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好他就打算和江筱白说话。抬眼望去的时候,他整个下巴也差点掉了下来——她居然当着他这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的面脱衣服,到底是看不起他还是不在意自己的名节?
他忍着痛勉强支起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一瘸一拐的上前拉过江筱白快要解下里衣的手:“江姑娘你在干什么?”
江筱白被穆时年这么紧张的捉住自己的手,不解地盯向他:“我还想问你呢。你眼没瞎就该知道我在脱衣服了。”
“那……你你,为何要,要……脱……脱脱脱……衣,衣服?”穆时年低着头,目光不敢落在江筱白的身上,生怕冒犯了她。
江筱白更是疑惑:“衣服还有湿意,不脱下来难道要穿着等生病吗?你也快脱了,别以为被太阳晒过就一定是干的。”
居然还想叫他一起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才好。江筱白被他手捉得不耐烦了正要甩开,却又听他说:“即使这样,你也不该当着我一个男人的面脱。一个姑娘家起码要知廉耻懂矜持才是。”
江筱白才恍然明白穆时年在介意什么。她轻佻地瞄了穆时年的裤档处一眼,冷笑道:“我又没把你当男人。不是说有那玩意的就一定是个男人。”
穆时年再是温润和善,被一个小姑娘戳出男人最不想听的那些话,也忍不住大为光火。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那本不知道处理的素面黄色本子,直接就甩到了江筱白脚下,一字一顿道:“怎么不是?我也会对你做这画本里描绘的所有事情!”
江筱白惊讶地直直瞪着他。她心里寻思着,相识这么久,她好像是第一次见他生气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她刚才真戳中了他不是男人的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
啧啧啧,想不到呀!
江筱白还想落井下石一番,可就在二人专注对方之时,两道劲风倏然袭来,江筱白大叫不妙,却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人点了穴位。
穆时年自然不用说。江筱白看着点了他们穴位的人,不禁紧紧皱着眉头——借着月光能看清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中年男人。
高胖的长得贼眉鼠眼,矮瘦的长得像个弥勒佛,站到一块形象非常鲜明。
穆时年紧张地盯着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问:“不知两位前辈是何身份?为何这样对待晚辈们?”
那两个人却嘻嘻笑了起来,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江筱白白了穆时年一眼,觉得他真是眼瞎——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的家伙。
不等穆时年和江筱白再有动作,那两人就一人扛一个飞速的折身往密林处奔去。
密林之中竟然有一条小村子,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五,六个房子排成的像村子一样的地方。在这算是“村子”的地方四面都燃起了篝火,把一景一物都照得通明。
那六个房子中间是一个打理好的庭院,种着许多植物和几棵合欢树。一张大到离谱的八仙桌就放在院子的中央,两排都有一个武器架子,只是上面没任何武器。
那二人把江筱白和穆时年掳来了直接就把他们绑在一棵合欢树上,然后大步大步走开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万一是心怀不轨的人他们就危险了。得想个办法才是:“江姑娘……”穆时年还打算与江筱白商议一番,不想其中那个矮瘦的男人又折返回来,打算把江筱白身上的剑拿走。
江筱白其实什么都没所谓,但是背上的这把池虹她却很紧张在乎。那个男人居然想拿,她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
于是她一顿挣扎辱骂,尽显了天罡教的恶人本色,让穆时年汗颜到无地自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些大逆不道的脏话呢?
毕竟江筱白还被绑着,再有厉害的功夫也施展不出来。那个男人充耳未闻,几个来回之后就成功拿到了江筱白身上的池虹。
穆时年安慰在剑被拿走之后就安静下来的江筱白:“江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还赶紧想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江筱白狠狠地咬牙:“我不管。我一定要拿回池虹,再把他们杀个一千遍一万遍!”
可是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逃命吗?
穆时年知道劝下去也无用——她最宝贝的母亲的遗物被人拿走了,还不知道那剑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江筱白会想杀人也属正常。只是……杀一遍就会死掉的人,怎么杀个一千遍一万遍?
就在两人牛头不对马嘴之时,掳他们来的两个人带着几个屋子的人过来了。
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都好奇地围到绑着他们的合欢树前,像观看珍奇动物般打量研究着他们。
一个用马脸面具蒙着上半脸的女子问那个高胖的男人:“老五,老十,你们怎么带外人来了?他们是谁?”
高胖的男人哼一声,眯着他的小眼睛道:“他们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竟然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秀恩爱,让我和老十怎么忍?”
矮瘦的男人把掳他们来时顺道捡起的那本素面黄色本子递到一个高大精壮,长着一张络腮胡子的男人手上,用慈善的脸作出恶狠狠的表情道:“老大,你看。他们这对狗男女来我们地盘秀恩爱就算了,还想实施这画本里的所有动作!”
被他唤老大的人低下头翻那画本看。翻了几页,脸色僵了僵后故作镇定地合上画本塞进自己的衣兜里道:“真是岂有此理,胆子也太大了!是要好好教训这对狗男女。这画本我没收了,他们就烧烧烧!”
蒙着面具的女人问:“那画本画了什么?”
“没什么……”
蒙着面具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盯着老大看。意思是在说,你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穆时年觉得自己和江筱白简直比那窦娥还冤!
他和江筱白哪里有秀恩爱,哪里说过要实施那画本里的所有动作了?他们又岂是那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苟合的无耻之辈?
血口喷人得不要太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刀
穆时年正要反驳,哪里想到江筱白不止是个油盐不进的倔驴,还是个不吃软不怕硬的直肠子:“我就喜欢秀恩爱,就要做那些事,你管得着吗?我警告你,赶快把我的剑还来,然后把我们放了,不然我就要你们不得好死!”
站在矮瘦男人旁边的绿袍八字胡男人不乐意了:“小姑娘才那么点年纪居然就想做那些事?这也太早了,一点都不自爱!”
“老三你跟他费话什么?直接烧死这对狗男女!”高胖男人,即他们口中的老五开口道,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好像真要拿他们性命似的。
他还未近到两人的面前,站在最角落里,一直拿着剑研究没说话的瘦削女人忽然开口叫住他:“老五慢着。这剑我觉得十分眼熟……没有错,这是天罡教江守冥发妻陆纤纤的随身之物。当年在太平湖,她还用这剑救过我一命!”
众人闻言,皆看向江筱白。借着月光与火光,他们仔细看了好久才渐渐觉得,这个小女娃与江宁枫确实有几分相像。
“红娘,你确定吗?”老大问。
那瘦削女人肯定地点头,然后走到江筱白面前,为穆时年和江筱白解开了绳索:“对不起啦,小姑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这剑还你。”说完把池虹递到了江筱白的手上。
江筱白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不客气的夺回自己的剑。正想拔出剑鞘来大开杀戒,穆时年就一瘸一拐地护到江筱白的面前朝那女人拱手道:“经过几位的一番对话,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几位一定是江湖上有名的十大恶人了。”
瘦削女人欣赏地端详了穆时年片刻,微笑着点点头:“没错,我们就是有名的十大恶人。我是苏红曲,大家都叫我红娘。捉你们来的是老五韩蜀军和老十董明三。”
绿袍八字胡男人抢着自我介绍道:“老三,郭铁冰。”
蒙面具的女子也跟着道:“老六,明莲锦。”
江筱白一听几个人是十大恶人,就像找到了组织般,顿时由凶狠变成了惊讶:“几位前辈真是十大恶人,这里是狠心谷?”
作为十大恶人之首的老大夜倾晓特别得意地仰起头道:“正是如此。”
那确实如苏红曲所说,只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虽说天罡教与十大恶人平时素少往来,但关系也不差,又同是江湖有名的人物,多少都会有英雄惜英雄的惺惺之态。
现在大家把身份挑明,就冰释前嫌了。一众人都进到屋子里说话。从江筱白和穆时年从万天宫逃到这里的过程中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十大恶人无比愤怒。
绿袍八字胡的老三郭铁冰拂袖怒拍桌子道:“万天宫那帮女人老子早看不惯了!世侄女别客气,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江筱白猛点头:“谢谢郭伯伯,不过不用麻烦你,我自然会向她们讨回这债的。”
穆时年坐在一旁摇着头——这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一同真是物以类聚,一家和乐融融呀!
能不能让他遇到些和他有正经思想,正确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人物?他觉得自己感化江筱白这事真是任重而道之。
一旁的面具女人老六明莲锦戳戳穆时年道:“怎么?还在怪我们打搅了你与世侄女的好事?”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穆时年涨红了脸正要反驳,一旁听到他们说话的老十董明三插嘴道:“老六你别问男人这种事情!世侄你放心,我和老五的错,我们会补偿的。不如你们就在狠心谷住一段时间,我们让你们俩一个房间,当是蜜月旅行如何?”
穆时年还没解释清楚,明莲锦就岔开了话题:“什么叫蜜月旅行?”
“就是小两口到一个人少风景好的地方培养彼此之间的感情咯。”
明莲锦拖长声音喔了一声,两个人心照不宣般望着对方笑。
穆时年郁闷极了——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解释说明吧?
老大夜倾晓也觉得他们做了不厚道的事情。他们和万天宫的事是一码事,他们搅黄了穆时年二人的事又是另一码事,他们是得好好补偿一下。
话又说回来,这江守冥的女儿倒也本事。竟然找了个这么……俊俏,彬彬有礼,为人不错的男人当伴侣。
让他们这些年纪都过了半百的单身狗怎么活?
江筱白只顾着谈万天宫的事情,没有在意穆时年他们这边的话题。等人都散去,到时辰就寝了才知道,她被硬塞着和穆时年同一个房间了。
江筱白皱着眉头坐在桌子上沉思,弄得一旁站着的穆时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才好。
江筱白像是想开了,才正眼瞧他:“我睡塌上,你睡地下。”
穆时年原本就打算这样做,可她直接这样下命令还是让人心里别扭。他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道:“我去跟他们说,让我们分开两个房间吧。”
正要拖着那伤腿去外面找他们,江筱白却出声制止住:“不用了,同一个房间也没什么,江湖儿女不讲那么多忌讳。”
穆时年转念想想,反正他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间的亲密接触,也算是夫妻了,睡在一个房子确实也无不妥。
“那江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再去找西月他们。”
江筱白颔首,站起身来目光又落到穆时年受伤的小腿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穆时年在寻思着被子要不要让夜倾晓他们再加一张,没注意到江筱白的动作。
时值盛夏,不盖被子其实也没什么。但他们之前穿着湿衣睡了半天,不盖被子的话会不会容易着凉?
再说半夜后又很冷,还是叫他们再添一张被子过来吧。打定主意后穆时年就要转身去找人。
没想到江筱白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把扛起他把他扔到塌上,然后挥起银剑划出两道剑气,燃在房内的所有蜡烛在瞬间熄掉,自己则一鼓作气地脱下外衫跟着躺到穆时年的身边去。
屋内只有关着的窗户那里折射进一些稀疏月光。投映在屋内,像是寥落的星辰。
穆时年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有没有涨红,只是话已经说得不清晰了:“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让我睡地上么?”
“你以为我是那种喜欢欠人情的家伙么?睡就睡,怎么那么多废话?”江筱白盖上被子,侧过身不理他了。
穆时年仍是僵在床上,讷讷道:“可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我向你提了亲,但这发展会不会太快?”
“……你说你是堂堂七尺男儿,这么点小事值得你念叨那么久么?就算睡在一起,有损失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吃的哪门子亏?……你该不是觉得我在占你便宜吧?”江筱白不耐烦的骂道。然后想到什么似的,突地转过身面对着穆时年厉声质问。
穆时年被她这么冤枉,连忙摆手辩驳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名节……既然已经这样,你真的只能嫁与我为妻了。”
也不知道他是慌乱还是故意的,手摆过头就直接碰到了江筱白的胸口。他登时就像触电般缩回手,闭上嘴巴,紧合眼睛,像死掉一样一动不动的挺尸了——接下来,他能预想到江筱白会用各种方法千刀万剐他。
哪里想到江筱白根本不在意,只是忽而很认真直盯着他的侧脸看:“哎,小白面,我问你。”
“什,什么事?”穆时年如履薄冰,提心吊胆地开口问。眼睛一直不敢看向江筱白。
两个人就挤在这么一张窄塌上,如果他看向江筱白,眼睛根本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你一把年纪了,真没跟哪个姑娘在一起睡过?”
穆时年惊愕地望向她。昏暗的视线中他能看到江筱白水汪汪的眼睛有着看不透的光亮,“……没,没有。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总问这些问题。”
“那也没对哪个姑娘家做过那画本里的事情?”
“……江筱白,你别欺人太甚!”这都什么跟什么?她还真当他好欺负么?这些问题是越问越离谱了。
啧啧啧,恼羞成怒了。江筱白忽而觉得这个小白面也没她想像的那么差:“不就问问嘛,不说就不说,生什么气呀。”
哎?她这话说得好像是他的错一样。穆时年腹稿了许多事例道理,要好好给江筱白上上课,再望去时她已经睡着了。
娇俏的脸呈现出的是与清醒时不同的恬静与轻松。她睡着的时候挺可爱的,有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纯真与美好。
穆时年看到她仿若小孩子般的怡然睡颜,不忍心再说什么了,抬手轻抚着她的头喃喃道:“如果你一直是这么安静的样子,我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好好睡吧,真是个小姑娘。”
江筱白似乎听到他的话,恬静轻松的脸上忽然皱起眉头,接着动动身子,双手在半空中乱晃不知在摸索什么。摸到穆时年时就紧抱着穆时年不动,继续深眠了。
穆时年真是特别想哭——这叫他怎么睡得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刀
清晨江筱白还睡死在塌上,穆时年已经梳洗好蹲在榻边叫她了:“江姑娘醒醒,该起来了。”
江筱白只是不悦地皱着眉头,一点要醒的样子都没有。
穆时年没有办法,只好动手去推她:“江姑娘,都日出三竿了,你也该是起来了。”
江筱白尚在睡梦中,结果有个人竟然不会看气氛,老是打搅她做美梦。江筱白一生气双手运力捉住穆时年一个后空翻把他拎倒在塌边,然后一个跨脚骑上去,睁开眼睛骂道:“你再打扰我睡觉我就废了你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