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燕这一哭二闹,呼天抢地,杀猪一样的哭喊声,引得几个婆娘,媳妇,大姑娘的都向她围过来。
这些个婆娘,媳妇,大姑娘的,个个都盯着卫长燕瞧,像是在瞧猴戏一样,却没一个人表现出同情。
卫长燕和她老娘姚氏,在十里村横行惯了,又仗着老卫家的高门楣,村里没几个女人说得过这对母女。
卫长蕖实在是觉得厌烦,不想再听下去了,冷冷盯着卫长燕道。
“给我闭嘴!”
唔!卫长燕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一声。
卫长蕖继续道:“你是在喊魂吗?你那根手指头还没断呢,你若是再哭,再乱喊几声,信不信,我真将你那根指头给掰断。”
卫长燕听得吓了一跳,赶紧将自个歪了指头的那只手给收起来,娘呀,卫长蕖这作死的丫头,是撞鬼了吗?简直是太可怕了。
此刻,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是的,一定是的,卫长蕖那贱丫头是撞鬼了,看着那丫头,她都不寒而栗。
其实,卫长蕖算是手下留情了的,只将卫长燕的手指头弄脱臼。
若是卫长燕懂点常识,就知道自己的指头并没有断,可惜,这女人太蠢,太笨了。
卫长蕖冷冷说完,撩开车帘子,纵身就上了马车,留下卫长燕傻傻的愣着,哭也不是,喊也不是,真是憋屈到姥姥家了。
“苏成,驾车,我们走。”
车上的帘子还在微微晃动,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打车厢内传出,好有魄力。
“喔,好的,”苏成从惊愣中抽回心神,回答道。
自打看见卫长蕖是怎样收拾卫长燕的,苏成就呈现出一副惊呆的表情,傻愣愣的站在一旁,他原本是打算帮助卫长蕖来着。
可是,难道,真的是他错觉了,他硬是觉得外表看似纤细玲珑的卫姑娘,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彪悍,呃!
苏成定定神,随后跃上车头,揪住缰绳:“驾!”一声呵斥,马车绝尘而起。
今日这件事情之后,十里村几乎家家都知道,老卫家四房的女儿,卫长蕖是个厉害的丫头,不好惹。
马蹄子嗒嗒嗒的跑在孤寂的黄泥道上。
黄泥道路两旁,青山绿水的,吸一口空气入鼻,夹着青草,黄土的气息,感觉极为舒服。
马车跑得很快,才会儿时间,就跑出了很远。
马车内有软垫,卫长蕖抱着小萝卜头坐在车厢中,比那什么牛车可是舒服多了。
远离了村口那群嘴碎的女人,卫长蕖的心情瞬间恢复平静。
卫长羽扬着小脸蛋,皱着小小的眉头盯着姐姐看。
随即,他弱弱软软的出声:“姐姐,你不要生气了,那些都是坏人,等长羽长大了,就换长羽去对付坏人,到那时候,姐姐也躲在车里看长羽打坏人。”
刚才,虽然他躲在车厢里面的,但是他听见坏人骂姐姐了,而且骂得很凶。
他很想跳下车去帮姐姐一起收拾坏人,但是又怕自己还太小,反而给姐姐添麻烦。
卫长蕖瞧着小萝卜头一本正经的模样,鼓着两边腮帮子,愤愤的,像只愤怒的小鸟儿,瞬间就被逗乐。
一扫之前胸中的烦闷,姐弟二人说起话来,车厢中时不时传出几声笑语。
苏成赶车的技术很好,马车一路跑得飞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止水镇。
下了马车,卫长蕖一手提着松木菌,一手牵着小萝卜头进醉香坊。
苏成则将马车牵去后院。
卫长蕖瞧见醉香坊门前搭的炉子,早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炉子里的火灭了,也不知道早上的生意好不好。
还有一会儿时间,才到午时,这个时间,醉香坊的生意有些冷清。
卫长蕖牵着小萝卜头走进大厅,只瞧见稀稀疏疏两桌客人正在吃饭,而且点的都是她昨日才推出的糕点,果蔬粥之类的。
万来福站在柜台前,埋头打算盘,没发觉卫长蕖到来。
卫长蕖朝柜台走去,走到万来福面前停下,轻声询问:“来福叔,早上的生意怎么样。”
万来福听出是卫长蕖的声音,便停止算账,他抬起头来,露出满面笑容,今日,他这一脸的笑容可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昨日初见面,是装出来迎客的。
“长蕖来啦,瞧我这忙着算账,都没注意到你。”
卫长蕖瞧着万来福笑得那个灿烂。
她猜想,可能是早点的生意还不错。
万来福笑眯眯的瞧着卫长蕖,今日,他对卫长蕖的态度比昨日更加热情几分。
“长蕖啊,你可真是醉香坊的救星,多亏得你想出早上专卖早点的好法子,你让于钱做的那些热干面啦,什么三明治,肉夹馍,鲜花粥,果蔬粥可是大卖啊,一早上就卖光了,醉香坊的生意,多久没这样火爆过喽。”
听说生意好,卫长蕖也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并没有太过于惊奇,这本就是她所预料到了的。
想到今日可是提了些松木菌来的,她道:“来福叔,借一步说话,我有些好东西要拿给你看。”
大厅里有客人吃饭,谈生意上的事情毕竟不方便。
况且,她还指望用这些松木菌做成菜,再取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菜名,卖个好价钱,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坏了松木菌的那层神秘之感。
万来福瞧着卫长蕖:“哟,什么好东西,我倒是好仔细瞧瞧了,”他出了柜台,向卫长蕖招了招手:“长蕖,随我这边来。”
卫长蕖提着麻袋,牵着小萝卜头随万来福去了醉香坊的后院。
“来福叔,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卫长蕖将麻袋打开,随手取了一朵松木菌,递给万来福看。
万来福瞧了片刻,又将松木菌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他发觉这种泥黄色的蘑菇,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种蘑菇,我倒是没见过,没吃过,长蕖啊,这是啥蘑菇。”
“来福叔,这种蘑菇多生长在阴暗潮湿,落叶较多的松树林里,我管它叫松木菌,这种野蘑菇无毒,用来炒肉,是难得的山珍野味,我正是想和你商量这松木菌的事情,打算今天将这道菜特别推出去。”
卫长蕖说完,眼神明亮的闪了两下,内心里,贼精贼精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来福叔是个好人,不错!但是好人归好人,生意归生意,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崇尚金钱主义者。辛辛苦苦才采来的松木菌,可不能白白捐献给酒楼做菜,当然得收钱!
“来福叔,你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我便将松木菌卖给酒楼,但是……”卫长蕖语气一顿,打个转折:“但是价格嘛,就有些贵,一两银子一斤。”
某女脸不红,气不喘,直接给自己的破野蘑菇开了个天价,还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游说:“来福叔,我保证这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我买给你一两银子一斤,但是我将这些松木菌做成菜品,足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道菜,绝对不会让你亏本。”
十两银子一道菜,这是吃菜啊,还是吃钱。
以前,醉香坊最贵的一道菜,也不过就一两银子。
纵使万来福是经营酒楼的,也不免被卫长蕖的话给吓到了。
“长蕖,你不是在和叔开玩笑吧,用这些蘑菇做成菜品,真能卖到十两银子一道菜。”
这句话,卫长蕖可不是说着玩的。
物以稀为贵,虽然松木菌不如灵芝,人参等珍贵,但是却贵在,凉国没人认得这种蘑菇,也没人吃过这种蘑菇,只要她给松木菌营造一层神秘的面纱,一道菜卖十两银子,又有何不可,开酒楼的,坑的就是那些有钱人。
更何况,土豪向来不缺钱,你将价钱抬得越高,那些有钱人就越是追捧,这是生意场上亘古不变的一种效应。
卫长蕖瞧出万来福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着急,耐心的和他说。
“来福叔,正是因为连你都未吃过这种野山菌,所以这松木菌的价值才高,况且我已经尝过松木菌的味道,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只要咱们将松木菌做成菜品,取一个高端的菜名,物以稀为贵,咱们害怕卖不了十两银子一道菜吗。”
听了卫长蕖的分析,万来福捉摸一想,确实也是这个理。
他瞧了卫长蕖拿来的松木菌,左右就五六斤的样子,全买下,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若是真能卖上十两银子一道菜,那简直是纯赚。
“长蕖,叔信你的话,这些松木菌,叔全买下了,就依你,一两银子一斤。”
醉香坊的后院就备着称,万来福将松木菌过了称,一共是六斤半。
卫长蕖进一趟山,就纯赚了六两多银子。
两人谈完事情,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万来福让阿贵将麻袋里的松木菌拿去后厨洗干净。
于钱一直在后厨忙活,该备的材料,他也一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有客上门,卫长蕖掌勺就是。
卫长蕖拟好今日要重点推出的菜品,都让苏成将菜名都写在酒楼外的公告栏上,并将每一道菜明码标价,且每一道菜的价格都不菲。
例如多彩蛋卷,锦绣鸡丝,一品狮子头,山珍绝味饺子,八宝香盘等等,只要是加了松木菌入菜的都算是山珍,十两银子一道菜。
当然,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菜品,都是卫长蕖的秘制拿手好菜,味道也是一绝。
苏成刚将各种菜品写在公告栏上,紧接着,醉香坊外,陆陆续续就围堵了许多看客。
哎哟,他滴个老娘诶,这造势的效果也忒么明显了些——苏成傻傻站在公告栏的一旁,盯着许许多多围观的人群。
如此场面,苏成敢打包票的说,自打止水镇开了家凤翔楼之后,醉香坊好久都没这样热闹过了。
“喂,店小二,叫你呢,”此时,人群中一位衣着华贵,手摇仕女图折扇的胖公子冲着苏成大声道:“你们醉香坊的菜品真有那么好吃,十两银子一道菜,人家凤翔楼都没你们这里贵。”
“这……位客官!”
那胖公子瞧着富贵逼人,说话的嗓门又大又亮,说到底,是苏成没见过啥大场面,来个体面的客人就被吓到了,接着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以往,醉香坊最贵的一道菜,也不过一两银子而已,今日推出的这些菜,都是十两银子一道,他一时感到心虚,不知如何向那位胖公子解释。
正当苏成不知所措之时,一道清亮而底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这位公子,本酒楼之所以卖十两银子一道菜,那是本酒楼的菜就值这个价,凤翔楼是止水镇最大的酒楼,这不错,但是醉香坊能做出的菜品,凤翔楼就不见得卖得出来,怎可拿醉香坊与凤翔楼比呢,两家酒楼本就是各有千秋。”
明言说,不拿醉香坊与凤翔楼做比较,实则是做了比较的,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卫长蕖当着众人这样说,完全是借着凤翔楼的名声,显了醉香坊的高档次。
“既然这位公子不相信醉香坊能做出十两银子一道的名菜,那就不妨请公子上雅间,点上几道菜品尝一二,若是真如公子所言,醉香坊所出之菜品,不值十两银子,醉香坊定然分文不收,”说话间,卫长蕖娇然一笑,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那胖公子:“当然,若是公子吃得满意,瞧公子通身富贵显赫,我想公子也不是那种吃白食,耍赖之人。”
卫长蕖说完,那胖公子合上手中的仕女图折扇:“这!这是自然,本公子家里可不缺金银珠宝。”
“凤翔楼的菜,本公子也吃腻味了,今儿,本公子就进去点几个菜尝尝,当作换换口味,可别叫本公子失望。”
“阿贵,带公子去雅间,”卫长蕖道。
只要有一位客人上门,马上就会有第二位,第三位……。这就是一种效应,如何会发愁挽回不了醉香坊的生意呢,她不但要挽回醉香坊的生意,还要让醉香坊成为止水镇最火爆的酒楼之一。
面对人群,卫长蕖淡淡的笑着,明媚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这是一种做生意的门道——既然降价这招行不通,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将价格抬高数倍,营造声势,让有钱人争相追捧,狠狠的坑死他娘的那些有钱人。
此时,相隔醉香坊不远处,两位衣华俊美的公子正摇扇朝着醉香坊走来,两双眼睛无一例外都落在卫长蕖的身上。
这两位公子,一人身着青色长袍,另一位公子身着白色锦袍,他长相俊美,青丝玉冠,锦带缠腰,一身华服,行步斯文,不经意间流露出通身的书生气质。
“礼学兄,你瞧,那家酒楼门口站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有点意思,这等有趣的小丫头,我可是从来未曾见过。”
青衣公子,半开着玩笑,与那白衣公子并肩而走。
那白衣公子未答话,只是静静的抿唇一笑,继续摇着手中的折扇,只是视线依旧还停留在卫长蕖的身上。
两人走到醉香坊的门口,宋礼学停下脚步,道。
“清河兄,你不是早嚷着说肚子里面没油水了吗,今日我做东,你就敞开肚子尽管吃。”
青衣公子名叫宋清河,是宋礼学家的远方亲戚。
宋清河道:“怎么,今日不去凤翔楼了吗?礼学兄,你不是最好凤翔楼的美味吗。”
宋礼学笑道:“日日吃那凤翔楼的菜,也甚是乏味,换换口味也好。”
两人刚准备踏进酒楼。
万来福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两人,他堂堂一家酒楼的掌柜,在止水镇摸爬打滚也有两三个年头了,止水镇的一些富人,官宦子弟,还是识得一二。
“诶哟,宋公子,您来啦,快,赶快里面请。”
万来福微微弯着腰,笑脸相迎,将宋礼学二人请进醉香坊。
这位宋公子,乃是县太爷家的独子,大名宋礼学,字学文。
宋礼学自幼聪颖,五岁识字,七岁赋诗,十岁中秀才,乃是止水镇数一数二的青年才子,最重要的是,这位县太爷家的公子不骄不躁,为人谦和。
万来福亲自将宋礼学二人引到了雅间。
醉香坊门口,一群看客,亲眼瞧着万来福领着宋礼学上了雅间。
不愧是县太爷家的公子,止水镇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影响力就是非同一般。
这时,人群里就沸腾起来,各说各的。
“诶哟哟,瞧见没,连县太爷家的宋公子都进去了,保不准,这家酒楼的菜品还真是不错。”
“走,咱们也进去点几道菜,尝尝看,反正咱家里多的是钱,十两银子也不算个啥事。”
这时,又听见一道声音大声说。
“这家酒楼的味道确实不错,今儿早上,我买过他家的早点,那叫什么热干面的,新鲜又好吃,我那个老娘,平日里吃不了几口饭,今儿早上硬是吃了一大碗热干面,还有他家的鲜花粥,早糕也是一绝的。”
一人说辞不足为道,一群人起哄,效果就不一样了。
客人一个接一个进了醉香坊,生意上门,乐得万来福都笑眯了眼。
到了午时吃饭的时候,醉香坊的大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雅间里还有几桌贵客。
后厨里,卫长蕖,于钱都忙翻了天。
阿贵,苏成也忙得脚不离地。
万来福负责守柜台,他一边顾着算账,还一边帮忙迎客。
一楼大厅爆满,这一天有得忙了,卫长蕖无瑕顾及小萝卜头,便将他丢在了柜台,让万来福帮忙照看一下。
小萝卜头见大人们都很忙,自个不吵不闹,乖乖的坐在柜台上,他时不时抓两颗茴香豆嚼嚼,又时不时瞅瞅万来福算账。
一桌客人吃完午饭刚结账离开,又来了几位客人。
苏成忙着收拾桌子,阿贵忙着招呼客人,万来福忙着算账。
小萝卜头瞧见有客人进门,呼溜溜转动几下大眼睛,两条小腿一蹬,就从高凳上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