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卫长蕖全身神经紧绷着,她凝着眉头,神情高度警惕,脚步一滑,迅速靠到小男孩的身边,纤细的手臂一捞,一把将小男孩捞入怀中,抱紧了,动作敏捷的转身,衣袂擦着飞驰而来的马车,险些躲过。
素风,谷雨见卫长蕖脱险,方才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踏实了。
两人眼眸一转,冷如剑芒的目光同时看向那仍在飞驰的马车,心中低咒:该死,差点伤了小姐。
低咒完,两人脚尖一点,同时一跃而起,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朝着那飞驰的马车飞去,眨眼的功夫,素风抢了那车夫手中的缰绳,谷雨落在了疯马的背上。
素风揪紧缰绳,运气了内力,强行将疯马的速度控制下来。
谷雨趴伏在马背上,趴稳之后,她拔下腰间的软剑,锋利的剑刃对准那疯马的脖子,用力,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一剑刺下去,直接贯穿了那疯马的咽喉,再动作利落的将软剑拔了出来。
剑刃刚拔出,瞬息之间,一股带着热气的鲜血,自那疯马的脖子处喷射而出,溅在街面上,周遭的百姓见状,一个两个皆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躲得远远的。
疯马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扬高了脖子,长嘶了几声,嘶鸣声越来越弱,最后噗通一声倒在了街面上。
随着疯马到底,马车的车身跟着晃动了几下。
赶车的车夫直吓得脸色煞白,蜷缩在车头上,一个劲儿的打哆嗦。
素风,谷雨见马车被控制住了,冷冷的瞥了那车夫一眼,便朝着卫长蕖的方向而去。
好在小姐今日无事,否则,就算那车夫与那马车的主人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这厢,卫长蕖救下那小男孩,险躲过刚才飞驰的马车,侧身站稳之后,这才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心里一阵后怕。
她不是那种同情心随处泛滥的大好人,只是方才,她从这小男孩的身上看到了长羽的影子,这才动了恻隐之心,竟然冒着生命危险,将这小男孩给救了下来。
卫长蕖救下小男孩之后,顾惜昭,上官玉儿第一时间赶到了她的身旁。
顾惜昭收起了手中的玉骨折扇,神色严肃,紧张的看着卫长蕖,见她神色愣愣的站着,额头上滚着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子,双手仍怀抱着刚才救下的小男孩。
见卫长蕖此时的模样,顾惜昭心中一紧,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询问:“小丫头,你……你没事吧?”
上官玉儿眼巴巴的盯着卫长蕖,一颗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上。
顾惜昭话音落下,她也问道:“蕖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不要吓我啊。”
两人的话音在耳边响起,卫长蕖听清楚了,眨了眨眼睛,缓了缓神之后,才开口道:“没事,不必担心。”
顾惜昭,上官玉儿听见卫长蕖出了声,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不然黑心肝的肯定会疯。”
三人聊了几句,素风,谷雨走了过来,两人神色紧张的看着卫长蕖,目光皆在她身上游离,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卫长蕖见两妞紧张兮兮的模样,抿了抿唇,淡淡道:“别看了,我没事。”
“小姐,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素风看着卫长蕖,忍不住开口道。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小姐的衣袂已经擦上了那马车的车辕,若是稍微慢半拍,估计就……
素风想想,就觉得一阵后怕。
“小姐,你若是发生什么好歹,叫世子爷怎么办?”
若是让凌璟知道今日之事,肯定会抓狂,跳脚,极有可能会狠狠的惩罚她一番,想到这些,卫长蕖只觉得后背阴风深深,八月的天,她硬生生打了一个哆嗦,竟然觉得很冷。
“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凌璟。”卫长蕖扫了素风一样,又转眸看向谷雨,说话时,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素风,谷雨微垂着眸子,不做声,表情有些为难。
这样大的事情,若是瞒着世子爷,待世子爷知道了,一定会雷霆震怒的,世子爷发怒,那是很可怕的。
卫长蕖凝着眉头,见两妞不做声,瞬间沉下脸,语气冷了几分,道:“若是不能按我的吩咐行事,我留你们二人在身旁何用,明日便不必跟着我了。”
卫长蕖冷悠悠的话音在耳畔响起,素风,谷雨同时惊了一下,猛然将眼眸撂高。
素风略思,看着卫长蕖道:“小姐,今日之事,我们可以不告诉世子爷,但是以后,小姐万不可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嗯,好,我答应你们。”卫长蕖收了方才的冷意,点头道。
搞定了素风,谷雨两妞,卫长蕖方才想起自己救下的小男孩。
她低垂着一双明眸子,两道视线落在怀中小家伙的身上。
这小家伙的模样,着实像极了自家那小萝卜头弟弟。
卫长蕖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蹲下身去,看着他,柔声道:“小家伙,你家大人呢?”
“小宝……娘亲,娘亲……不见了。”小男孩眼巴巴的看着卫长蕖,说话有些紧张。
卫长蕖将他磕磕绊绊的话串联起来,笑了笑,问道:“小家伙,你叫小宝,和你娘亲走散了?”
“嗯。”小男孩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随即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娘亲……哇……娘亲。”
卫长蕖听着小男孩的哭声,止不住,伸手扶住额头。
今日的运气真好,出门遇上马惊,随便一救,就救了一个与娘亲失散的孩子。
正当卫长蕖头疼之际,一个手挎竹篮的年轻妇人跌跌撞撞的找了过来,妇人拔开围堵的人群,挤到卫长蕖的面前。
见了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她一颗心揪紧,大声喊出来,“小宝,宝啊,你没啥事吧。”
方才,她就在摊边买点阵线,转身,孩子就不见了。
叫小宝的小男孩见了自己的娘亲,撒开卫长蕖的手,当即就扑了过去。
“娘,娘亲,呜呜……”趴在自己娘亲的怀中,继续嚎啕大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围堵看热闹的百姓,见这对母子团聚,心里也跟着高兴。
突然,有人道:“这位大嫂,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姑娘,是这位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你家孩子。”
“是啊,是啊,刚才多危险啊,这位姑娘的衣服都擦着车辕了,要是再慢一丁点儿,这位姑娘恐怕也得受伤。”另一个声音附和。
年轻妇人听了众人说辞,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卫长蕖,感激道:“姑娘,谢谢你救了小宝一命。”说话间,便见她弯下膝盖,欲给卫长蕖下跪。
卫长蕖拂袖一抬,轻松将那妇人扶了起来,启唇,淡淡而道:“不用谢我,小宝的模样有几分像家弟,我这才生了恻隐之心,往后出门,记得将孩子看好了。”
听了卫长蕖的话,年轻妇人连连点头。
将小男孩交给了那年轻妇人,卫长蕖,顾惜昭,上官玉儿便准备离开。
几人刚走了两三步,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呵斥声。
“站住。”两个字,女声,语气很是嚣张跋扈。
卫长蕖将那呵斥声听入耳中,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她停住脚步,动作缓缓的转过身来。
若是她猜得没错,方才那一声呵斥,应该是那马车主人发出来的。
瞧那拉车的马,膘肥体健,车厢装裱得异常豪华,这样的马车,定然出自官宦之家,或者是富商之家。
她倒是要看看,这女人险些撞了人,还想要做什么。
顾惜昭,上官玉儿,素风,谷雨也跟着卫长蕖转过身,素风,谷雨两妞沉着脸色,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上,若是那女人敢对小姐不敬,她们不介意废掉她。
卫长蕖转过身,挑着一双清明皓月般的眼眸,两道犀利的视线正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围观的百姓听见那女子嚣张跋扈的呵斥声,自主退到两旁,将中间的道儿给腾出来,不多时,便有一美貌的女子领着一个丫鬟走进了人群。
卫长蕖盯着那美貌的女子,嘴角一挑,浮上一抹冷笑。
哈,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出门一趟,竟然遇上了她。
那美貌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府的小姐,尊贵无比的娉婷郡主窦清婉。
卫长蕖盯着窦清婉的同时,窦清婉亦冷盯着她。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窦清婉冷挑着一双杏花美目,刀刃一样的目光落在卫长蕖的巴掌小脸上,狠不得将卫长蕖的小脸戳穿一百个骷髅洞。
“大胆刁民,竟然敢斩杀了郡主的马,害郡主险些跌下马车。”窦清婉未开口说话,她的贴身侍婢芍药先开了口。
一个丫鬟的气焰,嚣张无比。
卫长蕖负手而立,冷冷的瞥了芍药一眼,笑了笑,冷声道:“如若不斩杀了你家郡主的马,恐怕你家郡主就不止跌下马车这么简单了,摔死,摔伤,摔成脑残等等都有可能。”言语犀利无比。
☆、第二百零九章 气得你丫的,吐血
卫长蕖风轻云淡说完,便不再理会芍药一个丫鬟,转眸,将视线移到窦清婉的身上。
“郡主唤住民女,不知所谓何事?”
芍药被卫长蕖呛了几鼻子,不服气,气得脸红脖子粗,袖下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愤愤的瞪着卫长蕖。
谷雨见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卫长蕖,拧了拧眉头,心有不快。
狗仗人势的贱婢,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小姐,找死。
趁窦清婉还未开口,谷雨冷瞥了芍药一眼,冷声道:“贱婢,你再瞪我家小姐一眼试试,信不信,我直接挖掉你的一双眼珠子。”
语气中夹带着重重的戾杀之气,若是她再瞪一眼,对方真有可能剐掉她的两颗眼珠,芍药胆怯的瞟了谷雨一眼,身子一僵,吓得抖了抖,赶紧垂下眸子。
窦清婉眸眼轻斜,正好看见芍药身子发抖,胆怯的垂下眼眸。
“没用的贱婢,退下。”
她沉下一张桃花粉面,冷冷的斜视着芍药,压着嗓子,轻呵了一声。
“是,郡主。”惊魂未定之余,又被窦清婉呵斥,芍药再一次抖了抖身子,赶紧应声,微垂着头,退到了窦清婉的身后。
窦清婉挑高下巴,美目一转,将视线移到卫长蕖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凝视着卫长蕖。
论长相,眼前这张脸,毫无出彩之处,不及她窦清婉倾国倾城之貌。
论才情,她窦清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尚京数一数二的大才女,而眼前这个丑丫头,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村姑,恐怕连大字都难识得几个。
论家世地位,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亦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娉婷郡主,家世显赫,身份尊崇,眼前这个乡野村姑,有什么资格与她相比。
想到十三探回的消息,窦清婉死死盯着卫长蕖,双目隐隐溢出几分刻骨的恨意,恨不得吃卫长蕖的肉,喝卫长蕖的血。
她窦清婉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用尽手段,却也得不到他的一瞥,而这个乡野丫头却能轻松的得到手,享尽他极致的宠爱,凭什么?
“你的两个丫鬟杀了本郡主的爱马,难道不该给本郡主一个交待吗?”窦清婉面目狰狞的问道。
卫长蕖将窦清婉杏目中的冷芒,恨意收入眼底,嘴角轻勾,似有若无的讽笑。
她面色依旧淡如水,轻如风,令外人看不出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且并不急着回答窦清婉的话,她越是不紧不慢,窦清婉就越是气得抓心挠肺,她就是要好好气气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最好气得她吐血。
上官玉儿见卫长蕖良久不作声,以为她是被眼前这位娉婷郡主给吓到了。
毕竟是初次到尚京,被眼前这狗屁娉婷给郡主吓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伸手抓住卫长蕖的手腕,一把将卫长蕖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藏起来,柔声道:“蕖儿,你别害怕,有我上官玉儿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分毫。”
语气豪迈,似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卫长蕖顺着上官玉儿的意思,藏到她的身后,看着她用娇小的身子护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色。
虽然两人相识不久,但是卫长蕖却真的很喜欢上官玉儿。
这姑娘性情耿直,感情真挚,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真是可爱得紧。
上官玉儿自然是没看见卫长蕖脸上的表情,她将卫长蕖拉到身后,才冲着窦清婉挑了挑眉,不客气道:“喂,那什么狗屁郡主,素风,谷雨帮你制服了疯马,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还要找蕖儿的麻烦,啧啧……”说话间,上官玉儿鄙夷的啧叹两声,接着道:“本姑娘见过不知好歹的人,却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素风,谷雨,你们俩这不是给蕖儿添麻烦吗?”上官玉儿与窦清婉说完,侧过头,沉下一张小脸,转言对素风,谷雨道。
“照我说,你们俩就不应该弄死那疯马,就让它疯跑,最好是跑尚京出城,跌下山谷,或者撞上山崖,自生自灭,撞死,摔死活该。”
素风,谷雨盯着上官玉儿,眼睛里皆充满了感激之色。
虽然上官玉儿沉脸对着她们,但是她们却知道,上官玉儿嘲讽窦清婉,实则是想维护她们俩。
她们是瑞亲王府的四大护卫之二,虽然不惧窦清婉这个郡主,但是上官玉儿如此维护她们,她们还是记在了心上。
“上官姑娘说的是,素风记住了。”素风看着上官玉儿,冲着她拱了拱手,客气道。
“多谢上官姑娘提点。”谷雨亦拱了拱手。
上官玉儿冲着素风,谷雨笑了笑,转了眸子,重新将视线移到窦清婉的身上,挑戏道:“那什么……娉婷郡主是吧,方才蕖儿还说了,极有可能也摔不死,只是摔成脑残。”
“哈哈……本姑娘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呆瓜郡主。”说罢,上官玉儿冲着窦清婉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捧腹笑了好久,上官玉儿才勉强止住笑,继续道:“若是郡主还惦记着那匹疯马,本姑娘倒是可以陪你一匹,同样疯癫的。”
“郡主,你要还是不要?”说完,眨巴着水盈盈的眸子,等着窦清婉回答。
卫长蕖,顾惜昭听了上官玉儿的一番话,皆暗自在心里偷笑。
心道:这丫头,损起人来,也真是一把好手啊。
啧啧……瞧瞧,七嘴八舌,办盏茶的功夫不到,就将窦清婉本来的桃花粉面气得变了眼色。
窦清婉黑沉着一张俏丽的脸,听了上官玉儿方才那句“呆瓜郡主”她气得拽紧了两只粉拳,微微用力,十指指甲,深深嵌入到手心之中,几乎是要掐出了血痕,咬牙切齿的瞪着上官玉儿,气得她眉心直跳,额头鼓出了道道青筋。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本郡主不敬。”
上官玉儿眨了眨水盈盈的眸子,两撇又长又翘又浓密的睫毛给她增添了几分天真无邪感,待窦清婉说完,她很自然的接过话,道:“本姑娘是人,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什么物什,大郡主,难道你看不清楚吗?还是方才那一场马惊,你已经被吓傻了?”
话音落下,窦清婉娇柔的身子猛然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
“郡主,小心。”芍药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将她扶住,窦清婉这才免于跌倒在地。
上官玉儿见窦清婉脸色沉得像锅底,额前鼓起一条一条的青筋,就觉得忒么的解气。
郡主就很了不起吗?
那匹疯马差点伤了人,这位郡主不但不道歉,反而嚣张跋扈,以身份压人,就活该受受气。
“小丫头,看来,你家郡主着实吓得不轻啊,别傻在了街上,送她回去,赶紧找个郎中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