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刀
少爷?叫的谁呢?江筱白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肥肥胖胖,书童打扮的年轻人跑了过来,还一脸苦尽甘来的表情:“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江筱白指了指自己:“你叫我吗?”
那书童打扮的人停在他们身边,听到江筱白差问自己,摇了摇头,指指穆时年道:“你像少爷吗?我找的他。”
哎呀,说话这么拽?江筱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望向穆时年:“你认识?”
穆时年不知何时脱掉外衫把自己整张脸都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来,他抬起手摆了摆道:“不认识。”
吓死个人,他什么穿成这样了?江筱白打了一下冷颤,又居高临下地睨了那书童一眼:“听到没有?他说他不认识你。滚开,别挡姑娘我的路。”
书童打扮的人疑惑地端详了蒙着脸的穆时年好一会儿,伸手拍拍穆时年的肩膀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平安呀,你怎么不认识?”
穆时年压低自己的声音缩了缩身子:“兄台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少爷,也不认识你。江姑娘,我们赶快走吧。”他话说间已经快步往里面走了。
“嗯。”江筱白应声跟上前,平安喝了一声:“站住!”顿时把穆时年和江筱白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站住不走了。
他快步上前去摸穆时年:“少爷你快别装了,我在你身边跟着你一起长大,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你真认错人了,认错了……”穆时年一阵紧张,急忙道。
平安哭丧着脸打定主意缠着穆时年了:“少爷,你别走呀,少爷,等等我……”
跟在穆时年身后的江筱白看他走得那么快,平安还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小白面,真的不管他吗?”
“我真不认识他。”穆时年裹着衣裳进了会场,一路走过不少眼睛都盯着他看——这是新流行的穿衣方式吗,这么奇怪?
西月老远一眼就看到江筱白和穆时年他们了,站起身向他们招手道:“小姐小姐,这里!”
待江筱白坐到自己的身旁后,西月眼角瞄了瞄坐到江宁枫身旁的穆时年,凑到她的耳边问:“小姐,小白面怎么在这里?”
“别管他了,这里怎么样?”她目光巡过擂台上两个打斗激烈的人,问。
“现在台上的是衡山派与万天宫,看情况,衡山派占着上风。”说是不管穆时年,可那个跟着穆时年旁边一直缠着穆时年的人她好在意。他谁啊,长得蛮可爱的。
平安突然后背感受到一阵恶寒,不禁浑身打了好几个寒战。
江筱白盯着台上的人看,突然觉得万天宫那女的招式很诡异。招招致命,而且还非常凶险,她跟衡山派那弟子有仇么?
有些安静得过头了。她侧过脸瞧向江宁枫,发现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万天宫那一众女人看,翻了翻白眼:“哥哥,你没见过女人啊?眼睛都直了。”
江宁枫听到江筱白的声音才回神来擦擦好像有口水流出来的嘴角:“筱白你什么时候来的?嘿嘿,女人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多。”
那倒是事实。万天宫的宫主从来只收女弟子。那么大的教派,从扫茅房到侍候宫主的人清一色是女流之辈。而且还有两条非常变态的宫规,一是入宫者要终身不嫁,不能与男人有私情;二是如果发现有男人闯进她们的地盘,格杀匆论。
况且万天宫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是颇有姿色的,她们的宫服又很显身材曲线,套上一层薄纱的外衫,雪白的肩臂若隐若现实在让人心猿意马。那么多有姿色的女人在面前,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江宁枫这种像几辈子没见过女人的模样未免也太夸张了。
“哥哥,别想了。万天宫的女人都是母夜叉。肖护法不是说过吗,那次他误入万天宫,差点死在那里。她们虽然不是恶人,但比恶人更无情。”
江宁枫没有说话,心里却腹诽,想想又不犯法。不过比起那些能看不能摸的女人来说,还是妹妹最可爱最惹人喜欢。
他拉过江筱白的手,笑道:“待会儿别紧张,有哥哥在呢。”
好好的她要紧张什么?江筱白正琢磨着,穆时年就一脸委屈难堪的把脸凑了过来:“江姑娘,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要去茅房就去,不用向我禀报。”
穆时年干笑着就离开了,平安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穆时年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停下脚步,把裹住脸的衣裳解下:“平安,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平安一看,果然是他家少爷嘛:“少爷你才是,干嘛说不认识我?”
“说认识你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穆时年摇头叹息,他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平安恍然大悟:“喔——!可是少爷你不是在少林寺吗,怎么会……那位姑娘是谁?少爷不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走,很危险的。”
“总之你别再跟着我了,也别跟我爹说遇见过我,知道吗?”
“那少爷你还回来么?”
“我的修行还没结束,不回。”
平安一脸不放心:“少爷……”
“好了,话已经说完,要回去了。记得我说的话。”穆时年又叮嘱了平安一番才回到会场。
没想到顾丹青已经找到江筱白他们,坐在一块去了。见他回来也不作反应,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他才放下心来。
第一轮的比赛结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江筱白他们一行人回到龙吟客栈第一件事就是填饱肚子,之后江筱白就捉着穆时年到自己房间去问话。
江宁枫妒忌了:“有话不能当我们的面说吗?非得到房间去说。”
西月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吃,闻言表示:“女人的心就是这么复杂的,少爷你不懂。”
“啪嗒”一声响,江宁枫和西月一惊,望向顾丹青。发现顾丹青握在手里的茶杯被他捏成了粉末,一脸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自己的情绪。
江宁枫微微叹气道:“我懂二叔你的感受。唉,女大不中留呀。”
江筱白不知道他们在这边瞎猜乱想,揪着穆时年的衣领把他拎到塌阶下,她则坐在塌上问话:“说吧,有什么发现?”
穆时年被江筱白这么不知轻重地一拎,整个人差点站不稳。好不容易调整好身形,穆时年忍不住又要说教:“江姑娘,有求于人时态度要尽量缓和,这样别人才会心甘情愿的帮助你。”
江筱白拔出脸抵在穆时年的喉咙处:“信不信我手起刀落你人头落地?”
穆时年抬手把剑挪到一旁,义正词严道:“江姑娘,暴力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我们要走以大慈大悲为主的佛道……”
“姓穆的,你这么烦你爹娘知道么?”他这么烦,江筱白不明白江守冥是怎么和他相处的。……想想江守冥现在的性子,他们是好朋友她还真不怀疑。
“江姑娘,一个善良姑娘是要从说话的方式开始的。你听我一言,我不会害你。”
“呵呵,你不会害我莫非还要保护我不成?”江筱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般冷笑着反问。善良姑娘?她才不要当什么善良姑娘。她是堂堂天罡教的少教主,肩负着扬天罡教恶名,令江湖恢复原状的重任。善良姑娘能做得到吗?
穆时年抬眸细细注视着她,眼里含着千山万水:“当然,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江筱白睨着穆时年:“凭你这书呆子?人家不杀你你就烧香如拜佛吧,你还保护我。废话少说,到底怎么样?”
他实在不明白,他跟别人说道理讲人生,别人一下就听进去了,还会特别感谢他。怎么到江筱白身上就完全不奏效?油盐不进,固执得跟块石头似的。
这也是一种修行。他要努力才是:“暂时还没什么发现,如果能看看他们的尸体或许有更好的线索。”
“你不早说。”真是受不了这些文人,同一件事还要兜几个圈子才行。她一把拉过穆时年的衣袖扯着他向门外走:“现在去都不知道那尸体还留没留着了。”
穆时年无语。谁没事还会把尸体留着陪自己睡觉?况且天气这么热,死尸更容易发臭腐烂,怕是早就处理掉了。
江筱白在这客栈现在是如地痞恶霸,在楼梯上上下下,见人就撞,说进哪个房间就进哪个房间。江湖上行走的人也都不是好惹的,好几次那些人都差点与她刀剑相向,幸亏穆时年在她身边为她说话赔礼,才不至于血染龙吟。
武当派的人听到江筱白要查看林侑更的尸体,爽快地让她看——这一天都在忙大会比赛之事,他们也没来得及把林侑便埋了,只得先把他运去附近的义庄,等晚上才处理。
衡山派那边却不大乐意让江筱白查看他们长老的尸体。毕竟死得那么丢脸,他们的面子挂不住。
没办法,江筱白只好和穆时年跑一趟义庄先去查看林侑更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刀
入夜万家灯光已熄,明亮的月光洒落,映得长街影影绰绰。凉风习习而过,吹起招幡飘飘摇摇。
街上冷冷清清,只有明月陪伴。江筱白和穆时年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的行道上,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穆时年目视江筱白背上的那把银剑,剑鞘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那颗红宝石尤为耀目。在这寂静的夜里,街上,穆时年还能听到江筱白腰上那铜铃发现细小的清脆声音。实在太细小了,小到平时根本注意不到它会响。
他又抬头望了望天,万里晴空,圆月缺了一个小口,有几颗黯淡的星星在闪烁。夏日的夜,外面很凉快,走得久了他还觉得有些冷了。
自己身体健朗都觉得冷,江筱白那么娇小的身躯肯定也是如此吧?他沉思片刻,才脱下外衫快步上前披到江筱白身上:“江姑娘,披上这件衣裳吧。”
江筱白却不领情,一下就把衣服扔回给他:“这么热还披衣服到我身上来,有何居心?”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穆时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我是怕你着凉了。”
江筱白一把抹去额角的汗珠,像是没听清般顿足看他:“你说什么?”
居然还出汗了,她真这么热么:“你不冷吗,江姑娘?”
江筱白打量了穆时年全身,轻佻得意道:“我有内力护体,当然不会冷。”
穆时年不知该说什么了。好吧,他就是多管闲事。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走着。等绕过一道拱桥,左转穿过两条小巷就到了义庄。
义庄附近都是荒地,义庄大门的两盏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出斑驳的纹理。周围静谧得连虫鸣声都没有,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诡异。
穆时年顿觉这里阴风阵阵,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江姑娘,这里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我说你一个读书的还信这些鬼怪么?瞧你这点出息。”江筱白抬手推门的那一当口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拽她,她顿住脚步,不大高兴道:“姓穆的,你拽我做什么?”
还在门阶下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的穆时年一脸困惑:“我没拽你呀。”
江筱白不理他,推开手拾阶而下,又感受到刚才拽她衣服的那股力量,忍不住又道:“都说了你别拽我。”
穆时年见江筱白进门了,胆颤心惊地跟着进去。刚走进门就听到江筱白又在说他:“江姑娘,我在这里拽不到你的。”
什么?不会真被穆时年这乌鸦嘴说中了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江筱白一阵唏嘘,然后定定神,壮着胆子往里面走。
还好有月光照亮道路,不然周围一片黑漆漆的确实有那么点恐怖。
没走几步,江筱白又感觉到有人拽她的衣角。她吓了一大跳,急忙运力一跃,突突突地翻身退后几步扬起手中的剑挑眉对着虚无的空气道:“拽什么拽?别以为你是鬼我就会怕你呀!”
穆时年拽着江筱白衣角的那只手还定在半空,愣愣地呆望着突然跳开拔剑的江筱白,半晌才想起说:“不好意思,江姑娘。现在拽你的是我。”
江筱白幽怨地瞪了穆时年一眼:“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下次别拽我了。”说完理了理衣裳装作很无畏的样子继续走,一下钻进了义庄屋内。
可是江筱白一进去就后悔了。里面腐尸的味道非常重,让人呼吸不得,饶是江筱白这样技高人胆大的都忍不住想吐。更糟心的是,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连尸首的位置都摸不准在哪里,别提有什么不干净的在里面了。江筱白站着不敢乱走,怕会碰到什么怪东西。
穆时年手里拿着一个亮着火的火折子进来:“江姑娘,刚才我是想告诉你,里面太黑了,等我点火再进来。”
他带着火光走进室内,一室立即明亮一片。江筱白看清了里面有好多张石板床,上面躺着许多死尸。有刚死没多久的,有死了些时日盖着白布的,还有几口横七竖八的棺材堆在一旁。
穆时年只顾着跟江筱白说话,一走进来就吸入那股难闻的气味,胃里一阵痉挛就转身大吐特吐起来。
江筱白觉得这个人实在太脆弱了,恨铁不成钢般摇摇头,捏着鼻子到那些死人之中去找林侑更。
走到最后一排才发现有一具尸体穿着武当派的衣袍,刚死没多久的样子。江筱白朝穆时年招手:“小白面过来过来。”
吐完了的穆时年擦擦嘴角,见江筱白朝自己招手,捏着鼻子过去了。他又不是狗,这像叫小狗的姿势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
打又打不过她,他还是别说出来找死了。
走近那具尸体面前,江筱白近到他的身上,轻声道:“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江筱白的身形与他较之,要矮上许多。她这样靠过来,他能看清江筱白头顶的发旋,还有她身体散发出的热度。
好好的靠得那么近干什么?穆时年往后小心地挪了一步,见她仍贴近在自己的身边,穆时年的脸就涨得通红。为防自己胡思乱想,他只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尸体上。
看了一会儿,他把火折子递给江筱白,“拿着。”
江筱白见穆时年像变了个人那样非常认真严肃,愣了一下就接过火折子,接着见他用双手去查看那尸体的头部,颈部还有胸口等地方,神色专注深沉,害她都不好意思开口打扰他。
穆时年查看完尸体,站定身子不动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江筱白要开口说话时穆时年侧脸看向她:“我们出去吧。”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这回换江筱白拿火折子照着路走出义庄。出了义庄的大门后,穆时年立在门阶下望着那轮升上中庭的圆月发呆。江筱白吹熄火折子,上前拍了一下穆时年肩膀:“你到底有什么发现?”
“江姑娘你对今日万天宫那些女弟子的武功套数还有印象么?”穆时年不答反问。
江筱白稍一想就懂他这么问的缘故:“你是说林侑更的死与她们有关?”
“……我看了林侑更的尸体,发现致命的地方与万天宫伤人的招式完全一致。不过没有证据我也不敢断定是否万天宫的人所为。”
“去问问看不就知道了?”江筱白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她拉过穆时年的手就要回去找万天宫的人。
被她牵着手的穆时年虽然羞涩,但还是任由她拉着:“江姑娘不要冲动,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万一是有人想嫁祸给万天宫呢?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
“是男人的话就不要瞻前顾后,有什么事问问清楚不就知……”‘道’字还没说出口,江筱白突然定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被她拉着跑的穆时年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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