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来领着众人举伞行至御前,苦着脸哀求,道:“主子,请您上轿回宫,要是让太后知道您淋了雨,奴才可就没命了。”皇帝斥道:“再多嘴,朕立马让你没命。”吓得吴书来连忙嘘声,寒气逼人的天气,细汗浸得满背潮湿。
皇帝看着青橙,见她面色苍白,瑟瑟发抖,便问:“你很冷么?”
青橙低眉垂眼,恭谨回道:“启禀皇上,臣妾不冷。”
皇帝却道:“衣衫都湿了半边,还说不冷。”又朝仪仗吩咐:“拿朕的大氅来。”司衾宫女抱着一件明黄金丝绣龙纹大氅上前,正欲伺候皇帝穿戴,却听皇帝道:“给苏常在披上。”
他是圣君,何等英明神武,她虽没有表明身份,但他略略一想,将那晚夜遇、误认林采悠,及万寿节的那一脉莲花,如此种种,千丝万缕的捋成长线,几乎即刻断定,眼前之人,就是猜对谜题的苏常在。
也是夜色下吟唱小曲、令他念念不忘的女子。
他记得那一双眼。
作者说:我知道,这是一大盆狗血,但是姐喜欢,哈哈哈哈。然后第一卷结束了,第二卷的名字是:曲意承欢。虽然皇帝是明明白白的一见钟情,但是青橙同学,嗯,她只是把他当做皇帝。我保证,下一卷一定要摆脱狗血乔的名号,哈哈哈哈哈。(且看冷酷皇帝如何征服傲娇常在吧)
☆、第二十一章:朕去瞧瞧。(第一更)
因着万寿节,皇后一连几日,都忙着抄撰经书为皇帝祈福。 西殿宽敞明亮,步步锦支窗下摆着花梨木长案,皇后坐在案前,临摹《金刚经》。忽听善柔面带微笑来禀,道:“主子,皇上来了。”皇后忙搁了笔,正欲相迎,却见皇帝一身玄色绸衣已行至门前。他袍角微湿,脸上含着笑意,不等皇后请安,便道:“不必多礼了。”
司衾宫人呈上便袍,皇后亲自伺候皇帝换了衣衫,道:“秋雨阑珊,皇上不必亲自来看望臣妾,有什么事让奴才通传一声便是了。”
皇帝似乎心情尚好,笑道:“朕好不容易得空来瞧你,你倒还要埋怨几句。”如此家常的语气,让皇后受宠若惊,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您淋雨着寒。”皇帝瞧见案上的经卷,道:“听太后说,为着万寿节,你这些天每日都抄录数十张经卷,辛苦你了。”
皇后心底一暖,道:“只要皇上龙体康健,大清国泰民安,臣妾不怕辛苦。”
皇帝换了衣,往炕上坐了,又命皇后坐在旁侧,道:“昨日朕去阿哥所看过永琏,他聪明贵重,气宇不凡,到底是你生养的孩子,朕很欣慰。”稍顿又道:“宫中大小事务你都要管着,又要抄卷经书,小心累及身子。那些不紧要的事情尽管交予高贵妃、娴妃、庆嫔她们,你做决定就好,无需亲自动手。”
皇后笑了笑,道:“谢皇上关心。”沉吟片刻,又道:“万寿节苏常在落水一事,内务府已查得水露石出,臣妾想交由高贵妃处置,毕竟背后指使的林常在是她宫里的人。”她小心瞧着皇帝脸色,那林常在身份虽卑微,但毕竟才承宠不久,皇帝的新鲜劲儿还在,要是鲁莽行事,只怕惹得皇帝生厌,便想将此事推脱与高贵妃。
皇帝一想到自己竟被小小宫人玩弄了,很是恼怒,便道:“朕最不喜后宫妃嫔争宠吃醋,这事你亲自督办。”皇后见皇帝目光凌厉,竟是生了火气,忙道:“是。”皇帝起身,善柔忙跪在踏板上伺候鞋袜,皇后道:“外头雨大,皇上不如吃了晚膳再走。”
吴书来从外屋掀帘子进来,跪禀道:“皇上,大学士朱轼在养心殿求见。”皇帝“嗯”了一声,皇后不敢再留,遂起身送驾。皇帝坐了轿子到养心殿,朱轼奏报海宁石塘竣工一事,道:“该石塘在浙江海宁城南,长五百丈,密签长桩,平铺巨石,灌以米汁、灰浆,扣以铁钉、铁锔,十分坚固。”皇帝听了,甚觉欣慰。
用过晚膳,稍憩,吴书来入殿恭请皇帝起驾,往弘德殿进讲,却不料皇帝问:“素日都都是谁往钟粹宫诊脉?”钟粹宫向来没有多少恩宠,吴书来还真不知道。心底暗暗悔恨:昨儿皇上亲自宣召御医去瞧苏常在时,就该有个防备,此时皇帝问起,简直比上刑场还叫人难受。他唯唯诺诺叩首道:“奴才这就遣人去问。”
殿中静得很,只有墙上的西洋鎏金自鸣走钟“嘀嗒嘀嗒”的发着声响。每走一下,都像是针扎在吴书来的胸口上,闷闷发疼。皇帝竟没有发怒,语气平缓道:“朕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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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朕又不会吃了你(第二更)
吴书来舒了口气,道:“张廷玉、孙嘉淦几位大臣还在弘德殿等着皇上,只怕。。。”皇帝道冷声:“让他们等着,朕去去就回。 ”如此,无人敢再劝。
钟粹宫东小院里,青橙才歇过午觉,吃了汤药,将羊毛瑞草纹毯子披在肩上,立在窗下习梅花小楷。海安用布包将明黄金丝绣龙纹大氅裹了,道:“奴婢去内务府送还御用之物,小主若有什么事,等奴婢回来再吩咐罢。另一遭,奴婢也寻人问一问,小主底下缺的人何时遣来。”青橙头也未抬,道:“知道了,去吧。”
她思绪纷乱,想起昨儿在御池边偶遇圣驾,先赐自己大氅,又遣御医来诊脉,原以为皇上会召自己侍寝,还慌乱一阵,竟是自己多想了。她手上写着字,却连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过了一会,闻见外头有脚步之声,以为是海安回来了,便道:“怎么这样快?我渴了,倒杯水来。”白瓷小杯递至眼前,却分明是男人的手。
皇帝道:“你跟前伺候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青橙唬了一跳,笔下重重撇去,划出长长一根粗线。皇帝看着纸上字迹,念道:“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字写得倒好,就是诗句太凄凉了些。”青橙恍然回神,连忙屈膝行礼,道:“皇上万福。”
她眉目清秀,并不算那种极美的女子,但在窗下映得面色莹白,双眸漆黑如墨,青丝垂肩未施胭脂,慵懒怠倦的模样亦有几分风情。
皇帝手里还端着茶水,道:“不是渴了么?”
青橙双手接过,却并不喝,顺手搁在案几上,神色颇为惊慌,道:“皇上请坐,臣妾去泡茶。”说着,便掀帘出去,吴书来在外头候着,早叫御前的人捧了皇帝素日爱喝的碧螺春来,让青橙端进去。皇帝坐在炕上,四下打量,青橙立在旁侧,低眉垂眼,手中绞着帕子。
他笑道:“你怕朕?”
青橙的声音微不可闻,道:“臣妾不敢。”
皇帝向来不喜欢女子在跟前畏手畏脚,可今儿忽觉女子羞涩的模样也是极美的。他拍了拍身侧淡墨色的苏绸软垫,道:“过来。”青橙往前挪了一步,又不动了。皇帝耐着性子道:“坐下。”青橙惊慌失措,屈膝道:“臣妾不敢。”
窗外忽而一阵急雨,啪啦啦的砸在房檐上,皇帝望了一眼天色,却笑起来,道:“朕呆会子还要去弘德殿进讲,好不容易抽着闲空来瞧你。你倒好,实在是胆大妄为,朕让你坐下,竟也敢违命。”稍顿厉声道:“不许说不敢!”
青橙抿了抿唇,露出浅浅的梨涡,道:“是。”她往皇帝身侧坐了,依旧微垂着脸,不敢抬头。皇帝近在耳边,呼吸酥酥麻麻的吹拂在她的鬓角,弥散着淡淡的龙诞香,他柔声道:“朕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她的手搁在炕沿上,他伸手盖去,只觉她浑身一凛,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满眼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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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朕抽了他们的骨头(第三更)
青橙的心里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咚作响,她勉强挤出笑颜,道:“皇上请喝茶。。。”想要起身,手又不敢动,便僵如石头般,窘不可言。 皇帝无声而笑,道:“朕不渴,倒是你渴了。”说着,端起炕几上的茶盏,往她面前一递,道:“喝吧,朕赏你。”
她满脸涨得通红,道:“臣妾不。。。”皇帝似有愠怒之意,道:“不许说不敢!”青橙只得应道:“是。”遂接过茶,浅浅抿了一口,因着皇帝隔在她与炕几中间,她欲起身往大案桌上放茶盏,不想皇帝却伸了手来,接过茶盏,从容搁在炕几上。
皇帝转过脸,定定的看着她,道:“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青橙道:“青橙,苏青橙。”一想不合规矩,忙重复道:“启禀皇上,臣妾叫青橙,苏青橙。”皇帝本可以问吴书来或是敬事房的人,有些妃嫔的名字他也只记得姓氏品阶,像此般惦记一个女子的名讳,还是头一回。
他问:“哪个青,哪个橙?”
青橙回道:“启禀皇上,是青色的青,橙子的橙。”皇帝颔首,轻吟道:“青橙。”青橙以为是叫她有事吩咐,连忙应道:“是。”
皇帝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又笑了起来,随口问:“你跟前伺候的奴才呢?”
青橙不似先前拘谨,道:“到内务府送皇上的龙纹大氅去了。”皇帝道:“你是常在的位分,跟前不该有两个宫婢么?”不等青橙说话,忽想定是内务府绑了她的宫婢去查万寿节落水一案,见她无恩无宠的,行事就怠慢了,便扬声道:“吴书来!”
吴书来精明得很,刚进屋子,瞧着形势便知内务府的那群蠢材定要给自己惹祸,早早就遣了人去安排。他掀帘入里,跪在地上,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神色淡然道:“去告诉内务府,传朕的旨意,苏氏端赖柔嘉,晋封贵人之位。”吴书来一愣,从大清开国始,别说能升至贵人高位的汉女寥寥无几,像苏常在这般,还未侍寝就被晋封的,古往今来也是少有。他见青橙像是傻了似的呆坐着,忙喜笑颜开道:“苏贵人,还不快给皇上谢恩,是大喜。”
青橙恍若从梦中惊醒,神色恍惚的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道:“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帝亲自将她搀扶,道:“起来吧,若是他们再敢薄待你,朕抽了他们的骨头!”吴书来听闻,像是真的被抽了骨头似的,浑身一颤,待青橙更是客气三分,事事亲自吩咐下去,仔细叮嘱底下办事之人,不敢疏忽半分。
天色渐晚,乌云拨开,连下了几日的秋雨也停了。皇帝心情甚好,起身往她耳侧轻声呢喃道:“朕还要去弘德殿进讲,晚上再来看你。”青橙听出话里的意思,羞得满脸绯霞,待回过神,皇帝已起驾离去。她不敢失仪,犹自在廊下屈膝道:“恭送皇上。”
作者说:小伙伴,想不想明天看船戏啊,其实我还在思考,要不要这么早就船啊。。。
☆、第二十四章:咱们小主晋了贵人!
吴书来办事不敢拖沓,连夜传了圣旨,又领着内务府的人亲自往东小院,依着贵人的品阶安置家俬用物。 海安送了大氅一路回来,旁素向来不与她交往的宫人也纷纷朝她行礼寒暄,她甚为纳闷。待进了屋,见里头来来往往搬弄的人站了一屋子,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唬得连忙退了出去,往院中转了一圈,再瞧,才敢在阶下喊道:“小主?”
青橙在里头瞧人收拾,并未听见。外屋有伶俐的太监认得海安,遂含笑谄媚道:“海安姑姑,小主在里屋呢。”海安眉一挑,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笑道:“您还不知道罢,咱们小主晋了贵人!”海安心想:什么时候成你小主了?谁和你是“咱们”?她是宫里的老人,与人为善惯了,到底没多说。她幼时入潜邸,又进了宫,知道女子的荣华恩宠皆系于皇帝一人,起起落落,她看得很开。
青橙看得更开。她面容淡然,半点晋封的喜气也没有,如往日一般,静静坐在炕几上,睁眼瞧着案上搁的数支白菊,露出迷惘之态。海安掀帘进屋,依礼跪下,道:“恭喜主子晋封。”青橙看了她一眼,却道:“去厨房端晚点心来,我有些饿了。”
海安应了声“是”,遂悄然退下。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亲自领了三个宫女和四个太监来,道:“苏主子,皇上吩咐了,委屈您在东小院暂住两日,待翊坤宫拾掇好了,再搬过去。”青橙道:“有劳公公。”王进保忙堆笑道:“小主客气,此乃奴才职责所在,理所应当。”稍顿,又道:“这几个奴才往后就留在小主身边伺候,若是使不惯,尽管跟奴才说,奴才再给您挑好的来。”
青橙性子寡淡,并不知道如今宫里人人都想拉拢她,道:“有不想留在东小院的,趁早跟王公公说,我不会勉强。”她是唯恐再出现凌蓉那般见异思迁的奴婢,底下的人听着,却以为是立威的意思,皆争先恐后道:“奴婢愿意伺候小主,绝不会走。”
连王进保也觉青橙厉害,愈加不敢小觎,惶恐道:“小主可还有事吩咐?”
青橙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面露潮红道:“皇上何时过来?”她虽久居深宫,但连帝后的面也未曾见过几回,许多规矩都是一知半解,无知无畏。
王进保在宫里伺候多年,还从未有妃嫔胆敢当面询问皇帝召寝之事,即便再得宠,也只会在事后偷偷向敬事房打探消息。他道:“皇上处理政事时早时晚,并无定论。”正说着,见海安端了晚点心回来,便连忙行礼退下。
在弘德殿进讲结束,皇帝回到养心殿,正在换衣裳,敬事房的总管太监李玉用朱漆盘子端着绿头签牌上前,被吴书来拦住殿外,交耳道:“皇帝今儿去苏贵人那里,你只管记档就是。”李玉一愣,旋即道:“皇上临幸妃嫔宫殿,需中宫钤印记档,我这就去长春宫禀告皇后娘娘。”吴书来点点头,叮嘱道:“说话仔细些,别惹了皇后娘娘生气。”
李玉点头哈腰道:“是,是。”
作者说:滚还是不滚,真是个问题。【小伙伴们,记得投票票哈。
☆、第二十五章:若说喜悦,惶恐更多(还有一更)
青橙吃完晚点心,内务府的人也收拾停当去了。 屋里铺了金地福禄寿禧纹羊毛毯,脚往上一踩,软软的,无声无息。窗上新糊了浅紫色蝉翼纱,举目一望,犹如薄云绯霞。大柜小箱,高几矮凳,通通换成了御制紫檀木。又新添了四五样摆设:如外屋的缕空雕花刺绣牡丹纹屏风,窗下半人高的玻璃宫灯,榻上的白玉抱香枕,案前搁的鎏金掐丝珐琅兽耳炉。
海安道:“前些天,炕上的梅花朱漆小几断了半根腿,让他们修,左推右推,过了两三日才遣人来弄。今儿不过半个时辰,竟能将屋子完全变个模样…”
新来的宫婢尔绮笑道:“小主才晋了贵人,内务府的人哪敢亏待。”又朝青橙道:“小主,养心殿传了话,说皇上亥时过来,让奴婢们早先伺候您沐浴穿戴。”青橙应了一声,尔绮往外头打了暗号,一时便有人端了浴盆,提着热水、巾栉等物进来。若是以前,事事倚仗海安一人,烧水宫人也都是懒懒散散的,非得费上大半天不可。
青橙还未习惯那么多人在跟前伺候,遂命旁人皆退下,只留着海安。她恍恍惚惚的倚在高木浴盆里,水面飘着厚厚一层玫瑰花瓣,雾气腾腾,她看得眼花,仿若身处梦境。明明昨天还是无人问津的小常在,不过想听一场雨,就遭遇如此变故,使得人人趋之若鹜。
或许所有人看来都是喜事,可在她心里,却是一场扰乱心神的“变故”。在潜邸时,曾死过四个格格,都是受过恩宠的,却没有一个好下场,除了生下皇长子的哲妃有被追封,其她人只怕葬在哪里,皇帝都不知道。先行皇帝驾崩,潜邸的所有嫔妾随太子进宫,皇帝登基后,三宫六院,她偏安于一隅,隐隐约约也听过许多传闻,无非是谁又得了宠,谁又死了。
若说喜悦,惶恐更多。
海安一面往浴盆中添滚水,一面问:“小主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