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窦家有女嫁入皇室为后,再不需要她这个老太婆了,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是,太皇太后。”侍卫头恭敬应声。
在侍卫,侍女的簇拥之下,马车缓缓驶出北城门,车轴转动,咯吱咯吱压过青石路面,显得有些孤寂……
登基大典之后,佳晔帝才吩咐骠骑大将军窦威送各国使节归国。
窦威带领一支禁卫军,一直将上官璃霆等各国使节护送出十里,这才折返尚京。
……烟波亭……
“蕖儿,我还会去十里村找你的,有好东西,记得给我留一份。”
烟波亭中,上官玉儿拉着卫长蕖的手,巧笑嫣然道。
离开莫国许久,此番,她与顾惜昭商议,随上官璃霆一同前往莫国,而,卫长蕖,凌璟则是准备回止水镇。
卫长蕖见上官玉儿露出一脸馋样儿,心里有些好笑,道:“知道了,公主殿下。”
心道:这丫头贵为莫国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却怎的就惦记上了她那点土特产了呢。
一旁,三位俊逸非凡的大男人,正在亭中悠闲的品茶、休息。
顾三公子晃着他那把骚包的玉骨扇,斜斜睨了一旁的璟爷一眼。
“喂,黑心肝的,依本公子看,新帝的心机,恐怕比老皇帝更加深沉,你可得多加小心谨慎,说不准,这位新皇帝已经盯上了瑞亲王府。”
凌璟不以为意,闲闲把玩着手中的白瓷茶杯,勾起唇角,笑如春风。
“盯上了又能如何?”
就算新帝盯上了瑞亲王府,那也要他有哪个能力,才能吞下瑞亲王府这块肥肉。
“瑞亲王府于本世子来说,形同虚设,可有可无,倒是三公子你身为莫国驸马,又财倾天下,才更需小心谨慎,以防不慎,被新帝算计了去,三公子,你觉得呢?”
凌璟话落,顾惜昭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他啪嗒一声,收拢了玉骨折扇,不满道:“黑心肝的,乌鸦嘴,乌鸦嘴啊,本公子好歹与你相交多年,难道你就不能念本公子一些好吗?”
“实话实说而已。”凌璟惜字如金道。
顾惜昭一脸挫败。
磨了磨牙,道:“黑心肝的,算你提醒得对,本公子胸襟宽广,不与你这黑心肝的计较。”
上官璃霆不语,独自一派优雅的坐于一旁,悠闲的品茶,嘴角处,始终保持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
对于顾惜昭这位妹婿,他甚为满意。
若是凉国皇帝想要动莫国的驸马爷,那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几人在烟波亭小憩片刻,然后才分道扬镳。
新帝登基大典第二日。
尚京城,天牢。
“潇潇……潇潇,是你吗,啊?”
一身囚服的男子见到牢门外,婷婷站立的黑衣劲装女子,惊骇得瞪大了双眼。
他紧盯着女子,急切的问道。
“是我,太子殿下。”殷潇潇冷声回道。
天牢中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太子凌煜。
此刻的他,身着白色囚衣,青丝蓬乱不堪,脸色沧桑,双眼发黑凹陷,早没了曾经的高贵风采。
凌煜盯着殷潇潇看了片刻。
见她一袭黑色劲装,眼神冷厉,与以前判若两人,这样的她,他从未曾见过。
饶是他再蠢,再笨,也看得出来,她此时的装束,根本就是一个杀手。
“你是慧王的人?”过了半晌,凌煜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殷潇潇点了点头,不否认道:“嗯。”
凌煜听后,突然咧开薄唇,放声冷笑。
他身为太子,自诩聪明,又有樊家作为后盾,倒头来,却让一个贱妃所生的贱种算计,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你来做什么?来看本宫的笑话?”凌煜凝视着殷潇潇那张绝美的脸,冷嘲道。
殷潇潇等凌煜冷嘲笑完,才自袖间取了一只瓷瓶出来。
“太子殿下,这是皇上为您准备的。”说罢,她透过牢门,将药瓶递到凌煜的面前。
凌煜垂下眼眸,两道视线落在殷潇潇递来的药瓶之上。
“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来送你最后一程。”
“呵……呵呵。”凌煜身子瘫软,再次冷冷的笑出声,“潇潇,替我多谢皇上。”
“与其永生永世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不见天日,不得解脱,还不如就此了结。”说话间,凌煜从殷潇潇手中接过药瓶,快速拔了塞子,仰头灌下。
“本宫终于解脱了,噗……。”
不消片刻,凌煜便张口,狂吐了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染在白色的囚衣之上,触目惊心。
“告……诉……凌晔,就说……本宫……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噗!”
凌煜磕磕绊绊说完,又连着喷了几口鲜血,最后,瞪大双眼看着殷潇潇,气绝倒地,死不瞑目。
夜静半夜,冷宫。
一盏孤油灯,在落大的冷宫中摇弋,凄凄冷冷。
阴森凄冷的残缺宫闱内,一位凤袍残破损,环珠散乱的妇人蜷缩在床尾。
那妇人瞳孔涣散,满头青丝凌乱不堪,贴在脸上,她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念念碎碎,有些神神叨叨。
“别过来,别过来啊,是你们该死,不要来找本宫索命,啊……走开,快走开。”
妇人一边喊,一边手舞足蹈,像是正被冤鬼索命一般。
残缺的宫闱外。
身着一袭龙袍的佳晔帝,负手而立。
他冷眼平视着那间有孤灯摇弋的屋子,听着那妇人既惊恐,又凄惨的嚷喊声,勾起唇角,阴冷的笑了笑,觉得心中甚是畅快。
“皇上,老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人夜夜扮鬼惊吓樊后。”高九打着灯笼,他看了佳晔帝一眼,小心谨慎的开口。
高九话落,又一道凄厉的声音自房中传出,刺得人耳膜发疼。
佳晔帝听着那鬼叫声,却十分愉悦,他阴笑着,看向高九,“做得很好。”
“高九,你帮朕做事,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不过,有些事情,你最好把它忘记。”说罢,黑眸中隐现出杀意。
佳晔帝阴沉的话在耳边响起,高九听得心惊。
“请皇上放心,高九什么都不记得了,高九只知道,一辈子誓死效忠皇上。”
佳晔帝收起眸中冷肃的杀意,冷瞥了高九一眼,没再说什么。
高九稍微松了一口气。
佳晔帝在冷宫外站了片刻,半响后,屋内没动静了,他才冷冷吩咐高九,“去将门打开,朕要进去瞧瞧那女人。”
“是,皇上。”
高九应声,走上前,将原本紧闭的房门推开。
房间内,樊后疯疯癫癫,颤颤巍巍的蜷缩在床尾,听到开门声,她扒开额前散乱的发丝,猛然抬起头来,朝门口处看去。
“是你……是你,啊,静嫔,你这个贱人……别过来。”
樊后见到佳晔帝,更是惊恐万分。
“大胆,竟然敢对皇上无礼。”高九听到樊后辱骂佳晔帝,狠瞪了樊后一眼,开口训斥。
完了,又转而对佳晔帝道:“皇上,您务必小心些,奴才看,樊后已经疯癫了。”
“你认为,一个疯子伤得了朕?”
佳晔帝面无表情,反问高九一句,然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高九闭嘴。
高九会意,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乱开口。
这位新君的脾性,他尚未摸清楚,还是少开口为妙。
“你……贱人,你别……别过来。”
佳晔帝一步一步逼近,樊后见他朝自己走来,挪腿往床尾后退,一直退到了墙壁,她惊恐得凄厉的惨叫,害怕得手舞足蹈,“静嫔,你这个贱人,是……你该死,是你勾引皇上,是你该死,休要怪本宫。”
佳晔帝自然知道,樊后此时将他看成了谁。
静嫔,哼,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他的母妃,此刻知道害怕了?可是害怕,迟了,曾经,母妃遭所受的苦,他遭所受的苦,他都要千倍,万倍的奉还给这个恶毒的女人。
“樊后,你仔细看,看看朕是谁?朕可不是静嫔。”
佳晔帝站在床前,眉头阴郁,垂眸,阴冷的盯着床尾处的人。
孤灯独火,映照在他那张英俊挺拔的俊容之上,仿佛在他脸上渡上了一层刺骨的寒霜。
阴冷的话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樊后惊恐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睁圆了瞳孔,面目狰狞的死盯着佳晔帝,盯了好久,似想起什么,才道:“是你,啊……是你,慧王。”
佳晔帝勾起唇角,冲着樊后凉凉笑着。
“看来樊后娘娘的记性不错,还记得朕。”
“朕”樊后很敏锐的抓住了关键字,她轻轻重复着,不甘心,更不想相信的看着佳晔帝。
寿宴那天晚上,她便被囚居于坤和宫,继而,又被打入冷宫,对于事情的进展,她根本就不得而知。
佳晔帝见她圆目瞪着自己,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笑着道:“樊后,朕告诉你,你没有听错,你口中的贱种,今时今日,才是凉国的一国之君,至于高高在上的太子嘛,他弑君,杀父,天理难容,已经在天牢之中服毒自杀了。”
“太子……服毒……自杀了?”
一句话猛击在樊后的心头,樊后身子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床上。
佳晔帝见她面色惨白,完全失了血色,在极度痛苦中挣扎,心中升起一股快意之感。
“没错,太子在天牢服毒自杀了,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很震惊啊?哈哈……”
当年,这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母妃,当时,自己年仅六岁,那种在深宫中浮沉,孤独无依,蚀心刺痛的感觉,自己现在都还记得。
这种绝望的痛楚,他也要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尝一尝。
樊后听说太子凌煜服毒自杀后,意料之外,并没有嚎啕痛苦,而是愣了愣,过了片刻,她支起手臂,突然自床上爬起来,拼了力,扑到佳晔帝的身边。
“皇上,当心。”
高九见樊后疯了似的扑过来,一颗心揪起来,紧张的大呼。
佳晔帝冷盯着扑上来的樊后,惊雷不动,依旧肃冷的站在床前,垂眸,俯视着她,将她视为蝼蚁一般存在。
樊后扑到床前,伸出手,一把扯住佳晔帝的袖子。
又疯狂,又急切的道:“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是本宫害死了静嫔,你杀了本宫,杀了本宫就可以替静嫔那贱女人报仇了,啊?”
“杀了你,哼!”佳晔帝拂袖,狠狠将樊后甩开。
他勾着唇角,冲樊后冷讽,“想死啊,朕偏不如你的意。”
“死!很容易,但是,若让你轻易死了,朕觉得,是便宜了你,朕要你好好的活着,让你好好感受感受冷宫中无尽的孤独,好好体会体会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折磨你,乃是朕的乐趣,可知?哈哈……”
佳晔帝说完,又阴冷的笑出了声。
方才,佳晔帝拂袖,用了几分内力,将樊后狠狠的摔在床上。
樊后趴在床上,看着佳晔帝冷声狂笑,心中的恼恨,不甘一股脑儿冲上脑门,“慧王,你不得好死,本宫诅咒你不得好死。”
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怒骂间,樊后再次从床上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向佳晔帝,再俯下头,张嘴,一口咬在佳晔帝的手臂上。
樊后疯魔,一口咬下去,下了十足十的力道,就算隔着龙袍,佳晔帝的手臂还是被她咬破,渗出淋淋血渍。
“皇上……”高九惊呼。
佳晔帝吃疼,紧蹙眉头,不等高九近身将樊后拉开,他便劈出一掌,打在樊后的脖颈间,强迫她松口。
樊后养尊处优,哪里经得住佳晔帝一掌。
一掌劈下,她直接昏死在了床榻上,瘫软得像一团烂泥。
佳晔帝挠起袖子,见自己的手臂上齿痕深深,鲜血淋漓,不禁将眉头蹙得更高,眸中溢出冰凉刺骨的寒意,扫了高九一眼,吩咐道:“高九,吩咐下去,先将这个贱女人的牙齿拔光,舌头割断,再将她的双腿,双手斩断,且留一口气,做成人棍。”
如此厉害残忍的酷刑,令高九听得打了一个寒嗦。
“是,皇上,老奴明儿个就让人办。”生怕佳晔帝雷霆震怒,高九赶忙回道。
“不必等明日,即刻执行。”
高九刚说完,佳晔帝阴沉的话音再度响起。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高九抹了一把冷汗。
——
当夜,冷宫之中,哀嚎,惨叫声不断,一直持续到天明,那个凄厉的声音才方停下。
☆、第二百五十章 回到,十里村
御书房。
龙涎香袅袅的青烟自雕花镂空香炉顶端飘散出来。
几名宫女小心伺候在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纯金塑造的龙案前,佳晔帝正执笔批阅奏章,大太监高九持着拂尘贴身伺候。
“皇上,潇潇求见。”稍纵,一道清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佳晔帝搁下手中的狼毫,幽幽抬起眼眸,看向门口,沉声道:“进来。”
话音落下,一身黑色劲装的殷潇潇推门而入。
高九知道,殷潇潇乃是佳晔帝的贴身暗卫,见殷潇潇走进御书房,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带着小太监,小宫女退至门外。
殷潇潇单膝下跪,低头,恭敬对佳晔帝道:“禀皇上,樊家大公子已经被关在水牢几天了?”
凉国的水牢,乃是审讯死囚犯的地方。
水牢之中,各种刑具俱全。
水牢内,水深齐腰,牢中之水,并非普通的清水,而是特制的辣椒水,人若是入了水牢,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人间炼狱尚恐怖三分。
“若是再继续关押,恐怕樊家大公子会丢了性命。”殷潇潇抱拳再道。
佳晔帝半眯着眼,黑眸中流出冷意。
“带路,朕要亲自去水牢看看。”
“是,皇上。”
殷潇潇领命起身,与佳晔帝一道出了御书房,往水牢而去。
佳晔帝乘坐龙辇,不消片刻,便到了水牢外。
凉国的水牢是掘土而建的,牢狱在地下六尺之处,终年不见天日,牢狱内阴气森森,腐烂恶臭之气弥漫不散,犹如人间炼狱。
殷潇潇点燃一支火把,看向佳晔帝,恭敬道:“皇上,请随属下来。”
佳晔帝吩咐高九等人在水牢外待命,自己随殷潇潇走进了水牢。
两人下了一段石阶,走到关押樊贞的地方。
狭窄的水牢内,樊贞被粗壮的铁链锁住双手,大半截身子浸泡在辣椒水之中,露在外面的身子,可见累累的鞭痕,刺目惊心。
他闭眼,垂头昏迷,尚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牢头很有眼色,搬来一把雕花木椅,佳晔帝撩开龙袍,倾身坐了下去。
殷潇潇冷瞥了牢头一眼,吩咐道:“去,将樊大公子从牢狱之中放出来。”
牢头点头哈腰,赶紧打开水牢牢门,启动机关,将樊贞从水牢中提了出来,然后将他绑在一旁的刑架上,当头泼冷水,弄醒他。
“咳咳咳……”
一桶冰寒刺骨的凉水泼下,樊贞虚喘的咳嗽几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禀皇上,犯人醒了。”牢头禀道。
佳晔帝随意挥了挥手,示意牢头退下。
“皇……上。”
听到“皇上”二字,樊贞死灰黯然的眸子,稍微有些聚焦,他紧咬着牙关,忍住身上剧痛,很艰难的抬起头来,循声而望,入眼,正是一袭龙袍的佳晔帝。
见了佳晔帝,樊贞惊骇,瞪大双眼,又怨又恨。
佳晔帝见樊贞看向自己,勾起唇角,诡异的冷笑。
“樊大公子见了朕很惊讶?”
“凌晔,你有种就杀了本公子。”樊氏咬牙切齿的瞪着佳晔帝,不知自何处来的力气,他嘶吼着道。
“哼,杀了你!”面对樊贞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