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棉心中担忧,也顾不得计较苏玄影越矩的动作,她甚至有些激动地握住苏玄影的手恳求道:“苏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说罢,她又将黎落昨夜被关进惩戒司的事说给苏玄影听。
苏玄影略一沉吟,皱着眉头道:“这事难办了。这样,你们先回去,容我想想办法。”
说罢,苏玄影安慰性地拍了拍云棉的肩膀。云棉和云锦这才点点头,离开了太祥宫。
二人六神无主地回到伊人宫时,江温尔和秦宛昀正等在院中,见两人回来,她们忙迎上前去。
“听阿羽说,你们主子昨儿个夜里被皇上召走至今未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锦强装的坚强在看见江温尔脸上焦急的神色后全盘崩塌了。忍了一路的泪水忽然绝了堤似的流了出来:“江贵人……我家主子她……被关进惩戒司了。”
秦宛昀闻言眼皮一跳忙道:“是不是与华清宫中慎嫔一事中毒有关?”
云棉听闻点点头:“太祥宫的人说,是主子下毒害了慎嫔娘娘,可是在这之前,咱们谁也不知道还有慎嫔这么个人,更别提下毒害她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皇上怎么就不懂!”
忽地,云棉又想起什么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秦宛昀跟前一边“吭吭”地磕着头一边恳声道:“宛良人,皇上一向宠您,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您去和皇上说,那毒根本不是我家主子下的,皇上一定信你!”
秦宛昀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游移,她撇撇手叹息道:“皇上把黎姐姐关进了惩戒司,定是有理由的,若我这么贸然去向皇上求情,这不但可能帮不了黎姐姐,连我和江姐姐安姐姐三个人也是要遭怀疑的。”
她话音刚落,江温尔脸色一沉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道:“你怕被连累,可是我不怕!我这就去太祥宫求情!”
说罢不等秦宛昀出声便转身离开了。
云棉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反倒是对着秦宛昀下了逐客令:“如今我家主子也不在,宛良人在这儿待着也无济于事,您还是请回吧。”
秦宛昀被江温尔和云棉这么一说,不免脸上有些讪讪之色,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是却是编排不出任何理由。她只好一甩帕子离开了伊人宫。
安清绾得到消息的时候,江温尔已经在太和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她看了地上有些快支撑不住的江温尔一眼,安清绾知道就算是劝她回去她也未必会听,遂一屈膝在她身旁跪下:“江姐姐,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在我身上靠一下。”
江温尔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掀起一个苍白的微笑虚声道:“安妹妹,你来了。”
安清绾伸手扶住她,眼睛望着太和殿那扇紧闭的大门:“你是我们的江姐姐,你在哪,我就在哪。”
江温尔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轻轻地回拥了安清绾一下道:“我的好妹妹……”
吴广祥推开门从外面走进太和殿,面色略一犹豫走上前道:“皇上,江贵人在外面跪了四个时辰了。”
慕容璟烨却是头也不抬依旧盯着手里的折子道:“她爱跪就让她跪着吧!”
吴广祥却是依旧立在案前,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慕容璟烨却是抬起头来望向他:“怎么?还有事?”
吴广祥忙扯起一抹逢迎的笑意:“安贵人来了。”
“朕说了,谁都不见,让她回去吧!”
慕容璟烨没好气地答道。
“安贵人也来是为穆充衣求情的,现在正和江贵人一起跪在殿外呢!”
吴广祥小心翼翼道,毕竟这安贵人新宠,在皇上心中的重量谁也无法掂量。
他本以为皇上会有所动容,却不料他面色一片淡然:“那便跪着。”
“哎!”
吴广祥应了一声,小心尖儿微微一晃退到书案边。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如今看来,这皇上的心才是真真的海底针那!
他在心里默默哀叹一声,便俯下身子为慕容璟烨研起磨来。
黎落被关进惩戒司的消息传到祉祾宫的时候,月色早已落满枝头。楚夜笙从外面回来,满面忧色。一双桃花眼也恹恹的,再也没了以往的弧度。
桃夭忙迎上前去,为他脱出外衫:“王爷,您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她被那宁皇给关进了惩戒司!”
楚夜笙在桌前坐下,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可那茶水刚送到嘴边,他便觉没了味道,遂又将那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连那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也没感觉出来。
桃夭知道他所说的人是谁。
她心里虽有些闷闷的疼,却还是迎上去道:“怎么会被关起来?”
“那夜本王约她去游湖,本意是想告诉她等宁国打赢了这场仗,本王便带她回夜楚,却不料她回去之时遇见了华清宫的小宫女,愣是说她下毒害了那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慎嫔。”
说到激动处,他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不行!本王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去找那宁皇!”
说罢,他连外衫也顾不上穿便起身朝外走去。桃夭忙从架子上取下刚刚挂上去的外衫追了出去……
“王爷,您断不可这般冲动,这件事咱们得重新想办法。”
桃夭追上他,一边将外衫披在他身上一边道。
“再重新想办法,恐怕她命都没有了!”楚夜笙停下脚步朝身旁的女子大吼一句,又抬起脚步大步流星地朝着太祥宫的地方走去。
太和殿中,慕容璟烨刚刚批完奏折,他从书案前站起身来伸了个的懒腰,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吴广祥,几时了?”
吴广祥便走上前来,为他捶背:“回皇上,戌时已过,现在是亥时。”
慕容璟烨闻言朝窗外看了一眼,却见天空早已黑得彻底。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问道:“那两个还在外面跪着?”
吴广祥便答道:“一个时辰前,江贵人体力不济,忽然晕倒了,奴才已经差人将江贵人送回去了。安贵人担心江贵人,也跟着回去了。”
“朕还以为她们会跪倒明日朕早朝的时候。”慕容璟烨不屑地撇了撇嘴。
正当他准备回寝殿歇着时,外面便有人报:“楚王爷到——”
第九十一章、真是作贱自己!
慕容璟烨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这么晚来太祥宫做什么?”
吴广祥低头回道:“奴才也不知道。”
“叫他进来吧。”
慕容璟烨又重新在书案前坐下。
吴广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朝门外的反正俯身行了个礼道:“奴才参见楚王爷。”
却不料楚夜笙竟像未看见他一般径直走进殿中,朝着殿前的慕容璟烨意思性地作了个揖:“深夜造访,打扰宁皇了。”
慕容璟烨朝他摆摆手指了指书案旁的明黄色锻面垫子道:“楚王爷,请坐。”
楚夜笙也不客气,径直走上前去,在他指的位置上坐下。
吴广祥便吩咐一旁的宫女沏壶茶进来。
“本王听闻远在的宁国兵马连连打了胜仗,不日便会班师回朝了。本王先在此提前恭贺宁皇一声了。”
楚夜笙抱起拳朝着慕容璟烨作揖道了声恭贺,一双满是邪气的桃花眸里却尽是算计的神色。
慕容璟烨谦笑一声:“若不是愿意贵国出兵相助,这场仗还不指定该怎么打呢!”
慕容璟烨话音刚落,那沏茶的宫女去而复返,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端了上来。
“这么晚了,朕也没法以席宴招待楚王爷,只能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说罢,慕容璟烨便端起面前那白釉龙首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楚夜笙面前。
那与茶壶配套的白釉描花茶杯中盛满了青碧色的茶汤,汤底的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茶杯上方袅袅升腾起的白雾中透出阵阵幽香。
楚夜笙将那茶端起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笑道:“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慕容璟烨一边为自己斟茶一边叹道:“原来楚王爷也是个懂茶之人。”
楚夜笙忙摆摆手:“‘懂’字不敢当,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去年初春有幸陪母后去夕枛山参佛,那寺中方丈便送了一些上好的西湖龙井。当时觉得味道不错,便向方丈讨教了一二。”
慕容璟烨端着杯子在眼前转了个圈道:“其实朕觉得,烹茶的最好地点便是那成片的竹林,再用雪山融化之水烹煮,才能将这龙井茶中的滋味煮得透彻。宫中的西湖龙井好是好,只是放在这无人懂得品尝的深宫之中倒是糟蹋了。”
说罢,慕容璟烨又摇着头叹惋几声,顿觉这面前的茶汤少了几分滋味。
慕容璟烨谈得是茶,楚夜笙却由此想到了人,那在惩戒司大狱中受着罪的女人。
一想到黎落此刻真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的心就跟被人狠狠揪着一般疼痛,便也没了品茶之心。
于是,他将手上的茶杯放下,亦是叹惋道:“茶是如此,人亦如此。与其在这无人欢喜的后宫之中受尽苦楚与冷落,倒不如早早放她自由。”
慕容璟烨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有话,却依旧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疑惑道:“哦?楚王爷说得是哪个人?”
楚夜笙便道:“被宁皇你关进惩戒司的那人。”
慕容璟烨闻言眼眸一沉,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被朕关进惩戒司的人多了去了,不知楚王爷说得是哪个?”
楚夜笙见他故意同自己绕圈子,不觉有些愠怒:“就是昨儿个夜里被宁皇关进去的穆黎落。”
“哦——原来是她啊——”慕容璟烨故作惊奇地将声音拉长一阵,忽而脸色一变冷声道:“楚王爷对朕的充衣倒是挺上心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几乎已经没了任何温度。
楚夜笙却是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实不相瞒,本王今日过来,就是想同宁皇要了穆黎落。”
慕容璟烨见他将一个“要”字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不觉怒火中烧,在书案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道:“楚夜笙!你好大的胆子!朕的妃子岂是你能觊觎的!”
楚夜笙见他动了怒,干脆也同他撕破了脸。他从垫子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慕容璟烨:“你不珍惜的女子,自有人会珍惜!若你想通了,便放了黎落让她同本王回夜楚,若你不愿意,那本王也没有办法,只能下令让那十万大军撤回夜楚,孰轻孰重,你自个儿掂量吧!”
说罢,楚夜笙转身便大殿门口走去,只是他还没到门口,便被身后的慕容璟烨叫住了:“穆黎落是陷害慎嫔的凶手,于情于理,朕都没有理由放了她。”
楚夜笙回过头来朝着他漠然一笑道:“本王可以证明她不是毒害慎嫔娘娘的凶手,因为……”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因为那夜,她是与本王在一起的。”
说罢,楚夜笙满脸得意的迈开大步离开了太和殿。
守在殿外的桃夭自是听到了殿中二人的争吵声,见楚夜笙推门出来,她忙迎了上去:“王爷,您没事吧?”
楚夜笙不屑一笑:“放心,宁国的胜败全在本王一念之差,他宁皇还奈何不了本王。”
语气中有着不可一世的狂妄。
可他就是有这种狂妄的资本。
桃夭跟在楚夜笙身后这样想着,望向他背影的双眸越发温柔起来……
太和殿中,空气如胶泥一般凝着着,吴广祥立在一旁稍稍地瞥着殿上慕容璟烨那张黑如罗刹的脸,越发地大气不敢出一口。虽说这穆充衣在皇上心中没几斤分量,可夜楚的小王爷这般公然朝他要人,这不是成心挑战皇上的尊严吗?
慕容璟烨给着一张脸,那书案上那两只盛着青碧色茶汤的杯子早已没了热气,他心中一燥,大手一挥,案上的茶壶茶杯滚了一地,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也打湿了他身下的垫子。
怪不得她宁愿挨板子也不愿说那夜去干了什么!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一转身又去和别的男子深夜私会!好!真是好得很!
慕容璟烨咬着牙站起身来,连那被茶水打湿的衣裳也顾不得换便朝殿外走去……
惩戒司大牢中阴森异常,四面都是潮湿的墙,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鼠大摇大摆地窜过。进来不过一天,黎落身上又新添了许多被拷打过的痕迹,她双手环抱的膝盖缩在墙角,因着身上的伤口,她又没法靠着墙,只能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地上。破败的桌上,一灯如豆,那微弱的一星光亮不停地跳动着,跳得她眼前直发晕。她干脆将脸埋在膝盖中。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想回家。
她甚至有些后悔穿越到这个地方。
未穿越前,林暮琛虽然也像慕容璟烨一样不喜欢她,可是林暮琛最多是直接无视她,而不会像这般对待她。
真是作贱自己!
黎落这样想,埋在膝盖中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来。
牢门的锁忽然“哗啦”一声被人抽去了。
黎落却是头也没抬闷声道:“又到审讯时间了?”
那人不语,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微弱的灯光下,她身上竟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身素白色的罗裙几乎全被血染成了红色。
慕容璟烨说不清此刻心里倒腾着的比来之前更胜的怒气是为哪般。
他明明只叫他们将她关起来,谁给他们的权利让他们审讯了?
一种三番两次被人挑战了威严的愤怒感顿时自心底升腾而起,他一个动怒,飞起一脚,直接将那破败的矮桌踢翻了。那如豆的一星烛光掉在地上,扑闪了几下便熄灭了。
黎落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眼前却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中,门口有一个人的轮廓,奈何却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绝对不是狱卒。
她当即警惕起来:“你是谁?”说话间,她又朝后挪了几下,奈何后背碰上墙壁,她又忍不住痛呼出口。
慕容璟烨朝前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住。来之前,他本来是想要掐死这个不知死活水性的贱人的,可是,就在刚才看到她那副模样时,竟下不去手了。
他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道:“今夜,楚夜笙来找朕了。”
黎落这才听出他的声音来,黑暗中,她抬头望着面前这个男子,眼眸里再无波澜,自打在太祥宫中,那些太监手中的板子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时,她便死了心。如果说,当初同意与楚夜笙离开还抱有一丝他会不舍得自己的微弱幻想的话,那么,昨夜的一顿板子便将她所有残存的希望打碎了。
自己努力了,可努力终究无果,是个人都会累。
黎落这样想着,一脸淡漠地靠在墙上,这一刻背部传遍全身的疼痛让她无比清醒。
见黎落不语,慕容璟烨又继续道:“他向朕要了你。”
黎落嘴角便扯起一个笑,尽管那笑容他看不见,她抬头望着他淡声道:“我还以为他会再晚些才同你说。”
慕容璟烨闻言眸光一深,眼底深处有隐隐的怒气渐渐升腾起来:“这么说,你早知道他会向朕要你?还是……在此之前,你们已经……”
第九十二章、这个还重要吗?
话说到一半,他便噤了声,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黎落听他这般说,不觉嗤笑一声道:“还是说我们已经有了苟且之事?这个还重要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