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卫大人你就别再夸自己的人了。有这功夫还是尽管查出真相吧。”
“大人,下官有个请求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卫长风勾唇一抿,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钦差大人施施然,道。“说吧、”
卫长风言,“这件事非同小可。牵扯了府伊大人,恐怕凶手来头不小。未免打草惊蛇,还是先以自杀案为由假意结案,蒙蔽凶手,之后再细细研究,如何?”
钦差大人听闻,哈哈大笑,指着卫长风又是摇头又是大笑,“哈哈哈,卫长风啊卫长风,你这果然是谨慎又聪明。好,都依你,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尽快查明比较好。”
卫长风点点头,之后钦差大人就出去了,说是瞧瞧巡盐御使。
卫长风身为当地县官,自然也是要看望京城来的大官,自然也跟着去了。钟水月身为卫长风身边的随从,也跟着去了。
他们到了邱家之前经营的商铺,这里还在正常的进行着生意,只是没有了大掌柜的指点,小掌柜执行起来有些压力。
做起大小事务来总是皱着眉,走个两三步就要叹口气。
这不,来了一位客人。要买盐,但数量有些多,按理说每户盐量都有相对数目。多买则要问个明白。
但是这位掌柜的问他,他就是不肯说,就是说要多买一些,掌柜的不得不拒绝售卖。
“对不起了,这位小哥。每户的盐量,朝廷都是有规定数目的,我们不能多卖。”
掌柜说的十分客气,但是那客人却态度极差,别看穿着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可言语里却是有辱斯文。
“我不管,我有钱,为什么不能卖给我?难道你们不想做生意了吗?”
说着,那书生就掏出一两银子来,但掌柜就是不肯卖。
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从后头响起,谦逊有礼却不失霸气,“这位公子,这是朝廷所规定的。你若是要多买的话,我们只能不卖了,对不起了。”说罢,让掌柜的把人打发走。
掌柜的立刻请来伙计,把人轰出去。
那人还不乐意,站在门口骂骂咧咧,这时候,卫长风等人正好过来。问清了情况,还是把人赶走了,那人气呼呼的甩袖离去。
钦差大人这才好奇的问了问,“县令大人,你们这里经常有这种无理取闹的刁民吗?”
这个卫长风怎么可能知道,盐铺的事情他不好管的太细。卫长风尴尬的笑了笑,看向那小掌柜。
小掌柜恭敬有礼的回了几位大人的话,“回各位大人,这人不曾来过。邱家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无赖。也就是今天才遇到。”
“看来他是欺负邱家没人了,盐铺没人管,所以才敢如此胡作非为。”说话的,正是从小掌柜身后走来的那人,也是他命令哄人出去的。
这位就是朝廷的巡盐御使,戚大人,他倒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但衣着整洁,发髻干净,态度温和中又不失硬朗,一看就是驰骋官场多年的湖了。
戚大人一看见钦差大人就上来打招呼,钦差出巡犹如圣上亲临,自然官高一阶,戚大人自称下官。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笑了笑,双手搀扶起戚大人的双手,“免了,免了,我来介绍,这位是大河塘县新任县令卫长风卫大人。”
卫长风见到戚大人,先行了礼。戚大人也很客气的还礼。
而后,话题才拉开,是钦差大人先开的口。
“戚大人,这邱家的盐铺也算无人打理了。可生意到底是朝廷的生意,你打算如何处理?”
戚大人点点头,气定神凝的说道,“这件事我早有安排。既然邱家已无人看管,索性就任命新的盐运使司管理盐水。邱家的盐运生意也算是到头了,今后大河塘县的盐运生意重新收归朝廷。至于这家铺子嘛既然是邱家的,那就留给邱家的便了。铺子里的伙计呀掌柜的,若是无处谋生,就继续留下来协助盐云使司。”
听完戚大人对于盐运一事的安排,钦差大人非常赞赏的点点头,眼露更浓重的敬佩。
“戚大人果然处事谨慎考虑周全,不错,如此再好不过了。”
戚大人也笑了笑,老眼里微微泛起别的意味,但很快就消失了。
钟水月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前不久她听说了邱员外还有一位少爷的事,按理说朝廷既然肯把盐运的事情交给邱家管理,自然也乐意交给邱少爷吧。
怎么这会居然不让邱少爷做这件事了。
钟水月疑虑重重,又不敢再乱开口了,总觉着这位戚大人官威更甚,比这位钦差大人还叫人不寒而栗。大概是因为戚大人是这里年纪最长的大人吧。
钟水月没有明说,只是小声的告诉了卫长风,通过卫长风之口询问这件事。
卫长风果然不辱使命的问了,“戚大人,恕下官多嘴一句。邱家不是还有一位少爷吗,怎么不让邱少爷担当如此重任?”
卫长风尽管知道,盐运是朝廷大事,并不是只要亲生父子就能子承父业的。但是朝廷也是人啊,人都有一种固定习惯的思想,那就是同一件事交给主管者的后代。这是第一反应,除非这个后代有什么不足之处,又或者安排事务的人另有目的,不然都会走第一条路,这样简单方便不少。
果然,问题抛出之后,戚大人就做了解答,看起来十分耐心,没有半点反感之意。
“卫大人应该还不知道吧。邱少爷已经是隆里县的盐运使司了,所以不能再兼任两个地方的差事。本官才不得不另外挑选人才。”
第七十七章 终于见到邱少爷了
卫长风明白了,侧头余光轻瞥钟水月,钟水月也明白了。
看来这个邱家还真是口气不小,不仅在商场叱咤风云,连官场也不放过,难怪后院里栽种了这么多槐树原来自己并没有猜错,家里头真的有人当了官。
只是当官是好事,为何邱家如此低调,以至于连她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邱少爷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难道邱少爷,不,是邱大人是个行事低调的人?
也许吧,总之再没见到本人之前,一切都只能猜测了。
看完了戚大人之后,这里的盐运也得到了解决,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多留。戚大人表示自己还有事务要忙。
这些事情,钦差大人也不想插手,就回到临时住处休息去了。卫长风这样的小官自然也没什么可留的意思,索性也带着钟水月回去了。
又过了一天,邱家来人了。是邱少爷,他带着一帮随从,在县衙门口敲大鼓,嘴里还念念叨叨,“卫长风,你给我出来!卫长风!”
这样鼓声敲了一阵,吵得大家都头疼,卫长风也是大清早的被这鼓声叫醒。急匆匆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去时,衙役们已经开了门,石师爷亲领着邱少爷过来,态度上恭恭敬敬,嘴里客客气气的称呼着,“邱大人。”
卫长风出来时,人已经到了公堂上。公堂上因为今日没有案子要审,自然没有捕快站岗。邱少爷一身丧服,怒火熊熊,一路走来,身后的随从把衙门捕快站的位置都给站了。
若不是上头明镜高悬的牌匾在此辨认方位,恐怕都以为邱少爷才是县令,要来审问卫长风了呢。
卫长风倒是脸上没有动静,但心下已经有了嘀咕。还以为这个邱大人是低调之人,看来是我想多了。恐怕邱家如此低调的不透露邱大人的关系,也是为了祸患牵连吧。
卫长风想毕,扶了扶头上乌沙,甩着长袖官服,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邱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要论官阶,邱大人跟卫长风是一样的大小,但要论管辖事务,很明显卫长风这个县令更大一些。
但邱大人仗着自己跟卫长风一样大小,态度自然也不客气。嘴角一斜,目光一冷,怒道,“卫长风,你什么意思!既然已经结案为何迟迟不让我爹娘下葬,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两位老人家不得安宁?”
“我,我,我没有啊。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这案子才了结,还没来得及通知家属下葬而已。邱大人无需动怒。”
卫长风耐着性子,忍了怒火,简单回复。
“那就是说我们邱家可以办丧事了是不是?”邱大人眼睛一瞥,十分狂妄的扫了卫长风一眼,怒道。
卫长风也是不喜这种态度,不,应该说是厌恶。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点了点头。
“是,如果邱大人无异议的话,今日下葬都成。本官准了!”卫长风故意在“本官”二字下了重音,语毕又甩了甩袖袍,靠在背后。
这气势让邱大人大为不爽,明明是同官阶的人,如今看来好像自己低人一等一样,这让他怎能不咬牙切齿,偏偏又无题发泄。
“你!”邱大人瞪了一眼,又领着随从回去了。
第二日,丧礼就办了起来。漫天的冥纸雪花一样飘落,高高的白幡都盖过了屋瓦。哀愁的唢呐声更是把整条街的气氛都改变了。
现在路过没路过的人都知道邱家在办丧礼了。
地点还是邱府,邱府很大,除了已经烧毁的屋子之外,其他屋子还好好的。邱少爷身为邱家的唯一儿子自然要担当起大任。邱小姐和姑爷都回来了,忙着打下手,张罗零散事务。
邱家陷入一片哀愁之中,前来哀悼的亲朋好友也都来了。
钦差大人和戚大人,念及邱家皇商的身份,也代表朝廷来吊唁。同时还有其他地方官员。
都说邱家人脉甚广,关系复杂,今日才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不少百姓也都大为惊叹,之前的那些也都是据说,都是传言。并没有太多人看见邱家跟哪位官员走的极近。
今日才算大开眼界,来的有七八桌都是官员,还有十几桌各地商贾,剩下的一些才是镇上亲朋好友,是些寻常百姓。犄角旮旯里的那一桌桌,是府里的下人。
这样一个丧事,虽然没有邱小姐婚事上办的庞大,但是来参加的人绝对比婚事还要热闹,更气派。若不是四周挂着白幡,还以为是一场官商之间的宴会呢。
既然来的官员如此之多,邱家又是皇商,卫长风这个县令自然也有必须要看望一下,吊唁。
只可惜,很不给面子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进来时,邱少爷都是亲自迎接邀请,唯独卫长风过来时邱少爷看他的眼神杀气腾腾,并且也没有要请人进来的意思。
当着卫长风的面,他就叫了人哄碾。
邱少爷自己带来的随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扫把,头朝着卫长风哄碾,连钟水月也受了牵连,脸上沾了不少灰尘。
但这还不算,这些随从刚向他们扔完扫把,随后又有一些随从提着两桶屎尿,朝他们泼洒。
钟水月一闻味道就知道恶心的直泛呕,结果刚捂住鼻子,对方就打开那坨黄黄的东西,朝他们泼来,钟水月下意识的往后退。
卫长风也在往后退,但他们泼洒的很远很用力,卫长风眼看着东西朝他们坡来,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护住钟水月,想保她的安全。
果然,一坨黄臭臭的东西掉在卫长风的背上,顺着丝绸段子往下滑落在了地上,发出更臭的味道。
下人随从们纷纷捂鼻恶心,眼里略有嘲讽。大门口不远处坐着的几桌客人看见了也纷纷捂鼻干呕。
邱少爷倒是笑意满满,双手环胸,高站门槛,目光凌厉的望着他们,“对不起了,卫大人。下人们在驱赶瘟神,谁知道您正好路过,脏了你的身子实在抱歉。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本官定要重重处罚。”说完,又是冷冷一笑。
第七十八章 邱少爷大胆泼粪水
“你,你!”钟水月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卫长风居然为了自己以身遮挡这些脏东西,也间接的让她心里更加厌恶这个邱大人了。
钟水月咬牙切齿,怒目瞪圆,这让邱大人更加得意了,头一抬,高高兴兴进去了。
里头得知情况的邱小姐和姑爷出来时已经见到了如此狼藉的一幕。邱小姐尴尬的不知所措,连忙命人取来赶紧巾布给卫长风擦拭,并且亲自为哥哥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卫大人,哥哥许是因为悲伤过度,行为有些失控,还请原谅。”
钟水月感念卫长风的好,所以亲自结果巾布,替他擦拭这种恶心的东西。尽管多次因为奇臭而作呕,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擦干净了。
卫长风转过身,浓情蜜意的看着钟水月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的他们可真像是落难的一对儿。
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但似乎这样的形容太贴切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就是如此。
卫长风尽管为邱少爷的行为盛怒,但看到钟水月不离不弃的为自己擦拭的认真模样,眼底又情不自禁的流淌着暖意,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和暧昧,甚至就这样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也幸好钟水月一直低着头没看见罢了。
不过邱小姐和姑爷倒是看见了,两人相视一笑。
笑声引来卫长风的注意,他才回过神来,收回那直勾勾的眼神,脸色稍显害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此时,许多官员客人都挤在了门口,大家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出,都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嫌弃。
倒是钦差大人和戚大人还有些人情味,能走过来训斥这些随从和下人,并且又命人把门口清扫了。
随后,钦差大人又命卫长风回去换洗,委婉的劝他不要再来了。
卫长风明白,自己一身臭烘烘的,定然会得众人嫌弃,所以暂时回去了。但是这份吊唁之情一定要送到,他让钟水月留下了。临走时,眼睛一眯,眼神斜露,脸上带着浓浓的斜意,看见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唯独钟水月知道。
钟水月像是接到重任一样,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而后进了邱府。所有人都听到,卫长风让她代替自己参加吊唁,自然所有人对待她的目光和态度都要和对待县令一样。
再次回到邱府的钟水月终于摆脱了坐在犄角旮旯被人欺负的命运,今日她便可借住县令的身份也当一回主。
钟水月与几位大人同时到了邱家棺木前,准备吊唁。吊唁时,那些大人脸色难看,目光鄙视,甚至还故意用手捂了捂鼻子。邱少爷看见她时,咧嘴冷笑,并不看好。
钟水月环视一圈,除了这些不看好的人,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外,就只有邱小姐和姑爷满目关心的望着自己。
这就够了,反正她也没不在乎这些人的眼光。而且按照礼仪规矩,既然县令来参加了吊唁,自然得由县令开头。而现在县令就是她,她若是不开头吊唁,谁也别想,到时候邱家丧礼无人吊唁,看他如何是好。
钟水月想到这,勾唇冷笑了一把,而后转过身,目光坚定又沉稳的看向众人,道,“想必各位也知道。县令大人让我来代替他,那么吊唁自然由我开头。”
这话一出,底下人就议论起来。
邱大人最先跳脚,站出来反对,“你一个女人家开头,传扬出去叫我们邱家如何脸面?再者,这里官大的人多了去了,再怎么轮也不会是你!”
钟水月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心里早有了对策,不紧不慢道,“钦差大人的确官阶不小。但他就是因为官阶很大所以不能吊唁。众所周知,钦差出巡就是代表着皇上。有谁见过皇上给别人吊唁的?邱大人,你不过是小小一盐官,邱家也只是商人,让钦差大人给你们家吊唁似乎说不过去吧?戚大人是朝廷大官,邱员外夫妇不过是一介商人,一个官给百姓吊唁,不合规矩,除非他们是做了什么丰功伟绩?不过似乎没有吧,而且他们两还是畏罪自杀。邱大人,您为此请这么多达官贵人,也不怕把他们害苦了?”
这话一出,所有官员都心惊胆战了。
钟水月本想把吊唁的开头权捏在自己手里,以此狠狠羞辱邱大人。但此次一想,她也不干了,若是来的大官都不能开头吊唁,邱大人不是更难堪,不是更好吗?
钟水月心下一想,高昂着头,义正言辞道,“我也不能吊唁!一来嘛我是女儿身,代替卫大人吊唁你们多有不服。二来嘛,死者是畏罪自杀,我若是吊唁了,岂不是叫人闲话,还以为县令大人跟他们勾结呢。所以我不吊唁!”
邱大人听闻这话气的直翻白眼,连说话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