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光华看了看,都是些不关紧要的书籍,唯独一叠卷子最为重要,也是受损最严重的。
“这都是哪年的试卷?”卫光华问一位晒试卷的小太监。
小太监回答,“是五年前的试卷。”
五年前?那不就是邱家少爷考中盐官的那一年?“看样子这场雨下的‘及时’!”卫光华感慨道。
“啊?”小太监没听懂,纳闷的看着他。
卫光华不多言,又往下问,“藏书阁藏了多少年的试卷,其他年份的试卷可还在?”
“有!藏了,大概有二十年的试卷。其他的试卷也都在,不过不同年份的试卷不是放在同一层书架的,其他年分的没有损的如此严重。”
“去把其他年分的试卷都拿出来,我看看!”卫光华命令小太监。
小太监放下手中的试卷,就去藏书阁拿取,二十年的试卷都拿来了,按照年分,统统叠放好摊在地上,给卫光华看。
“大人,都在这里了。由于科举是每三年一次,加上只有过了殿试才有资格保存在这,所以试卷并不多。”
小太监简单做了解释。
卫光华低头看了看,地区不多。而且二十多年的试卷,按照年分放在书架上。年分越远放的越低。所以如此看来,五年前和近年前的试卷受损,且都已经模糊不清,其他年分的试卷则受损程度较轻。
五年前,关于邱大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科考上来的答案也都模糊不清了,因为试卷已经受损,根本辨不清到底有没有。
不过这样也显而易见了,肯定是没有。
卫光华打定了主意,又叫人拿了梯子爬上屋顶看看,屋顶上面其他漏水的地方,都有断裂的痕迹,但痕迹较轻。而试卷上方漏水的地方,屋瓦明显碎裂,碎裂成很多块,碎裂的屋瓦也很多。如此明显的痕迹,难道没有人修补屋顶?
卫光华,不信,故意喊了屋下站着的小太监询问,“皇宫里难道不修屋顶吗?这么大的裂痕看不见?”
“不会吧,大人!”小太监不相信,抬着脑袋,扯着嗓门给卫光华解释,“大人,宫里面最为注重这些事儿。平日里,都是宫里所有大小屋子都是一个月检查一次。有人住的屋子,要是有个什么毛病,宫人们早就上报了。没人住的,则是一个月一次,像藏书阁这种放了好多重要文件的,也是隔三差五的来看一趟。奴才们会看天,觉着天要下雨,就会提前上来看看。确定不漏水才放心。何况大人说这么大的裂痕,奴才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这么说还是本官冤枉你了?”卫光华故作严肃的质问道,就是想听听这奴才是否说谎。
小太监连忙跪下,服软,“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实事求是。”看样子他是没有说谎的。
“那你把近期负责检查屋漏的人找来!”
小太监很快就把另一个负责此事的小太监叫来了,那小太监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才说起这件事。
“这件事奴才也很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就漏雨了。明明下雨前一天奴才还上屋顶看了,确定不漏雨后奴才才走的。怎么就突然出这事,奴才也始料未及。”
“当真如此?”卫光华又问了一遍以做确定。
“奴才不敢欺骗大人,毕竟这是奴才职责范围,出了事可得掉脑袋,奴才可担不起这罪名,自然也不敢胡说八道。”小太监实事求是道。
卫光华点点头,表示确信他的话。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了,的确就是有人假借屋顶漏雨损毁试卷,欲盖弥彰。可是如此一来,就更加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邱大人这官的确是买来的。
现下,要查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谁在搞鬼,那个收受贿赂帮助买官的人是谁。卫光华不得不查个明白。
“藏书阁这么重要的地方,平常没有人把守吗?”卫光华又问。
小太监回答,“有,把守的都是禁卫军。宫中禁卫军分好几拨,又分部在各个地方,守护着皇宫。每天几波禁卫军轮流值班,今日值班藏书阁的不代表就是明日的那波禁卫军。”
“为什么要这样,固定一波把守一个地方,不是更好吗?”卫光华又问。
小太监有些犯难,挠了挠脑袋,纠结着脸说,“这就不好说了,大概有些地方把守困难,所以轮流值班,让每一波都能分到难易一样的任务吧。”
这倒是有几个理,的确是如此。人多了,大家都会觉得对方的活轻松,自己的活不轻松,这就跟作坊里工作一样。通常这个时候作坊主就会让所有人轮流换活,让大家都体验一把别人的活,这样就能堵住大家的嘴了。
禁卫军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也明白了一点,禁卫军把守如此森严的情况下,还能出事,就只有一种可能,禁卫军的人在搞鬼,只有这个人最容易接近藏书阁,最容易搞鬼。
而且屋顶上那么大的碎裂就意味着当时屋顶上有很重的东西,那种东西压碎了屋瓦。而下雨那晚,雨水不是很大,戚大人带领大家又抢书极快,按理说不至于湿得把纸都浸透浸烂的地步。唯一能够同时合理解释这一点的就是,当时有人拿着水桶在上面倒水,水桶何人压坏了屋瓦,巨大的水冲击导致试卷损坏。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找那只水桶
又由于好几叠试卷叠在一起,导致现在已无法拼凑。
只是,这个人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当时,戚大人带着人及时的冲进去,又有禁卫军在。这个人如何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做坏事?除非,他串通好了戚大人。
可是戚大人并不是委派官员的人,也不是科考的考官,没理由也没机会暗中提拔邱,按理说不是那个幕后恶官,自然也没必要跟那个禁卫军将士合作,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弄不好事情败露是要掉脑袋的。
除非……除非这个禁卫军将士是上一波的,他在动完手脚之后,才下雨,又正好换岗,他就洗脱了嫌疑。
“禁卫军换岗都是在什么时辰?”卫光华问小太监。
小太监回答,“在子时。”
“那么,什么时候下的雨?”
“寅时。”
那个时候还没换人,看样子应该是这一波人。那么他是如何在戚大人在的情况下搞定这一切的?
也许,他早就搞定了,戚大人比他晚了一点吧。
这也说不定,毕竟卫光华并没有亲眼所见当时的场景,所以说不好到底是谁先谁后。看样子,一切的一切只能找那只桶了。皇宫里虽然有上百只水桶,但没只桶都有各自的用处,突然少了一只,一定会有人察觉,只要一有异样,他们就多了一点线索。
卫光华这么一想,决定去找这只桶。
他想着从后宫到藏书阁,中间路程很远,一旦有水桶丢失,不会立刻送回来。自然有人会发现少了一只,这就是最好的线索了。
在后宫里要查恐怕还得另外找人,虽然皇上允许他到处走动,可就是因为这样,他太明显了,容易叫人防备,所以还是另外找人吧。
卫光华想到了儿媳妇钟水月,于是写信去隆里县。
没多久,隆里县钟水月收到了公公的信,并且也拿给卫长风看,去不去还得请示这位夫君啊。
“怎么样,要不要去?”
“既然是查案,当然要去。只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卫长风关切的望着钟水月,说道。
钟水月冲起甜甜一笑,“傻瓜,我,我这么精明不会有事的,何况,你爹也会照顾好我的!”
“除了我,谁照顾你我都不放心!”卫长风绷着脸,严肃地说道。
这番严肃的话,听得钟水月又甜又温暖,好像凑上去亲他一口,但是现在,婆婆就坐在他们边上,也就不好意思了,钟水月吐吐舌头,收起那些想法。
卫老夫人见小两口还这么热乎,又高兴又害羞,“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腻歪的机会腻歪。这件事,我看既然是大事,就得干。水月虽然是女儿家,幸好还是有些身手的,不会有事。长风你还要留在这里抵御起义军呢,这会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更不能松懈了。”
卫老夫人这么一说,卫长风才罢休,不舍的同意了。
“好吧,早去早回!”
“遵命!”钟水月冲卫长风甜甜一笑,顺手比划了一个敬礼的手势,还没等卫长风问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出去,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一声马啸声,随后便不见踪影。
卫长风望着门口忧心忡忡,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
身后的卫老夫人故作感慨,“哎,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现在都开始嫉妒了!”
卫长风一脸无奈,“娘,她这是去办一件很危险的大事,儿担心也是理所应当。”
“应当,应当,没说不应当。不过你也好小心警惕,起义军的事不能马虎!”
“知道了,娘!”
钟水月策马扬鞭飞快的赶回京城,准备入宫。但是还没入宫,只是感到京城歇脚,就又收到了卫光华第二封信。信上面说未免被人认出身份,妨碍查案,让她自己想办法入宫,他不会出面。
钟水月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吐出来,但最后还是吞下去,倒是咳嗽了好几声,一边捶打胸口一边暗暗埋怨,“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帮你查案,还得自己想办法入宫,我图什么呀我!咦,好像背面还有一行字。”
钟水月将信反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早说怕你不来!”
“我去!”差点晕倒。
连续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心情,钟水月结了茶钱的账就准备往宫里走。
宫后门,十分偏僻,守卫却不严,刚来,就看见一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扒拉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钟水月赶紧趴下,躲藏在杂草堆里。
小太监看周围没人,偷笑着蹑手蹑脚从里面出来。
钟水月看他笑得这么忘我,忍不住窜出来吓他一下,果然小太监尖叫连连三魂不见七魄,好不容易定下神才发现来的是位姑娘。
“你,你,你是?”
“别管我是谁,我就想知道你是谁,为何偷偷跑出来,跑出来要干什么?”
“这跟你有何关系!我劝你识相的就快点离开,这里皇宫,不许外人进来!”小太监见来的是一位姑娘,就不那么害怕了,如今还有点小傲慢,仿佛自己是个大官一样。
钟水月看对方这么不听话,也懒得多说,直接拿起鞭子朝对方打去。对方吓了一跳,撒腿就跑,无奈鞭子缠上身体就加紧了,怎么跑都跑不掉,这才不得不好好说话。
“姑,姑,姑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那你就好好回答上面我问的话,回答的不好,本姑娘可是会翻脸的!”说罢,又收了收鞭子。
小太监这才不得不老实交代,“奴才阮玉,药膳方的。前几日赢了点小钱,这会手痒想去外面试试运气。谁知道一出门就碰见姑娘了。”
“这皇宫的后门没有守卫嘛,怎么随便进出?”钟水月纳闷。
阮公公解释道,“有守卫,但不多。而且平日里,我们这些下人在一起玩多了,就认识了。偶尔疏通疏通还是可以的。”
“这样啊!”钟水月明白了,收起鞭子,拎着小太监,打算让他带自己入宫。
第三百章 身为御妹如此入宫
“阮公公,你刚才说你在哪当差?那儿还招不招人,你看我如何?”钟水月指了指自己,眼巴巴的望着小公公。
“你?”阮公公看着钟水月的眼神有些警觉,同时又有些不屑,“你以为皇宫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何况药膳方那可是大……”
“这样呢?”钟水月偷摸摸的塞了一定银两。
那阮公公一看银两就两眼放光,伸出手就紧紧握住了,直接以抢夺的姿态抢了过去,放好。
明明银两已经在他手上了还抢,钟水月也是汗颜,不过这样也好,这种贪图钱财的人更容易收买。
钟水月又殷勤一笑,翘着兰花指,学着那阮公公的说话方式,阴阳怪气道,“怎么样呢,阮公公,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只不过嘛,这个药膳方你肯定是进不去的。毕竟那里摸爬滚打的都是老前辈了。虽然我呢,还只是个小公公,但是相对你这样的小新人来说,我也是你的前辈,你得虚心以待。”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光秃下巴倚老卖老了一把,然后又继续说,“药膳房你是进不去的,不过别的地方还是可以的。我可以替你安排安排。”
“好,那就有劳阮公公了,啊,不,是前辈。”
“嗯!乖”阮公公十分受用的点点头,领着钟水月进去。
钟水月到了里面才发现真的有守卫,而且各个都是穿着盔甲,是正宗的禁卫军。且后门进去看皇宫也是同样的雄伟。
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站在后门边,看上去像是做贼被抓一样,大有众目睽睽之势。
钟水月忍不住被这么多人严肃刚正不阿的样子吓到了。
倒是阮公公一脸淡定的抖了抖肩,走了上去,顺手在那为首的禁卫军将士手里赛了点碎银子。那将士勾了勾唇,算是打了招呼,也就不说话了。
这样,阮公公才这么明目张胆又顺理成章的领钟水月到里面。
“这样啊,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跟你说清楚。我呐,虽然是你的前辈,不过在宫里能照顾住你的地方也不多。我是太监,宫女那边不归我管,我也没法说上话。你若是真想入宫赚钱,恐怕只能委屈做个小太监了,当然你要是不想干,也可以出去。刚才门口我已经通融了,你出去,没人拦你!”
“干,干,干,当然得干!我,我就是因为家里穷,寻思来宫里赚点钱,所以才千方百计来。这会,要是出去,岂不分文全无。要知道刚才给您的可都是我全部的积蓄了。”
钟水月故作委屈的说道。
阮公公白着眼绷着脸,不悦道,“呦,这么说来,咱家还对不起你了不是?”
“不,不,不,有舍才有得。到了宫里,那就是老鼠跌进了米缸里,还缺那点钱。所以我觉得,这个钱花的值!”钟水月赶紧拍上马屁。
那阮公公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就冲你这张小嘴,就是不要这些见面礼,我也帮你到底了。”
话是这么说,但阮公公还是下意识的捂了捂袖子。
“等等,你,你好像会武功啊?宫里面可是不准会武功的人混进来的。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公公想到这点,又紧张起来,上下打量钟水月,要知道这可是大罪,自己可不能随随便便担上这种罪。
“公公,瞧你这话说的,会用鞭子就会武功了?那会用刀岂不是要上天?御膳房里那么多菜刀,岂不是人人都是武林高手,御膳房还不变成武林大会现场?”
噗嗤阮公公被她的话逗笑了,转念一想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多疑,“你这丫头说话,真是太好笑了。改天等你表现好了,带你去见皇上,你到皇上那把他逗乐了,兴许还能捞更大的好处呢!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呦!”
“那怎么会呢!阮公公把我领进来才有以后的机会,所以要论功行赏,您是功不可没,若不是您前面出力,我哪有后面的成就。”
钟水月悄无声息的又拍了一记马屁。
这下算是彻底把阮公公逗的哈哈大笑,同时脑子里也生出了别的什么想法,余光来回在钟水月身上打量,看到凹凸有致的身材后不住的点头,邪笑。
钟水月在前头走着,没发现,但是感觉有点怪异。
又走了一段路,走到了一间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空空荡荡的屋子,倒是上面拴了一条绳,绳索上面挂着几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各个办事地方。比如御膳房,药膳房,浣衣局等。
阮公公指了指上面那些,问钟水月想去哪,只要是太监干的活,他都能说上话。
钟水月看到上面写着的五花八门的地方,有些光听名字还不知道是个啥,挑也挑不出,只能自己形容了。
“阮公公,有没有什么活跟桶打交道的?我这个人吧,从小在穷人家长大,没别的本事,就是有一身蛮力。也就只会挑挑水,搬搬桶啥的。你叫我伺候人,反而有些不会,我怕我手劲大,伤了人。”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