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在麻袋中间扎一个结,将麻袋分成两层,底下层放松木菌,上面层放洋河笋。
将洋河笋装入了麻袋,卫长蕖拍拍手,重新将镰刀背在后腰,晨光从树叶缝间斜着射下来,照射在她的清秀的脸上,此时,她的脸上隐隐溢出浅浅的笑容,显然,这一趟进山,又有了意外的收获,心情还挺不错的。
今日这一麻袋,又有洋河笋,又有松木菌,足足二十多斤重,卫长蕖身子瘦削,将麻袋扛在肩头,沉甸甸的,山路凹凸不平,出山还是有些吃力。
当她扛着麻袋出了山林时,额头上已经浸出些许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瞧见脚下的路平了,卫长蕖终于舒了口气——简直是累到姥姥家去了。
在山里清洗洋河笋,花了些时间,此时已经不早了,回家还得做早饭,再过一会儿苏成该来接他们了。
顾不上喘口气,卫长蕖便拖着疲乏的身体,急匆匆的往山神庙的方向走。
她人还没到家,就远远听见了小萝卜头的大呼大喊声。
一大早,小萝卜头卫长羽还在呼呼大睡,岂料,老卫家的女人知道他们姐弟二人如今在山神庙落脚,姚氏那贼婆子就带着女儿卫长燕,儿媳妇姚晓芸气势汹汹的奔山神庙而来,说是什么,卫长蕖搬断了她女儿的手指头,是来找卫长蕖算账的。
三人横眉竖目冲到山神庙,走路时脚步声重重的,将卫长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小萝卜头被惊醒,侧身一看,姐姐不在身边,他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毕竟只是五岁的小娃儿,听见声音被惊醒,此时有些害怕。
小萝卜头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耸耸小鼻头,硬是咬着牙缝,没有哭出来。
他身子圆溜溜一滚,翻身就下了床,姚氏等三个女人已经走到山神庙的门口,准备推门进来了。
小萝卜头顾不上穿鞋,光着两片脚丫子,嗒嗒嗒就跑去门口,小小的身板靠在门上,死命死命的用力将门给抵住。
姚氏伸手一推,见门没有被推开,便加大了些力道。
卫长羽虽年纪小,但是脾气却也执拗,怎么就是不肯松手,死命死命的咬着牙关,因为用力,一张小脸蛋儿憋得通红。
小孩子哪里斗得过大人,姚氏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他瞧见卫长羽就是不松手,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小杂种,老卫家这几年给你吃的饭,都喂进牛屁眼了吗,见到大伯娘你还关着门,没教养的小杂种,你给老娘让开。”
姚氏气急败坏,一阵怒骂,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她口上也没干净一点儿。
她只要一想到四房那贱骨头,居然将自个女儿的手指头掰歪到了一边,这口气就憋在心里难受。
她家燕儿,人长得标志,水灵灵的大姑娘,说不定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她还指望跟着女儿享清福。
平日里,就算燕儿做错什么事情,她都没舍得多责怪两句,骂两声,四房那贱秧子作死了,居然敢直接掰了燕儿的手指头。
姚氏下狠心,她今天就要替燕儿讨个说法,非扒了四房那贱秧子的皮不可,她今天专门带了燕儿与晓云一同前来,她就不相信,四房那小贱人还能翻得了天。
透过门缝,卫长羽瞧见姚氏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还有卫长燕,姚晓云那幅像要吃人的模样。
他突然愤愤的冲着门缝大喊,半分不肯松手。
“你们都是坏人,大坏蛋,你们欺负姐姐,骂姐姐,我才不要放你们进来。”
“小杂种,闭嘴,”被骂是坏人,卫长燕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冲着卫长羽大吼一声后,转目看向姚氏:“娘,卫长蕖那小贱人好像不在家,咱们别和这小杂种磨唧,咱们直接拆了门进去。”
“小姑子说得对,”姚晓云也跟着帮腔。
听后两人的话,姚氏收回那只推门的手,随即,她抬起一条大粗腿,一脚猛踢向门板。
嗙一声响,山神庙那扇破门被踢开。
姚氏这一脚来得太过猛力,小萝卜头的小身板又是紧紧开在门板上的,门被一脚弹开,他的小身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飞出了一米多远,一屁股稳稳摔在地上,额头先前被门撞上,瞬间肿起了一个青包,可想而知,这得有多痛,恐怕是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疼痛。
因为摔得太重,卫长羽一时半会儿起不了身。
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却硬生生的憋着,就是不肯让泪珠子掉下来,就是不肯放声哭出来。
门被踢开,姚氏带着卫长燕,姚晓芸二人大摇大摆的踏进山神庙。
卫长燕扯起嘴角一笑,她猜得没错,卫长蕖那小贱人果然不在家,只要那小贱人不在家就好办事,那小贱人不是买了许多好东西吗,她今日就要将这些东西统统搬走,一个小贱人,配用什么好东西,好东西在那小贱人手中简直就是糟践。
卫长羽坐在地上,瞧着姚氏等三人冲进屋来,他的一张小脸愤愤的,一双眼睛也愤愤的盯着三人。
“坏人,大坏蛋,这是我和姐姐的家,你们滚出去,都滚出去。”
他现在爬不起来,只能大声的喊,可是那三个女人就跟土匪似的,一颗小萝卜头摆在她们面前,完全没有杀伤力。
山神庙里简陋,一件家具都没有。
卫长燕直奔着床而去,她趴在床上翻东倒西的找。
卫长蕖那小贱人不是刚买了新衣服吗,这破屋子里又没个柜子,新衣服肯定是藏在了床上。
在床上捣鼓了半会子,卫长燕捞开棉被,终于在棉被下面找到了卫长蕖新买的那套水蓝色裙子。
她的一双眼睛立马就盯死在了那套水蓝色的裙子上。
卫长燕欣喜若狂的将裙子提起来,抖了抖,这款式她喜欢,这颜色也衬她的皮肤,她若是换上这套新衣,定然能引起那位公子的注意。
这花痴女人就这样抱着卫长蕖买的衣服犯花痴了,而她心目中的那位公子,正是惊雷。
此时,远在尚京的惊雷只觉得身上一阵发麻,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卫长燕看中了卫长蕖新买的衣服,姚晓云则看上了床上那床松软的新棉被。
她跑去床边三下五除二,将那棉被裹拢来,揉成一团抱在怀中。
这样好的棉被,要是冬天盖多好,多温暖,四房那小贱人居然能盖这样好的被子,她就是不服气。
而姚氏也没空闲,她进门就看见了祭台上那袋子白面。
“娘,咱们搞快些离开,不然,那贱骨头回来了,咱们又该麻烦了。”
拿了东西,姚晓云就催促道。
三人正准备抱着东西离开,卫长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了几下,伸出一双小手丫,一把就将卫长燕的一条腿抱住。
“大坏蛋,大坏蛋,你不要抢姐姐的衣服,你放下,放下,这是姐姐的衣服。”
卫长燕感觉到脚下一紧,停下脚步,低头一看,就见卫长羽八爪鱼似的狠狠抱住她的小腿,死也不撒手,一双小眼神还愤愤的盯着她。
卫长羽将小牙关咬得铁紧,这是姐姐的衣服,不能让坏人拿走了,他就是不松手,死活也不松手。
“小贱种,快松手,”卫长燕十分气愤,两道眉毛拧得老高,一脸嫌弃的盯着卫长羽。
姚氏也狠狠的瞪了卫长羽两眼,那神色,像两把刀子似的。
这些人好可怕,比姐姐说的大灰狼还可怕。
卫长羽瞧见姚氏刀似眼神,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颤了颤。
“我不放手,不放,就是不放,你们拿了姐姐的东西,坏人,大坏蛋,”卫长羽扬起淤青肿起的额头,扯开嗓子就喊。
他就是不放手,虽然很害怕,但是姐姐东西比较重要,他是小小男子汉,要忍着,这点害怕算什么。
“小杂种,你不放手是吧。”
卫长燕更加气愤了,她一边瞪着眼睛怒骂,一边弯下腰,就要去掰开卫长羽的手丫子。
“小杂种,你放不放,啊?”
“不放,就是不放。”
卫长羽拼命的抱着她的小腿不肯松手,她太小看了一个五岁孩子的意志力,小看了卫长蕖在这颗小萝卜头心目中的地位。
姐姐的东西,那就是不容别人抢去的。
昨日,卫长燕的手指头刚被卫长蕖掰脱了臼,虽然接回去了,但毕竟是伤筋动骨,今日这手指还是有些不灵活,她掰了半天,又是凶,又是骂的,硬是没有将卫长羽从她腿上扒下去。
“真是活见鬼了,小杂种,你快松手,”姚晓芸怒骂一句,对卫长燕道:“小姑子,你直起腰来,让我来,我就不相信了,咱们三人还收拾不了这个小杂种。”
卫长燕直起腰,姚晓芸上前一步靠近卫长羽。
“小杂种,你松手不?”
卫长羽愤愤的瞪着姚晓芸:“我不松手,我就是不松手。”
姚晓芸气急,一股火气腾腾腾冒起来,直到嗓子眼。
她狠狠的咬了咬牙,露出凶狠扭曲的面容:“你不松手,是吧,看我不打到你松手。”
啪,一声脆响,她大手一扬,一耳光就扇在了卫长羽的小脸上。
姚晓芸可是下了死手的,一巴掌下去,力道十足十的重。
卫长羽生生受了一巴掌,一时没抱住,手一松,小身板一晃,扑倒在地上。
只见他白皙的小脸上,五根手指印红红的,清洗可见,一巴掌下去,他那张小脸顿时肿起老高。
“娘,小姑子,咱们走,”姚晓芸,一巴掌打了卫长羽后,冲着姚氏与卫长燕道。
此时此刻,卫长蕖刚好赶回来。
姚晓芸打卫长羽那一巴掌,她眼睁睁的看着,却因为那贼女人下手太快,她来不及阻止。
卫长蕖瞧见小萝卜头弟弟趴在地上,额头上肿起一个淤青的大包,脸上五根手指印,一边脸也是肿的老高,小脸蛋儿上青一块,红一块。
这些该死的贼女人,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下如此重的手。
此刻她怒了,不是一般的怒,是很怒,敢打她在意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走,哪里走,打了人,抢了我的东西就想走,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么。”
卫长蕖的声音冷冷响起,视乎还带着一点阴深深的感觉。
她的面容淡淡的,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让人看着只觉得心里打鼓。
姚氏等三人听见卫长蕖的声音,侧过身来盯着她,三人的表情同时像见了鬼似的。
卫长燕昨日刚被卫长蕖掰歪了一根手指头,还有些心有余悸。
“你……贱丫头,你……想做啥,我娘可是你的大伯娘,”卫长燕结结巴巴道。
别怪她紧张呀,实在是瞧见卫长蕖这贱丫头阴深深的表情,她害怕呀。
“呵呵呵……”卫长蕖将麻袋放在门口搁着,挑起下巴,带点讽刺意味的笑两声:“大伯娘,就这老巫婆,她也配吗。”
“你们土匪一样闯进我家,是否想过,是大伯娘。”
“瞧瞧你们手上抢的这些东西,是否想过,是大伯娘。”
“你们扇长羽耳光,骂他小杂种时,是否想过,是大伯娘,呃,”最后一声呃,卫长蕖是用吼的,吓得卫长燕脖子缩了缩。
姚氏瞧见自个的女儿被一阵洗刷,刀子似的眼睛狠狠瞪向卫长蕖。
“小贱人,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燕儿再不济,那也是你的堂姐,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当年老四死后,我就不该收养你,供你吃,供你穿,早知道,那时就应该将你们姐弟丢进茅厕,泡死了还干净,忘恩负义的贱秧子。”
姚氏这话可骂得真够毒。
收养他们姐弟,哈,的确是收养了他们姐弟,给他们姐弟吃,猪都瞧不起的食物,穿乞丐都不如的衣服,忘恩负义,亏姚氏这老贼婆说得出口。
卫长蕖翘起唇角,讽刺的意味更深了。
“将东西都放下,好话不说第二遍,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卫长蕖冷冷道,随后,她踏进屋,将小萝卜头抱起来,伸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污渍。
“长羽,疼妈,都怪姐姐,姐姐不该将你一人留在家里。”
卫长羽将含在眼眶中的泪花咽下,双手抱住姐姐的脖子。
“姐姐不难过,长羽不疼,真的不疼,姐姐不伤心,姐姐伤心,长羽也会跟着伤心,呜呜……”
小萝卜头在姐姐的怀里抽泣起来。
蹭蹭蹭,泪花儿擦在姐姐的身上,他可不是因为疼才哭的,他是见到姐姐为他难过,为他心痛,他是心疼姐姐才哭的。
卫长蕖轻轻抚摸着小萝卜头的后背,给他些安慰。
真是一颗傻萝卜头,都被那三个贼女人打成这样了还说不疼,不疼才怪呢。
“长羽,听姐姐说,姐姐的东西都不重要,长羽才是姐姐最珍惜的,以后可不允许再像今天这么傻了,知道吗。”
“嗯,长羽知道了,”小萝卜头将头埋在姐姐的怀中,小脑袋儿微微啄了啄。
卫长蕖给小萝卜头压了压惊:“长羽,你先乖乖站在一旁,姐姐将家里的这些垃圾收拾出去,再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咬着那垃圾二字,视线冷冷的扫过姚氏等三人。
“嗯,”卫长羽点头答应,卫长蕖便放他下来,挑了块平地,让他先站着。
随后,卫长蕖眉目扭转,眼神瞬息变化,她眸眼清澈透明,但眼神却是犀利无比。
冷冷的盯着姚氏等三人。
“我说过,让你们把东西放下,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耳朵里塞大粪了,放下。”
卫长蕖身上的怒气慢慢的泄溢出来,犀利的眼神,像冰刀一样落在姚氏等三人的脸上,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凝到了极点。
姚晓芸最胆小,早被卫长蕖的样子吓到,她伸手将棉被递出:“还……还给你。”
“哪儿拿的,自个放到哪里去,”卫长蕖冷冷道。
因为紧张,姚晓芸的一双腿抖啊抖,好不容易才将棉被抱去床上放好。
卫长燕抱着怀中的衣服,她害怕卫长蕖这贱丫头呀,可是她更爱这套衣裳,她还等着换上这套衣裳,在村子里晃悠几圈,让村里人都知道,她才是这十里村最人见人爱的一枝花呢。
不,不要,她不要还回去。
卫长蕖见她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衣服,便将身子倾向前一些,更加接近卫长燕,道:“你很喜欢我这套衣服,呃。”
卫长燕瞪大双眼,盯着卫长蕖将身子倾过来,她只觉得卫长蕖那双眼睛阴深深的,吓得她尿都急了。
卫长蕖这丫头果然是见鬼了,不然,她怎么会如此害怕,怎么会觉得有压抑感,绝对是卫长蕖那丫头见鬼了,绝对是的。
“你……贱丫头,你想干啥,可……可别乱来。”
这时,卫长蕖眉眼一弯,脸上突然带了点隐隐的寒笑:“我不乱来,既然你如此喜欢我这套衣裳,送你又何妨,不过天下可没有白给的衣裳,总要付出那么点代价,我再折断你的几根手指,便将这套衣服送给你了,如何,哦!”卫长蕖语气停顿一下,脸上那抹笑容更加深了:“不过这次可不是掰脱臼这么简单,而是折断你的骨头。”
卫长蕖说话的语气是轻飘飘的,卫长燕听着却是觉得阴深深的感觉,顿时吓得脸色铁青。
“我……我不要了,还给你。”
她伸手一推,便将那套水蓝色的裙子塞进卫长蕖的怀中,毕竟手指头可比一身衣服重要多了。
卫长蕖看也不看,扭转目光对着姚氏:“姚老贼婆,你还准备抱着我家的白面到何时,呃。”
眼见自个的女儿和儿媳妇都被卫长蕖那贱骨头给唬住了,可是想想,怀中可是沉甸甸的一袋白面啊,要是做成馒头,那得够吃好几顿了。
姚氏心里一阵嫉妒,四房的两个小贱骨头可真舍得吃,就算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