； 宇宙少了他们未免太过无趣。
“感谢宇宙海盗古老的传统救你一命吧。”说话的医生扶了扶银丝框眼镜； “不过你的一部分内脏已经坏死切除，这里没有电子内脏和克。隆设备，再不接受正规治疗的话估计撑不了多久。”
他当然是安东尼，脱掉海盗装扮穿上剪裁得体的白衬衣，带着浓浓书卷气息的味道立刻漫出来，显出他曾经身为第一将军私人医生的良好教养。
两人明显已经换了立场，曾在海盗首领威压下战战兢兢的小船员，此刻有种大局在握的自信感。
珀罗面色灰暗地观察细心包扎过的断臂处，心底被强烈的不解笼罩：“为什么……”
他从前对这个人绝对称不上好； 不顺心则非打即骂，为什么安东尼还要回来救他？
“我亲眼看着桃姬将你打倒，但胜过你只是开始； 如何收服人心并让其他海盗势力承认她的地位，才是最难的事情。”安东尼随手搭在放在桌上的金属医药箱； “而她坐稳这个位置去依靠谁的力量，你总不会忘记了吧？”
珀罗陷入沉默，眼前闪过一张张深刻在脑海里的脸庞。
漂亮的男人； 长相别无二致的双子少年，金发的高大骑士……最后凝固在小爱洛柔软却冰冷的表情上。
“那些是你的死敌，也是我的。”安东尼撑着四四方方的医药箱起身，充满蛊惑味道的声音飘过来，“想报仇吗？”
珀罗冷笑着举起灼烧般疼痛的右臂：“我都这个样子了，能做什么？”
“你有无效化的能力，当然可以顺利潜入他们身边，暗中伸出的刀才是索命利器。”安东尼嘲笑他的愚蠢，转身打开医药箱翻找起来，“让我看看……娜娜星已经灭绝的芙然花花粉，库帕2型病毒……嗯，还是用这个好了。”
他捏着一个不足1公分长的玻璃细管，在珀罗面前晃过：“要复仇吗？”
对现在缺了只手随时会死的珀罗来说，复仇是最无用的东西，他要活下去，要夺回地位，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但哪怕再徒劳的报复，达成目标那一刻带来的快感仍然是致命毒。药。
前海盗王撕裂佯装理智的假面，露出崩坏真实的笑容：“……这是什么？”
安东尼将东西塞进他手里：“你用掉就知道了。”
……
伊甸星恢复往日宁静。
在中立贸易区订购的“爆款独栋别墅3D打印设备包邮送材料”运达星球，一幢幢盖好的椭圆顶的小房子分布在草原上，幽蓝夜幕下仿佛会发光的蘑菇，弥漫童话故事的气息。
伤势痊愈后的七英杰，正在寂寞挠墙中……
“啊啊啊好无聊！”言陵甩下通关上百次的单机游戏，蹲在沙发上无比烦躁。
这颗星球在干掉珀罗之后的发展一切顺利，基础建设也完善起来，只是还没有能力开采钰矿，自然买不起联络宇宙的昂贵卫星。
换言之，这个星球没网，
地表上的人只能通过飞船基站进行局域交流，或者接受来自遥远光年外的视频通讯，想要连上星网刷刷微博，只能去太空中蹭对门星球的wifi……
纪天音波澜不惊地抬眼：“既然静不下心就去好好磨练体术吧，至少下次不会弱到被海盗放倒。”
被戳中死穴的的言陵：“……！”
联盟里注册在案的智慧生物有上百种，他也没想到会恰好遇到一个异能无效化的亥亚人，如果事先做准备，倒不至于全军覆没。
不过七英杰没有武器，哪怕提前警惕也无法反抗战舰的力量。
纪天音没打算将秀丽少年的骄傲尊严打击得彻底粉碎，想了想补充：“市面上的军火不好买，不过桃姬答应我长期提供不输于亥亚制式装备的单兵武器，过两天就送来了。”
言陵支着下巴，表情明显不信任：“哼，那个alpha本质就是敲骨吸髓的海盗，在海宫城时可是逼我将全身财产掏出来才放人的，靠得住吗？”
“珀罗派出运送土壤样本的手下已经被我解决了，桃姬虽然知道这颗星球有钰矿，但那是我教她骗取战舰密匙的谎言，她信多少还不一定。”纪天音淡淡解释，“就算信了，在坐稳首领为之前也不会破坏结盟。”
说话间，尽职尽责的管家端来罩着不锈钢餐盘盖的托盘，轻轻放在茶几上。
“主人，我准备了甜点和红茶当做夜宵，请品尝。”马卡龙换上黑色燕尾服，俯身时脖颈间的猩红项圈轻轻晃动。
餐盘盖打开，露出精致银碟上盛放的外酥内软圆形小点心，颜色清新淡雅，抹茶绿柠檬黄堆在一起，分外漂亮。
——那是马卡龙，吃的那种。
如果主人将这些“马卡龙”放入口中咀嚼，就仿佛吃掉了他本尊！一只被主人饲养的狗竟然妄想与主人合二为一……这是何等不知廉耻的念头！
真人版小甜点倒好红茶后也没有离开，期待地侍立在旁边，敏感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脸颊的红晕更加明显。
纪天音读出他那双病态灰眸里的潜台词，戒备地往旁边挪了挪：“我不爱吃甜食，你们分了吧。”
“我也不喜欢。”爱好非常爷们的言陵继续打单机游戏。
“啊……我竟然忽视了主人的喜好，作为您的管家真是万分失职！请狠狠鞭打这只下贱的家畜……不，请强迫我吞下您高贵的＇哔——＇再＇哔——＇＇哔——＇！”马卡龙惊恐地抖了下耳朵，驯服地在她面前跪下。
纪天音甩开试图用脸颊蹭她鞋面的勤务官：“……滚！”
十歌正好从房间走出来，看见茶几上有点心加快懒散的步伐：“有吃的？让我尝尝，吃完就去休息了。”
“你明明刚醒来，今年冬眠时间提前了吗？”言陵嗤笑同伴的怠惰，端起热腾腾的红茶抿了一口。
纪天音突然想起此刻正在房间里画城市规划图的皇子殿下经常吃蛋糕，提醒十歌：“记得给我留一个，不，两个吧。”
顿了顿又补充：“马卡龙的伤势还未彻底痊愈，那些药见效太慢，今晚去十歌那里睡吧。”
羞怯的灰发男人被海盗头子结实抽了一顿，纵使横跨鼻梁的鞭痕只剩淡淡印记，手臂仍然缠着绷带。
“没问题，我的异能已经彻底恢复了，前几天都在专心治疗小萤子那个废物渣渣，一直腾不出时间。”十歌舔掉嘴角的点心碎屑，打了个呵欠。
“没想到主人居然如此关心我……这份宠爱对下贱的beta来说太过沉重了，不……请不要这样！”马卡龙兴奋而急促地大口呼吸，按住胸口，“区区一只家畜怎么有资格躺在七英杰之首的身边，更何况还可以近距离欣赏十歌大人不为人知的隐秘姿态，我、我……”
“首先，跟我睡过觉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次，我睡过那么多人，只有你让我觉得尊严受辱。”十歌不爽地把匍匐在地的男性beta拽起来，拖向房间。
纪天音轻笑了下没说什么，继续靠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慢吞吞回房的十歌，脚步突然踉跄一下！
“唔——”
他按住胃部，低头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十歌大人，我做的东西有那么难吃吗？”马卡龙立刻站起来，惴惴不安地扶住他。
“不，不是你的手艺……”十歌慢慢倒下去，艰难地望着茶几上那碟甜点，“可能……问题……”
点心有问题？！
“不可能，所有原料都是主人买回来的，制作流程也没有变！”马卡龙无措地辩解，“请相信我！”
纪天音瞬间察觉异状，蓦地起身冲向倒下的十歌：“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怎么回事？”
林间萤被声音惊动，思维触手先行脑控言陵观察客厅情况，慌慌张张的走出来：“他怎么了？”
两人从前一个做禁药一个拿去卖，在没进入第一师团前就是狼狈为奸的大亲友，此刻看见他四肢微微抽搐地躺在地上，立刻燃起怒火。
十歌的呼吸开始急促，明显强忍着反胃感，无法开口。
“不，不是我……点心没有问题的，从头到尾我都盯着烤炉……”马卡龙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机械性地来回摇头。
治愈系不是战斗异能，alpha的强悍体质还在，怎么可能因为吃坏肚子就变成这样？
林间萤盯着勤务官的眼睛一寸寸搜索记忆，直到读出可疑段落：“在厨房烤点心的时候，你是不是听见声音出去查看了？！”
马卡龙突然被那只琥珀色的右眼唤醒记忆：“我以为是什么野兽在翻放在后门外的垃圾……”
“伊甸星没有大型野兽，不可能有人接近这里而我们几个无一察觉……”林间萤喃喃时已经找到答案，堪称海量的思维触手瞬间铺张开来，如磅礴巨浪席卷四面八方。
发挥到极致的傀儡术控制着所有伊甸人离开房间，以他们的房间为中心地毯式搜索周围。
常人视物时图像从眼睛传递至大脑需要一定时间，但连通超级大脑后，神经反馈的一切信息都由他这个主脑接收，思维敏捷度高了上百倍。
整个星球仅有一千余人，入夜后一片荒寂，聚居地外是彻底的黑暗。
无数个分镜画面在林间萤眼前闪过，直到他看见一个在草原上奔跑的黑色身影，以及那个黑影右腕下被齐齐斩断的截面……
“嗬……”林间萤颤抖地扯下眼罩，露出光芒璀璨的翡翠色左眸，“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等等，言陵去帮忙，不要让没有战力的伊甸人冲在最前面！”纪天音与马卡龙协力扶起十歌，走出正门，“飞船上有最新的治疗维生舱，哪怕给他换器官都够了！”
十歌用仅剩的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口袋，接着陷入梦境。
……
“流火”型飞船内部。
胶囊型维生舱被放进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自动填充透明粘稠的营养液，让病人轻柔地悬浮在其中。
这种高科技设备虽是医疗人员专用，但考虑到急救需求，普通人也可以进行简单操作。
所有人围在旁边，良久没有说话。
关夜飞遵循说明书调试营养液成分，进行详细检查：“已经给他洗过胃了，我觉得有点像……”
纪天音淡淡道：“说吧。”
“反胃、昏迷，以及白细胞剧烈减少……”关夜飞语气中透着迟疑，“像是放射性元素导致的。”
与此同时，维生舱的专用光脑给出准确结论：
——急性钋…210中毒。
那是全宇宙毒性最烈的物质，氰化。物的致死量是0。1克，钋…210的毒性更是它的一千亿倍，哪怕只有一粒微尘大小，进入人体后会造成严重的造血障碍……并且，无法医治。
幸好它并不大量存在于自然界中，只有进行核反应相关实验时才能得到。
古地球时代曾有一位重要政客死于钋…210的暗杀，这种剧毒物质才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用那时的比喻便是……“他相当于吞下了一整座核反应堆”。
十歌身体里的这座核反应堆，会要了他的命吗？
他是帝国首席生化武器专家，对七英杰来说也是私人医生，身体有问题就来找，然后被他唠唠叨叨的抱怨一通后治愈。
可是，医生病了该找谁呢？
纪天音面无表情地蹲下，在十歌被送进维生舱前脱下的那堆衣服里翻找。
能坐上七英杰首位的人，杀死的敌人自然不会是个小数目，既然他可以杀人，那么自然有被杀的那天，宇宙法则向来公平。
十歌那双眼睛颓废却通透，大约考虑到这点始终随身携带着一封遗书，反复强调等他出了意外再拆开，里面有银。行。卡密码，不能随便看。
纪天音摸到口袋里泛黄的信封，利索地拆开细读。
这么多年过去，遗书删删改改，只剩三行字，符合主人一贯的懒惰性格。
“希望大小姐能够幸福。”
“你们也是。”
“我终于可以永远睡下去了。”
第109章
……我终于可以永远睡下去了。
纪天音读完最后一行字将遗书彻底撕碎； 揉成团甩在维生舱上！“睡什么睡，给我起来啊！”
轻飘飘的纸团被高强度玻璃弹开，落在墙角； 十歌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放射性金属中毒会导致脱发，那头看起来似乎永远没梳过的乱蓬蓬卷发开始大把大把掉落； 飘散在营养液里； 被循环系统回收清洁。
纪天音在没有回应的男人面前沉默片刻； 转身向驾驶中枢走去，拨通桃姬的专用频道。
“……珀罗，后来怎么样了？”
艳丽的新任疯鲨首领出现在摄像头下，被她劈头盖脸的质问搞得一愣，不假思索地回答：“按规矩流放宇宙，我怕他活下来所以连罐氧气都没给。”
反叛者想要力排众议上位，只有流放前首领展现出绝对的征服力，她将珀罗带走处置，在所有船员面前扔进了真空宇宙。
下一秒； 桃姬看见她从脚下拽起珀罗沾满污泥的短发，脸色顿时难看几分：“怎么会……你那边出事了？我，我……”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同意反叛，我谋算再多也没用。”纪天音冰冷地弯了弯嘴角； 扔下珀罗，“但有些事他一个人做不到，我要你查出与此相关的所有人的下落； 不管动用情报网还是星际悬赏，都要以最快速度找出来！”
桃姬端正神色保证：“明白，我一定会尽早给你个交代。”
纪天音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我不在家的时候，麻烦你照看伊甸星。”
“没问题。”桃姬痛快答应，侧头向身后的副手交代任务。
视频通讯随即中断。
纪天音长出一口气，撑在操作台上揉着额头。
马卡龙端来热腾腾的咖啡，犹豫一阵不知该不该放在她手边：“主人，我很抱歉……”
“钋…210即使达到致死量肉眼也难以分辨，不是你的过失，我请的医生正往这里赶来，稍后将维生舱移出飞船，你留下好好照顾他。”纪天音忧虑重重地打断他，安抚神经敏感的勤务官，“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是。”马卡龙留下咖啡，躬身行礼后轻轻离开。
纪天音在一片死寂的驾驶室垂下头，无力地喃喃：“我是个不合格的主帅啊……”
她享有这群人的绝对信任，理应保障他们的安全，可现在发生的事情无比清晰地提醒她的失职。
布洛德站在门口时，听见的就是伴侣充满自责的低语声。
纪天音茫然地抬头发现是他，艰难地笑了一下：“以前在第一师团时那么多次暗杀都躲过了，没想到离开从前的生活反而……”
那只盛着甜点的小碟子检测出了放射性钋，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