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虞看着她，有些犹豫地问道：“他……在哪里？”
“北方。”顾翎禾翻着微信头也不抬。
“嗯，多谢。”
第18章 风雨如晦
汤澜被打了以后，据线下消息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倒是听说在剧组里低调了不少，穿着厚厚的衣服每天拍完戏就赶紧走人。
顾翎禾也不多纠缠，因为更重要的一件事让她最近有点体力透支。
黄彻在小说系列完结的时间正式宣布，第一部作品的电影改拍即将开机。
这个时候的他，微博人气已经狂涨了三百多万，和那位主持人的小互动成功的引起了粉丝们的注意和尖叫，一群人在两个微博里窜来窜去，乐此不疲的寻找两个人暧昧的蛛丝马迹。
顺应人气的，是他的小说系列全部再版的销量。作家财富榜以及各类媒体都对他聚焦，一时间各类的光环和赞誉接连的扣到了他的头上。
“感觉怎么样？”顾翎禾切着三明治，对面的黄彻正噙着笑看adaily对他的相关报道。
“还不够。”黄彻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在报纸上：“我拍电影的时候，麻烦你过来跟个班。”
“什么？”顾翎禾差点被呛住：“我明明没角色啊？”
黄彻端起咖啡吹了吹：“你下一部有角色，这一部先过来帮我盯下流程。”
“哈？”顾翎禾条件反射的想到了自己正在和林煜炒作的恋情，有些职业性的问：“我过来跟你的班，有点说不过去。”
“怕什么，”黄彻横了她一眼：“就说你想学编剧，我在这边教你，实在不行就说是探班林煜。”
探班林煜那个更合理一点吧！为什么要放在后面！
“大概不能长期来。”顾翎禾斟酌了下，又严肃道：“确实需要我，你可能在沟通上出问题。”
黄彻最后和她敲定的，是和碧世合作，为了保证电影拍摄主动权的绝对占领，黄彻本人也为主要投资方之一。
公关的造势刚好顺应了粉丝的心意，从要改拍的风头放出来开始，关于主角到底该谁来演的话题便在微博热门上飘了很久，相对应的，私下有过沟通的演员给出的价位都低了不少。
片场布置、日程统筹、道具准备等等都在顾翎禾暗中的监督下顺利就位，演员们一个个的确认合同。黄彻表面上淡定从容，其实也暗暗捏了把汗。
第一部片子请来的大牌……确实有点多。
一个是来自香港的人气歌星秦鹤，一个是内陆的当红小生林煜，相关的还有上海派的戚茗晚与派内领头羊人物萧凝，北京派里刚拿了两个影后奖的钟竹琅等。
上海派和北京派最近一直在掐，领奖的时候孤立性站位或者针对性发言什么的都不带遮掩的，经纪人当中有不少劝的也没用。两个派别的人在表面上都一团和气，接受不同媒体采访或者在微博互动的时候却又热衷于打对方的脸，粉丝们有的察觉到了一些，但是并不太多。
顾翎禾先前试图在选角的时候跟黄彻讲清楚这件事情，但是黄彻在思考了很久以后，拒绝了这方面的要求。
他指着演员单，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看到的，是各地各派的艺人，而我看到的，是可以依托剧中人物灵魂的载体，合适就是合适，别的都是扯淡。”
所以现在分配房间分配化妆师分配福利什么的都让人头大，萧凝和钟竹琅明明已经刻意的调的很远了还是会为了一根眉笔吵起来，小助理被闹的多了做事情也会带火气，剧组工作的气氛时不时地带着火药味也会让拍摄工作不能按预期计划进行。
协调工作是由场务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完成的，但是拍摄上还是有很多问题。
有的人记不住台词，有的人性格暴躁不听讲戏，还有的人从头到尾都喜欢自由发挥，黄彻拍了一天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尼玛到处都是黑点啊？”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看着顾翎禾：“那些粉丝心目中的光辉形象特么的是怎么来的？”
“也是真的呀，”顾翎禾一脸无辜状：“公关公司装装粉丝去各种群各种吧里一搅和，说多了不就成真了么。”
另外，黄彻在烦工作的时候，顾翎禾在烦林煜。
他跟她表白了，有点超脱计划。
她上辈子被他吊了很久，一年里没有确认关系却又一直和他做着超过朋友关系的事情。
这辈子她不说别的，拿到主动权然后有样学样的跟他来一次都挺费脑子的。
但是他却意外……想做她的真男朋友了。
顾翎禾有空就凑在黄彻身边跟他讲摄影机的走位以及人物表情的捕捉问题，林煜会经常无意状经过他们，然后有事没事的咳一声。
就是那种暗示性似有似无的咳嗽。
顾翎禾按着之前的另外一个计划，自然是要一脸窘迫的看着他，黄彻那么敏感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你跟他怎么回事啊？”第n次林煜无意状“路过”他们的之后，黄彻带她去远处买了咖啡，然后在路上略有些语气不善的问：“上辈子这辈子人鬼情未了？”
顾翎禾差点把一杯拿铁泼出去，斟酌了半天的语气半官方的跟他讲：“我这不是在炒作人气嘛。”
“炒作人气需要眉来眼去？需要吃醋还咳来咳去？”黄彻凉凉道：“你当你挺聪明还是我挺傻？”
顾翎禾停下脚步，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我不恨他也不爱他，只是在讨回该讨的。”
“什么债？相思债？”黄彻没好气的笑了起来：“真是狗血啊，你努力。”
“你什么意思啊？”顾翎禾攥紧了杯子：“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操心我的感情状况？”
“我……”黄彻被她一句话噎住，突然自己也有点迷惑。
她跟谁眉来眼去……跟我有鬼关系。
但是……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
“你的感情问题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的，”他清了清嗓子，佯装严肃道：“不要陷进危险的感情里。”
“危险？”顾翎禾皱着眉，一声冷笑：“感情？”
“黄彻先生，你是不是需要我再重复一次，我对他没有感情？”
“不是……”黄彻瞪了她一眼：“你反正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捂紧咖啡蹬蹬蹬地走远了。
卧槽？
顾翎禾看着那货逃一样的身影，心里还没想清楚刚才跟他说了什么，林煜又过来了。
卧槽你这个时候能不能别再给我找麻烦了啊？
我没精力跟你玩恋爱的过家家了啊！
那货却一脸忧郁的凑了过来，走到她身边幽幽叹了口气。
“呃，你不要误会……”顾翎禾咬着牙努力进入之前扮演的小职员的角色：“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
“不要误会？”林煜低头看着她，慢慢地叹了口气。
“顾翎禾，你可以别装傻了？”
顾翎禾寒毛一竖，有点颤抖的发问道：“装……装什么？”
林煜身上的香水味进一步的笼罩她，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来了。
“装什么？”林煜俯下身来，像之前拍戏一样无比自然而娴熟的低下头来吻住了她。
温热的唇瓣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唇上，略带惩罚的轻轻咬了一下。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的绯闻并不是演出来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对，也算是演出来的。”
顾翎禾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脸自觉地红了起来：“你够了！”
“够了？”林煜双手按住她的肩，半是胁迫的半搂住她，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略带强硬的说：“做我的女朋友，离那个鬼导演远一点。”
顾翎禾看着他，突然又想起来了前世的各个记忆的片段，像大梦初醒一样猛地挣脱了他，然后逃之夭夭。
林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仓皇的背影，靠在墙边半天没有说话。
远处，黄彻端着冷掉的咖啡，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回到宾馆，顾翎禾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有点不能消化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啊？
上辈子自己太挫他看不上，这辈子出息了就来追了？
不行，不能一笔勾销，我要清醒一点。
我对他的感情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
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划开锁屏看是谁的消息，ashley就在刚才给她发了一条讯息。
明晚有一场晚宴，她和平蓉都会到场。
她先前有佯装仰慕的问过ashley关于平蓉的事情，所以她这一次特意在讯息里补上了和平蓉相关的信息。
要去见那个人了……
顾翎禾捏起拳头，强迫自己深呼吸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
保持清醒，保持冷静。
不要迷失在上辈子的漩涡里。
平蓉收起手机，漫不经心的看着身边的人：“那个叫顾翎禾的，听说也会去？”
“是的，平总。”
“行，”她勾起嘴角：“我们来看看王老前辈的女儿，出落成了什么德行。”
第19章 池鱼幕燕
奢侈品的发布会免不了红地毯与走秀，对此顾翎禾的造型师为她挑选的是豹纹黑色短尾裙。在她接了一个国际女装品牌的广告单以后，这个严苛而略有些斤斤计较的造型师便空降了过来。
虽然计较归计较，但他的审美确实没话说。十字状吊领完美的衬托了修长白净脖颈，将她线条不明显的锁骨巧妙遮掩。顾翎禾天生肩膀窄胳膊细，雪纺纱左右一衬便恰如其分的体现了身材。
在搭配的时候用黑色的豹纹映衬了当季的流行风尚，又刻意的把顾翎禾的脸、脖子、肩多扑了点粉，让黑白的反差更加鲜明。口红没有选用瞩目的殷红，而是略带粉色的品红，避免了略刚硬的感觉而更显柔美。
“笑的时候记得不要露出牙齿，”怎么都不太满意的拨弄着她披散在肩侧的卷发，一面做着示范：“像我这样……对，抿着唇，略羞涩一点。”
“话说……你听说过平蓉么？”顾翎禾对着镜子笑的脸都快僵了，忽然想到等会儿要面临的事情，一时松懈随口问了出来。
“平蓉？”想了想：“我兄弟在她手下做过事，听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对下属和朋友都很好。”
相关的事件虽然已经被掩盖，但是托有关系的人细细去寻查还是能够了解大概。
二三十年前，在她还是个小艺人的时候，由于不肯接受潜规则，捅伤了高级别的导演还扬言要爆出所有的丑闻，之后被碧世公司高层联手打压和冷藏。
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毕竟不是谁都会愿意为了一份片酬或者成名的机会去伤害自己，可是太过激烈的反抗手段和不恰当的表达方式让她把自己越推越远。
如果不是业内人士的家属，很少的圈外人能够在入圈以后迅速的找到正确攀升的方法，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事情不能做都不会写进教科书。平蓉听说是个素人家庭出生的普通人，当初家庭环境不好也没能读大学，如今能过的风生水起也不容易。
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引导自己去红毯通道，顾翎禾摆摆手道自己临时想起来一件事，打个电话马上就来。
“哟，不会是想抢压轴吧？”一旁萧凝理了理裙摆凉凉道。
“怎么会呢，萧姐今儿这么漂亮，我都不好意思上台了。”顾翎禾抓着手机飞快的扯出笑容捧了一句，急匆匆的走开了。
没人的地方很难找，但不是没有。
电话拨了两次，平虞才接，声音里满是没有睡醒的疲倦和不耐：“怎么了？”
“麻烦你帮我查下，”顾翎禾压低了声音：“是谁给了平蓉钱让她整容。”
“平蓉当初整容怎么也得有二三十年了吧顾小姐？”平虞没好气的打了个哈欠：“你叫我怎么查？”
“她下颚骨、全鼻、眼角什么的都被动过刀子，你去找个权威的医生问问，二三十年前能搞定这些的估计没几个，缩小范围以后再私访排查，钱不够随时找我。”顾翎禾脑子里有根线越来越清楚，意识到上场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略有些仓促的挂了电话：“十天内跟我搞定这件事情，拜托了。”
走红地毯的顺序是有讲究的，越往后越大牌，记者也会给予更多的曝光率。在这一场小战役中女星们要争两件事，一是自己的男伴有多大牌，二是自己的排位有多靠后。
外人眼中的红毯秀秩序井然，一轮轮的明星有序上场微笑拍照，实际情况秩序井然的只有红毯上——红毯策划每到了这个时候都快疯了好么！
总会有几对ex在这个时候因为要避开对方改变原先确定的顺序！
总会有几个同公司正在掐的女星比谁上台的更慢更晚！
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拖着时间佯装自己在化妆其实就是想抢压轴！
安排位子死脑细胞安排次序死脑细胞，偏偏死了这么多脑细胞她们还不听指挥和安排！
这一次安排压轴的恰好是钟竹琅，海派的几个女明星也像铁了心的不肯让她如愿，一个个在压轴时间上场。
钟竹琅挑的是鱼尾晚礼服，点到为止的开叉以及线条流畅的高跟都精巧的衬托了美腿。偏偏那几个女演员一齐的挑了高开叉或者低抹胸的裙子，吸走了不少的闪光灯。
顾翎禾不想参与这场斗争，早早的走完一圈下台休息，站在一处向着四处微笑致意，实际是在找平蓉在哪里。
她并没有和中影的老总坐在一起，反而是坐在君耀老总钱均身边，偶尔与他笑着交谈几句。
虽说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却有些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意思。
周总笑眯眯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殷勤。
一般的人看到这个，大概都会心生疑惑再想“大概是安排错了”，顾翎禾却觉得有些奇怪。她不敢乱试探什么，看见红毯策划在身边正急急忙忙的写着东西，深呼吸然后进入演员的状态：“啊，不好意思……我记得自己好像坐在钱董身后还是哪里，可以帮我看看么？”
策划一抬头看见是刚红起来的新人，也不敢多怠慢：“钱董身边的都是他指定的，您大概弄错了，我给您看看……”
都是他指定的？
那么，他和平蓉很熟？
其他人都没有在意这一点，之前也没有谈论过相关的话题。
顾翎禾想来想去没头绪，一转身碰到了刚接受完采访的江雨石。
“诶？顾小姐？”江雨石笑了起来：“恭喜新片大卖啊～”
“哪里哪里～”顾翎禾垂眸轻笑，眼睛不经意的瞟了一圈，略带惊讶的看着远处的平蓉：“咦，平女士怎么会坐在钱董身边？”
“正常吧，”江雨石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刚进圈子，不知道钱总他……咳。”
好色？
“所以挑他喜欢的坐一起咯？”顾翎禾一脸“我懂得”表情看着他，果不其然的得到了半肯定的表情。
不对。
还是有哪里不对。
当初平蓉在碧世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刚好在解约期的最后几个月。她去整容以后去了中影，也是靠着中影的几部片子火起来的，怎么会和君耀的扯上关系？
再一个，中影不算私企，稳坐老大哥的位置看着其他几家在市场的厮杀，像平蓉这样的自己公司一抓一大把，不可能对她有太多的提携。
如果是其他公司的人暗中助力，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扶持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艺人，一步步的把她培养成别人公司的影后？
顾翎禾又有些搞不懂，和几位记者模棱两可的周旋了两句以后找了个略安静的地方坐下，简单的回了两条短信。
再抬起头时，却感觉到了有目光注视着她。
她不敢直接看过去，余光感觉着位置，却定位在平蓉那里。
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却看见平蓉毫不遮掩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如果是上辈子无所猜忌的自己，绝对会把这个理解为示好，然后屁颠屁颠的过去找前辈聊天。
顾翎禾控制着自己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在人群的掩护下遁走。
刚才那个微笑，让她莫名的有些心慌。
她一路走到了后台，工作人员还在忙碌的处理着各种事情，谁都没心思去看她。顾翎禾想到了价值不菲的礼服，下意识的找到化妆间把品牌展示用的衣服换掉，又穿上另一套自己的晚礼服，左右逛了一圈竟转了出去。
酒店后面有个植满花木的小花园，她漫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