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你为义子。”
程秋砚闻言一愣,抬起头来,却见江临渊也正望着他。
程秋砚心中苦笑,他这是怕自己还对尔尔存有私心吧?可是,当自己听说尔尔进宫之后,早就心如死灰了。要知道,觊觎皇帝的女人,不仅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更是会将尔尔推到危险的境地,他程秋砚哪怕永生永世不得幸福,也绝不愿尔尔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思及此,程秋砚撩起衣袍的下摆“扑通”一声跪在江临渊跟前:“义父在上,请受秋砚一拜!”
……
桃夭跟着自家主子在那客栈住了半月之久,却始终未见主子寻找的人再来过。
眼看着已经过了六月,主子依旧还是没有跟王架会和的意思,毕竟这大宁不比夜楚,宁皇这边虽邀他们来商议结盟一事,但保不准会在他们背后捅冷刀子,南安国那边更是缕缕派出杀手阻止主子进宫。桃夭日日跟着自家主子出入茶楼红坊,过着日日笙歌的生活,她不觉有些着急。
是日,桃夭敲开自家主子的房门,端了酒菜进去。
“主子,眼见王架进宁宫已半月有余,主子您这般拖着也不是个事。”
桃夭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桌前的男子,却见自家主子夹起一口菜送到口中才缓缓开口:“反正是他大宁找我夜楚谈判,也不在这一时半会!”
桃夭面上一拧,为难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奴婢听闻,前些日子南安国已布好兵马,怕近日就要出兵了。”
男子似是未闻,又拎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
桃夭心中略一犹豫,又继续开口道:“皇后昨日来信了,说是今日主子您再不与王架会和,等你回了夜楚……就……就……”
男子见桃夭支支吾吾,便抬眸望向她:“就怎样?”
说话间还不忘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笑。
桃夭瞬间乱了心神,面上一红低头急声道:“就为您安排婚事。”
男子握着酒杯的手一抖,面上的笑容也僵了一半:“你怎么不早说!”
桃夭委屈道:“奴婢说了好几次,可每次一说到重点,就被主子给打了岔。”
男子闻言,脑海里才断断续续地闪现出几个场景来。
在茶楼。
“主子,皇后……”
“桃夭,你尝尝,这长宁城里的茶果真名不虚传。”
说罢,男子硬要将茶杯塞进她手中。
在戏苑。
“主子,她……”
“嘘——别说话,你听这段唱的多好!”
男子闭了眼,摇着扇子闭目欣赏起来。桃夭只得闭嘴。
在红坊。
“主子,您再不……”
“本公子出一千两与白姑娘品诗论文!”
桃夭的话还未说完,男子早已跑到那交钱去了……
回忆到这,男子拍了拍脑门,一脸懊恼:“桃夭,收拾收拾,午膳过后与王架会和罢……”
……
夏至刚过,正是天气热到极致的时节。
树上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一声连着一声,像是要把太阳叫出个窟窿来似的。
黎落坐在郁郁葱葱的梨树下,额上却时不时地淌下汗珠儿来。
阿羽立在她身后为她摇着竹扇,只是那微弱的风夹杂了些许热气,更是热得人心烦意乱。
黎落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阿羽,你别摇了,不顶用。”
阿羽停了手,又绕到黎落身旁跪在一旁的榻子上倒了一杯凉茶端到黎落跟前,嘴上不住地抱怨:“主子,喝点凉茶解解暑。内务府那些个人都是登高踩低的货色!明明备着咱们黎春阁的冰,贤妃身边的冬青一去,立马巴结讨好儿地把咱们的冰孝敬了出去!”
黎落接过凉茶喝了几口淡声道:“左右就一个月,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是,主子,您总不能一直这样被贤妃欺负了去吧!”阿羽还未来得及接话,一旁粘知了的云锦倒是先出了声,“我记得刚入宫那会儿,贤妃就吩咐内务府给您送馊饭,春耕节出礼那次,她又特意吩咐不准将这个消息传到咱们这儿,害得主子您无端被皇上骂……”
云棉断断续续地抱怨着,她本想还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到来的江温尔给打断了。
“也就是你,这大热天的还在院子里呆着。”
江温尔迈进伊人宫门槛儿,身后的问玉忆秋一齐提了一小桶冰走了进来。
黎落见状,忙从榻子上站起身来望向江温尔身后:“江姐姐,您这是干什么?”
江温尔笑着走到黎落跟前执起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不是听闻你这里的冰被贤妃要了去,左右我那里领了些,便分一半给你。”
语罢,她又吩咐问玉忆秋将冰交给阿羽。
“姐姐,你那的冰本就不多,哪还有多余的分与我?”
黎落朝她投去一抹深究的目光。
江温尔摸着鼻子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听云棉说,你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可这天气一热,便总是痒,拿这些冰敷一敷应该会好一些。我那琅泽轩本就背阳,除了正午有些热,其余时间也能将就过去。”
黎落眼窝一热,伸手握住江温尔的手:“黎落此生能得江姐姐,真是三生有幸。”
江温尔温然一笑,又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道:“这一个月都过去了,清绾和宛昀还是不说话,真真是愁死我了。”
黎落叹了口气自责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任性,她们又怎会因为我闹矛盾。唉——”
江温尔两只手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轻轻地拍了拍道:“你也别太自责,容我想想办法。总会叫她俩和好的。”
第七十一章、你也觉得我是为了勾引皇上
自打搬进黎春阁,黎落这是第一次来到倦桥。
夏日的倦桥同冬日大有不同。
小河中那白皑皑的积雪早已消融,在阳光的照耀下射出粼粼波光,清澈的河水中此时已长满了亭亭玉立的荷花。远远望去,像一河画卷。
黎落趴在桥栏上,望向一旁的江温尔:“江姐姐,你说,她们会来吗?”
江温尔望向远方的河面,定定道:“会来的。”
江温尔话音刚落,就见安清绾和秦宛昀自倦桥两侧走来,只是二人刚看见对方,便要转身离去。
幸得黎落和江温尔眼疾手快,分别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将她们拉住。
“安姐姐,黎儿身体刚愈,可拉不住你。你再挣,黎儿可就要摔倒了。”
安清绾闻言,这才停住了脚步。
那端,江温尔拉住秦宛昀低声道:“闹了这么久的别扭还没闹够?非得等着咱们四个姐妹分崩离析?”
秦宛昀顿住,嗫嚅道:“我才没有这么想……”
“没这么想是怎么想的?清绾是话不中听,可也说得是事实啊,不是吗?”
秦宛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江姐姐你也觉得我是为了勾引皇上?”
江温尔虽然没有开口,但面上也是默认的神色。
秦宛昀冷笑一声,挣开江温尔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她走到桥栏旁沉默许久。
“江姐姐,像我们四个这样,无宠无权的,还能在这暗涛汹涌的后宫中能活多久?从我侍寝后请安那日被摔坏的送子观音到那日御花园你被踩手,再到黎姐姐挨板子,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你们可知道,我真是恨极了这种感觉。”
秦宛昀面上现出一抹痛苦,她转过身去对着江温尔:“江姐姐,我能怎么办?你和安姐姐淡薄恩情,不愿争宠,黎姐姐虽爱慕皇上,却一次次被伤,我只能自己去争啊……”
说着,她顾盼生辉的美目中淌下一滴泪,又很快被她擦掉。
“宛昀……”
江温尔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倦桥另一头的安清绾和黎落也将秦宛昀的话听了个真切,安清绾越过黎落,一步步踏上倦桥,走到秦宛昀跟前:“宛昀……是我错怪了你……”
秦宛昀含泪摇了摇头,朝着安清绾伸出手去:“安姐姐,我们不闹别扭了好吗?这些日子,我真的不好过……”
安清绾眼中亦是有泪涌出,她伸出手,一把搂住秦宛昀:“你个傻丫头……”
倦桥两头的江温尔和黎落相视一笑,一时间,觉得这酷热的夏天竟也这般美好……
七月的天气有些闷热,黎落四人便来到云湖。
云湖之所以称云湖,是因为这湖上一年四季都微微飘着些白雾,远远望去,如梦如幻,如仙似云。
黎落四人上了船,便由秦宛昀划着桨朝湖中游去。不一会儿,四人便入了白雾之中。
湖中又有许多高出湖面的荷花。那木船朝在那荷花丛中游荡着。
黎落躺在船上,用摘来的荷叶遮住脸闭目养神。江温尔和安清绾就抱膝坐在船头欣赏着湖中的美景。
秦宛昀在船尾摇着桨,她忽然开口道:“安姐姐,唱支歌儿给我们听吧。”
安清绾也不扭捏,开口便唱:“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凭栏久,黄芦苦竹,拟泛九江船……”
安清绾的歌声甚是优美,一字一句,声声清脆,似是唤醒了湖中午休的荷花,湖底的鱼儿也像是被她的歌声吸引住了似的,纷纷越过湖面在阳光下打个挺儿再落回湖中。
黎落几人听在耳中,心却仿佛飘到了远方。
“年年如社燕,飘流瀚海,来寄修椽。且莫思身外,长近尊前。
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
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安清绾的歌声还在继续,黎落三人早已沉醉在那如夜莺啼春的歌声里不能自拔,殊不知在岸边,也多了两个被安清绾歌声吸引住了的听众。
岸上两人正是慕容璟烨与夜楚小王爷楚夜笙。
待云雾中的歌声消失,楚夜笙猛地合上扇子,大喊几声:“妙极!妙极!”
慕容璟烨却是半眯着眸子,望着白茫茫的湖面愣神。
楚夜笙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似的开口道:“我们不妨就在这等着,看看这唱歌女子是何尊容。”
慕容璟烨这才回过神来,朝着楚夜楚尴尬一笑道:“楚王爷见笑了。朕只是好奇何人竟可以将一曲词曲唱得这般出神入化。”
“所以我才说要等一等嘛!”
楚夜楚“哗”地一声又甩开折扇扇了起来,他倒也不拘着,直接大喇喇地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又指了指另一块石头:“皇上,您也坐下歇会。”
……
湖中黎落四人玩了个尽兴,秦宛昀便摇着桨往回返。
“真是不曾想,那湖中竟还有那么大的荷花!”
黎落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江温尔却是将帕子丢了过去:“光顾着玩了,还不赶紧擦擦汗。”
“安姐姐那歌简直比天上的神仙唱得还要好!”
秦宛昀意犹未尽。
安清绾笑着嗔怪道:“你何时听过天上的神仙唱歌?”
“反正就是唱得比她们好!”
慕容璟烨和楚夜楚看着嘻嘻闹闹的四人划船朝这岸边靠近。
待她们下了船,两人才从石头上站起身来。
四人见是慕容璟烨,脸上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惊慌,纷纷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楚夜笙一眼就看见了最边上的黎落。
她……刚刚自称什么?
臣妾?
才多半年不见,她就已经是皇帝妃子了?
楚夜楚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向往了很久的东西,却被告知是别人的所有物一般。
慕容璟烨像是没有注意到楚夜笙的神色变化,只是越过他朝前走了一步问道:“刚刚是何人在唱歌。”
安清绾闻言单薄的身子抖了一下,咬唇道:“回皇上,是臣妾。”
慕容璟烨点点头:“甚好甚好,尤其是那句‘容我醉时眠’,简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他又朝秦宛昀道:“前些日子送你的琵琶用着可还顺手?”
秦宛昀面上一喜,屈膝道:“皇上赐的,自然是极好的。”
慕容璟烨点点头,指了指江温尔:“朕记得你,是锦华阁的江贵人。”
江温尔闻言一愣,继而又淡然一笑:“皇上好记性。”
慕容璟烨抬眸望了一眼,却是没再言语,又唤过楚夜笙向她们介绍:“这是夜楚的王爷。”
黎落见慕容璟烨这般忽略自己,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奈何湖边有些滑,黎落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跌入湖中。
与此同时,江温尔焦急的声音响起:“黎妹妹不会游泳!”伴随着她喊声的,是一个更响的“扑通”声。
第七十二章、我,究竟是谁?
七月的湖水虽没有那种刺骨的寒意,但那种冰凉的湖水一点点渗入薄衫的感觉依旧让黎落感觉到害怕。
未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她也曾这样跌入过水中。
周身的水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网,裹得她喘不过气来。
隔着水面,黎落看见慕容璟烨站在湖边与她对视,只是他脸上是何表情,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林暮琛,那次你没有救我,这次,还是没有……
原来,你真的不爱我啊……
随着重心一点点下降,黎落的意识越来越混沌。
意识完全消失的前一刻,她感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托住自己的身体,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不能死,你还欠我一条命!”
慕容璟烨,是你来救我了吗?
慕容璟烨看着楚夜笙将陷入昏迷的黎落抱上岸,他脸上虽是一番云淡风轻的模样,深邃的眸子里却仿佛会滴出墨来似的黑沉。
他蹲去,将楚夜笙怀中的黎落接过来,脸上挂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多谢楚小王爷救了朕的妃子。”
他刻意加重了“妃子”两个字。
楚夜笙怀中一空,连着胸膛里那颗跳动着的鲜活的心脏,也一并空落了。
妃子。
是啊,如今她已是大宁宫里的妃子,而自己却是宁国的盟国王爷。
此刻她虽然近在咫尺,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再靠近她一步。
楚夜笙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宁皇帝,本王救了你的妃子,总该有所表示吧?”
慕容璟烨闻言愣了一下,低头望了一眼怀中的人儿,笑道:“自然是要有所表示。只是今日朕的妃子尚在昏迷之中,多有不便,他日,朕必当重谢。”
说罢,他便抬脚离去。
直到慕容璟烨抱着黎落的背影消失在了楚夜笙的视线,他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才渐渐隐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苦涩……
……
当慕容璟烨抱着黎落踏进伊人宫时,阖宫上下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这是眼花了吗?
皇上竟然将自家主子给抱了回来!!
阿羽伸出袖子使劲地擦了擦眼睛,眼前这俩人确实是主子和皇上没错。
祥贵正盯着二人,一张嘴长得老大。
慕容璟烨看见满院的宫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面色一黑,眯起眸子道:“你们主子就是这样教你们规矩的?”
众人见皇上面色不虞,身子猛地一抖,立即跪在地上行礼:“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速去找个太医过来!”
说罢,慕容璟烨再也没看她们一