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蕖自然知道,凌晔所说的走,是去哪里,陪他去死,她又不是疯了。
缓缓吐了一口气,语气平和道:“可是我不爱你,我有孩子,有爱人,不想跟你走,你若是真心爱我,就放了我。”
“呵……放了你。”凌晔无力的轻笑几声,“放开你,你让朕如何能放开你,你已经住在这里了,生根发芽了,拔不出来了。”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
“凌晔,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勉强我,我一点儿也开心。”卫长蕖不想多说,语气淡淡道。
“感情不能勉强……”凌晔淡淡重复。
“你终究不喜欢朕,朕终究在勉强你。”他自言自语说完,突然,趁卫长蕖不备,一把将她推开,然后一把寒剑横向自己的脖子。
噗……
血溅三尺,染了揽月阁。
“凌晔……”卫长蕖见凌晔的身子倾落,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揽住。
刺目的血流了一地,凌晔躺在卫长蕖的怀中,气若游丝,伸了伸手,好不容易才抓住卫长蕖的一片衣角,“朕,终……究舍不得将你带……走。”说完,抓着卫长蕖衣角的手缓缓落下。
“蕖儿……”凌璟脚尖一点,施展轻功,飞上了揽月阁,站在卫长蕖的面前,轻轻低喃,“蕖儿……”幸好她没事。
卫长蕖刚放下凌晔的尸体,整个人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爷好想你。”紧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卫长蕖闻着鼻翼间浅浅淡淡的冷梅香,勾起唇角,在他怀中甜甜的笑了,稍许片刻,突然觉得脖颈间有些湿湿热热的感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刚才那一幕,确实吓到了璟爷。
她对他真的很重要,他真的很怕失去她。
“爷,我也很想你呢。”卫长蕖抱紧了他修长的腰身,将头埋在他怀里,柔声道。
这一抱,抱了许久,足足几分钟后,凌璟才松开卫长蕖,温润的大手捧起她的巴掌小脸,凝视着她饱满欲滴的樱色红唇,继而,深情的目光又描绘着她的眉眼,最后,咽了咽唾沫。
大半年未见,他的小女人越发漂亮诱人了。
下腹一涌,升起一股熟悉的热流,下一秒,含着冷梅香的薄唇倾覆而下,将卫长蕖的一点唇瓣吞入口中,抵死纠缠。
“爷想你,爷爱你。”
唔……
卫长蕖口中的空气被尽数抽干,整个身子瘫软在璟爷的怀中。
一个绵绵的长吻,道尽了两百多天的刻骨相思。
惊雷,闪电,以及其他精卫赤焰军识相的退到一旁,转过身去,不敢弄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是克制着的,深怕搅了两位主子。
三爷好奇病发作,大喇喇的正面站立,想看自家男主子和女主子是如何表达爱意的,好从中学取经验,以后去勾引母猴子,摆脱单身猴的尴尬身份,但是碍于男主子暴戾的脾气,又有些不敢看,最终决定,抬起一只前爪,将一双猴眼蒙住,再瞧瞧的露出一丝丝指缝,偷偷取经,嘿嘿……
窦清婉登上揽月阁,正好看见两人亲密相拥。
她盯着凌璟挺拔如修竹,傲然如神祇的背影,杏目赤红,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既然这个男人看不上她窦清婉,她得不到的东西,任何女人也别想得到。
“哇哇……”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小璟儿。”小璟儿是卫长蕖给自己儿子取的小名。
卫长蕖听到小璟儿的哭声,揪起一阵心疼,赶紧从凌璟的怀中出来,循声看去。
凌璟也看到了窦清婉怀中的小襁褓,绝美的眸子眯了眯,眼中露出浓浓的一股杀气。
方才抱着卫长蕖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她的小腹平坦了。
窦清婉抱着的小襁褓,是他的儿子。
“窦清婉,你这个臭婆娘,赶紧将小主子放下,不然我杀了你。”这时候,素风,谷雨也紧追上了揽月楼。
凌璟知道自己儿子被挟持,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一双寒眸冷冷的盯着窦清婉,沉声道:“将孩子放下。”
“哈!”窦清婉勾起唇角冷笑,神态有些疯癫,“放下孩子,不可能。”
说罢,一只涂了蔻丹的手抚上小璟儿白嫩的脸颊,尖利的指甲一划,小璟儿白嫩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哇哇……”
小家伙感到疼痛,抽了抽鼻子,哇哇大哭起来,珍珠般的泪花儿闪闪流出眼眶,模样生生的可怜。
窦清婉勾着唇角,越笑越诡异,冷扫了卫长蕖一眼,道:“谁让这小贱种投错了胎,本宫弄不死他娘,就只能弄死他了。”
“啧啧……瞧瞧,长得多可爱啊呀,若是当真弄死了,还有些可惜。”
小璟儿哇哇大哭几声之后,突然间,竟然安静下来,闭上粉嫩嫩的小嘴巴不哭了,只见他在襁褓中,瞪大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窦清婉,两只眼眶子含满了泪花儿,一闪一闪的,却使劲憋着,小模样十分倔强。
卫长蕖看见自个儿子脸上的细长血痕,一颗心都疼抽了,腿一软,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在地上。
凌璟眼疾手快,将她捞进怀中。
“窦清婉,你别伤害我儿子。”
素风,谷雨瞧见卫长蕖心痛难耐,同时屈膝跪在了地上,低头道:“爷,小姐,都是我们的过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小主子。”
都是她们一时疏忽,才让窦清婉这个臭婆娘钻了空子,掳走了小主子。
卫长蕖哪里顾得上谁对谁错,此时此刻,她只想从窦清婉的手上夺回自己的宝贝儿子。
“窦清婉,你恨的人是我,放开小璟儿,我任由你处置。”
“蕖儿。”凌璟感觉到卫长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手臂收紧,将她紧溺在自己的怀里,保护的得严严实实的。
“乖,爷是男人,让爷来保护你们母子。”
凌璟在卫长蕖耳边低喃说完,扬起眉眼,两道寒光再次射向对面的窦清婉,“窦清婉,放了爷的儿子,拿爷的命换。”
窦清婉沉下脸,一抹冷笑凝结在嘴角,她看着凌璟,眼中的恨意不断加深。
凌璟越是对卫长蕖好,越是在乎她怀中的小襁褓,她就越恨,恨不得一把掐死襁褓中的小东西。
这个小东西的娘,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村姑,一个卑贱的村姑凭什么能够得到他的爱,而她窦清婉,堂堂郡主,尚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他却对她不削一顾,为什么,她好恨,好恨啊。
“哈哈……想让我放了这小贱种,也不是不可以……”
卫长蕖知道窦清婉必然还有下文,不等她说完,直接抢过她的话,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
窦清婉低眉扫了怀中襁褓一眼,再冲着卫长蕖冷冷一笑,也不绕弯子,伸手指向凌璟那张出尘绝世的脸,咬着一口银牙,狠狠道:“你!亲手杀了他,本宫!便放了你儿子,如何?”
“哈哈……”说完,又狂笑出声。
眼前这个男人,她窦清婉得不到,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今日,不管她杀了怀中这个小贱种,还是逼死眼前那个绝世出尘的男人,都足可以让这个该死的村姑痛苦一生,痛快,真是痛快。
“不可能。”卫长蕖想都未想,便一口拒绝。
“你若是不肯杀了他,本宫就一把掐死这个小贱种。”说罢,窦清婉收回指向凌璟的手,作势一把掐向怀中的襁褓。
“哇哇……”
襁褓中再次传出小璟儿凄厉的啼哭声。
“慢着。”凌璟听到孩子的哭声,紧紧拧着两撇剑眉,凤眸中寒意,杀意交错,恨不得一掌劈死眼前这个该死的蛇蝎女人。
窦清婉停下手来,挑着一双杏花美目,面貌狰狞的看着卫长蕖和凌璟。
默了默,沉沉的开口,“要儿子,还是要相公,尽快做出决定,本宫的耐心可不怎么好。”
凌璟从窦清婉的身上收回视线,瞬息间,将方才的杀意,寒意尽收入眸底,看向卫长蕖时,眸光变得柔和,继而,将一把去鞘后匕首递到卫长蕖的手中。
“蕖儿,只有这样才可以救我们的儿子。”
“不要……”卫长蕖猛摇头,垂下一双眼睑,看着凌璟递来的匕首,一滴清澈的泪顺着她的脸颊下滑,滴落在寒刃上。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独立,坚强,冷面冷心,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自己,原来,只不过未到最难抉择的时候。
一个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一个是她今生挚爱,只能保一人,让她如何取舍……
凌璟见卫长蕖犹豫,直接将匕首硬塞到她手中,牵着她的手,帮助她握稳。
“乖,听爷的话,只有这样才能救我们的儿子。”说完,握着卫长蕖的纤手,再对着自己的胸膛猛刺下去。
哗嗤一声。
利刃划破衣襟,刺穿胸膛,一股鲜血在卫长蕖的眼前喷射而出,染红了她紫色的衣裙,血花散开,像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狠狠刺痛了她的眼。
“不……不……”
“凌璟,你不要有事,我不许你有事。”
卫长蕖未料到凌璟会拉着她的手,突然刺向自己的胸膛,见凌璟身子瘫软,往下滑去,她慌乱的伸出双臂,将他抱在怀中。
一只手抚上他的胸膛,试图用手心堵住他的伤口。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很害怕,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此刻这般害怕,慌乱,无助……
“哈哈哈……”窦清婉见凌璟倒在卫长蕖怀中,血流不止,脸色惨白,觉得十分痛快,扬起头来,疯狂的大笑。
“死了,死得好,哈哈哈……”
“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不管是人,还是物。”
惊雷,闪电见窦清婉仰着头,狂笑不止,两人对看一眼,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
出手。
下一秒,二人身形乍闪,化作两道流风,左右刮向窦清婉。
惊雷擒住窦清婉的右臂,闪电从她手上夺下襁褓,再飞快闪离,与此同时,对面的谷雨手持一把软剑,一跃而起,剑刃泛着寒光,直直刺向窦清婉的眉心。
嗤的一声,几滴鲜血溅出,像一朵鲜艳的红梅,瞬间绽放在窦清婉的额头上,一剑正中眉心。
窦清婉感觉额头处剧痛,睁大眼睛,惊恐无比的瞪着谷雨。
“敢伤害小主子,找死。”
谷雨冷冷的抽回剑,窦清婉惊恐的瞪着眸子,直直倒地,死不瞑目。
卫长蕖将凌璟抱在怀中,大滴大滴的泪珠沿着脸颊滚落。
“凌璟,你不要死,你给老娘起来,老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还要你自己取名字,你不要给老娘偷懒……”
解决了窦清婉,惊雷赶紧走到卫长蕖的身边,蹲下。
看着卫长蕖,道:“夫人,让属下给爷看看吧。”
爷修习的内功,能将器官移位,方才那一剑,不可能伤到要害,顶多是皮外伤,多流一些血而已,看夫人哭得如此伤心,必然不知道这一点。
听了惊雷的话,卫长蕖找回一些神思,赶紧将抚在凌璟伤口上的手移开,让惊雷检查。
“快,赶紧给你家爷看看。”
“是。”
惊雷看了一眼凌璟身上的伤口,再往他身上点了几下,封住几处动脉穴道,帮他止血,然后取了一颗治疗外伤的药丸喂到凌璟的口中。
“情况如何?”卫长蕖见凌璟紧闭一双凤眸,呈深度昏迷之状,不由得急急问道。
惊雷蹙了蹙眉,看向卫长蕖,心里纠结了一番,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照理说,爷受的是皮外伤,流了一些血而已,不可能昏迷呀,现在这般,又是怎么回事?
暗暗思量一番,得出一个结论:爷绝对是装的,装死,装可怜,好博取夫人的同情,对,一定是这样的。
“那个……说不好,再看看。”思量一番,惊雷瞎编。
夫人啊,您不要责怪属下啊,爷太黄,太暴力,迫于爷的淫威,属下不敢违背爷的意思啊,只能欺骗您了。
凌璟服下药丸之后,惨白的脸色稍微浮上了几丝血色。
卫长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见他仍旧昏迷不醒,心中揪起一阵疼痛,突然道:“凌璟,你不准死,你给老娘睁开眼睛。”
“你若是敢翘辫子,老娘就带着你的儿子改嫁,嫁给全天下最丑陋的人,还要让你儿子跟着他姓……”
“你敢。”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很虚弱,很低沉,却比天籁之声都好听。
卫长蕖抹了一把泪,又哭又笑,“你若是敢死,我就敢改嫁。”
“爷不敢死。”缓缓的抬起手来,帮她擦干眼角的泪迹,“爷不敢死,爷还要给咱们的儿子取名字,这一辈子,爷都要陪着你。”
“好。”卫长蕖又哭又笑的点头,“骗人的是乌龟王八蛋。”
——
翌日,三十万大军攻破尚京城,佳晔帝驾崩,遵圣祖皇帝遗诏,瑞亲王凌启登基,史称启帝,赐封颜素为中宫之后,皇长子凌璟为东宫太子,卫长蕖为太子妃,大赦天下,减赋税三年,普天同庆。
然则,太子凌璟只爱美人,不爱江山,落大的太子府,只有管家勤忠看守。
——九里村,灵泉山别院——
某位女汉子一声怒呵,惊起山间一群飞鸟,扑翅,扑翅……
“凌璟,你儿子又拉屎了,赶紧过来擦屁股。”
“是,娘子。”
璟爷很乖,很听话,很萌哒的持着软软的厕纸走到娘子,儿子面前,再蹲下身去,接过儿子,帮儿子擦小屁屁上的黄黄的便便。
一旁,惊雷,闪电,素风,谷雨齐齐抽了抽嘴角。
感叹:爷,您真乃,旷古绝今,十分伟大,十分难得的一位标准妻奴。
某三爷被某女一声怒呵,吓得小身板抖了两抖,一个没站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黄泥巴。
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绝世出尘的主人正在帮小主子擦小屁屁,顿时觉得…。觉得有些不堪入眼啊。
主人,您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堂堂一国太子爷,竟然沦落到替小屁孩擦便便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