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门口,他并没有打开门,而是轻轻一跃,翻墙而出,四周一片寂静,他利落拔剑,在墙上刻下一个不起眼的记号。
得意地笑了几声,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很快跳回院子,速度是如此之快,那片乌云还未散去,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男子的声音:“我有事要问你。”他立刻顿在原地,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僵硬地转过身来。
乌云终于飘远,月光重新回照大地,将院中两人的身影清晰地展露在对方面前,一人眉毛浓黑,眼神闪烁,嘴唇紧闭,正是晏冈!
“我想问你被她拉住手的感觉。”贺兰肖羞涩一笑。
“嗯?”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的晏冈脸色渐渐变得迷茫起来,只一瞬间,眼前的人化成一道闪电,自己什么还没来得及做下巴就被卸了,继而手腕一疼,刀也落地,身上中了一掌,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似乎忘记了,这位不怎么出手的人是千机门的弟子,他的师父乃千机门长老之一,贺兰肖的武学天赋,无人可及。
“晏冈,为何要背叛我!”贺兰肖看着倒在地上的晏冈,眼中渐渐升起怒火,这个人跟了他已有十几年,自己一直以为他忠心耿耿,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奸细。
晏冈说不话来,下巴已经被卸了,他的牙齿藏有毒药,只要贺兰肖再慢一点,他就可以吞下那颗毒药,可恶的贺兰肖竟然先让自己失神,趁自己不备,再来这么一招!
袁鹏,杨晨等人听见动静,都赶了出来,看见这幅情景,十分惊讶。景筠是最后出来的,看见这幅景象,满意地点点头,对袁鹏说道:“你,去帮他把下巴接起来,对了,别忘记把那颗毒药抠出来。”
“你凭什么……”袁鹏转过头来就要反驳,但贺兰肖一瞪眼,他就不敢再说下去,乖乖地走向晏冈。
“主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杨晨等人问道。
“看不出来吗?”景筠真为这些人的智商着急,“这不是明白着吗?晏冈是叛徒。”
“不可能!”说话的是夏梓,他是这里面最年轻的,性情也比较直,他听见这话立刻反驳,“我不相信!”
“是啊。”杨晨也有些不相信,他对贺兰肖说道,“晏冈跟随主子十三年了,不可能是叛徒!”
“我也不相信!”袁鹏一边往回走,一边瞪着景筠,在他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才像奸细。
“晏冈,你认识这个吗?”贺兰肖面对一言不发的晏冈,掏出景筠给他的那张纸。
看到那张纸,晏冈的脸色变了变,转向景筠:“你明明已经……”
“已经烧了?”景筠接过话来,“烧的那张是假的,这才是那张药方!”
“哈哈,看来我小瞧你这个丫头了!”晏冈的脸色又很快恢复,冷冷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袁鹏看了看药方,还是不明白。
“你不懂医,当然看不懂,这药方里有两味药是冷热相冲的。”景筠开口说道,“我也不懂医,看到只是怀疑,也猜测可能是什么奇异的药方,不过那药店的老板看到这个药方,脸色一变,但没有说话,这就引起了我的怀疑。”
景筠上前几步走到晏冈面前,他男子打扮,脸上的笑容得意自信,“所以我拿到药立刻就离开了那家店铺,并且故意绕了远路。”
“我第一个怀疑地便是将药方交给我并且懂得医术的你,所以我特地准备了一张假药方,回来后你果然让我烧了那张药方,只可惜你为了不让我怀疑,没有查看那张是不是真正的药方。”
晏冈这招也算阴险,一方面给敌人暗中提了醒,另一方面可以加重贺兰肖的病情,如果不是贺兰肖有神功护体,免不了身体衰弱,然后再嫁祸到自己身上,可谓一举两得。
想到这景筠心生厌恶,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但是仅仅凭这个是不能完全确认是你,直到李府发生大火,我也只能确定是有奸细,但那个时候听见你要留下断后的时候,我便加重了怀疑。”
“所以你是故意拉着我跑,不给我留下通风报信的机会?”晏冈听到这也明白了大概。
“不错,今晚我与贺兰肖故意设了圈套等你。”景筠在离晏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往回走,她不敢离晏冈太近,对于这种人还是小心为妙。
“我只想问你,你是谁的人!”贺兰肖上前一步逼问道,他也有疑惑的地方,晏冈是十三年前来到贺兰家的,那时齐王赵奕还不过九岁的孩子,而青王是在一年后才崛起,难道晏冈是林家的人?
“他是我们黑衣卫的人!”一声狂妄的大笑,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院墙。
第十五章 猜想
来人目光冷酷,穿着黑色披风,尤其是脸上的一道从左边划到右的伤疤,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狰狞。语气张狂而高傲:“我黑衣卫的人怎么能落在你们手上!”
“老大!”晏冈看见那人显得十分激动,挣扎着就要起身。
“青王的黑衣卫,果然是你们!”贺兰肖退后几步,警惕地打量来人。
“我们还是先退走的好。”景筠认出这人正是上次追杀贺兰肖的人,也退后几步,在贺兰肖身边低声说道。
“嗯。”贺兰肖知道景筠的意思,如果不赶快退走,赵奕的人也会发现这里。便悄悄与袁鹏等人使了个眼色,夏梓扔出烟雾弹,贺兰肖抓住景筠,借着烟雾的掩护,几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哼!”宋峥哼了一声,从院墙上跳下,扶起晏冈,“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他一掌还不算什么。”晏冈站起身来,顺便问道,“只是我现在暴露了,不知道会不会对青王的计划有影响。”
“无妨。”宋峥劝晏冈不要担心,他告诉晏冈,青王将这里的事情已经交给齐王,而齐王已经有了安排,末了又说道,“这么多年的细作,辛苦你了。”
“老大这是什么话!”晏冈表情严肃,“我们黑衣卫向来忠心不二,为了组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宋峥忍不住大笑,拍了拍晏冈的背,“当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们回去向首领与青王复命!”
“好!”
等那两人消失在院子里,景筠贺兰肖等人才从院后再次回到前院。
贺兰肖武功最高,一群人中也只有他听见了黑衣卫之间的对话,他敏锐地发现这群人称呼青王并不是主子,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首领,再加上晏冈是十三年前加入贺兰家族的,难道黑衣卫并不像世人认为的那样是青王组织建成,更有可能黑衣卫不是青王的手下,他们之间很有可能只是达成了一种协议。
不过贺兰肖并没有多想,他不知道如果当时他能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那么将会发现一个多么令惊讶的真相。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杨晨成走上前打断了贺兰肖的思考。
“赵奕的人已经发现我们,肯定会多加盘查,我们先在城里埋伏几天,等温珞珞大概回来了,再出城。”贺兰肖看了看染坊,这个地方是不能多呆了,赵奕未必不会想到他们还在这个地方。
“还请姑娘与我们一起行动,到了城外再做打算。”贺兰肖突然转头对景筠说道。
景筠明白贺兰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了,晏冈肯定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赵奕。
眼下还是与贺兰肖等人一起行动的好,毕竟景筠觉得贺兰肖一看就是经历许多风雨的人,对待这些追杀应该是家常便饭了。
她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他:“我们现在应该躲在哪里?”是啊,静水城虽然也不大,但是可以躲的地方十分有限,不被发现谈何容易。
“姑娘这不用担心。”贺兰肖挥了挥手手,一旁默不作声地夏梓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几张人皮面具递给贺兰肖。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你的人中间有叛徒所以一直没用?”景筠接过贺兰肖给他的面具,是一个男子,暗暗庆幸自己换了男装。
“不错。”贺兰肖点点头,尽管不相信自己的人中有叛徒,但防人之心只是还是要有的,最近那次失散,以及被追杀这两件事使他不得不小心。
“你不需要吗?”景筠看见人皮面具分配完毕,而贺兰肖却没有,以为自己用了他那张,但想想在还没确定有无叛徒之前,贺兰肖应该不会少准备一张。
“我有。”贺兰肖掏出那个精巧的黑色盒子,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小心翼翼地按下盒子底下的开关。
景筠已经伸长脖子,想看看其中究竟是什么,值得他不顾危险的回去。同时景筠也真是不得不感叹,不管是那机关在密道内的心思,还是设计假锁迷惑的想法,贺兰肖的人还有有点脑子的,尽管比不上自己。
她看见贺兰肖然后贺兰肖用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捧出,一张人皮面具。然后呆呆地望着那张叠好的人皮面具,一脸陶醉的神情。景筠看着心里突然有些发毛,那眼神也太含情脉脉了。
杨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才将贺兰肖的注意力拉回来,在各位鄙视的目光中,贺兰肖万分小心地拿出那张面具,再小心地展开,又看痴了。
那张人皮面具虽然被折叠,但一点痕迹也没有,不论是材质的光滑程度,还是做工的精巧,都与其他的人皮面具不同,就连景筠这个外行也忍住不赞叹,再看看手中的那张,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但再看那张面具时,景筠突然觉得更冷了,不是被那无双的面容震住了,而是她发现那也是一张男子模样的面具,贺兰肖为什么对着这张脸,那么深情,难道?大胆猜想后,景筠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是不能问啊,自己武功不如他们任何一人,再看看贺兰肖珍惜的样子,万一惹怒了他,再杀人灭口怎么办?其实景筠根本没有一点武功,不过景筠跟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在一起,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杨晨不得已又咳嗽了一声,贺兰肖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戴在脸上,“我们快走吧。”
看到贺兰肖恢复了正常,景筠也觉得心里舒服些,跟随他们一起从后门离开了这间染坊。
他们来到景筠住的那家客栈,景筠虽然又要重新开间房,但与这些土豪在一起,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最近吃的是好,住的是好,不过景筠有点小郁闷,因为她有几次发现贺兰总是对着镜子看那张脸,而且有一次他看自己看呆了,景筠正感叹自己魅力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是看自己瞳孔里他的脸。
疯了,贺兰肖,真的是疯了,景筠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有些失落,有点心酸,带着不甘。就这样过了几日,她实在忍不住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进了袁鹏的屋子,没错是袁鹏的屋子,那个睡得正香的大汉,睁开朦胧的双眼,差点没被景筠吓死。
“你来干什么!”袁鹏警惕地坐起来,盯着景筠。
“别紧张,哥们,我还看不上你。”景筠自顾自地坐下来,谁让几人之中就你不锁屋子呢。
“那是看上我们少主了?”袁鹏看着她,傻傻地问。
“谁看上那个自恋狂了!”景筠脸突然红了一下,立刻呵斥对袁鹏大喊道。
“看上我们少爷的可多了。”袁鹏立刻为主子辩护,“连脾气那么暴躁的温珞珞也舍不得我们主子!”
“温珞珞?”景筠觉得耳熟,没有在意,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便转移话题,神秘地问道,“我问你,你们家主子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第十六章 误会
“哪方面?”袁鹏脑袋简单,不能理解这么高深的问题。
景筠指了指脑袋,又觉得不对,便使个眼神,“就是那方面!”
“姑娘你就不能说清楚点?”袁鹏有些生气,不知道人家脑袋不好使吗?
几次暗示失败后,景筠只能很直接地问:“你们家主子是不是断袖?”
“断袖?什么意思?”袁鹏依旧不解。
于是景筠崩溃了,一拍桌子,大声问道:“就是你们家主子是不是喜欢男的?”
“啥?”袁鹏凌乱了,傻傻地问,“你怎么知道?”
其实他想说得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本来脑袋不太好使的袁鹏,现在状态不清醒,又被景筠折磨了那么久,脑袋有些糊,再听见这个, 下意识就这么问出口。
“原来真的是这样……”在景筠看来这就是承认了,她突然觉得心里极不舒服,有种淡淡的疼痛,连自己也没察觉声音带着失落。
“不是,不是。”袁鹏看见景筠的样子,瞬间反应过来,慌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贺兰肖等人听见动静,赶过来查看,门口的贺兰肖顶着那张做工精细的人皮面具,更是令景筠不是滋味,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不得不说景筠在某些事上,是挺聪明的,但在有些事上却傻得可以。
而袁鹏更是不敢说话,只告诉贺兰肖,景筠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城,贺兰肖也知道袁鹏不锁门的习惯,以为是景筠着急了。他没有多问,只是算了一下,大概再过一天,温珞珞就该到了,便回了房间。
袁鹏重新回到床上,却睡不着了,他现在脑袋已经转过弯来,自己刚刚干了啥?自己竟然毁了主子的清誉,如果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在贺兰家立足,主子又会怎么惩罚自己,还是找个时间再解释吧,他打定主意,这才安稳地睡了。可惜啊,第二天他看见神色如常的景筠忘了这件事。
“我刚刚用蛊虫通知了珞珞,她已经准备好马匹,在城外接应我们。”贺兰肖本来还以为师父会先到,而温珞珞则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父亲竟在府中,他听说后,让出了另一匹神驹“奔云”,这样才能使温珞珞与师父巫长风一起赶到。
景筠听贺兰肖提过,所谓的“蛊虫”是贺兰家专门训练用来报信的虫子,这种虫子极为细小,很难发现,要传达信息时,先用特殊的药粉写出内容,蛊虫便会沿着这些字爬行。然后到达目的地时,便可以在一种特殊材质的纸上再爬出这些字来。
景筠听说后觉得很神奇,也想要一只,但听贺兰肖说要用什么秘术训练,还要用什么奇特的药材喂养,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几人收拾好行李,来到城门前,发现城门果然像前几日一样有人把守,静水城本就人烟稀少,这个点几乎没有人出城,守卫站得东倒西歪,而那个官职稍微大一点的,坐在长凳上翘着腿,无聊地扒手指。
景筠看到这幅场景不知为什么有点心慌,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
她现在仍是男子装扮,而贺兰肖也换了一身平民装扮,袁鹏挑着担子,山野大汉的装扮,杨晨等人则是一副生意人打扮,按理来说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有种不安在心中渐渐散开,使她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贺兰肖走上前来拍她的肩,想告诉她别怕,而景筠察觉到向前一步,贺兰肖落了空,他的手僵硬在空中,然后无奈地笑笑,落下来。
他感觉景筠最近有些奇怪,以前没怎么在乎男女之别啊,但两天一直小心翼翼,根本不与自己接触,也很少跟自己讲话,就算跟自己讲话,看自己眼神还有点奇怪,像是懊恼、不甘、还有心痛。
眼看就要到城门口,他很快停下自己的想法,疾步追上去,而杨晨等人也慢慢散开,假装随意地向城门走去。
就在他们一步步走向城门的时候,南面突然来了个身穿官袍的男子,还没到就囔着:“我要出城!”
那人似乎很着急,步伐急促,喊得声音也很大。景筠隐约认出这人正是密道里的那位王大人。
“我要出城,你们听见没有!”他还在大叫,大喊之余,还向贺兰肖的方向看了看。
景筠觉得很奇怪,明明城门大开,这位大人还没走到城门口,为什么这么着急,在那么远就大叫起来。
但贺兰肖一见到王太昆,脸色大变,急忙命令后退,而自己则是冲上前,拉住景筠,转身离开。
可惜已经晚了,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守卫立刻目露凶光,向这方向奔来,而萧条的城门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批侍卫,将贺兰肖等人团团围住。
王太昆刚到城门就看见这幅场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