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觉得自己有些自作主张了,说完,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看着卫长蕖。
卫长蕖淡淡的笑了笑,道:“三婶,你听我娘的吧,若是在那老宅子待不下去了,就搬到我们这边来,人多了,住着也热闹。”
刚才,杨氏只是随便抱怨了一句,却不曾想,卫长蕖,江氏竟然让他们全家人搬来新宅院,想着老四房的好,杨氏心里一暖,眼珠子又止不住滚掉下来了。
“蕖儿哟,三婶啥忙也帮不了你,还专门给你添麻烦。”
不待卫长蕖说话,卫文水神色颇认真的看着卫长蕖道:“蕖儿啊,我们一大家子五口人,若是搬过来,可不得给你添麻烦事。”
卫长蕖的视线落在卫文水的额头上,瞧见他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想来,着实被姚氏那贼婆娘折腾得不轻。
她原本不是一个悲天悯人,心肠柔软之人,但是这半年以来,地里,山上的许多事情都多亏了卫文水料理,醉香坊那边,卫长莺也打理得井然有序的,她素来不悲天悯人,但却是个重情义之人。
卫长蕖轻轻勾唇,淡然含笑道:“也就是多添加几副碗筷的事情,没什么好麻烦的,三叔,三婶,你们若是在老宅过不下去了,便安心搬过来。”
“诶,”杨氏抹泪就答应了卫长蕖,道:“蕖儿,三婶,三叔就住一阵子,等宅子盖好了,我们就搬出去。”
别怪她脸皮厚,她实在是不想再整日面对姚氏那张恶心的嘴脸了。
卫长蕖勾唇,但笑不语。
江氏握住杨氏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柔声道:“三嫂,瞧你说的啥话,咱们是亲戚,是一家人,你想住多久都成。”
“诶,老四家的,我真不知道该咋感谢你呐。”杨氏破涕为笑,脸上还沾着泪花子。
卫长蕖见杨氏转涕为笑,扬着眉头,问道:“三婶,三叔,你们还没吃中饭吧。”
这话算是问着了。
杨氏光顾着窝火,难过去了,哪还晓得去做饭,这不,卫长水说来新宅院,两口子便空着肚皮就来了。
卫长蕖这么一问,杨氏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窝火去了,倒是将做饭这茬事情忘在脑后了。”
卫长蕖看着杨氏,莞尔一笑,转而吩咐春桃,道:“再去拿两副碗筷来。”
“是,小姐,”春桃应声退下。
江氏拽着杨氏在桌前坐下来,絮絮叨叨道:“三嫂,三哥,今儿中午啊,春桃,春禾两个丫鬟做了一大桌子菜了,我和蕖儿还愁吃不完,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呐。”
杨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了江氏的身旁,卫文水随便挑了个位置,跟着不声不响的坐在了桌前。
不多时,春桃丫头便添了两副碗筷上桌。
江氏不断给杨氏夹菜,心里想着卫长莺的事情,杨氏吃了几口,就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觉,忍不住就挑眼看着卫长蕖,问道:“蕖儿啊,你可得给婶子出出主意,你长莺姐还年轻,这名声被传成这样,将来咋嫁人哟,真是愁死我了。”话说到后头,调子就带了哭腔。
吃了个半饱,卫长蕖索性就将筷子搁下了。
她放下手中的竹筷,挑眼看向杨氏,淡淡道:“三婶,你觉得苏成怎样?”
杨氏一时有些懵了,不太明白卫长蕖为啥突然提到苏成。
想了想,便如实回道:“婶子也只见过那姓苏的后生几面,表面上觉着,倒还是个老实,斯文之人,长相也清秀,说话做事也算有礼有节。”话说到这里,顿了顿,反问道:“蕖儿,你做啥突然提到这姓苏的后生呐?”
杨氏话落,卫文水也停了手中的筷子,眼巴巴的盯着卫长蕖看。
江氏瞄了卫长蕖一眼,脸上的神色似若有所思。
心道:莫非蕖儿是打算将莺儿同那苏成配成一对。不得不说,还是当娘的,了解自个的女儿。
苏成经常上新宅院取松木菌,江氏倒是时常见着他,这一来二去,对苏成的为人倒是挺了解的,甚是觉得,若是莺儿能嫁给苏成倒是很不错呐。这嫁闺女啊,不求能嫁个大富大贵的,只求嫁一个体贴入微,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卫长蕖见杨氏,卫文水都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含笑道:“三婶,苏成与长莺姐年纪相当,依照我观察,苏成怕是对长莺姐有些意思,我在醉香坊做过事,是了解苏成为人的,他的为人却如三婶所说的那样,或许咱们顺水推舟,让苏成与长莺姐成就一桩好事,也未尝不可。”
想了想,卫长蕖接着道:“三婶,三叔,你们若是觉得此事可成,便先去问问长莺姐的意思,若是长莺姐同意,我择日就去帮你们去探探苏成的口风。”
不待卫文水,杨氏接话,江氏抢先一步开口,笑容满面道:“三嫂,我看这是好事情呐,长莺都十六了吧,翻个坎就十七了,年纪也不小了,是个寻个婆家的时候了,依我瞧着啊,那苏成生得眉清目秀,又斯文,又懂礼数,做事也勤快,可比咱们村的许多后生都强多了,长莺嫁过去,一准会幸福的。”
江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篇,活脱脱就像自己嫁闺女一样,神色急切得不得了,深怕杨氏与卫文水会不答应。
杨氏,卫文水对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转而看向卫长蕖,江氏。
“老四家的,既然你和蕖儿都说那姓苏的后生好,待晚上莺儿下工回来,我便先去探探莺儿的意思,赶明儿再同你们说。”杨氏道。
“嗯,”卫长蕖不语,冲着杨氏,卫文水轻轻的点了点头。
用过午膳之后,卫文水,杨氏想着自家要盖院子的事情,便去正堂找了林建春。
虽然自家盖不起什么高门大宅院,但是想着林建春为人还不错,又与蕖儿的交情甚好,想来自家找他帮忙盖院子,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正堂里,林建春与一众工匠用过午膳,此时一个两个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虽说现下是春时,但是到了正午,日头却颇有些辣,卫长蕖特意嘱咐了林建春,正午日头最辣的时候,就在宅院里歇息一两个时辰。
这种待遇,在别处做活计时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是以,一众工匠是打内心底感激卫长蕖,觉得卫长蕖有将他们这些卖苦力的当作人看,早晚做上工的时候,一个两个都干得特别卖力,虽然休息了,但是工期却没耽搁半点。
是以,卫文水,杨氏两口子找到林建春,同他讲了盖宅院的事情,林建春知道卫文水是卫长蕖的三叔,二话没说,便爽口的应承了,一点半点架子都没拿捏。
卫文水,杨氏万万没料到林建春应承如此爽快,夫妻俩心里皆一阵激动,絮絮叨叨与林建春说了半天感激的话。
要知道,林建春可是止水镇上最好的建宅师傅,手头上素来是不缺活计的,偶尔活计忙的时候,许多大户人家想要建宅子,都得排着队轮候。
自家能请到林建春来建宅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呐,这可都是沾了蕖儿的光,想着,卫文水,杨氏又在心里感激了卫长蕖一番。
因为见不得姚氏那婆娘的一副恶心的嘴脸,当天下午,杨氏就催着卫文水打点了包袱,要搬来新宅院住一阵子。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包了几件破衣服,裹了棉被,锁上门就可以走了。
卫长娟年纪小,听说可以去大宅子里住,心里一阵高兴,整个人都撒欢了,卫长蓉稍微镇定一些,但是见着小妹高兴,也跟着在心里笑了笑。
☆、第一百五十章 搬出,卫家祖宅
江氏特别嘱咐了,让老卫家三房晚上到新宅院用晚膳。
当天下午,卫文水,杨氏捆好了几个包袱,还未到烧火做晚饭的时间,便准备锁上门离开老卫家。
离开前,卫文水与杨氏商量了,说是要给卫老爷子,老万氏打声招呼。杨氏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老卫家祖宅了,便没计较什么,同意卫文水去与老爷子,老太太打招呼。
下午时间,天边挂着几匹火烧云,红如似火,日头偏西,霞光斜照在老卫家的院子里,照得院子处一片暖洋洋的。
此时间,卫长燕,姚晓芸在灶房里烧火做晚饭,姚氏在给院子中栅栏里的鸡鸭喂食,卫文青,卫长树下地还未回来,卫老爷拉了一把椅子,正坐在院子里吧嗒草烟,老万氏在逗弄曾孙子玩耍,老卫家大房那只土狗,也一副懒羊羊的躺在屋檐下晒太阳。
卫文水将剩下的几件衣服交给杨氏打包,自己便迈出门槛,准备去向卫老爷子,万氏打声招呼。
走到院子,见着二老都坐在院子里歇息,卫文水鼓了鼓勇气,徐步走到卫老爷子的面前。
他一个粗汉子,打卫老爷子面前一站,牛高马大的,便有些挡了光线。
万氏就靠坐在卫老爷子的身旁,见卫文水像块木疙瘩似的,站在面前,不待卫老爷子发话,便见她一脸不高兴的瞪了卫文水一样,啐道:“老三,你杵在这里做啥,是你婆娘煮了好吃的,你今晚吃多了,不消食么?”
卫文水正懊恼着,不知道该怎样与二老开口,此刻,听到万氏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不由得一颗心猛抽痛几下。
眼前这老太太可是他亲娘呐,竟然这般不盼他好。
想想这阵子,大闺女拿了工钱,啥好吃的,好喝的,他们夫妇俩没往老太太,老爷子处送哟,原本以为送了东西,老太太会念他们三房一些好,却不曾想,老太太的一颗心是石头做的,完全未将他们三房的人当作儿孙对待。
想到这些,卫文水就越发的感到心寒,看了卫老爷子,老万氏一眼,不由得脸色都煞白了几分。
殊不知,卫文水送东西反倒是送错了。
那些大鱼大肉送去给万氏老婆子吃,这老婆子便以为老三房的人有钱了,心里更是记恨老三房有钱了,竟然还只送了些吃食,没有给她送些银两。
万氏啐骂了卫文水几句,便继续逗弄着怀里的曾孙子,看都没看卫文水一样,根本就未将他这个三儿子当回事,卫老爷子默不作声,继续吧嗒着草烟。
卫文水从卫老爷子,万氏身上收回视线,有几分落寞的垂下眼皮子,咬了咬牙,对卫老爷子道:“爹,儿子是来与您说一声,我和春娥,还有三个孩子要搬去蕖儿那宅子住了。”
话音落地,卫文水害怕见着卫老爷子那副火冒三丈的面孔,迟迟不敢将眼皮子抬起来。
果然,卫老爷子听了卫文水的话,顿时一张老脸就拉了下来,见他将烟杆从自己的嘴里拔出来,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
怒目瞪着卫文水,端足了做老子的架势,劈头盖脸的训斥道:“老卫家的不肖子孙哟,一个两个都被婆娘牵着鼻子走,真是丢了老卫家的颜面呐。”
“老三,你告诉爹,这茬事情,是不是你婆娘出的主意,”卫老爷子干瞪着卫文水,气得又跺脚,又拍烟杆的,“老三啊,你一个大男人,咋那样没出息呐,咋啥事情都要听婆娘的,老卫家宅子是不够住了,还是咋的了,你要拾掇搬出去。”
卫文水不说话,低垂着头,任由老爷子训斥。
万氏听说老三房要搬出去,心里可就有些着急了。
这阵子,老三房的大鱼大肉往他们房里送,若是老三房搬出去了,那她就连一点鱼腥味也沾不着了。
原本万氏心里还在盘算,找个机会,从老三房的手上弄些银子,若是老三房的人搬走了,她还弄个屁银子啊。
想着,万氏就突然放声嚎哭起来:“哎哟,杀千刀的啊,这是娶了媳妇就忘了亲娘哟,老三啊,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当初生你下来的时候,老娘就该一把捂死你,省得浪费了老娘的奶水,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如今就狼心狗肺放着亲娘不管呐。”
万氏一阵哭骂,卫文水听得心里抽抽几下。
万氏那嗓子又尖又利,那哭嚎声着实是刺耳,吓得她怀里小白包子皱了皱脸蛋儿,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祖孙俩哭着一团,声音好不响亮。
“哎哟,老娘咋就这样命苦呐,老四死了,老三又是个没良心的。”万氏哭啜几嗓子,伸长手就扯住了卫文水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了卫文水的衣服上。
万氏这么一哭二闹,卫文水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昏。
“娘啊,你这是做什么。”卫文水焦头烂额道。
万氏见卫文水出声了,于是便泼啜得更是厉害,这老婆子就是拿定了卫文水是个心软的,只要她使劲哭,使劲啜,没准三房的人就不搬出去了。
万氏泼哭横啜得越大声,她怀中的小白包子也更是哭得收不住嘴。
姚晓芸正在灶房里炒菜,听见孩子的哭声传进灶房,顿时顾不得锅里的菜,抄着锅铲就往院子里去。
心道:孩子哭得这般厉害,是不是被那老不死的揪得或者是掐的。
姚晓芸气势汹汹冲进院子,见着老万氏就质问道:“阿婆,你是咋照看孩子的,咋哭得这般厉害。”
瞧着自己孩子哭皱着一张小脸蛋,满脸都是泪痕子,小身板还一抽一抽的,姚晓芸一颗心都疼摆了,也顾不得万氏的厉害,伸手就从万氏的怀里将孩子要过来,哄道:“哦,不哭,不哭。”
万氏一门心思都在卫文水的身上,此时,倒是没太注意姚晓芸说了些什么,见姚晓芸伸手要孩子,便给了她。
姚氏喂完鸡鸭,手里捏着一把破瓢瓜,站在栅栏棚子的外面,挑着一双尖锐的老眼,盯着万氏撒泼耍横。
听说老三房的要搬出宅子,姚氏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老三房的搬出去了,那两间房子就是他们大房的了,等两个老不死的咽气了,老卫家的整座祖宅就都是他们大房的了,要知道,老卫家这座祖宅可是值几十两银子呢。
姚氏心里正美美盘算的时候,却听见万氏死哭活啜的,不让老三房的人搬不出。
隔着不远的距离,姚氏咬牙切齿的盯着万氏,此时,她真恨不得一破瓢瓜丢过去,直接将那老不死的婆娘砸死算数。
这老不死的,活活堵了她的心,一年到头啥事情不做,还要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两个老不死的活着,真是害苦了他们大房。
三房的小偏房里,杨氏已经打点好了包袱,就等着卫文水回来提走。
见卫文水迟迟不回屋,杨氏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她心里清楚得很,老太太绝对不好想与,要是知道他们一家子要搬出去住,铁定又会哭闹一阵,是以,起初听到院子里有哭声,杨氏并未感到太过惊奇。
只是等了许久,万氏那哭声不但没停止,反而哭嚎得越来越厉害,自个的男人也迟迟未回屋,杨氏听着那刺耳的哭嚎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索性也没几个包袱,杨氏等不起了,便交了几个轻一点的包袱在卫长蓉,卫长娟姐妹两人的手上,自己背上挂了一大包被褥,左右臂膀上再挂了剩下的四只包袱,娘三人便锁了门,朝院子走去。
杨氏领着两个孩子走到院子里,就见万老婆子扭住自个的男人耍泼哭啜,自个的男人被万老婆子骂得跟龟孙子似的。
“娘……”卫长娟年纪小,此时见着万氏哭骂得厉害,顿时吓得躲到了杨氏的身后。
杨氏看了幺闺女一样,心疼道:“娟儿,别害怕,有娘在呢。”
娘三人几步走到卫文水的身旁。
卫文水见杨氏背上背了一大包被褥,手上还挂了四只包袱,便赶紧撒开了万氏的手,再伸手从杨氏手上将包袱接了过来,道:“她娘,你咋出来了?”
“见不着你回屋,我等不急了,便将东西都提出来了。”杨氏看着卫文水道。
瞧着老卫家这些人的嘴脸,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