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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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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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开支用度极大,顺嫔整日都在宫里看账目,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微笑道:“是谁遭皇后烦心了?”
另有旁的宫人见顺嫔起身,便拿了火折子将四下的灯全点亮了,顿时火光烁烁,清亮明净。绿竹边收拾炕几上的账本笔墨,边道:“刚才恍惚听厨房里的人说,庆主子犯了大错,被打发到冷宫去了,万岁爷怪皇后统摄后宫不力,让高贵妃协理六宫。”
顺嫔微微一愣,旋即问:“到底是何事?竟然如此阵仗。”
绿竹收了东西,道:“说是皇后宫里的冬菱去翊坤宫送银寿面时,抓了一个太监,先说是给娴妃送酸梅子的人,后来又说不是,供出庆主子来,原是庆主子让他探查帝后行踪。。。到底发生了什么,奴婢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反正今晚上您就别往前头去了。”
顺嫔略略思忖,皇后与高贵妃素来面和心不合,皇帝看重嫡出,有意让二阿哥继承大统,待皇后向来敬重有加。今儿忽让高贵妃协理六宫,实叫人瞧不出意思。绿竹见她发怔,也不打扰,领着人悄无声息的退下。
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宫里树植繁多,暖风轻轻拂过,将清香熏散在空气里,令闻者欲醉。皇帝用了膳,随手批着几本奏章,朱砂笔墨饱饱一添,落笔生辉。青橙穿着殷红妆花绣蝴蝶兰的倭缎宫袍,立在侧首磨墨,亮光透过玻璃窗,明艳艳的映着她的脸,滑润如莹玉。她手上微胀,就停一停,无意往皇帝笔下看去。近几日,朝廷内外并无大事,皇帝心情甚悦,批的字也多半只是“朕知道了。”
他忽而抬头,笑道:“小心袖子沾到墨汁。”青橙受了惊,慌忙提起衣摆,见并未沾墨,嗔道:“皇上尽爱吓人。”皇帝素有午觉的习惯,看了半会子奏折,已有倦意,他将御笔搁在玉石架上,道:“磨了许久的墨,手酸不酸?”
青橙道:“不酸,我画画时,提笔就是一下午,手上也不会疼。”
皇帝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掌心,道:“朕有些乏了,咱们去里面歇觉吧。”青橙脸上一红,甩了皇帝的手,欲往外走,道:“我去叫司寝宫人进来伺候。”皇帝觉得热,自己解着脖颈下的金丝龙扣,道:“有你伺候着就行了。”说完就往里走,走了几步,见青橙站在不动,又回身问:“怎么了?”
青橙颊上绯红,手里绞着帕子,也不敢看他,低声支支吾吾道:“大白天的,你下午还要去弘德殿进讲,如此,怕是不好。”皇帝一愣,半响才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手指戳在她的额上,连眉梢都是笑意,道:“看来你是想了。”说完,将她横抱而起,惹得她一阵轻呼,道:“小小丫头,竟敢左右圣意,看朕如何收拾你。”
明黄帷幕低垂,青橙倚在皇帝臂弯里,衣衫微褪,露出凹凸纤瘦的肩骨。皇帝神思清醒,问:“你睡着了么?”青橙惺忪的应了一声,却连眼皮都撑不开。她的青丝铺了满枕,皇帝不自觉的将她沾在脸上的碎发一缕一缕的捋顺,揉至耳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宫人蹑手蹑脚的进屋,唤道:“万岁爷,该去进讲了。”
皇帝擎起帷幕,嘘声道:“别吵了她。”说完,连鞋也没穿,光着脚出了暖阁,方让人伺候。一时听完进讲回来,又有军机处的大臣前来禀事,商议贵州苗乱之事,君臣促膝详谈,声音不大不小,军情紧张,时而沉闷得令人发慌。
青橙难得无梦,醒时昏沉恍若隔世,不知身处何地。她睁开眼上下打量,许久才忆起自己是在养心殿里。想要穿戴,却找不到自己的衣衫,她见房门紧闭,也不知外面有没有人,贴耳在窗上听了一会,实在悄无人声,方推了门,一径出去。
皇帝半响才启唇道:“定番州姑卢寨苗民人头老排,率众强拉牛马,还杀人纵火,实在罪无可赦。。。”话犹未落,却听数位大臣一同猛咳,要是往日,皇帝说话,谁要是发出声响,可都算不敬。正是纳闷间,忽听后面吱嘎一响,他回头看去,只见青橙穿着贡绸中衣杵在门前,满脸惊骇。
青橙本能的唤道:“皇上。。。”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淡淡道:“快回去。”青橙恍然回神,惦着脚转身就跑,咣当将门关了。皇帝也咳了两声,正欲接着说话,却又不记得自己讲到哪里了,便沉默了下来。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偷笑,脸上却都强忍着。皇帝看着他们像憋着没出恭似的,全然没了心思,道:“天色晚了,你们去旁殿吃些糕点,呆会子再过来。”众人求之不得,行了跪安礼,纷纷退下。
青橙倚在门后,紧张得浑身发抖。皇帝推了推门,见有人抵着,便道:“是朕。”青橙陡然松了口气,羞得无地自容,开了门,就跪下道:“我给皇上丢脸了。”皇帝伸手扶起她,轻描淡写道:“无碍。”见青橙娇羞含怯,实在可人,忍不住道:“真是便宜那些老头子了。”
皇后陪着太后说了一下午的话,到傍晚时分才回寝宫。才入殿,顺嫔便拿着账目过来禀事。如今虽有高贵妃协理后宫,但核对账目、分派宫人等琐碎之事,皆由顺嫔一手处置,皇后也越发觉得离不开她了。待理顺诸事,已是亥时。皇后赏了顺嫔两屉糕点,两人就着茶水喝了,又商讨了选秀事宜,夜深时方散。
善柔入屋伺候皇后卸妆换衣,皇后实在累极,眯眼躺在软榻上,任由宫人摆弄。就寝前,皇后照例问:“可有什么稀奇事?”善柔跪在地上给皇后脱鞋,低缓道:“白日里,苏贵人宿在西暖阁,穿着寝衣闯进了前殿。”
她原以为皇后定要生气,说话时特意缓了十分,不想皇后反而勾唇笑了笑,道:“皇上向来将她藏着掖着,当是个宝。这下可好,前朝后宫都知道了皇上的新宠是苏贵人,咱们倒无需再看紧了,自然有别人出手收拾。”稍顿,又道:“庆嫔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善柔道:“才入冷宫,折腾得很。那日高贵妃不仅没去救她,反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怕是恨在心上了。”
皇后顺势躺在床上,望着黑黝黝的窗户,道:“得再挑拨挑拨,好让她在皇上跟前说出点什么,不然冬菱可就白损了。”稍顿又道:“你好好打点打点,别让冬菱在辛者库受了苦。她跟了我多年,又忠心耿耿,比外人要信得过,往后还得叫她回来。”
善柔道:“主子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皇后欣慰的朝她笑了笑,方闭眼道:“把灯全熄了罢,有光亮我就睡不着。”善柔应了,吹了灯,让侍寝的宫人卷着铺盖睡在门口边,叮嘱了几句,才退下安寝。
到六月十七这日,秀女们已抵达京城,皆坐于骡车上,由参领、领催安排次序。依着惯例,排在最前头的是宫里后妃家中的亲戚,然后是以往搁了牌子此次复选的秀女,最后才是新选送的的秀女。日一落,骡车便开始咕噜噜的行进,入夜时分至地安门,一路行至神武门外才停下,等候宫门开启。
作者说:差点没赶上,两更有点hold不住,所以明儿补上今天的欠的四百字。还有,实在太忙,没有时间仔细回复留言,小伙伴们见谅。但是我还是会看的,而且非常高兴。

☆、第七十章:皇上待苏贵人可真不一样

天光渐亮,寂静的宫墙里隐隐传来齐整划一的踏步声,参领们相互打了手势,翻身上马,一边疾奔,一边狠力往两侧的骡车上甩鞭子。 魏宛儿歪在车窗上沉睡,猛然听见“啪啪”两声巨响,仿若有鞭炮爆在耳边,吓得浑身颤栗,打了个激灵,差点从木板上跌下去。
她掀起帘子往外看,只见成千上百的骡车一望无际,苍鹰如利剑般翱翔于皇城之顶,清风拂动,吹起翠枝摇曳。旁侧有穿着缥碧色衣衫的小姑娘叹了一声,道:“都是选秀,她们能做妃嫔主子,而咱们汉人却只能做女官。”
宛儿粲然一笑,道:“女官也有女官的好处,满了二十五岁就会放出宫。”她遥遥望去,恢弘的殿宇近在眼前,晨晖倾洒在琉璃瓦上,如缀满了黄金般泼流而下,熠熠生辉。又道:“这么大的笼子,要是关上一辈子,我可受不了。”
宫门徐徐启开,蓝底鎏金铜字满汉文“神武门”华带匾高悬在上,廊庑斗拱间的金莲水草天花弥漫散开。宛儿顿了顿步子,回头望向身后的景山,墨绿的山脉高耸峻拔,树木蓊郁,却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她朝缥碧色衣衫的小姑娘道:“待出宫了,咱们一起去爬景山。”小姑娘想也未想,顾盼生辉道:“好。”
因是选秀之日,各宫的晨昏定省都免了。青橙难得贪睡,至日上三竿方起。海安率着宫人入屋伺候洗漱穿戴,问:“主子今日想穿哪件衣衫?”青橙眉眼惺忪,懒懒的坐在梨花木梳妆台前,道:“穿件便服就是,皇上要去延晖阁瞧新进的秀女,没功夫过来。”
海安挑了件月白梨花暗纹府缎宫裙,挽在臂中,笑道:“皇上哪一日不忙的,还不是天天来瞧主子。”又道:“刚才陆主子叫人来传话,想携主子去逛御花园。”
青橙面上溢出淡薄的笑意,手指拨弄着锦盒中的朱钗,道:“我倒懒得动身。”
海安道:“陆主子毕竟是嫔位,并不好推辞。您要不去,凭着陆主子的嘴皮子,只怕要四处说您骄纵了。”停了停,又道:“您左右无事,出去散散也挺好。”
青橙嗯了一声,望着窗外碧蓝天幕上白云朵朵,道:“咱们去采些嫩荷叶回来泡茶。”
日光璀璨,御池里碧叶团团,陆嫔站在百年的树荫底下,假石上铺了软绸垫子,她却不坐,朝青橙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旁侧的金贵人也笑:“咱们几个,倒好凑个牌桌。”陈贵人、海常在连连附和。
青橙道:“我并不会摸牌。”
海常在道:“很好学的,改日我教你。”稍顿又道:“听说皇后娘娘常陪着太后打牌,我也想上前伺候,只是没得机会。苏贵人如今最得圣宠,学一学,以备不时之需。”瞧着海常在直献殷勤,陆嫔心里不爽快,便说起旁的,道:“明儿起宫里又有了许多新人,听说个个都是八旗大族的女子,想来封的品级也高。”
金贵人淡淡一笑,吹落肩上的枯叶,道:“也不见得,皇上是重情之人,待潜邸的旧人从不亏待。”皇帝还是贝子时,陆嫔就封了格格,几人之中,她随侍最久,心里生出几分傲然,便抿唇笑道:“那倒是。”
正是谈话间,忽有几名太监行来击掌,不足片刻,就见皇帝的肩舆逶迤前来。众人忙福身请安,皇帝叫人停了轿子,温和道:“见你们都在,朕特意过来瞧瞧,都说些什么?”
陆嫔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帝,忽然撞见,欣喜不已,上前回道:“见天色好,就一起出来逛逛,没什么紧要事,闲话而已。”皇帝点了点头,道:“甚好。”又望着青橙道:“前头直嚷着腰疼,阳光虽暖,可别在风里站久了。”
青橙日日能见皇帝,言语间便多几分熟稔亲厚,说:“知道的。”
皇帝正要去延晖阁拣选秀女,时辰紧促,连轿子都没下,就起驾走了。海常在倾羡道:“皇上待苏贵人可真不一样。”陆嫔原是听了金贵人的劝,想好好儿与青橙交往,见如此,心里气闷不过,冷冷道:“潜邸跟着进宫的人,谁没得过宠?哪有什么不一样的。”
金贵人忙转移话头,道:“陆主子,你手上戴的可是东珠链子?”
陆嫔不由得笑逐颜开,道:“可不是,去年寿辰时皇上赏的,我一直没舍得戴哩。”说着,扬起手腕给金贵人瞧。金贵人是极会说话的,奉承道:“这样大的东珠,若是两粒三粒也就罢了,难得凑成链子,少说也得十几颗。”她们论起首饰,青橙完全插不上话,又不好先走,只得静静立着,听人言语。
免不得让海常在叹道:“你倒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寡淡得很。”
次日,皇帝晓谕六宫,共赐封五个贵人,两个常在。青橙正立在窗前画画,听着尔绮进来禀告,嘴角动了动,终是什么话也没有,依旧自若如常。用过膳,午歇起身,忽而天阴地沉,不足片刻,就噼里啪啦的下起大雨。
海安将晒在廊前的荷叶尖尖都收好,装在瓷坛里,捧进屋给青橙闻,又笑道:“明儿万岁爷来了,再把去年收的梅花雪水拿出来煮茶,再好不过…”话音未落,却听外头有醇厚之声传来,道:“眼下就去拿来罢,朕正想喝。”
青橙忙迎出去,还未请安,见皇帝穿着靛蓝便服,湿了半身,竟是淋着雨来的,不禁埋怨道:“怎么也不叫人撑伞?”
皇帝取下帽子,随手递与吴书来,道:“朕要去咸福宫看舒贵人,还要去弘德殿进讲,等着他们去拿伞,还不知耽误多少功夫。”舒贵人是昨儿新封的秀女,能让皇帝亲自去看望,家世自是显赫。
青橙道:“既然没得闲空,便不来我这就是了。”她转身往柜中拿了衣衫,因皇帝常来,内务府备了御用的物件在庆云斋。一粒一粒的扭开龙纹锦扣,她低垂着小脸,面色郁郁寡欢,呢喃道:“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何时才是个头。”
皇帝乐道:“怎么?见了朕反倒不高兴了?”又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小丫头吃醋了…”以往见妃嫔间争风捏酸,他最是厌恶,今儿见青橙半嘟着嘴,柳眉微蹙,却只觉得高兴,忍不住解释,道:“舒贵人是纳兰明珠的曾孙女,又是叶赫那拉氏族,朕不能亏待她。你是明理之人,可不许小心眼儿。”
青橙蹲下身,抚平袍角的折纹,低低道:“可我就是不舒服。”
皇帝伸手扶起她,柔声道:“朕待你一如往日,后宫妃嫔再多,也和你没有干系。”见她只穿了件半旧的常服裙子,便道:“内务府没给新料子么?总见你穿这几件衣衫。”
青橙道:“旧的穿着舒服。”一时吴书来在外头催促,道:“万岁爷,时辰不早,该起驾了。”青橙吩咐底下的人取了伞,也道:“皇上别耽误了正事。”
皇帝安然坐在炕上,笑道:“既然来了,就喝了茶再走,叫他们等会子算什么。”见皇帝如此说,青橙只得坐下。不出一会,海安用梅花雪水煮了茶来,皇帝抿了半口,细细品尝了,道:“入口即香,亏你有此等闲情逸致。”
青橙见皇帝喜欢,心里高兴,笑道:“收了两大坛子,呆会我叫人送半坛子去御茶房,皇上想喝时,让景桃给你煮。”皇帝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又将脸凑到她面前,嘻皮笑脸道:“想要喝时,朕就到你这里来,岂不更好?”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能闻见彼此的呼吸,因着海安还在屋里伺候,青橙倏然红了脸,睨了皇帝一眼,并不说话。
皇帝听她呼吸微促,眼含柔情如水,便朗朗笑了一声,低声道:“好好预备着,今儿还掀你的牌子。”他饶有意味的望着她,她脸上愈发滚烫,烧得满颊绯红。夏日的雨来得急,去的也快,才半柱香功夫,就阴云消散,金光漫天。青橙望着圣驾拐入宫街不见了,方回屋中,将剩下的茶水品完,才叫海安取了笔墨,依旧立在窗下习画。
顺嫔忙得手脚不开,将新人住的宫殿中所用赏赐物件一样一样的记录名册,清点了半日,到了掌灯时分才理出头绪,往前殿禀告。皇后正患头疾,歪在炕上假寐,善柔端了茶点入屋,轻声道:“主子,顺嫔来了。”
皇后浑身发酸,静了片刻,才强捱着起身,道:“让她进来吧。”望了望炕桌上的玫瑰酥酪,觉得嘴巴苦涩,一点食欲也无,便道:“撤了吧,看着都觉反胃。”
善柔愣了愣,犹豫道:“主子…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奴婢估摸着,兴许是有了。”皇后从未往那头上想,也是一怔,默算了日子,脸上生出些许喜色,道:“你亲自去趟御医院,务必请王大人来。”
作者说:两更真是作死。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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