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皇上面色不虞,身子猛地一抖,立即跪在地上行礼:“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速去找个太医过来!”
说罢,慕容璟烨再也没看她们一眼,抬起脚径直朝黎春阁走去……
这厢楚夜笙满心落寞地回了自己的住处,桃夭见他满脸郁郁之色,忙迎了上去:“王爷这是怎么了?今日与宁国皇帝一同游宫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吗?”
楚夜笙朝她摆了摆手走到桌前坐下:“桃夭,本王想喝酒,让他们拿些酒过来。”
“王爷,这好端端地,怎么想喝酒了?”
“桃夭,你总是这般啰嗦!”
桃夭满心疑问,奈何见自家王爷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便就作罢,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出门寻了宫人让他们取些酒劲儿小的酒过来。
……
昏迷中的黎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是一片树林。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在树林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忽地,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简陋的茅草屋。
男子本想加快步子快走几步,奈何他失血过多,又因跑了许久体力不济,便在离茅草屋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晕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蒙了面的白衣女子从屋中走出。
她四下张望片刻,又急急走到那男子身旁蹲子探了探他的气息。
她似是探到那男子还有一丝气息,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将男子从地上扶起,双手掐起一个诀,像是要运功似的。
忽然一缕青烟自天空中降下,待烟雾散尽,黎落才看清一个白老头立在二人面前。而那白老头,正是她曾经在以前的梦中看见的白老神仙。
只见那老头将手中的拂尘一挥,白衣女子为男子运功的手便被一道精光挡了回去。
“陌梨,这是木烨的劫。你若强行改变天劫,是会遭报应的。”
白衣女子抬眸与白老头四目相对:“遭什么报应陌梨都愿意,陌梨只是看不得他受苦。望仙尊谅解。”
老者摇摇头,又挥了下拂尘,挡住女子手掌的白光又忽然消失。
“孽缘啊!孽缘!”
老头摇着头,刚一转身他便消失不见了。
黎落从梦中醒来时,已是午夜。
夏日的夜,闷热的厉害。耳边,是从半开的窗户中飞进来的苍蝇,嗡嗡响个不停。
黎落被扰得有些心烦意乱,便起了床。
推开门,满院都是皎洁的月光。
黎落走到那早已落了花的梨树,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粗糙的树干。
我,究竟是谁?
黎落这样问自己。
一次做那样的梦是偶然,那两次三次都做就绝不是偶然这么简单了。
她与梦中女子究竟有何联系?
她为何看见那女子会心疼?为何看见那男子会觉得悲伤?
那明明只是一场梦,她为何会觉得竟那般真实?
黎落有些琢磨不透。
她想起穿越前在寺庙中的那个夜晚。
她也曾做过类似的梦。
那庙中的老和尚告诉那,那梦是她的魂识,因她前世执念太深,便在过奈何桥之际,硬生生地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魂魄遁入轮回,一半魂魄扔进忘川河中……
那时她总以为那老和尚是在胡言乱语,如今,她却是有些信了的……
忽地,她听见“吱呀”的开门声。
转过身去,却见云锦在洁白的中衣外披了件外衫走了出来。
“主子,您醒了?”
黎落轻轻地“嗯”了一声,在树下的矮桌前坐下。
云锦走到她身边,也不拘着,在她身旁坐下。
“今日,是皇上抱着您回来的。”
黎落握住茶壶的手蓦地一顿。
慕容璟烨送自己回来的?
她抬起眸子望向云锦,一双水波不兴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阿羽说,离主子翻身的日子不远了。今去未央宫里找了趟槿若姑姑,她告诉我说,皇上每年八月十五的夜里都会去未央宫外静立许久。她还说,皇上有一个心结,若这世间有一个女子能,或许能得到他些许真心。可是至于是什么心结,她却是绝口不提。”
云锦从黎落手下取了茶壶为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黎落拿起茶杯,在手中转了几圈又放下:“云锦,你说,通过使手段获得的恩宠能维持多久?更何况,我根本不稀罕那份恩宠。”
“主子糊涂!”云锦低声道,“你这般与世无争,根本就没法入皇上的眼,入不了他的眼,他就不会懂您的心意。”
黎落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杯沿,她将云锦的话在心中思量许久后,才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地:“云锦,你说的对……”
……
太和殿里,慕容璟烨难得失了眠。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头顶刺着金龙的金纱帐兀自出神。
他明明就很讨厌那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平日里,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心烦。可是今日,当他看见她坠湖的那一刻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当楚夜笙抱着她从湖中上来时,他心中又无端升腾起一股怒火。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觊觎了一般,哪怕自己再不喜欢,再任意糟蹋,那还是自己的。
他有些烦乱地偏过身子去,一眼又望见上那幅水墨蒹葭图。
这幅图,曾是挽歌画的,她去世后,他便找人在自己寝殿的上临摹了这幅图。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如今再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讽刺。
他由衷地讨厌这种感觉。
于是,他猛地从坐起身来,唤了吴广祥进来:“你去打听下,今日同秦良人一同游湖的除了穆充衣和江贵人还有谁,打听清楚了,用承恩步辇抬进太和殿里来罢。”
吴广祥闻言一愣,昏昏欲睡的他瞬间清醒,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万岁爷竟然钦点新晋嫔妃侍寝!
真真是头一回的新鲜!
领了令,吴广祥便乐呵呵地退出了太和殿。
同样失眠的,还有暂居在祉祾宫中的楚夜笙。
他一下午饮酒,喝得烂醉如泥,深夜酒醒时,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若是当初,他救她一命时,便提出让她以身相许,现在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今日,那宁皇对她的态度明明是异常冷淡,她会不会因着这些在这宫中受尽委屈?
他甚至萌生了一种向宁皇提出要她的要求。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明明与他并无交集,他却没想到自己竟这般深深沦陷了进去。
就像是被她下了蛊一般,再也无法解脱。
银色的月光自窗户中倾泻入屋,照得整个屋子有些亮堂。
楚夜笙表情落寞地坐在,忽然,他俯身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把长剑,走到窗户边,他身子一跃,便从敞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有小可爱留言说希望加更,所以,现在由每章两千字变成每章三千字,希望亲们继续支持落桐。如果喜欢的话,就给五星好评吧!么么哒づ ̄3 ̄づ
第七十三章、抱着她朝寝殿走去……
楚夜笙稳稳地落在屋外的空地上,惨白的月光将他落寞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不远处,几丛及膝的木槿正迎着淡淡的月光开放。
楚夜笙将手中的剑抽出剑鞘,手下一用力,那长剑便入银色的细蛇不停地在空气中飞舞着,那的剑光如快速飞转的萤火虫,在这半明半昧的夜色中舞动着。寒剑与空气对振,发出的沉闷的“铮铮”声,如同他内心的咆哮,在这寂静的夜中尽情地爆发着。
桃夭本是端了醒酒汤到他屋里,却听见后院里的响动,以为是敌国混进宫里的刺客,便忙提了长鞭越出窗户,刚一立定,却见是楚夜笙一个人在练剑,心中顿时明了。
楚夜笙却像是没感觉到身边有人似的,不停地挥着剑,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剑术还是有条不紊的,到了后来,他提着剑对着那不远处的木槿一顿乱砍,更像是似的,直到浑身的力气用尽,他才以剑支撑着身体,缓缓地跪了下去。
“王爷!”桃夭惊呼一声,飞奔到他身边将他扶住,“您这是何必呢?”
楚夜笙仰起那张淌着汗珠的俊脸望着桃夭,一双造孽似的丹凤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无尽的落寞。
桃夭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楚夜笙。
在她的心中,楚夜笙永远是那用邪笑着的,着的,又对任何事情都不甚上心着的。
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女子表现出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这怎么能不教她心疼!
“桃夭,你说,如果本王去和宁皇谈判,让他把她赠与本王……”
“王爷!”楚夜笙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桃夭出声打断,“您忘了临行前,皇上是怎么吩咐的了吗?他说,要尽可能地与宁国结成盟国,您这么做,岂不是要惹怒宁皇?”
楚夜笙撑着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苦笑一声:“可是他根本不爱她……”
“即便不爱那也是他的妃子。您若开了这口,宁皇怎么着都会失了面子。”
楚夜笙又怎么不会明白这些呢?
一步擦肩,终身抱憾。
他楚夜笙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渴望过什么东西。
父皇封他楚贤王的尊号,他不稀罕;母后时时刻刻为他争的皇位,他也不在乎。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他这一次,只是想要一个女子,可老天爷却偏偏不愿如他所愿。
红色的木槿被他刚才的剑舞扫了一地,厚厚一层铺在他和桃夭的脚下,像两人心窝里流出来的血似的……
……
吴广祥带着侍寝的旨意踏进凝玉轩的时候,安清绾正俯在案头描着一副墨荷。
依云莽莽撞撞地闯进她的寝室时,她手上一抖,一大滴墨便被滴在了墨荷的茎上,将晕黄的宣纸污了一片。
“何事这般鲁莽?竟忘了敲门。”
安清绾的声音清浅如水,连头也未抬一下。
“主子,”依云吞了下口水,激动道:“吴公公来了!就在外室候着呢!”
安清绾握着笔的手一顿:“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定是带着侍寝的旨意来的!主子,您快去外面接旨吧!”
依云朝安清绾身边挪了挪,伸手拉了拉她素白的衣袖。
安清绾有片刻的犹豫。
她想到了黎落那个痴情的种子。作为好姐妹,她是真真不想染指黎落深爱着的男人。可是,她又忽然想起今日倦桥上秦宛昀那张无助的泪脸。
一时间,她有些难以抉择。
依云见自家主子无端发起了呆,又稍稍使力拽了拽她的衣袖:“主子,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出去接旨吧。”
安清绾轻轻地叹了口气,便领着依云出了寝室。
“恭喜安贵人,贺喜安贵人。”
见安清绾出来,吴广祥忽地换上一张笑脸,捧着拂尘迎了上去。
“传皇上口谕——”
随着吴广祥的一声吆喝,安清绾与凝玉轩的一众宫人纷纷跪下。
“传皇上口谕——今日由安贵人侍寝。”
传完旨意,吴广祥又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安清绾扶了起来:“恭喜安贵人!贺喜安贵人!”
安清绾淡笑一声,温声道:“公公请带路吧。”
吴广祥闻言愣了一下,上下将安清绾打量了一眼。
只见她身着一袭素白的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比一般的宫衣稍稍宽大些。则是一袭淡色鹅黄的绣白玉兰的长裙。
宁朝后宫规定,凡是贵人及以上位份的妃嫔皆可着大红与桃红以外颜色的衣服。宫中女子向来喜欢穿得色彩鲜艳,却不料这安贵人年纪轻轻穿得如此素雅。
吴广祥又瞥了一眼她那一头只绾成一个髻的青丝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安贵人不进去收拾一下吗?”
安清绾略略诧异了一下,低头望了了望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样穿恨不得体吗?”
“也……也不是……”吴广祥干笑一声,退到一旁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安贵人,请移步承恩步辇。”
安清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抬步出了屋子。
吴广祥看着她素雅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原来咱们皇上喜欢的是这冰山美人……
住在正殿的唐泠自吴广祥踏进漱玉宫的那一刻,心里的小鼓就一直敲个不停。
自皇后和云嫔有孕后,皇上去淑妃姐姐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纯贵人虽然前些日子得了宠,但又偏偏自请去照顾皇后了。前些天秦宛昀刚得了宠,今日却是又轮到了她的好姐妹安清绾。如此一来,那淑妃姐姐却算得上是失了宠。
一想到这些,唐泠就担忧不已。
宛翠见自家主子立在窗边心神不宁,忙走上前去关切道:“主子可是为了那安贵人侍寝一事烦心?”
“唉——”唐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本宫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可怜了淑妃姐姐,帝王总是闻得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她一心向着皇上,如今,却也是被冷落了。最让人担忧的是,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唐泠扶着宛翠的手在美人榻上坐下,宛翠便从一旁的桌上拿了团扇一下一下地为她扇着。嘴上却不住地抱怨道:“主子,您总是这般想着淑妃,却从不愿意为自己考虑丝毫。淑妃遭了冷落,您又何尝不是呢?”
“左右本宫身上的恩宠一直都是这样,再怎么着也是不打紧的,可怜了淑妃姐姐,日日盼着皇上过去。明日,咱们去锦瑟宫看看她罢。”唐泠抬头望向宛翠,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记得带上我前些日子绣好的那块云锦。”
“是——”
……
承恩步辇走得很慢,一摇一晃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二更的梆子早已敲过。
安清绾坐在步辇上,有些后悔。
她后悔没让依云回吴公公自己早已歇着了。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做贼一般,深夜里偷偷摸摸地坐着承恩的步辇,背着好姐妹去违心地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同床共枕。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黎落。
她抬起头来望着头顶上半圆的月亮,仿佛那月亮忽然变成了黎落满是失望的脸。就连那草丛中不断鸣叫着的蛐蛐声,也仿佛变成了对她的控诉。
可是,她却没法再返回去。
她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里对黎落表着衷心,才能稍微减轻些内心的负罪感。
承恩步辇终在安清绾的愧疚中停在了太和殿外。
“吱呀——”
殿外的两扇大门被守夜的小太监推开。
站在殿门外,安清绾甚至能清楚地看见明亮灯光下俯在书案上批改奏折的身影。
她一只脚刚踏过雕着蓝色云纹的门槛儿,又忽地缩了回去。
她在殿外一众宫人的诧异中转身离去。
“站住!”
身后低沉的声音将她呵住。
慕容璟烨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分外响亮。
安清绾身形一顿,停在原地,却是不肯转过身去。
“还没迈进太和殿便要转身离开的嫔妃,你是第一个。”
安清绾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在自己的身后停住。
“臣妾……臣妾忽感身体不适……”
“哦?”
慕容璟烨忽然伸手抚上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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