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拉帮结派孤立长公主。五阿哥受愉妃指使,事事以永璋为瞻。只四阿哥,待长公主还同平时一样,并不刻意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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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皇帝胸口真是很闷
快过年了,天天下着鹅毛大雪,宫里有皇后、娴妃预备除夕大宴,青橙倒落了空,与尔绮慢慢琢磨着翊坤宫小宴。 厨房的几个厨子、嬷嬷年前才得幸在主子跟前回话,自是机灵嘴皮子快,想尽了法子讨好。穿着灰锻宫袍的切菜嬷嬷道:“大雪天的,就该吃热锅,再配些羊肉牛肉白菜粉条,主子想吃什么就涮什么,又随意又暖和。”
尔绮道:“热锅当然不能少,但清爽的凉拌菜、去油腻的莴笋萝卜、还有小主子爱吃的糕点、酥酪都要备着。”青橙点点头,想着底下人过年过节都不能放假,便道:“再备三四桌子流水席,热锅、鸡鸭鱼肉之类也尽管用着,摆在偏殿耳房里,到时候各处的宫人嬷嬷都可上席用膳。”每年除夕,各宫的厨子几乎都要抽调到御膳房帮衬,像翊坤宫是妃子宫殿还算照顾周全,若像没什么恩宠的殿宇,别说底下人用膳冷冰冰的,由御膳房统一分例,就连主子都吃不上几口热饭热菜,更别说什么坐席吃膳。
故而宫人们听闻青橙如此吩咐,皆欢喜如意,连忙跪地叩首谢恩。
内务府送来了永璋、永瑢年时穿的新吉服,青橙拿出去年的一比,发现几乎大了一倍。等两兄弟散了学,又叫了他们试穿,不料袖口处竟然短了半寸,青橙一笑,道:“长得可真快,才量的尺寸,等衣服做好,却又长高了。”说完,也懒得送回内务府重做,命海安取了针线布料来,亲自改袖口。
皇帝已封了玉玺,不再处置政事。往天坛祭祀回来,先往太后宫里请了安,再往长春宫探望了永琮,方到翊坤宫歇息。才至廊下,青橙就已笑眯眯的钻出了厚帘子,朝他盈盈而笑。皇帝抓住她的手往屋里走,道:“外头冷透了,没事别出去,小心把脸蛋刮伤了。”
青橙道:“没事,今年内务府采办处贡的牛油特别好使,被风刮皲了,晚上厚厚的往脸上涂一层,第二天自个就好了。”
屋中暖气逼人,皇帝站了一会就觉热,遂脱了棉袍子,换了件绣龙纹宁绸棉夹袄。皇帝盘膝坐在炕上,挥手宣来背书小太监,捡了本平素爱看的,随手翻着。他道:“朕欲往东边去瞧瞧,一方面谒陵祭祖、联络蒙古部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体察民间兵丁疾苦。”
青橙怔了怔,停下手中针线活计,抬头道:“你先前不是说,过完年就带我出宫住几月吗?我跟永璋、永瑢都说了,一直盼着呢。”
皇帝合起书本,道:“国事紧要。”稍一顿,又笑了笑,狡黠道:“届时你随扈出宫,并没多少差别。此番东巡不似你上回随驾微服,朕答应你,你想带多少东西就带多少东西,想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让永璋、永瑢和皎儿都跟着,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清的好山好水。”嘴上说是国事,实际上就是大帮子人出去玩,也不知要耗费多少银两人力。
青橙嘴巴一撇,还是不高兴。圣上出巡,人多口杂,皇帝绝不可能只带她一人。他以孝治天下,肯定要侍奉着太后随驾。再有皇后,是大清国母,在外人面前,皇帝对她半分不敢亏待。再论娴妃、舒嫔等,要伺候太后起居,自然也要跟着。这还不算,说不准还要带上蒙古公主及其她妃嫔,她们都是王公大臣之女,皇帝要笼络人心,人前岂能薄待她们。
她心里头打的那点子小九九,皇帝心知肚明。
皇帝笑道:“你放宽心,到时候朕给你单独安排一架船舫,离朕的御船最近,你想见朕的时候,往窗户外头喊一声,朕就过去了。”让她独自用一艘船舫不算大事,若说离御船最近,喊一声他就来了,可就是逗她了。青橙斜横他一眼,叹气道:“算了,你自个去吧,舟车劳顿,我又不爱坐船,不如呆在宫里。”
一听她说不去,皇帝急道:“那可不行。”
青橙道:“有什么不行的?你又不缺人伺候。”皇帝腆脸笑道:“你不在朕身边,朕浑身都会不舒坦,这一去可要小半年了,你舍得吗?”青橙一副满脸不在乎,道:“我每天照顾皎儿吃喝拉撒,一天一天过得可快了。别说小半年,一年两年只一晃眼就过去了。现在我想起怀永璋的时候,还恍若隔日呢。”又笑:“你记得给我写信就成了。”
皇帝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乌木小炕几,生了闷气。
尔绮端茶进屋,见两人沉默不语,气氛不对劲,不敢多留,奉了茶就急急退下。青橙将针线扔回篮子,扭身坐到皇帝身侧,莞尔道:“我是说笑的,你别当真。”又拉了拉他的袖口,道:“呆会用晚点心时,我就同永璋永瑢说,看他们想带些什么东西,再例个名册给内务府,咱们先筹备着,等明年起驾时,也不至慌乱。”
皇帝横眼睨了她半响,才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真不知道当年只会说“臣妾不敢”的小常在跑哪儿去了,如今胆大妄为,还敢让朕受气。”青橙知道他消了气,往他身上腻歪,笑道:“那你是喜欢“臣妾不敢”的小常在,还是喜欢“胆大妄为”的纯妃娘娘呢?”
他们俩一时来气,一时说笑,海安在外头听着,只觉嗓子眼都要吓得吐出来了。
皇帝起身趿鞋往书房走,摇头道:“女人真无聊。”青橙随在身后追问,道:“无聊归无聊,你先回答我。”皇帝任由她像鼻涕虫似的黏在左右,自顾自的打开砚台,铺开宣纸写大福字,又道:“朕初遇你时,觉得你胆怯小心,但举止大方得体,善于画画,还能说诗论文绣荷包,字也写得好看。如今你每天跟朕说的话题,无非是永璋、永瑢、皎儿,要么就是吃醋、吃醋、吃醋,你就不怕朕嫌弃你呢。”
青橙振振有词道:“胆怯小心是因为怕你,可你自己总是叫我不要怕你。再说写字画画论诗文,那是我失宠时候打发时辰用的,并不是真有多喜欢。如今照顾永璋永瑢皎儿,忙都忙不过来呢,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再说吃醋,以往吃了那么多次,也不见你嫌弃啊。”
皇帝心思在青橙身上,手上又写字,果然不尽人意,遂干脆丢开笔,转身坐回炕上假寐。青橙以为他累了,就搬开小炕几,取了羊毛毯子,盖在他身上,道:“你困了就睡一会罢,等天黑了,我再叫你起来吃膳。”他出宫祭祀,肯定没用好晚膳,青橙特地想将晚点弄得丰盛些。皇帝嗯了一声,阖眼歇下。
夜里永璋、永瑢过来了,给皇帝请了安,四口子围着热锅涮羊肉。永璋忽的站起来,道:“额娘,我想陪皇阿玛喝两杯酒。”皇帝一乐,暗暗赞道:“好孩子。”他在翊坤宫用晚点,近十年里吃酒的次数不超过十次。青橙总说在外头吃得多,在翊坤宫就不许吃。
他倒想瞧瞧,她该怎样拒绝她的宝贝疙瘩儿子。
青橙莞尔一笑,道:“永璋长大了,知道陪皇阿玛用膳了,真不错。”又朝伺膳的太监道:“去温两壶桂花酒,再取三只和阗白玉梅花小酒杯来。”皇帝阴了脸,道:“不是说不让喝酒吗?”青橙不可置否,笑道:“永璋想喝嘛,少喝点就是了。”
皇帝胸口真是很闷。
一时太监取了银脚温酒器,将小火炉放在廊下,待酒温热了,就呈入屋中。永璋先给皇帝敬酒,又给青橙敬酒,一副小大人模样,青橙越瞧越觉喜欢,不免多喝了两盅。
三人喝得酒醉微醺才撤席,永璋、永瑢跪了安,海安伺候青橙、皇帝洗漱了,换了寝衣,伺候两人睡下。皇帝趁着酒意直往青橙身上拈来弄去,青橙咯吱窝痒,边推他边咯咯大笑。她欲迎还却,皇帝愈觉起了兴致,一番蹂躏啃咬,就直奔主题。
他用力凶猛,顶得她差点要断气了。
除夕大宴与往年差不多,前朝设在乾清宫,后宫设在养心殿,另在寿康宫设有小宴。宫里只青橙孩子多,她一手抱着皎儿,一手牵着永瑢,身侧还跟着永璋,一齐给太后、皇帝、皇后敬酒。嘉妃、愉嫔还算好,有四阿哥、五阿哥两位皇子膝下作伴,而旁的妃嫔看了青橙,都是又嫉又恨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露。另外大阿哥还专门指了他的两位格格去给青橙请安,完全是当她做养母的身份对待。青橙又有何不懂,依着皇后打赏底下常在的分例,打赏了大阿哥的两位格格,又另外多赏了一对金镯子,算是恩典。
永琮的伤寒一直未痊愈,除夕宴上,皇后又为了出风头,强抱着他到太后、皇帝面前敬酒。结果大年初一早上就开始发了高烧,皇帝宣了整个御医院的大臣在长春宫候命,连正月里接连数日的祭祀庆典之类也全部取消了,一心一意的守在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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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大阿哥的格格密札氏
大阿哥独自住在阿哥所,年前选秀时,皇帝指了他两个格格放在屋里练身手,以便过两年娶福晋传宗接代。 两个格格都是镶红旗,一个叫蒙古氏,一个叫密札氏,地位不算高,但好歹也是满人。起先大阿哥并不爱去密札氏屋里,密札氏母亲是汉女,所以密札氏性格很内敛,说话谨慎,一点不像满族姑娘豪放开朗,有什么说什么。
大阿哥最不喜欢人说一半藏一半,反要他去猜她心思,叫什么事嘛。
而蒙古氏就不一样了,正宗的满族小姐,做事风风火火,热情潋滟,性子直爽,是大阿哥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密札氏与蒙古氏搬到阿哥所很长一段时间,大阿哥连密札氏的屋子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某日大阿哥散了学回阿哥所,忽的下起倾盆大雨,他身边只跟了个太监,那太监没得防备,未带雨伞,眼见雨势越大,就跟大阿哥说:“主子,密格格的屋子离这近,您要不先去避一避雨?”
纯粹是为着避雨,才进了密札氏的屋子。
天已经擦黑了,屋里还没点灯,密札氏正在用晚点,她不得宠,闲着无事,总是早早吃膳早早就睡了。听着丫头喊“大阿哥来了…”她还跟做梦似的,手里拿着筷箸,满嘴油腻的钻出帘子,一头撞在大阿哥怀里。乌漆麻黑的,她又没看清楚,直问:“有什么事?”
大阿哥更觉厌烦了。
还能有什么事?换衣、上茶、吃点心、睡觉。
天下着大雨,他淋湿了半身,勉强留在屋里换衣。密札氏唬得脸蛋都发白了,抖着双唇,伺候他净手脸、换衣、上热茶。密札氏养在深闺里,进宫选秀前,连男人都没见过几回,忽的有个大男人坐在自己的炕上,在自己面前更衣洗脸,又想着呆会子还要在自己屋里睡,就吓得胆颤心惊,大阿哥说什么,她都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夜里,密札氏屋里的嬷嬷丫头都暗自高兴啊,大阿哥终于来格格屋里了,往后日子也会好过些。大阿哥有过蒙古氏,待密札氏就多了些技巧,自认还不错。岂料对密札氏完全用不上,她是当做大家闺秀教养的,在他面前绊手绊脚的,这样不行,那也不能,脱个衣衫竟扭扭捏捏折腾了半天,憋得大阿哥一肚子火气。
完了事,雨也停了,他穿了阿哥袍子,话也不说,抬脚就走。
又是十天半月不见大阿哥踪影,宫人都道密札氏不讨大阿哥喜欢,没得多少前程,而蒙古氏也常常过来姐姐长妹妹短的与她闲话,话里话外无非是大阿哥赏了她什么,大阿哥说了些什么,整个耀武扬威,趾高气昂。
密札氏倒好,依旧温温顺顺,说笑小声,跟往时一模一样,大阿哥不来,她还落得轻松自在。但大阿哥总面对着蒙古氏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也会觉烦啊,烦时往密札氏屋里坐坐,也觉清静。密札氏胆子特别小,基本上大阿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大阿哥要是板着脸不说话,她就会像空气似的,连呼吸都没有。
格格的屋子通共就两间,一间是外厅,有炕有案几,另一间是寝屋,有床榻睡椅柜子等。通常大阿哥若在外厅写字,密札氏就会默默的在寝屋里绣荷包、绣袜子、打绦子,反正是做不完的针线活。有时大阿哥写字入神了,偶尔一抬头,才发现屋里竟像没人似的,半点声响都没有。他唤了句:“来人。”
密札氏丢了针线,轻手轻脚的走近身,问:“爷有什么吩咐?”
他其实没什么吩咐的,怔了怔,把毛笔丢了,道:“叫人收了吧。”密札氏应了“是”,也不叫丫头,自个就拾掇了。她问:“爷要洗手吗?”大阿哥道:“不洗了,我要歇一会,等两点钟叫我起来,还要去养心殿回话。”密札氏挪开炕上小几,伺候大阿哥宽了衣衫躺下,又取了被褥来盖严实,自己坐在旁边一面缝着袜子一面盯着西洋钟看时辰。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坐了大半个时辰,到了点就喊大阿哥起身。
大阿哥睡觉前见她袜子上还没有绣上花,醒来时,两只都已用银线绣了龙纹,显然是给他做的。他问:“你一直坐在这儿守着?”密札氏伺候大阿哥穿衣,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又将新袜子给大阿哥穿上,刚好合脚,不由得就笑了笑。
笑的时候,也算有几分姿色。
她刚才半跪在踏板上给他穿戴,起身时脖酸肩痛,一时没忍住,就“哎”的咛了一口气。又觉失仪,忙恭顺道:“奴婢失礼了。”大阿哥情不自禁伸手往她脖颈捏了两下,问:“是不是这里痛了?”密札氏红了脸,道:“过会子就好了,爷不必挂心。”
真是半分多话也不说,半分恩宠也不邀。
渐渐的,大阿哥也爱来密札氏屋里了。
蒙古氏眼见自己失宠,便使了两回计谋陷害密札氏。一回是送了两盒糕点给密札氏,她往那糕点里头撒了巴豆粉,让密札氏拉肚子拉了两三天,而不能侍寝。一回是邀了密札氏逛花园,在青石路上推了密札氏一把,让她摔了跤拐了脚,小半月都不能下炕行走。
大阿哥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他心里毕竟是偏袒蒙古氏,密札氏真要告状,他还指不定会帮着蒙古氏说话。可密札氏什么也没说,也没告状,倒叫大阿哥生了怜悯。
除夕夜里,两个格格没有资格入养心殿用晚宴。大阿哥吃了酒,有些半醉了。他原本要去蒙古氏屋里,但又怕蒙古氏聒噪,吵得自己头疼,一拐脚就进了密札氏屋里。密札氏压根没想到大阿哥会在除夕进她的屋子,小半夜了,她还在用膳食,见了大阿哥就忙使人收拾碗筷。大阿哥往桌上一瞧,蹙眉道:“怎么现在才用膳?”
密札氏淡淡道:“阿哥所的厨子都调到御膳房帮衬了,才将分例送来。”
她脸上没有半点委屈之色,拧了热水给大阿哥洗脸换寝衣。两人还未歇息,蒙古氏那头就来了人说话,道:“主子,格格不好了,肚子疼得厉害,您快去瞧一瞧。”除夕夜里,大张旗鼓的叫御医也难,大阿哥没说什么,披了雪衣戴了雪冠,就往蒙古氏屋里去。
可掀开帐子一瞧,蒙古氏穿着一身薄纱半透寝衣跪在榻上笑呢。
蒙古氏的身子**摄骨,大阿哥没法生气。
次日大年初一,大阿哥让蒙古氏去翊坤宫给纯妃娘娘请安,她以为只让自己去,可见大阿哥还是喜欢自己,遂高高兴兴的仔细打扮了一番,正要坐轿子,才见外头停了两架轿子,而密札氏已经等候她多时了。蒙古氏心里气呼呼地,脸上却喜笑颜开,道:“让姐姐久等了。”密札氏没脾气,笑道:“我也才刚出来,并没多等。”又问:“你肚子舒服些了吗?”蒙古氏眼睛轱辘一转,伶牙俐齿道:“其实我并没有肚子疼,爷也知道。”
他知道,就是他纵容的意思。
密札氏愣了愣,竟然笑道:“你没事就好。”两人坐了轿,一齐往翊坤宫请安。纯妃娘娘宫里的规矩不必说,先在翊坤门等了两刻钟,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