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时困惑不解,第二脚也就踹不出去。
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踢了好人?
转念想想——这家伙绝不可能是好人啊!他既然在他叙述的案情之中纯属无辜。甚至还是受害人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一逃了之呢?首先他的嫌疑是很容易通过刑侦鉴证技术来排除的啊!他根本没必要逃跑。其实他应该满脑子替不幸惨死的前女友讨回公道,那就更不该跑。他是现场唯一近距离听到过两名歹徒说话声音的人啊,起码也该去警方面前作证,协助辨认疑犯的声线特征。
在提供关键证词和声线特征这样重要的指证线索,与他本人在此案中所沾的那么一点很容易洗清的小小嫌疑。两者相比,是个正常人类都会选择向警方去作证呀。
——总之这厮一定说了很大的假话。他出逃在外,一定犯有某种不可逃避的可怕罪行。关于他自己所犯的罪,他自己当然不会不打自招。可是,讲假话的人就是会讲出破绽来。
林真相信自己已经抓到了足够大的破绽,那么。揍他就是没错。
可是!为什么他被揍之后的反应却是如此奇怪呢?这很不科学呀。
这个不科学的问题,要想弄清,倒也不难。
林真立刻知道该怎么做了。
趁着他被踢之后扑倒在地,一时间挣扎不起来,赶紧把他绑了再说。有没有冤枉了他。到时候都可以从容徐徐道来。
林真果断从背后踩住那个少年没有被踢伤的另一条腿,解开自己腰间所系的长绦子,去反绑了他的双手。
对方意外的很配合。他好像猜到了她要绑他,自觉把原本为了爬起身来用力撑在地上的两只手,乖乖地送到背后,方便她来绑缚。
——这时候林真终于确信自己弄错了。
但是她一时有点下不了台阶的感觉,厚着脸皮假装毫无察觉,继续按原计划绑上了对方。只不过。心中既已知错,绑的时候,手法也就轻柔了许多。
自打1990年来到香格里拉开始。扎西一家人一直待她很好,林真自己也把自己当作了大半个藏家女儿,所以她穿的一直都是藏袍。
藏族女儿的腰间系着繁复的带子,腰畔的丝绦上挂着银钩。
按照传统,每一个藏家女儿的主要日常,就是捣奶油做奶酪。所以她们的腰畔都悬挂一只银钩。这是为了悬挂一只精致的小木桶专用的钩子。这样的小木桶,刚好可以装得下牛奶被打得两层分离之后。漂浮出来的上层奶皮。
林真当然不会在一个疑似不良青少年的陌生人面前轻率解下自己的腰带,她解开的。就是系着这个银钩的那根绦子。终生佩戴这样的一只银钩,是一种古老而美丽的传统,虽然不再打奶,也不再用来挂小桶,但是这枚银钩依然作为装饰品挂在每一个藏家姑娘的腰畔。
把自称某鱼的流浪少年绑好之后,林真的心中有点不大好意思,于是将他扶了起来,把他好生安置在椅子上坐下。为了防止再度误判,她还是仔细搜检了对方的全身,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麻醉药。
倒是发现这孩子的怀里揣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钞票。有软妹币也有美刀还有港纸和新币,却没有新台币。
这倒很符合卢天民的习惯。卢总裁也是随身携带这几种钞票的。其他华侨就很可能带着新台币。唯独卢总裁对台湾方面各种心存抱怨,一直不肯用台币。这个细节令林真心中若有所感。
然后,因为对方没有凶器也没有危险药剂,肉搏的力量又不如林真,于是林真松了他的绑。
为自己挽尊打圆场笑道:“好吧!算你狠。既然你一定要完成找萝莉这件事情才肯滚出去,那我就陪你找萝莉。说吧——为什么你认定我这里可以找得到你的小萝莉?刚才你陈述了第一和第二。那么,接下来的第三和第四,应该就是:谁指点你来这里找萝莉的?你根据什么相信他?”
某少年犹豫了片刻,怔怔地瞧着林真,低声道:“你发誓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再答应关于罗丽的事情,不要瞒着我,我才能说。”
林真心想:这件事跟我完全没关系。事后我只当从没听说过。这个誓貌似是可以发的。没听说过的事情当然永远不会拿出去说。
于是点头道:“这个誓,我可以发。不过,请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为社么得先发这个誓啊。”
因为对方一直“请”、“请”的说话,林真也被传染,跟对方“请”起来了。
“因为我告诉你的这些事情里面,有一个两难。要么我就出卖自己,要么就得出卖一个帮助过我的大叔。你若不肯发誓,那我就只好出卖自己,因为我不可能出卖朋友啊。出卖自己倒无所谓,可是出卖完了还是找不到罗丽的线索的话,我就算被警察叔叔抓去枪毙了也不甘心。”
“等等!”林真忍不住皱眉:“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抓了你去枪毙呢?”这时候林真又觉得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了:这厮就是隐瞒了一桩滔天的罪恶。
她想再一次把对方绑起来,想了想,还是没绑。反正对方打不过她。反正对方没有其他险恶的随身道具。
少年冲着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努努嘴,说道:“刚刚你不是翻过我的东西吗?那里面有两张纸片你看见没?”
林真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一堆钱币,现在是随手扔在桌面上的。
她还真没留意什么纸片。她摸到那一大把乱七八糟的钞票时,当时就挺不好意思的,为了不至于被误会觊觎别人的私房钱,她便没好意思一张张的细看。只是随手把那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纸,扔在桌上了事。
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她便去翻检,果然找到了两张纸片,又像是照片,又像是复印件,又像是报纸上剪下来的图。图中分别是两个粗野汉纸的头像。这是杂志封面和彩页常用的铜版纸,纸张的硬挺度比照片冲印纸软,比a4复印纸和报纸硬得多,恰好跟钞票差不多,所以她刚才没有及时看到。
“这是?”林真忽然想通:“这是通缉令上面剪下来的?”
“嗯!”对方点头道:“这是94年7月的。如果你怀疑我说的事情,你不妨把我再绑了,然后上街去瞧瞧今年年初最新版的通缉告示,看看上面还有没有这两位。”
“明白了!你是想告诉我:新版的通缉令上已经没了这两位,他们落网了或者是已经被官方证实死亡了?”
“是的!老板娘就是老板娘!了不起!聪明机智,一猜就准。”
这孩子的谄媚小太监毛病又开始了。这一次林真没再跟他生气。毕竟她刚刚才冤枉猛踢了对方,还绑了对方一小会儿。
对方继续吧啦吧啦的八卦道:“他们死了。如果你还是心存怀疑的话,不妨去公用电话亭,匿名打个电话去向警方举报,就说你发现了两个要犯的踪迹。喏!图上有编号和姓名。你猜警察会怎么回复你?”
“神经病!活见鬼了吧?那两人早死了!你是想说这意思?”
“嘿嘿!”对方的嘴角又一次坏坏地勾了起来,诡秘笑道:“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给你两个选项,你来猜猜看,真相会是哪一个……”
……(未完待续)
☆、第179章、萝莉失踪案件
“第一、是我够拽够man,我一路追杀那两魂淡,终于报了仇雪了恨,可是,这么胡来是犯法的,即便是杀坏人,也是犯法的。所以我会逃亡。不过呢,逃得并不怎么用心,想来警察叔叔们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对于我这种情况,缉拿的不是那么认真。只要我不是大摇大摆闯进警署去,想必人家在外面认出了我,也会假装没认出来。这可以理解吗?”
林真点头,她没再多嘴。事情越来越像真的,而且性质越发严重起来。她不好再贸然胡说八道。
“第二、其实事情也没我吹的那么nb啦,我连你都打不过,凭什么去杀两个悍匪呢?所以还有一个真相就是:此刻,我不是正在跟你讲故事吗?这样的故事我可能不是第一次讲,你瞧我讲得多流利。”
林真有点受不了他,这孩子也太臭屁了吧,这时候还不忘吹嘘自己两句。但她还是忍住没有冷嘲热讽。
“所以,这故事我肯定跟别人讲过,还不只一次。听我讲这故事的仗义大叔里头,可能有一个手下馬仔如云的大能者,他激于义愤,江湖热血,帮我摆平了两个魂淡。只不过,这位大叔比较奇怪,他不是活捉了凶手送交警方和法庭,而是采取不合法的黑道手段,把对方凌迟割成了肉碎。”
“你说!我倘若把这一切告诉了你!我是不是出卖了与我有恩之人?”
林真默然点头。
“我已经一错再错,不可原谅。你想我还会再度去犯猥琐胆怯的错误,把我的恩人置于被审查或者被通缉的糟糕境地吗?”
林真终于被他触动,叹息道:“同学!对不起!刚才是我鲁莽了。我现在相信你了。你就继续忽悠我吧。我听着就是了,保证不再打你!”
言下之意,她还是不信。不过,却失去了继续盘问和追究真相的那股心气儿。
“哈哈哈!”那条小鱼很是放荡不羁地笑起来,很不正经地戏谑说道:“对不起啊!其实我被打是该的。没办法呀!我只能忽悠你。我只能假装那两只畜生是我做掉的。在警察面前我就这么说。在一切我无法100%信任的亲朋好友面前。也坚持这么说。在陌生人面前,当然的……说谎挨揍,天公地道,你那一脚踢的很棒啊。”
“可是!”林真心想我是24岁,对方17岁,是不是该给他提个醒啊。于是不安的道:“你想过没?警察是那么好哄的吗?人家一瞬间就能觉察到你在撒谎,然后有一百种办法叫你说实话。”
“一千种逼供办法我都不怕。”他十分坚毅外加臭屁得瑟的道:“我有那么一招可以抵挡得住……我可以发疯。精神病患者会胡说八道,东拉西扯,我保证能把他们忽悠到爪哇国去。话说,警察叔叔不会那么严厉的审我吧?他们都是人。都有妻子儿女。倘若我被抓,我都伏法认罪了,他们又何苦再进一步的为难我?”
“真的假的?”林真表示怀疑:“你真能确保自己想变疯就变疯?装疯可是没用的哦。真疯的话,你能瞬间完成?你当是阀门开关一拧那么简单吗?”
“我就是有办法!”对方坚持自己的自信。
林真忍不住好奇:“快说说看!是啥好办法?我学会了以后也好用啊!你教我吧!教会我这样一记绝招,我一高兴,指不定就帮你找萝莉去。”
小鱼儿苦笑:“你学不了的。刚才你搜我身,有样东西你没搜到。那是我前女友血案发生之后,警方勘察现场时拍的若干照片当中的一张。我搞到一张。后来给过了胶,防水防潮的,一直贴身藏着。那照片我不敢多看。一直盯着看下去的话,一定会顺利变疯掉的。”
林真的心中也不免觉得凄然,可是,仍旧不信。
其实,换了别人来讲这个故事,她早就听信了。偏偏就是这个孩子又是馋佞又是狡诈又是小聪明弄巧成拙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让人不敢信他说的。他就是很讨厌的那种小聪明。倘若真聪明的话。收敛起他那臭屁假老练的嘴脸来,效果会好得多。
“是吗?你又瞎掰了吧?过了胶的照片很硬的。很容易摸得到。我敢肯定你身上根本没有这玩意儿!”
对方嘿然笑道:“你真的那么肯定?”
这幅动不动嘲讽别人的嘴脸是最讨厌的,林真就是最看不惯他的这一点。
“懒得理你!”
林真其实不敢肯定,只因为她不乐意公然承认自己摸遍了对方全身每一存角落。不过她岁数始终比对方大得多,气场上永远不会输给这个欠抽的小屁孩。于是以臭屁还敬臭屁,索性不陪他扯淡了。
心想:这孩子始终是有求于我的,且看他得罪了我之后,又要怎么来求。
起身去重新拿来一只新杯子,顺手取来了对方适才问及的盐和柠檬,替对方斟上一大杯,说道:“就算这故事是假的吧,剧情也还不错。我听了你的故事,这杯酒就算给你的酬劳,请放心地喝吧,酒里没毒。”
“没毒为什么要叫个有毒酒吧?”
“酒没毒,人有毒。介绍你来找我的人,没告诉你吗?我是有毒的,接近我的人,都会出状况,各种倒霉,甚至会死。”
“去去去!你哪有我倒霉啊!”对方竟然笑得十分得瑟,“你那点微毒,也敢在我面前炫耀?”
林真不服,鄙夷不屑道:“小屁孩!你才见过多大个井口啊?就以为见过天空了吗?你不过就是目击了前女友的惨死而已,她又不是你害死的。我可是害死了一家三口,大叔,大婶。唯一的儿子。哎!几乎是灭门惨案啊!你能跟我比?”
“咦?我听见你说几乎?既然一家三口儿全都死了,为什么你要说几乎?你显然也是说出破绽来了?哼哼!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有机会踹你一大脚呢?”
林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几乎这个词。
就算全世界都相信廖凡死了,她还是心存一缕侥幸。不多,就是一缕。所以她不会承认廖家灭门的,就是几乎灭门这个措辞才最准确。
这件事情她不会跟个小屁孩解释的。
她不理他。举杯喝了一口酒。觉得口中苦涩。于是从小碟子里取了一点盐末儿,仔细撒在手背上,再拿起酒杯用力在桌上一顿,杯中泛起泡沫。她低头吮吸手上的盐,然后含酒入口。龙舌兰酒本来就是这么玩的。加点盐的感觉更好。
虽然咸盐入口也是苦涩的,但是这种苦涩。比之前的那种,稍稍好受一些。
“你不是只喝纯酒的吗?干嘛加盐啊?”那个爱抬杠的小家伙又来找碴了。
林真没好气的道:“要你管!”
为了防止他无限制的继续挑衅,又道:“你还想不想找你的萝莉了?想找就跟我面前装得更乖一点。”
“全听老板娘的!我会很乖的!”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相信在我这里可以找到你的小萝莉?”
林真心想,名叫罗丽的小女娃。应该是在这条臭鱼漫不经心逃亡流浪的路上邂逅的,这条鱼受过那方面的刺激,自然是平生最见不得小萝莉遭遇性_侵_犯。所以宁愿在碰瓷人面前当傻瓜,也要见义勇为。
这是1995年,这是林真前世在刚刚失去廖凡之后那个春节的事情,这年代的老太太暂时还是可以扶起来试试看的。林真这时候自己也料不到,2010年代的老太太已经不能再扶了。
臭小鱼要找的那个小萝莉曾经来过有毒酒吧的线索,显然就是臭小鱼誓死不肯出卖的那位黑道大哥提供给他的。
所以林真为了怕对方误会她又在拐弯抹角地打听那位神秘大叔的身份来历。赶紧补充道:“你可以替那位大叔的身份保密。时间地点,对方的职业特征,全都可以不提甚至故意反着来说。但是你得告诉我他凭什么给你这条线报啊!要不然我怎么帮你回查?我是对小萝莉什么的真没印象。”
“我可没说过那是同一位大叔啊!”对方表现得非常慎重。
林真忍不住抿嘴笑道:“对!我知道!肯定是两位大叔!必须的!”
那条鱼这时候开始沉思。似乎有一件更难启齿的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
他满面愁容的不断啜饮着杯中烈酒,寻找着合适的表达方式。
这个以鱼为绰号的十七岁少年,其实是在前女友身故之后的复仇战中,在某位大叔的汽车里,瞧见着车里悬挂着的一副藏族小姑娘的肖像图。他当时不以为意。直到后来在旅途中邂逅那个求救的小萝莉时。他才意识到这枚小萝莉跟画中人十分肖似。
那当然必须全力相帮。
因为他本人冒险的最大尺度就是走到警署所在的街对面,不便于靠得太近。所以他是陪护着小萝莉走到警署的门外不远处。然后目送她平安走了进去。
这才放心离开。
隔日,他的好奇心发作起来。想知道警方对小萝莉后来做了怎样的处置,于是给了一位买菜路过的阿姨100元钞票,拜托她去向警察叔叔打听一下昨日被拐少女解救一案的下文如何了。
那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