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纷纷跳下马车之后,卫长蕖这才掀开车帘子下了马车,随后,她将小萝卜头抱下车厢,再将车厢里装松木菌的袋子取出来,以免待会儿卸车的时候,将袋子里的松木菌给压烂了。
万来福瞧见车上胀鼓鼓几大麻袋紫芋,露出一脸喜色。
他看向卫长蕖道:“长蕖,山上的紫芋可都挖完了。”
“是啊,来福叔,除开我留下的紫芋种,那山里的紫芋可都在这里了呢,”卫长蕖含笑回道。
“这么多,可得有几百上千斤重呢,”万来福一边与卫长蕖说话,一边瞧着苏成等人卸车。
“大家都注意着点,小心点儿搬,可别摔烂了。”
万来福瞧见大伙搬麻袋时,下手那个重啊,急得他不得了。
摔烂了咋怎,这可是一两银子一斤的紫芋,摔烂可不得死命心疼。
“哎哟,看你们做的,咋那么不小心,都打麻袋里滚出来了,”瞧着众人搬麻袋,一不小心,麻袋裂开一道小口子,滚了颗紫芋出来,万来福赶紧小跑过去捡起来,可别滚丢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注意着点,小心一点嘛,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办事就是不牢靠,”他一边忙着拾起滚落在地上的紫芋,一边假意责怪道。
万来福捡起地上的紫芋,冲着阿贵瞪了一眼,轻斥道:“阿贵,你这小子别傻愣在这里啊,你赶紧的,去后院腾块干净的地方出来,可别把这么稀罕的东西给放生霉了哟。”
“诶,来福叔,”阿贵应声,拔腿就跑去了后院。
卫长蕖瞧着万来福着急得团团转的模样,有些想笑。
相处这几日的时间,她大抵是了解了万来福的脾气个性。
这大叔,心眼好,就是太不淡定了。
忙活了好半天,马车上的紫芋总算是卸下来完了,并且被众人抬去了后院存放着。
后院坝子大,卫长蕖将那八个粗汉子,包括苏成一起叫到了后院的坝子里。
她看着众人道:“感谢大家今天干活这么卖力,现在活儿都干完了,我说话算数,每人发三百文工钱。”
大伙儿听说要发工钱了,脸上纷纷都露出喜色。
万大掌柜果然没有骗他们,做完活计果然是三百文的工钱,这钱也赚得太容易了,希望下次还有这等好赚钱的机会。
卫长蕖将钱袋掏出来,袋子里装的全是一串一串的铜钱,每一串正好三百文,之前,她都已经数好了的。
这些铜板子还是她专门用银锭子与万来福换的。
醉香坊做生意,找零补钱的,铜板比较多。
那八名粗汉拿到了工钱,纷纷笑着向卫长蕖道谢:“多谢姑娘,若是姑娘下次还有活计需要我们帮忙做,尽管通知一声便是。”
卫长蕖也与他们客气两句,道:“这些工钱是你们自己辛苦所赚得的,不必谢我,若是下次还需要帮忙,到时再通知你们。”
八名粗汉得了工钱之后,便都笑眯眯的离开了醉香坊。
发完了那几人的工钱,卫长蕖才走到苏成面前,将剩下的一串铜钱塞到苏成手中,道:“苏成兄弟,这份是你的。”
“卫姑娘,我咋也有工钱,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苏成推脱不肯要。
卫长蕖给他发工钱,他感到很惊讶。
他本来就是醉香坊的伙计呀,上那山上去挖芋头也算是替醉香坊做事吧,来福叔每月发了他工钱,他咋还能收卫姑娘的钱。
苏成推脱不要,卫长蕖并不喜欢多做劝说,在她看来,既然帮她做了事情,这些钱就该是苏成应得的。
她淡下脸色,道:“苏成兄弟,上山挖紫芋的事情,是我个人的私事,不是醉香坊的事情,你既然帮我做了事,这些工钱便是你应得的,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你还是收下吧,”说完,卫长蕖便转身走了。
苏成抱着手中的一串铜钱,无赖,他也只好收下了。
万来福清算完早上的进账之后,便张罗着要将紫芋尽快过完称,好尽快付钱给卫长蕖。
有苏成,阿贵两个年轻人帮忙,很快就将那几大袋子紫芋过完了称。
除开留种,居然还有九百六十斤,卫长蕖算算那片紫芋林的产量还蛮高的,这紫芋的品种也蛮好,若是进行人中种植产量肯定会更高,还真是一条不错的进项。
九百六十斤紫芋,一两银子一斤,便是九百六十两白银。
醉香坊这几日生意不错,每日纯进账都是千两白银,万来福当即便将紫芋的钱结给了卫长蕖。
而凉国都成尚京,顾相府邸。
一只毛色雪白的信鸽飞进了顾相府的云竹苑内。
那只信鸽落在云竹苑内一座雕梁画栋的回廊的栏杆之上,它在那回廊的栏杆之上,来来回回走,跳上跳下,还叽咕叽咕的叫着。
乐青瞧见那鸽子腿上绑着一管小竹筒,便朝着这边走来。
只见他一身青色劲装,腰带佩剑,眉目飞扬似剑,踏步如风,显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乐青走过来,长臂一挥,眨眼之间,那只雪白的信鸽已经落入他手,他解下套在那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再随手将那信鸽丢出。
信鸽扑腾几下,很快便飞出了云竹苑。
乐青将竹筒的塞子拔出,取出里面的信笺,便往云竹苑内的云竹林而去。
云竹苑之所以称为云竹苑,便是因为苑内有一片郁郁葱葱的云竹林。
云竹苑乃是顾相府三公子的居所,更是顾相府的禁地,除了乐青之外,一般下人没有经过特别的允许是不允许踏入云竹苑半步的,违者杖毙。
众人皆知,顾相府三公子顾惜昭嬉笑无常,不爱仕途,唯爱经商,乃是一介经商的天才。
乐青踏步走进清幽宁静的云竹林,穿过一片绿油油的竹子。
竹林中央,颓然出现一座清新雅致的小竹屋。
乐青走向那小竹屋,他并不敢直接入内,而是站在门外禀告道:“启禀公子,有您的一封飞鸽传书。”
“进来吧,”一道温言玉润,极为悦耳的男声从小竹屋内传出。
乐青听到声音之后,方敢推门入内。
竹屋内青香缭绕,一旁雕花案几上的一尊镂空的鎏金香炉里,正熏燃着上等的龙涎香。
☆、第六十四章 鹦鹉,学舌
小竹屋装饰古雅。
竹屋最里侧陈列着一扇竹报平安的雕花大屏风,左侧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奇珍古玩,香炉正对面是一架上等的古琴,墙上挂着几幅古画,还有一柄宝剑。
右侧落大的花窗前,摆放着一张软榻。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躺在那张软榻上面。
花窗前挂着一只做工精美的鸟架子,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在那架子上跳来跳去,时而抖抖它漂亮的羽毛,在主人面前卖弄风姿。
那锦衣华服的公子时而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哪知鹦鹉吃。
只听他对那鹦鹉道:“叫声公子爷好,便喂你肉吃。”
那鹦鹉扑腾几下翅膀,肥胖身子在鸟架子上晃来晃去。
“公子爷好,公子爷好……”
小竹屋内便响起了那只鹦鹉欢腾的叫声。
“真是只听话的小畜生,”说完,那锦衣华服的公子食指一弹,一粒鸟食准确无误落入那鸟架子的食盘内。
乐青走进屋,恰好见到自家公子爷一副懒慵慵的状态躺在软榻之上逗鸟玩。
这座清新雅致的小竹屋正是顾相府三公子,顾惜昭的私人居所,别说顾相府中的丫鬟,下人不得轻易入内,就算是顾相府的主子没有得到顾惜昭的允许也不能踏入这间小竹屋半步。
顾惜昭神色懒庸的躺在软榻之上,半身侧面对着乐青。
只见他青丝玉冠,锦墨丝般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一身素锦月白长袍倾洗在躺椅之上,他剑眉泼墨,眸星若盼,鼻梁高挺,双唇微微抿着,带点薄薄的笑意,五官生得极为明朗,似画如诗一样的美男子。
“公子,您的飞鸽传书。”
“嗯。”
乐清恭敬的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信笺递给顾惜昭。
顾惜昭伸手来接,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样一双男子的手竟然比女子的纤纤玉手还要好看三分。
轻轻将成曲卷状的信笺展开,顾惜昭一目十行的看完。
看到信笺上的内容之后,他的脸上竟然浮现了几分笑意,似高兴,又非高兴,让能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就算乐青跟随顾惜昭多年,此刻也有些看不透,想不明白。
公子爷露出这样的神情,到底是何意,信笺上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顾惜昭看完信笺之后,手指一卷,将手中的信笺捏成一个小纸团子。
“有点意思,”说完,他凝结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小的醉香坊竟然能抢了凤翔楼的生意,整个凉国一共有十多家凤翔楼,每一家凤翔楼的厨子,可都是他重金从尚京聘请的名厨,厨艺堪比皇宫御厨,其余那些家的凤翔楼生意一直很火爆,单单就止水镇这家。
真有意思,止水镇——醉香坊,真有这么厉害,他倒是想亲自去见识见识。
人人都说他顾惜昭是经商的天才,日进斗金,这句话也说得对,至少这么多年,他名下拥有的商行,酒楼从未有过亏损。
但是人在高处,难免会觉得有些孤单或者说是无趣,之前没有人配做他顾惜昭的竞争对手,或许现在应该有了。
短短两日时间竟能抢走凤翔楼的生意,一家小小的酒楼竟藏龙卧虎,有这等厉害的人物,他还真期待与之见上一面呢。
顾惜昭眸眼一转,看向乐青,道:“吩咐下去,这些日子多让人留意一下止水镇的动静,有任何事情都通知我。”
“是,公子爷,”乐青恭敬领命。
吩咐完事情,顾惜昭冲他挥了挥手后,他自觉的退几步,转身离开小竹屋。
乐青离去之后,顾惜昭盯着那鸟笼中的鹦鹉,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世上竟还有比他更厉害,更懂得经商之道的人物。”
鹦鹉当然听不懂主人在说些什么。
它在鸟架子上蹦跶几下,歪着脑袋瞅着顾惜昭。
“公子厉害,公子厉害。”
顾惜昭瞪了它一眼,呵斥道:“云歌,别吵,小心本公子今晚将你红烧了。”
云歌——是顾惜昭给这只鹦鹉取的名字。
云歌听到顾惜昭的威胁,仿佛像人一样懂得委屈,立马就乖乖闭上了它的鸟嘴,怯生生的瞧着顾惜昭。
“云歌不吵,云歌不吵,云歌是好鸟。”
“真是只爱闹腾的破鸟,”顾惜昭双眉一拧,假意对准鸟笼伸出拳头。
云歌以为顾惜昭要弄死它,吓得鸟胆儿都落了,赶紧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一边扑翅,还一边学舌大喊:“公子杀云歌,公子杀云歌。”
止水镇。
在挖完紫芋的第二天,醉香坊就陆陆续续推出许多新菜品。
有紫芋红焖猪排,紫芋焖烧扣肉,紫芋八宝饭,珍珠紫芋丸子,翡翠紫芋糕,山珍炒芋丝等等。
早间的时候,还推出了各式紫芋点心,紫芋汤圆丸子。
晚上还推出紫芋铁板烧。
因为紫芋味美香浓,烹饪出来菜品,糕点更是色香味俱佳,很快便受到了止水镇有钱人的青睐。
接下来的几天里,醉香坊简直是客流不断,生意甚是比之前更加火爆。
万来福每天迎来送往,脸上的笑容都不曾落下过。
每日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盘珠子,瞧着哗啦啦的银子进账,他简直是乐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正如卫长蕖所预计的一样,这紫芋确实是个好东西,比松木菌还受欢迎。
相比醉香坊生意兴隆,短短几日的时间,原先止水镇最上档次的凤翔楼却好似被那些有钱人给遗忘了一样。
凤翔楼门前冷清,过往客流稀疏凋零,生意一落千丈。
今日都到吃饭的正点儿,居然连一桌客人都没有,凤翔楼几名大厨无所事做,全都躲在后厨里闲唠嗑,伙计都被赵天翔打发出去打探消息了。
久久不见客人上门,赵天翔双手搭在后背,急得他额头直冒细汗,来来回回在大门口踱步。
这时,一名伙计走进来,站在他的身旁,那名伙计微垂着头,道:“赵掌柜,听说这两日,醉香坊那边又上新菜品了。”
“又出新菜品了,这回上的是啥菜品,”赵天翔定下脚步,挑眼问向那名伙计。
一回接一回的上新菜品,那醉香坊到底还有多少新菜品要上,这些新菜品还真是上得没完没了,可将他们凤翔楼的生意给抢光了。
这醉香坊简直是想直接挤垮他们凤翔楼啊。
那伙计听赵天翔问,便回答道:“好像叫什么紫芋来着,”得来的消息不够准确,那伙计说得模模糊糊的。
“好像叫什么紫芋,”赵天翔重复了一遍那伙计的话,一脸不满意的盯着他:“怎么又是些不清不楚的消息,都没有确切一点的吗,不如说啥菜名,入了哪些配料。”
其实这伙计也是打醉香坊客人嘴里道听途说的,毕竟他们是凤翔楼的伙计,醉香坊的人可不是吃干白饭的,两家酒楼对干了两三年,这若是打上照面,醉香坊的伙计铁定能认出他们,他们可不敢走得太近去打探消息啊。
其实赵天翔也不是想责怪哪些伙计,只是最近生意惨淡,脾气稍微冲了一些。
那伙计听了赵天翔的话,却是一脸委屈,辩解道:“赵掌柜,我都在凤翔楼都干了两三个年头了,醉香坊的阿贵,苏成可都认识我,我这不好走得太近。”说完,他向赵天翔提议道:“赵掌柜,要不,您亲自上醉香坊一趟,若是你亲自去醉香坊点上一桌子菜,亲自品尝,比派谁去打探消息都要靠谱。”
这伙计可算是说对话了。
其实赵天翔早就想亲自去瞅瞅醉香坊那些所谓的奇珍菜品。
但是他却拉不下脸来,深怕自己亲自前去醉香坊会被万来福挡在门口,所以就迟迟拿不定主意。
俗话说,同行如仇人,前两年凤翔楼差点就将醉香坊给挤垮了,醉香坊的掌柜万来福早就对他忌惮尤深。
若是让万来福知道他去了醉香坊,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乱子,给他什么难堪。
“这还用你说,”赵天翔瞪了那伙计一眼,继续道:“你当我不想亲自去瞅瞅啊,可是醉香坊那个老万头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若是让他知道我上了醉香坊,铁定又要污蔑我偷窥醉香坊的烧菜秘方。”
那伙计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又道;“赵掌柜,咱们不让醉香坊的人发现不就成了吗?”
听那伙计这么说,赵天翔猜他有办法,便问:“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法子,”那伙计憨厚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笑着道:“赵掌柜,您乔装打扮一下,不让醉香坊的人认出来,不就行了吗。”
“这样一来,您便可以大摇大摆上醉香坊去点一桌子菜,将他们那里的特色菜品,所有才出的新菜品都点上一道,您自己亲自品尝,不就能更清楚的知道,醉香坊的生意为何这般好了。”
赵天翔听了那伙计的提议之后,甚至觉得这办法还不错。
“还是你小子脑子灵活。”
赵天翔身材微胖,留着两撇八字胡。
片刻时间之后,当他再出现在凤翔楼门口之时,已然换了身衣服。
他身上新换的那套衣服,还不是凉国的服侍,领子,袖口处上带点动物的皮毛,腰间配着一把月弯的匕首,显然是套胡装。
凉国与周边国家通商往来,止水镇偶尔也会出现几个胡人,所以赵大掌柜乔装扮成胡人也没什么不可。
除此之外,他还贴了一脸的大胡子,脸上点了一颗黑乎乎的大痣。
他身材微胖,这一乔装改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