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就在眼前,云琅婳多想上前去抱一抱他,可是却不得不先向关雎鸠行礼。
关雎鸠停下手中的拨浪鼓,将嘉霄抱在怀中转过身去。
“哎呀,嘉妃妹妹,快免礼吧,你我姐妹之间,还行这些虚礼作甚?”
云琅婳淡笑一下,站直了身子。
“贤妃姐姐,妹妹今日前来,是想为嘉霄送一些蛋花羹。在碧琅宫中时,她最爱吃……”
“妹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大人的口味总会变,更何况是孩子呢?你说是吗?”
云琅婳睫毛轻颤,她低着头敛去眼中的冷光。
“贤妃姐姐,自从将嘉霄送过来,妹妹便时时忍着,未来探望他,皇上昨日还责备妹妹做母亲的狠心,不将嘉霄放在心上。希望贤妃姐姐能让妹妹尽一下做母亲的职责。”
说罢,云琅婳便要跪下。只是刚跪到一半,便被关雎鸠伸出的一只手扶住。
“妹妹,你看你这说得是哪里的话?你想来看霄儿,直接来便是。还得让皇上催着你来。多不自在!”
说着,关雎鸠便让奶妈将孩子抱给云琅婳。
“左右刚刚落了元日,便让霄儿去你那里一日罢。”
关雎鸠假装大方道。
云琅婳闻言眼中升起浓浓的欢喜:“姐姐说得可是真的?”
关雎鸠笑着拉过她的手道:“姐姐何时骗过妹妹?”
云琅婳满心激动,告别关雎鸠便抱着嘉霄向落缳宫外走去。
嘉霄在能看见关雎鸠的时候还很乖,可是关雎鸠刚离了他的视线,他便一扁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云琅婳一边抱着他朝碧琅宫走,一边哄着他:“嘉霄乖,嘉霄不哭,本宫才是你的亲母妃。”
若晓见小皇子哭,自己也跟着淌下泪来:“这贤妃也真是的,竟将大皇子养得和主子生分起来。”
云琅婳眼光冷得发寒:“总有一天,本宫会叫她付出代价!”
云琅婳刚抱着嘉霄回了碧琅宫,便让若晓从食盒里取出蛋花羹喂给嘉霄。
“也不知今日嘉霄吃了多少水?”
云琅婳忧心道。
若晓一边喂着嘉霄,一边回道:“主子,您就放心吧,那配药师说了,只要服下解药,就没事了。”
若晓虽这么说,可是云琅婳还是满脸忧心地皱着眉头。
这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的孩儿,如今却养在了别人的膝下,这怎么能叫她不恨!
她本以为关雎鸠是个没脑子的主,却不曾想,自己竟被她摆了一道!往后,她云琅婳必定叫关雎鸠将欠了她的这些一一奉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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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将惠嬷嬷送到未央宫后,又在宫中转悠着找了一圈,才在未央宫后院的一方石桌旁找到槿若。
“算算时间,你们也该来了。”
槿若坐在石桌前,正在饮着一壶清酒。
那酒香十分醉人,隔着一小段距离,云锦也能清楚地闻见那酒的香味。
“是梨花香吗?”
云锦不觉好奇道。
槿若藏在面具下的嘴微微勾起:“小姑娘好嗅觉。”
云锦嘿嘿一笑道:“哪里是我嗅觉好,不过是我家主子爱喝酒,我跟在身边,也略知一二罢了。
槿若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云锦面前:“走吧。”
“??”云锦有点措不及防。虽说主子刚刚吩咐她将槿若姑姑带到伊人宫。
在云锦看来,槿若就是个怪婆婆,行为举止让人难以捉摸。她本以为此次来请槿若,定会费一番功夫,却不料她还未说明来意,槿若便自己提出要随她离开。
见云锦有些愣怔,槿若又继续道:“这未央宫,老身待了有十余年了,到如今,也该换地方了。”
“哦……哦!”云锦木讷地点点头,随着槿若一起朝前院走去。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槿若将云锦留在殿门口,自己朝殿中走去。
她走到那处暗室里,摁下开关,那牌位便转了出来。
槿若将那牌位取出,又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上面俨然写着“安国公主安挽歌之位”。
“公主,您安心吧。那人欠了您这么多,奴婢定会叫那人痛不欲生。”
说罢,槿若又将牌位放回原处,摁下开关后走出殿中。
“云锦姑娘,走吧,别让梨嫔娘娘久等了。”
说罢,槿若便和云锦一起离开了未央宫。
第一百四十九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第二日一早,关雎鸠便领了人去碧琅宫接嘉霄。云琅婳纵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但却不得不将苦涩咽进肚子里。嘉霄本来是在云琅婳怀中的,那双贼亮的大眼睛在看见关雎鸠进殿之后,便朝着她伸出手去,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要抱抱。
关雎鸠笑着伸手接过嘉霄抱在怀里,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心肝儿,可想死母妃了!”
一旁的云琅婳闻言,眼睛一跳,别过脸去。
关雎鸠笑着望向关雎鸠:“嘉妃妹妹,本宫就先带霄儿回去了。”
也不等云琅婳同意,她便转身离开了碧琅宫。
待那一行人消失在宫门口,若晓走上前来,他们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愤愤道:“这贤妃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主子不舍得大皇子,还偏偏在您面前和大皇子亲热。”
“别说了。”云琅婳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幸亏她将嘉霄视如己出,不会叫他受了委屈。”
若晓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云琅婳又道:“暮良人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这段时间也不见着她来本宫这里?”
“怕是在为元宵夜做准备吧。”若晓翻着白眼道,她有点打心底里瞧不上暮凉夏。
“哦?那咱们便过去看看吧。”
云琅婳勾了勾唇,便让若晓为自己穿上月白狐裘斗篷出了宫门。
翎祥阁的小院里,暮凉夏正与楚落衣坐在一棵白梅下饮着热茶。
“楚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楚落衣执起手中的帕子沾了沾眼角道:“暮姐姐,我真是恨呐!”
“唉,能有什么办法?”暮凉夏伸出手覆在楚落衣搁在石桌上的手上,“在这后宫之中,哪个人不知贤妃跋扈?只是难为妹妹了,一进宫便被封到了落缳宫。”
楚落衣闻言,低下头,眼里泪光更甚,一时之间,更是在心中埋怨老天爷的不公。
过了许久,楚落衣忽然开口,低声道:“暮姐姐,我下药了。”
暮凉夏闻言,神色一变,忙隔着石桌捂住她的嘴,朝四下张望了一圈道:“妹妹,有些话,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这后宫之中,耳朵和眼睛可是无处不在的。”
楚落衣一听,当下赶紧自己捂了嘴。却忽地从石拱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暮良人说得可是本宫?”
暮凉夏和楚落衣循声望去,在看见来人之后,二人纷纷起身行礼:“臣妾给嘉妃娘娘请安。”
云琅婳朝着二人摆摆手,道:“平身吧。”
二人这才谢了恩,直起身子。
“嘉妃娘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臣妾这里?”
暮凉夏上前去扶住云琅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从茶盘里取出一个新的茶碗,为云琅婳倒了杯茶。
云琅婳笑着执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道:“本宫一人在碧琅宫闲着无聊,便想着出来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里来了。”
楚落衣素日不常和其他嫔妃来往,见了云琅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云琅婳却伸手手去握住楚落衣的手,将她拉到面前,仔细地打量了片刻道:“这么标志的人儿,却偏偏瘦得跟纸片儿似的,真是难为你了。”
楚落衣听见她这般叹惋,心中的委屈跟那大浪似的,一阵未退,一阵又起。
她吸了吸鼻子,勉强地笑了一下。
云琅婳又道:“这小身板,可真该补补了。”说罢又转身对冬青道:“待会儿,你去宫里取些皇上前些日子刚赐的血燕送到楚良人那里。”
冬青屈了屈膝道:“是。”
楚落衣低着头,谦逊道:“谢娘娘体恤。”
暮凉夏心知云琅婳这是想拉拢楚落衣,便走到楚落衣身旁,轻轻推了她一下,推波助澜道:“嘉妃娘娘待妹妹还真是好。那血燕可是前些日子南安国进贡的,放眼整个后宫,怕是也只有嘉妃娘娘那儿有了。”
云琅婳笑着指了指暮凉夏,打趣道:“暮良人莫不是吃醋了罢?”
暮凉夏故意撅了撅嘴:“谁说不是呢!”
说罢,三人便相视一笑。
待楚落衣离去,云琅婳瞥了一眼她坐的位置,问暮凉夏:“楚良人过来作甚?”
暮凉夏毕恭毕敬地答道:“楚妹妹在贤妃那里尽受欺负,前儿个夜里,从小侍奉她的丫鬟被贤妃逼死了。”
云琅婳冷哼一声,捏着茶碗的手一紧道:“这贤妃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暮凉夏闻言谄媚似的凑上前去,在云琅婳耳边说了一句话。
云琅婳瞬间眉眼含了笑:“她当真是和你这么说的?”
暮凉夏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真是太好了,本宫还怕她胆子小,不敢下手呢!”
暮凉夏眼珠一转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
时间倏忽而过,不知不觉,便到了元宵节。
依着宁宫往年的习惯,整个皇宫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
兴庆宫中,蒋芷澜将院中树上的一个彩灯扶正:“楚良人那边可准备好了?”
碧桃点点头道:“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蒋芷澜迷起眼睛,望着头顶树上那一片灯海:“今夜,本宫要为皇上奉上一份大礼。”
戌时未到,各宫嫔妃已相继落了座。
黎落和江温尔四人相携走进兴庆宫的时候,眼前一片惊艳。
只见宫院中那棵高魁梧的槐树上挂满了各色的灯笼,院中荡着清风,那灯笼里的烛光便轻轻摇曳起来,再加之那槐树的枝丫被吹得轻轻晃动,那些灯笼便上下漂浮起来。好不壮观。
璀璨的烛光的尽头,是兴庆宫的正殿,那殿门大敞着,站在宫门口,却也可以看见里面人影错错。
“咱们进去吧。”
江温尔对着黎落三人道,她们轻轻地点了点头,朝殿中走去。
守门的小太监看见四人,便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梨嫔娘娘到——江嫔娘娘到——安嫔娘娘到——宛贵人到——”
位份较低的嫔妃纷纷起身朝她们行礼,四人又朝着位份更高的妃嫔行礼。
一阵寒暄之后,四人才落了座。
“这梨嫔江嫔安嫔和宛贵人的感情可真真是好啊,走到哪儿都是形影不离的,真真是羡煞旁人。”
说这话的正是正座下首的蒋芷澜。
今日的她,着了件大袖紫金望仙裙,远远望去,雍容华贵,大气自然。
江温尔朝着她淡淡一笑,低了低头道:“姐妹几个不过是相互走动,解解闷儿罢了。”
蒋芷澜嫣然勾唇:“也是,这咱们这些女人啊,最是害怕独处。”
关雎鸠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从面前的盘中掐下一颗葡萄喂进嘴里:“淑妃妹妹怕是最害怕独处的了吧?若是这后宫姐妹不常去妹妹那里走动,那锦瑟宫怕是冷清得不成样子了吧?”
蒋芷澜不怒反笑:“这种滋味怕是也只有贤妃姐姐这个过来人懂了。不过姐姐你可比妹妹幸运多了,有嘉妃妹妹这么一个好姐妹,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姐姐身边解闷,若是这后宫之中,还是贤妃姐姐和嘉妃妹妹最是亲厚。”
关雎鸠闻言,身子不觉一紧,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云琅婳,却见她正漫不经心地端着手中的茶碗饮着茶。
慕子衿最是不喜这后宫嫔妃汇聚一堂唇枪舌剑的场面,仿佛谁在口头上占了上风就威风得不行似的。
她本想起身出去吹吹冷风,奈何刚站起身子,却听见外面小太监报:“长公主到——”
众妃便纷纷起身,一齐行礼道:“臣妾给长公主请安。”
慕容瑾妍由何青槐搀扶着走进来,含笑在殿中环顾一周,走上上座后,才对着下首的众妃扬了扬手道:“大家平身吧。”
她们谢了恩,又纷纷坐下。
慕容瑾妍笑着望向关雎鸠,问道:“自从带了嘉霄还习惯吗?”
关雎鸠点点头笑道:“嘉霄在臣妾身边甚是乖巧,多谢皇长姐关心。”
慕容瑾妍便点点头,又朝着蒋芷澜和唐泠道:“你们也应该加把劲,为咱们慕容家开枝散叶才好。”
蒋芷澜和唐泠低下头,谦逊道:“臣妾谨遵长公主教诲。”
黎落和安清绾眼神淡淡,各自低头把玩着手边的茶碗。
慕容璟烨是在处理完政务之后过来的。
他在小太监的禀报声中走进殿中,大家正要起身行礼,慕容璟烨忙摆摆手道:“今日是家宴,大家就不必多礼了。”
说罢,他便走到殿前,在慕容瑾妍的身旁坐下。
“开始吧。”
待慕容璟烨落了座,慕容瑾妍对着蒋芷澜点点头,蒋芷澜便拍了拍手。
一队伶人便踏着和声轻步走进殿中。
“这是乐坊为元宵节准备的舞曲《夜中秉灯》,请皇上欣赏。”
蒋芷澜拿着清单朝慕容璟烨报道。
慕容璟烨点点头,专心看起表演。
“年年都是这些乏味的表演,这乐坊可是一年不如一年尽心了。”
心直口快地慕子衿坐在下座不自主地抱怨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还是被前面的关雎鸠听见了。
她笑着望向慕子衿道:“怎么?难不成纯贵人有新鲜的表演?”
第一百五十章、可不能耍赖!
慕子衿闻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道:“贤妃娘娘就别打趣臣妾了,臣妾无才无艺,何来新鲜的?”
云琅婳便道:“纯贵人可真是谦逊,谁人不知纯贵人去年在桃花林中一舞,皇上直称堪比景宗臻妃。”
座上慕容璟烨闻言,朗声一笑:“纯贵人的舞姿,的确惊为天上人。”
慕子衿面上一红道:“皇上您可别打趣臣妾了,当时只不过是因着有桃林的衬托,才叫皇上觉得臣妾舞姿不同寻常罢了。”
“哎,纯贵人这般说可就太过谦逊了。既然皇上说你惊为天上人,那便定是不凡。”一直未说话的唐泠也开了口,“不如咱们就请纯贵人舞上一曲,叫咱们姐妹开开眼。”
大家听闻纷纷叫好。
慕容璟烨便道:“纯儿,既然大家想看,你便为大伙舞上一曲,让她们开开眼罢。”
“合着臣妾这是为自己挖了个坑!”
慕子衿道,“那既然这样,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臣妾想到了一个法子。臣妾舞时,让众姐妹传花,待臣妾舞罢,那花传到谁那里,便由谁来为大伙表演才艺。皇上您觉得如何?”
慕容璟烨饶有兴致地抚了抚下巴道:“听着倒是新鲜,那便依爱妃所言。”
言罢,便让宫人取了花过来交到蒋芷澜手中。
“从淑妃这里传起,到贤妃那里为止,下一轮依旧。”
慕容璟烨话音刚落,一旁的乐师便弹奏起来。
慕子衿也便随着乐声缓缓起舞。
蒋芷澜将手中的花传给云琅婳,然后云琅婳又传给了唐泠,依次往下。
待慕子衿一舞终了,那花正好停在了安清绾的手中。
大家稍稍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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