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归是要嫁人的。
“王爷,您当真要为一个女人得罪宁皇?”桃夭本是像往常一般来陪他练剑的,却不料刚走到一个拐弯处,却看见黎落来访,顿生疑惑。于是她便运气轻功,轻轻一跃飞上房去。待黎落她们离去,她才下来。
楚夜笙剑眉一挑望向她:“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
桃夭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去。她一直以为王爷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已身为宫妃后,对她的那份心思早已放下,却不料一念成痴,如今竟真得想将她带离宁宫。桃夭心中隐隐一痛,咬了咬嘴唇继续道:“可是皇后那边”
她话未说完,便被楚夜笙出手制止了:“母后那边,本王自有交代。”
“可是”桃夭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奈何楚夜笙置若罔闻般地越过她拎着剑径直朝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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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回了黎春阁后,将云棉叫进屋中。她从红木雕花书柜中取出一卷纸轴递到云棉面前:“这是我这些天写的兵法,一会儿你去找一趟苏玄影,将它交给他。还有,告诉他,千万别让皇上知道这兵法是我写的。”
云棉抿了抿嘴唇,将那卷纸轴接过,一双大眼睛里尽是不解:“主子,您真的打算要跟那夜楚的王爷去夜楚?”
“我不愿自己就这样被围在这深宫大院之内,你和云锦是知道的,若不是当初遇上皇上,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进宫选秀。”
黎落走到窗边,将那雕了花的木窗推开。窗台下的那几盆迎春早已枯萎。那枯黄粗糙的花枝在阳光下显得分外颓败。
黎落闭了眼睛,对身后的云棉淡声道:“你出去吧,先别和阿羽他们说我要离开一事。”
云棉握紧手里的纸轴,朝着黎落行了礼后,便满腹心事的退出了黎春阁。云锦见她出来,忙迎上前去抓住她一只胳膊低声道:“主子真的心意已决?”云棉沉默着点点头后便越过她朝伊人宫外走去。
云锦在原地愣了片刻,直接推开黎春阁的门走了进去。
“云棉,还有什么事吗?”黎落临窗而立,以为是云棉去而复返,便没有回过头去。
云锦走到黎落身边,低头缓声道:“主子,是我,云锦。”
黎落这才侧过脸去:“有什么事吗?”云锦思量须臾,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来望向黎落:“主子,请您带云锦一起离开。”说罢,她屈膝跪在黎落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黎落忙伸手去扶她,奈何云锦就是不愿起来:“主子入宫着大半年里来所遭受的一切奴婢都看在眼里,您萌生离去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奴婢求您带奴婢一起离开。”
黎落闻言,脸上现出一抹笑来:“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先站起来。”她伸手将云锦从地上扶起来,又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和云棉自小就跟着我了,没了你们,我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云锦见黎落这般说,一双精致的眉眼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主子,云锦今生愿一直陪在您身边。”
黎落拍拍她的手背,读诗书的男子也不见得能写出这么一套作战策略。他本以为那不受宠的穆充衣跟这后宫仰慕帝王的三千佳丽一样,只会整天想方设法地算计着如何得宠,却没想到她竟是这么一位中诸葛。
若是皇上知道穆充衣写出这么一套作战策略,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
苏玄影甚至能够想象到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场景。
苏玄影将纸轴重新卷起来收好,这一次,他收起刚才那一副玩笑嘴脸,郑重其事地望着云棉,十分笃定道:“我想这一次你家主子定会立下大功。”
云棉自是不懂打仗作战那些事,主子这些天写得这些东西她更是看不懂,可苏玄影这般说,想必是主子写的这东西十分重要了。
苏玄影握着那纸轴,仿若手中握了至宝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呈到慕容璟烨面前。
云棉见他转身朝宫中走去,又想起什么似的追上他的脚步挡在他的跟前。
苏玄影不解地望着她:“还有事?”
云棉沉思了片刻,攥了纂自己绣着碎花的袖口道:“你虽然说我家主子凭着这纸轴定会立大功,但是我家主子交代了,断不能让皇上知道这是她写得。”
说罢,未等苏玄影开口便转身跑了。
苏玄影望了一眼手中的纸轴,又抬头望了望她离去的背影,轻轻摇着头朝太祥殿走去。
殿中,慕容璟烨正被宇文冉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弄得焦头烂额。听见推门声,他心中无端涌起一股烦躁,伸手握起手边的斗彩龙纹茶杯扔了出去:“朕不是说了吗,谁都不准进来打扰?滚出去!”
苏玄影刚踏进门来,一只茶杯便迎面飞来,他头一偏,那茶杯便撞上门框,应声而落。
苏玄影越过地上的茶杯碎片,走到慕容璟烨书案前单膝跪下,将手中的纸轴举过头顶:“皇上,请您看看这份作战策略。”
“都是一堆没用的东西!”
慕容璟烨不耐烦地伸出手去将他手中的纸轴打落,又将书案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被打翻的砚台扣在他的脚下,染黑了他明黄色的靴子缎面。
“都没用!”
许是发泄一通后,心中的怒气与烦躁稍稍退了些,慕容璟烨满脸疲态地将手撑到书案上,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道:“今早,宇文冉的急报传了回来。如今我宁朝已失十余座城池,三十万大军死伤过半,要求朝廷支援。可是现在除了守卫皇宫的羽林卫,朕现在已是无兵可派。玄影,朕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可奈何与失望。自大宁建国起至今,苏玄影从未见过如此颓败的慕容璟烨。
苏玄影沉默着从地上捡起地上的急报,看了起来。他怎么也不相信,如今的战况已如此惨烈。
宁国虽然初建,但基于前朝雄厚的实力,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节节败退,连失十余座城池啊。
可是急报中正如慕容璟烨所言,宁朝大军连连败仗,宇文将军已抵御不住。
他忙从地上捡起被打落的纸轴,展开铺到慕容璟烨面前:“皇上不妨可以看看这卷作战策略。微臣觉得可以一试。”
慕容璟烨见状,伸手拿过纸轴,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时间在殿中漏壶的“滴答”声中渐渐消失。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慕容璟烨才将那纸轴完完全全地看完。
他满脸惊喜地望向苏玄影:“坚壁固守,分而攻之!妙哉!妙哉!玄影啊,你为何不早早把这份作战策略呈上来?”
“回皇上……其实这纸轴并不是……”
第八十二章、见红了……
慕容璟烨抬起头来望着他:“并不是什么?”
苏玄影本想说这并不是他所写,但他又忽然想起云棉临离开前的叮嘱,遂又改了口道:“微臣是说,这战略并不是最完善的……”
慕容璟烨之前笼在心头的乌云早已在看过那卷纸轴后烟消云散。他将纸轴卷起来,重新交到苏玄影手中:“你现在就回去,将这份策略加以完善,写成折子,明日早朝呈上来。”
“是!”
苏玄影从地上站起身来,拿着纸轴退出了太和殿。
夏末初晨,阳光依旧如往日一般刺眼。苏玄影伸手去挡射在脸上的阳光,却还是有细细密密的光线自他的手指缝中溢出。
顺着手指缝,他看见一个面生的华服女子正立在殿前的台阶下,面色淡然的望着殿门。
他叫过吴广祥低声闻道:“这是哪个宫的娘娘?”
“回苏大人,是华清宫中的慎嫔娘娘。。”
苏玄影闻言诧异了一下。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便是南安国的槿安公主了。
那年宁朝初立,他护送长公主去了钟离山祭拜。在山中听闻南安国送来一位和亲公主,名为南槿安。
只是不知为何,自他从钟离山回来之后,宫中便再没有了与这位和亲公主有关的消息,只知那公主被封为慎嫔,居在华清宫中。
这慎嫔自那以后再未踏出过华清宫一步,今日却……
苏玄影转念一想,又瞬间明了,南安国与宁国的战事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作为南安国嫡亲公主和宁国的慎嫔娘娘,她又怎会不为难?
吴广祥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凑到苏玄影耳边道:“这慎嫔娘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她派身边的宫人送了一封书信过来,说是希望皇上将她绑了押到战场上逼着南安国的君主退兵。许是一直未得到皇上的回信,今儿便亲自过来了。依杂家看啊,这慎嫔娘娘怕是在华清宫中拘得久了,这儿有些毛病了。”
说罢,吴广祥满脸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苏玄影眼中现出一抹错愕。
他本以为这慎嫔是为着保身而来,却没想到是急着要去战场送命。
他摇着头走到南槿安跟前,拱手朝她行了个礼:“微臣见过慎嫔娘娘。”
南槿安微微一愣侧过头去看他,旋即她眸中又归为平静:“这宫中鲜少能有人认识本宫,你怎识得本宫是慎嫔?”
苏玄影并没有回答,而是将话题一转道:“咱们当今皇上是一位仁义之士,是绝然不会将女子送上战场的,微臣劝娘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南槿安淡然一笑,望向太祥殿的雕云纹殿门道:“本宫又怎不知他为人?只是如今唯有本宫才能解两国之战。”
苏玄影俯首道:“这世间御敌之计千千万,牺牲女子以得战争胜利是下下策。微臣告退?”
说罢,苏玄影直起身来,向太祥宫外走去。
近午的太阳将南槿安的影子拉得极短。
她在阶下立了许久,直到过了午膳时间,慕容璟烨也没召见她。
一旁的宫人乔月扶住她有些体力不支的身子,关心道:“公主,您这是何必呢?”
南槿安望着殿门喃喃道:“本宫只是想在离世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情。”
“娘娘!”乔月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哭腔,“娘娘,您一定会没事的。”
南安清将手挡在眼前,扬起脸迎着头顶温暖的阳光淡声道:“本宫好久没见到过这么好的阳光了,真温暖。”
她嘴角露出一抹安详的微笑,眼中却有点点泪水自她的指缝间滑落。
她十七岁入宫,如今已有五载。
她依旧记得初见慕容璟烨的那个夜晚。
月明星稀,夜露未晞。洒了月光的白雪映着红梅,寒冬的风吹得尤其急。
他一袭薄衫独立寒风中,像是从月亮上走下来的少年。
她本是躲在树后的,却不料那夜的雪下得太厚,她脚下一滑,不幸滑倒在树下。
因着她碰到枝干,树上的雪连着那瓣瓣红梅,一齐落了下来。
那日她初进宁宫,衣容装饰都是精心打扮出来的。
这么一摔,所有的精致瞬间化为乌有。
他听见身后的动静,满是警惕地转过身来望着她:“你是何人?”
她从地上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积雪,故作从容地望着他呵斥道:“大胆!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
他剑眉一挑,朝她靠近几步:“公主?哪个公主?这宫中貌似只有一个长公主。”
她是听过宁宫中的长公主的,据说她是后宫女人中权势最大的人。
于是她小脸一扬,满眼倨傲:“对!本宫就是长公主!”
“哦?据我所知,长公主年岁几乎要大你一轮。”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本宫童颜不老,你管得着吗?”
说罢,她便大摇大摆地转过身去,准备溜之大吉。
只是还没迈开步子,衣领便被他宽厚的大手拎住。
“你叫什么名字?”
他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似的。
她转过身去,朝他做了个鬼脸,大呼一声“非礼”,他闻声一愣,手下一个不留神便被她钻了空子。
她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朝他吐吐舌头,便迅速跑开了……
乔月侧过头去,一眼便望见了她溢出指尖的泪水。心疼道:“主子,太医说您不能在外面站太久。”
南槿安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叹口气道:“回宫罢。”
说罢,她便扶着乔月的手离开了太祥宫。
她们主仆二人的身影刚消失在宫门口,吴广祥的身后便响起一声“吱呀”的开门声。那沉重而缓慢的声音,像是聚满了岁月的沧桑一般,又像是满腹心事的老人的叹息。
慕容璟烨从殿中走出来,望着空空如也的宫门口,眼中现出一抹愧色:“吴广祥啊,当初,朕就不应该答应南安国这门亲事。”
对于慎嫔,他心中始终是有愧的。只是这种愧,又与对挽歌的那种愧不同。
对于挽歌,是那种终身抱憾的愧。
对于她,是从一开始便应该不招惹的愧。
吴广祥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望着脚上靴子上细微的尘土。
慕容璟烨的心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在这宁宫之中,他自认为自己是最懂皇上的人。可是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三缄其口,他更是清楚。
慕容璟烨原本也没指望着他接自己的话茬。
他站在殿前晒了一会儿太阳,复而转身朝着太祥殿的偏殿走去:“吴广祥,传膳吧。再去传安贵人过来陪朕用膳。”
吴广祥领了令,便挪着他那略显臃肿的身子朝着宫门口走去……
安清绾是在午膳都摆上桌的时候踏进偏殿的。
宽大的小叶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色相俱全的菜肴。
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满了他的全身。
铺了阳光的明黄色,明明是很温暖的颜色,安清绾却不知怎地,在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种孤独的味道。
她轻声走到慕容璟烨跟前,拎着手中的银丝攒芍药的丝帕掐在腰间朝他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你来了。”慕容璟烨抬眸望向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朕特命御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牛乳菱粉香糕,来,尝尝!”
说罢拿起手中的银筷夹了一块放进了安清绾面前的白玉碗中。
安清绾坐着福了福身子:“臣妾之前已在黎落妹妹处用过午膳了,着实撑得厉害。”
言外之意便是我吃不下了。
可是,她又拿起手边的小勺盛了一勺莲子羹到慕容璟烨碗中:“虽是夏末,但余热未消,皇上您多吃一些莲子败败火。”
慕容璟烨面色稍稍一顿,侧眸望向身旁的安清绾。
面前的女子清冷绝尘,淡漠的表情像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蓝田白玉一般。
可是,这样的女子又是最真实的。不娇柔,不做作,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也恰到好处的适可而止。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喜穆黎落,却在有意无意之间将她的名字带入了自己的耳中。
像是又怕自己因此发火,便又在下一刻讨好似的关心自己。
慕容璟烨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将她盛过来的莲子羹送入口中,细细嚼了几下赞叹道:“御膳房这莲子羹做得恰到好处,火候刚刚好。”
“倒是巧了,黎落妹妹今日也做了莲子羹。比起御膳房,臣妾倒是觉得黎落妹妹做得更好吃。”
安清绾微微一笑,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一般。
慕容璟烨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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